44.入世(四)

作品:《奸臣师父为何这样

    叶灼使劲甩头,摆脱混乱的思绪:“子钦姐姐,你伸一只手来可好?”


    “伸手?”琴子钦不解,“做什么?”


    “我家姑娘是太医署学子,懂得摸脉。”晴儿扬起下巴,“她要你伸手,自是要查你的脉象了。”


    琴子钦下意识后退几步,手腕往袖中缩了缩。


    “你就别忸怩了,让我家姑娘瞧瞧,也好让大家安心啊。”晴儿双手抱臂,微眯起眼,“你该不会是心虚吧?”


    “我……我没有。”


    见她面露警惕,许是有猫腻。叶灼小心翼翼凑近,“子钦姐姐,职责所需,我须得确保你没有染病。”


    琴子钦退无可退,别过身去,刻意避免视线交锋。


    “你是怕我拿你报官?”叶灼摇了摇头,“姐姐请放心,来京一趟不易,若你并无大碍,我不会为难你的。”


    只听得巷子那头传来一阵躁动,脚步声层层迭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有人高喊:“官衙的抓人来了!”小贩们即刻推车收摊,作鸟兽散。


    几颗白瓜车轱辘似地滚至脚边,被人群踩得稀碎。


    “不好,是刚刚那些衙役。”


    不等琴子钦反应,叶灼飞快将三指覆于她寸口,屏息凝神。


    那只手臂明显抖了一下。叶灼在她身上来回扫视了几次,琴子钦长睫扑簌着,蝶翼般轻轻扇动,连带脉象都有些急。


    分明是常人的平脉,为何她看起来这样紧张呢?


    片刻后,叶灼松开手,道:“可以了。”


    晴儿这才放下些防备,琴子钦亦是舒了口气。


    “我和晴儿作掩护,趁他们还没注意,你快走吧。”


    “姑娘二次相救,子钦感激不尽,只是还不知道姑娘姓名……”


    “我叫叶灼。报恩什么的就不必了,帮你是我自己的决定。”


    琴子钦掩紧面纱,最后望了眼挡在身前的背影。面对这陌生的好意,鼻尖有些微微发酸。


    “……谢谢。”她轻声喃了句。


    衙役们一阵风似的呼过,琴子钦已然不知去向。叶灼拉晴儿躲进巷旁的板车下,侥幸逃过一劫。


    回去这一路,二人全然没有了心思闲逛。


    叶灼脚步片刻未停,晴儿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姑娘,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万一她是信口胡诌呢?”


    “她既未染病,身上又没有携带武器,一时半会没什么要紧。我们既知晓她的身份,找她也容易。况且若不是她,我们何以得知岐州的消息?”


    “您这多管闲事的爱好,什么时候能改改……”


    “你爱跟就跟不跟就回去。”


    “哎,等等我!”


    刚到太医署,叶灼到府库拿了些黄蜡,直奔适才上课的癸殿。身后的晴儿早就跟没了影。


    “师父!”她火急火燎闯入,“你要的黄蜡,我带回——”


    刚踏进殿,登时蒙圈。


    可容百人的大殿内,针灸用的人偶、教具散落满地。分明还没到放课时间,同窗们不见了,师父也不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刚刚被洗劫一空。


    “人呢?”叶灼放下瓶罐,举目四顾。


    正巧见一男子经过门前,脚步匆匆往壬殿方向去。


    叶灼赶忙追上去:“陈登师兄!”


    此人名唤陈登,长她一级。为人勤恳老实,时常被沈博士点名办事。因为与介师姐是同窗,叶灼对他有些印象。


    “是叶师妹啊,怎么了?”


    叶灼直奔主题:“师父去哪儿了?”


    “叶少卿正在尚药局。今日江学官自岐州归来,不小心染了瘟疫。”


    叶灼心头一惊,“严重么?”


    “这个么……挺严重的。”


    “那同行的医工呢?”


    “这个么……”


    “别这个那个了,你快说啊!”叶灼逮住他追问。


    “叶少卿、叶少卿让我暂时不要外传。”陈登被她摇得眼冒金星,转而又道:“不过你是他的徒弟,应该不算别人……”


    叶灼用力点几下头,松开衣领。


    陈登抹了把汗,拿她没办法:“我说与你听,可别到处宣扬。”


    “放心吧师兄,我一定不说出去。”


    他于是左右张望一遭,附耳过来。


    “此次赴往岐州援灾,与江学官同行的百名医工,回来的只有十个。其余的……都死了。”


    “什么?!”


    “啧!你小点儿声。”


    叶灼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嘴,惭赧致歉。


    看来琴子钦说的是真的,江师兄和百名医工去了都难以应付,岐州瘟疫定然十分严重。她咬着手指思虑片刻,旋即转身。


    “哎,叶师妹!”


    “怎么了?”


    “师兄劝你一句,你这会儿就算去了,也未必见得着人。”


    “为什么?”


    “尚药局这会儿围着一堆人呢,只有叶少卿和几个打下手的在里面,别人都进不去。此次瘟灾非同小可,没有十天半个月,估计是出不来。”


    “这我明白,多谢师兄。”她随手作揖,马不停蹄往尚药局方向去。


    陈登远远地楞头观望,怎么感觉她根本没听进去?算了算了,自己还要办正事,随她去罢。


    尚药局有专门用于安置患者的病坊,素日收纳宫人,依照病情危重程度,分为子、丑、寅、卯四个等级。


    叶灼沿路询问,得知江枫被安置于子殿。她对附近布局比较熟悉,没一会儿就找到了路。


    远远地听见一阵喧哗,两道熟悉的身影围在殿前。


    “痢疾怎么会咯血呢?!”介铃双手撑在阑干上,情绪似有些激动。


    叶灼挤进人群,“介师姐,瑶姐姐!”


    卫知瑶在一旁安慰,闻声转头,招呼她过来。


    “江师兄怎么样了?”叶灼急切发问。


    “江枫……江枫他……”介铃哽咽地说不出话,两眼红肿,看样子不久前哭过。


    叶灼又是担忧又是心疼,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攥紧她的手。


    “我们也不清楚。”卫知瑶表情凝重地道,“叶少卿还有温太医正在殿内望诊,目前还没有结果。”


    想来她们都已经知道瘟疫的事,自己来晚了一步。眼下除了干等,竟也没有别的办法。


    人群四散,围观者所剩无几。旁人大都只是来凑热闹,很快瞌睡的瞌睡,等不下的扫兴离去。


    唯独三人在心中暗暗祈祷。


    眼前屹立的大殿,不仅关系江枫的性命,也关乎那十名医工。他们或是别人的父母、孩子,或是谁的爱人,如今却被迫与家人分离,饱受病痛折磨。


    早在丹青阁时,叶灼数次从阎王爷手里抢人,见过太多生老病死。人命几斤几两,她比谁都要明白。


    虎口处传来柔软的触感。


    回过神,才发现卫知瑶覆上她的手,因为太过心焦如焚,手指不知何时搓破了皮。


    “叶少卿已经派人去通报沈博士了,相信不久便会补派人员去岐州。”


    知她言下之意是在安抚自己,叶灼黯淡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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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


    突然“吱呀”一声,殿门中间缓缓错开条缝。


    “温太医,江枫怎么样了?”介铃问道。


    “暂时稳定下了。”温良戴着面罩、手衣,全副武装走出。解释道:“他得的不止是痢疾,而是并发感染了痨病,肺络受损所致的咯血。”


    “我能进去看看他么?”


    “病患康复前,任何人不得出入子殿。”


    温良面向人群,抬高了音量:“诸位不必惊慌,众博士午时于壬殿召开议会,商讨治理瘟灾之事,不久便会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大家非必要不出京,注意防控即可。”


    然后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众人彼此间心领神会。叶灼有一句没一句听着,视线从他身上掠过,透过缝隙投射进殿。


    望眼欲穿地,努力寻找那人。


    殿门将阖之际,一道身影踱步而来,在门口同他说了些什么。尽管相隔数丈远,戴着与温太医相同的面罩,叶灼仍一眼认出他来。


    “师父……!”


    叶无声循声侧目。


    视线交错的刹那,两侧门缝收拢,于她的注视下一点点闭合。如同一根线被抽走,隔绝里外,褪尽他的轮廓。


    叶灼手心越攥越紧,似乎只要不转身,就能一直守到他再次出现。


    “以叶少卿的医术,江师兄很快会好起来的。”卫知瑶轻声道。


    叶灼微微点头,望向身侧。


    介铃手支着扶在杆上,失了魂般注视着大殿,动也不动一下。


    虽说以前时常听他们拌嘴,叶灼心中明白,介师姐其实很在乎江师兄。师兄去岐州这段时日,她面上不承认,可是连笑容都少了许多。


    “走吧。”叶灼拍拍她的肩,道:“会好起来的。”


    这般劝慰着她,亦是劝慰着自己。


    介铃最后望了一眼大殿,满眼不舍地离去。


    子殿内,天光自槛窗射入。


    江枫嘴唇干裂,双目紧闭,静卧于榻上。手臂自然垂落,一滩血红触目惊心。


    “叶少卿,话都带到了。”温良作揖道,“岐州的事,已经通知沈博士另做安排,配备您说的药物,并加派人员前往赈灾。”


    叶无声回过眸,眼底的黯然一闪而逝。


    “姜慈知晓内情么?”手起针落,刺破肌肤。


    “回叶少卿,不知。”


    叶无声递来一纸药方,然后道:“你派个人,去西市双茶口,找一家名叫杏林坊的铺子。把这个交给那里的掌柜,别的什么也不用说。”


    “杏林坊?从未听过有这么间药铺。”温良道,“为何不用咱们尚药局的药?”


    叶无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摊开药方。


    只见纸上零零碎碎写了十几种药材。名字大都稀奇古怪,有见过的有没见过的。为数不多知道名字的几种,竟是用于解毒的方剂。


    这些药,尚药局根本不可能有。


    温良抬眼望着他,持方的粗手剧烈颤抖。后半句他不确信,亦不敢说出。


    ——莫非江枫咯血是因为中毒,而非痨病?若真如此,那其他人会不会也……


    “过些时日,我会亲自赴往岐州一趟,确认你的猜想。”叶无声淡淡道,“此事悬而未决前,不宜引起恐慌。我离开的消息,还需一个人替我瞒着。”


    叶无声顿了顿,余光扫过他。


    “令郎的死并非意外,你一直想查清真相不是么?”


    “叶少卿的意思是……”


    “我可以给你这个权力。”叶无声落下最后一针,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