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蜕变(十)

作品:《奸臣师父为何这样

    虽然打从走进这处院子,自己隐隐有不祥的预感。看到灵牌后知道她薨逝,也只是略感哀伤。这一问,仿佛用尽了所有气力。


    她好怕,好怕听到那个答案。


    叶无声轻轻蹙眉。踌躇少顷,心道也罢,该来的总会来。


    “她伤得极重,为师赶来发现时,已经气绝。”


    “!!”


    叶灼踉跄两步,如遭雷击。


    怕她误会,叶无声又道:“她的伤主在内而不在外。五脏六腑隐疾并发,加之急火攻心,早几个时辰,恐怕也无力回天。”


    叶灼想说些什么,却是一个字吐不出口。


    耳边嗡鸣声不断,将她带回那个夜晚——


    那双布满血丝的哭得红肿的眼,被她当做一双鬼眼;那日日夜夜无穷尽的啜泣,则被她置若罔闻。


    可她分明,早在这之前就怀疑过!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最后却蒙骗自己,那只是一个梦。


    而那个自己误以为梦魇的夜晚,本该是杨挽最后一次得救的机会。


    ——不仅如此,过往更有无数次机会。


    可她竟然这样迟钝,一次又一次地错过,哪怕真相近在眼前,依旧选择视而不见!


    巨大的悲恸以不可挽回之势袭来,爬上身体每一处神经。她强行压下,终是缓缓开了口:“师父,太子妃娘娘谋害太子之事,您相信么?”


    叶无声摇了摇头。


    “既如此,”叶灼紧闭上眼,“师父当时为何不告诉我?”


    叶无声不语,只是静静望着她。


    “为何……要隐瞒?”


    “光你我二人相信,没有用。”他话语中不带一丝情绪,好像完全置身事外般。


    各种感觉杂糅在一起,如一块巨石压在胸口。最重,应是悔恨。


    叶灼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而泪流不止。或许,她们早就认识了,从旁人每一次阐述里,杨挽仿佛走出画像,就这么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可她死时,一定比自己此刻还要痛苦上千倍万倍!


    甚至,到了最后都没能走出那个狭小的院落,见一眼所爱之人。


    叶灼摇着头,止不住哽咽:“哪怕早一点发现也好,早一点意识到也好……”


    “就算你救了她,以为她就能活下来么?”叶无声面无表情道,“圣人尚救不了芸芸众生,何况医者。让她神志清醒,独自面对这样的过往,她又该何以承受?”


    叶灼哑然。可面对她的死,自己难道忍心什么也不做么?


    “皇城耳目众多,知道得太多,无疑多惹一分危险。脱身所要付出的代价,恐不是你所能承受的。”叶无声递过帕子,肃声道:“活着于她而言,反而是一种折磨。”


    叶灼一点点擦去眼泪,道:“我只想知道,是谁将她幽禁于此。”


    “在你急于求证时,其实心中早有了答案。”他微微前倾,“即使得证,你想怎么做?引蛇出洞?”


    “我……”


    “你斗得过那条蛇么?”


    叶灼急得转头,静默片刻又低低垂下。


    是啊,她该拿什么斗呢?


    双拳不停地颤抖,巾帕被攥得发皱。抓得住一切有形之物,唯独抓不住命运,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身体像被抽空般,徒留深深的无力感。


    “人唯有自身能力足够时,才能保护那些想要保护的人和事物。”叶无声轻轻拍她的肩,“为师尚且做不到这一点。所以,首先要让自己强大起来,明白么?”


    两人望着杨挽的画像,缄默许久。


    叶灼忽然心想,她要是能一直活在画中就好了。没有太子妃身份傍身,只需要做杨挽。


    可如今在这世上,她仅剩下女儿一个牵挂,活着会不会也太孤独了呢?


    若是被关在牢狱里,好歹有人可以说话解闷,哪怕受皮肉之苦,疼一疼便晕过去了。两眼一睁一闭,永远困在这望不见天日的宅院里,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在叶灼眼里,世上没什么是比孤独更可怕的酷刑了。


    “本该是这样温柔的人,究竟遭受过怎样非人的待遇,才变成那副样子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叶无声道,“许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又或者什么也没做。仅仅太子妃这个身份,就足以惹来无数旁人的觊觎。”


    看来宫廷争斗,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我可以把这幅画带走么?”叶灼小声发问。


    “作什么用处?”


    “我想带回去给宋娘,还有小郡主看看。”


    “可以。”叶无声轻抚她的头,将梧桐花枝递来,由她过去放上。


    不用问便知,常来清扫祭奠之人,就是师父不会错了。叶灼对着灵位拜了几拜,不由得多了几分憧憬。


    “太子妃娘……”想想觉得不妥,改口道:“杨挽杨宫正。您若在天有灵,请一定要过得平安顺利。来世就投个好胎吧,别再受这么多苦了。待晚辈学有所成之时,必定替您正名。”


    叶无声瞧她认认真真对画像说话的模样,既感到一丝欣慰,莫名又觉得有些可爱。


    唇角扬起的那抹清浅笑意,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


    师徒两人就着盏油灯,缓步向屋外。


    火光荧荧之中,风带着梧桐花瓣起舞。越过高墙重巷,翩然向远方而去。


    正值一更天,夜色静谧。


    叶灼回屋后简单梳洗完毕,换了身干净衣裳。叶无声提笔,正襟坐于书案前,写满一纸什么。


    蛐蛐儿于笼中吱吱叫着。叶灼出屋时,正望见师父朝自己走来。


    “这方药,你暂且吃着。”他和声道,“为师按你的体质调了方子,接下来七日,每日用量多有不一。用法可知道?”


    叶灼刚要回答,他不假思索便道:“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后加用粳米……”


    “这些徒儿知道。”她浅浅笑道,拿起扫了一眼。


    人参、麦冬益气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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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津,佐以竹叶、半夏清热除烦……用于气阴两伤者,的确为对症的良药。


    叶无声手中动作稍顿。


    差些忘了,她已然要十四岁,再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他照顾的稚童。


    眸光不觉微黯,“日内好生休养,早些歇息罢。若没旁的事,为师就先回——”


    “师父。”


    他脚步一顿。


    “徒儿还有一事相问。”


    联想这几日的曲折经历,她心中不免怅然,“那名撰书人,现在找到了么?”


    “一位尹姓史官。”叶无声道,“几年前因撰史不肯曲笔,触犯王公利益。后获罪流放,隐于乡野,撰下此书。书中记载较为全面,囊括了一些正史掩埋之事。”


    所以,这就是师父将《容国秘史》授予她的理由么?


    叶灼紧咬下唇,手指不自觉收紧。


    现在,她是看清了更多真相,难受归难受,总好过一叶障目。


    “朝廷会如何惩治他?”


    “依照大容律例,诽谤帝后者,当与欺君同罪,处以斩刑。”


    骤然间,感到无边的怆凉。


    怆凉是该的。那撰书人在她眼里,和爱编撰故事哄人开心的话本先生,本质没有任何区别。何况史官耗尽心血,毕生所求,不过一个真相。


    到底是自己口拙,将其搬上了台面。


    “这受刑之人,本该是我才对……”叶灼拼命摇着头,踉跄后退。


    泪水再无法抑制,卸了闸般涌出。


    “都是我……”呼吸变得沉重,堵在嗓子眼里,憋出一连串咳嗽。


    “都是我!如果我没有来上京,如果我好好听师父的话——”


    叶无声上来替她拍背,她却像刺猬似的缩成一团,将头埋到双膝间,整个人仿佛失控般。


    抱着头不停瑟缩颤抖,一下下抗拒他。


    “阿灼……”叶无声皱眉。


    “他和杨挽,就都不会死,卫明川也不会获贬,师父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许昭昭说得没错,我就是个灾星,我——!”


    如果,没有如果。


    突然间好恨,恨自己的无力与无能,恨自己身为医者,却谁也救不了、谁也保护不了,还连累一个又一个人蒙难。


    甚至,她连自己也保护不了。


    “杨挽的死不是你的错!”叶无声一把揽过她,“史官的死也不是你的错,你从来都不是什么灾星!”


    他呼吸变得强烈,手中力度越收越紧。


    “阿灼,你是我的徒弟。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也不知是被他箍紧身体,还是因这突如其来的一吓,叶灼突然间不抖了。神经瞬间紧绷,连哭声都咽了回去。


    “是为师,为师无能,不能保护好你,还——”


    那未能说出口的后半句,却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叶灼僵直在原地。浑身的血液凝固,只剩下头脑发蒙。


    叶无声也跟着惊了。


    他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