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途中(六)

作品:《道长,你好香啊

    虞怜动作太快,楼渊还没看清她拿着的是何物,一块软糯沁着糖渍的糕状物抵入唇齿间,淡淡的果香清爽馨甜。


    还有若有若无的妖力参杂其中。


    楼渊头疼得厉害,理智上他知道该把东西吐出去,口中却下意识咬住咽下。


    “你刚刚在我额头上做什么?”


    他黑眸幽幽凝着虞怜,脸色苍白如纸,唯有唇瓣残留着一抹血色,敛着长睫的模样脆弱精致地不像话。


    虞怜在他睁眼的第一时间,就悄悄把罪证转移到床榻旁的木案上。


    见还是没能瞒过他,索性大大方方又拿了块喂在他嘴边,笑眯眯道:“其实也没做什么啦,就是看你身上温度居高不下,顺手蒸烤了点频婆果而已。”


    楼渊:“……”


    “好不好吃?”她眼眸亮晶晶问。


    “还……”行。


    说了一半,楼渊倏然顿住,想了想,换了说辞,“尝着味道还不错,很甜。”


    “不过上面附着有妖气,我不吃。”楼渊轻轻推开她的手,说道。


    他掀开被褥起身,手撑着床沿,墨色长发随意垂落,一些凌乱散在胸前,顺着衣襟滑入内里。


    “道长啊,你这话可就是对妖族的偏见了。妖气除了可以害人之外,那也是能治病救人的。”虞怜道,“其他种族的妖我不清楚,但是花妖一族,本体都是可以入药的,于凡人而言是延年益寿的大补品呢。”


    “你再尝尝,刚才肯定没尝出味儿。”


    虞怜举着手往他跟前递。


    楼渊迟疑了下,微微俯身,咬住频婆果块,距离的靠近,他能看见她纤细莹润的指尖沾着晶莹剔透的糖渍。


    见他乖乖吃完,虞怜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于是她又捏着一块继续投喂。


    “来,再吃一块。”


    楼渊觉得哪里好似不太对,但看她兴致勃勃的模样,想着她早上担心他,忙前忙后给他降温,终是没扫她的兴,配合吃下。


    两人你一块我一块,没几下就吃完了。


    虞怜仍有些意犹未尽,道:“下次得多做点。”


    “随你,你用蒸锅爱做多少做多少。但我不会准许你再像今天这样胡作非为的。”楼渊面无表情道,“这次我不和你计较。”


    “哦。”


    自知理亏,虞怜乖巧应道。


    一时间,一人一妖相顾无言,推开的格窗外,风声“簌簌”响动。


    虞怜和楼渊并排坐在床沿,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


    病中的楼渊和他以往实在太不一样了。


    平日里他一双狭长、眼尾微微上挑的凤眸里总是蕴着似有似无的笑,凌厉的五官让他漂亮得很有攻击性。可一病下来,雕刻般的流畅线条分明也没变,但就莫名柔软温和不少,神情恹恹的,还变得格外好说话。


    在虞怜眼里他俨然就是清冷破碎的病美人,忍不住生出些怜爱。


    这副病怏怏的模样着实叫她睁不开眼,想把他抱在怀里狠狠薅他的头发。


    然后,要是他眼周再泛起红的话……


    虞怜不敢想得多好看。


    想归想,无法付诸于实践,虞怜不免叹惜。


    旁边直白不加掩饰的视线,楼渊想忽视都难,不过他这段时日早已习惯了,都懒得说她。


    反正这小妖是不听话的,不论他说些什么,她只会听她愿意听的,至于她不想听的,嘴上答应得比谁都好,结果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半个钟头就忘的一干二净。


    他手抵住额头,用力按揉,运转体内灵气镇压暴动的幻妖妖力。


    “……道长,道长,你还好吗?”


    半晌,虞怜终于从美色中回过神来,注意到他蹙眉,神色不对劲,小心翼翼问道。


    “我没事。”楼渊轻声道,“早上之事,多谢。”


    后半句话轻地近乎呢喃,虞怜还是听清了,她面色愉悦起来,身子挪动着往他身边凑,一字一顿道:


    “这下知道了吧,我是实打实的好妖,今后你别再动不动就怀疑我居心叵测了,知道不?”


    楼渊几不可闻“嗯”了声。


    随着虞怜靠近的动作,她的气息也随之扑面而来,温暖舒缓的幽兰香淡淡弥散却又无可忽视,莽撞而大胆地试探入侵他的领域,偏偏她还无知无觉。


    楼渊手指微蜷,垂眸遮住眼底的墨色。


    体内妖力乱窜带来的痛苦让他一切感官无限放大,神经紧绷成敏感的弦,微弱的呼吸洒落都足以让他肌肤轻颤。


    平日里不放在心上的气息,此刻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密不透风包裹着缓慢跳动的心脏,有种难以形容的微妙。


    他觉得他该是讨厌这小妖没有分寸、肆意侵占上他衣袍的气息才对,但他好似并不太生气。


    头昏昏沉沉,他一时也说不清到底是何种感受。


    沉默了会儿,他起身,拿过道袍披在身上,无声把留在木案上的果核还有散落的湿毛巾收拾干净。


    “道长,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虞怜亦步亦趋追在他身后问。


    “今日就走。”


    “可你看着病得挺重的,真的不需要再多休息两日吗?”


    虞怜很怀疑以他现在这副病弱身躯,根本无法赶路。


    “不用。”楼渊淡淡道,抬脚往折屏外书案前走,说道:“从苍梧郡到平晋城的路程有半个月之久,多在这儿耽搁一天,平晋城内妖物掀起变故的可能就多一分。”


    他坐在矮杌凳上,坐姿端方笔挺,他铺开黄符纸,在砚盘里研磨朱砂,动作行云流水、从容不迫。


    若非脸色太过苍白,看不出一丝生病的迹象。


    他缓缓道,“待会儿,我会把体内的幻妖妖力逼出去一部分。至于残存的妖力,等路上再慢慢净化。


    今天下午必须离开了。”


    语气很轻,但却带有不容质疑的力度。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虞怜没有理由不同意,点头道:“那行吧。”


    之后,楼渊很快画好符,他叮嘱她两句后,回床榻上开始打坐。


    黄符被镇纸压住一角,以防被风吹走,上面的血红朱砂半干未干。


    虞怜歪着头打量半晌,看不出这一堆歪歪绕绕的线条有何寓意,扫两眼就失了兴致。


    打坐运功是个漫长的过程,虞怜盘腿坐在书案的侧边,在空白纸上画小人打发时间。


    直到房间内空气逐渐变得粘稠,越来越热。虞怜忍不了,她脖颈间不断淌着汗,妖力都隔绝不开热气。


    她跑过去一看,楼渊周身的灵气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丝丝缕缕的黑雾从他体内钻出,犹如条条灵活的小蛇般,扭动身子挣扎着,却又在撞上躲不开的灵气“滋啦”一声哀嚎消散。


    溢出的热浪阵阵,木案、折屏似乎都扭曲起来,虞怜都要怀疑他本体是属火炉的了。


    她躺回藤蔓床里把自己裹起来,勉强能免受热意影响。


    过了一会儿,她想到什么,跑下楼去。


    再上来时,端上来一大竹篮的频婆果和青梨,这次还不忘借三个平平的竹簸箕。


    她把果子们洗干净后,仔仔细细削皮切片,摆放在簸箕里。然后搬着凳子放进里间,依次放上簸箕炙烤。


    果片很快分泌出透明的水润,果香随之四溢。


    虞怜一边拿着蒸软的果片吃着,一边操控藤蔓继续切水果。


    烤得稍久一些的,果然水分全然挥发,果片边缘微微翘起,上面还有皱巴巴的纹路,变得酥脆。


    虞怜拾起一片扔进嘴里,嘎嘣嚼着。


    脆脆的,口感很独特。


    她眼睛一亮。


    灵气蒸烤出来的食物就是好吃!


    发觉这事的乐趣后,虞怜既不觉得热也不觉得累,玩的不亦乐乎,很快把炙烤好的果片装满两个锦囊。


    ……


    等楼渊打坐结束,已是申时二刻。


    换好衣服后,楼渊将书案上的镇纸收入乾坤囊里,黄符放入袖中,叫上虞怜一起离开。


    两人行至城郊处,楼渊取下腰间的炼妖塔,化成长剑递给虞怜。


    虞怜一脸懵接过,“干嘛?”


    “你来御剑。”


    楼渊今日在道袍外穿了件墨色大氅,衬得他身形更加高挑修长,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敛去往日不可一世的锋芒,竟有两分温和。


    剑身通体银白,剑刃上泛着冷光令人不寒而栗,虞怜双手平握着,感受着沉甸甸的重量,总觉得他的笑不怀好意。


    于是婉言拒绝道:“道长,不是我不想出力啊,主要是这炼妖塔是灵器,我用妖气也驾驭不了啊。”


    其实她就是不想出力。


    “无碍,”楼渊从袖口滑出黄符,贴在剑柄上,笑容清浅,“你把妖气注入这张符里就可以催动炼妖塔了。”


    虞怜看到符纸上熟悉的纹路,眼睛微微瞪大,“原来你早就想好要奴役我了是吧?”


    “怎么能算奴役?你我同行,总不能一直是我出力。”楼渊慢条斯理道。


    “况且,我如今身体虚弱,暂且不宜使用灵力,不然不利于恢复,所以估计接下来的行程都得由你出妖力。”


    说罢,他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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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怜本还想再争取下,见他弱不禁风的样子,话到嘴边拐个弯儿又咽回去,叹气道:“行行行,看在你生病的份儿上,那我就勉为其难同意吧。”


    她认命地往符纸里注入妖力。


    还有半个月就要入冬,正是最萧瑟的时节,从上空往地面俯瞰是一派灰蒙蒙的景象,草木凋零,田野荒芜。


    虞怜坐在剑上,腿悬在空中晃动,她无聊地拿出锦囊,嘎吱嘎吱嚼着果片。


    楼渊双手环胸站在剑尖处,她看不清他的表情,疾驰带起的风吹得他的大氅衣袍猎猎作响,还几次糊在她脸上。


    虞怜忍无可忍,拽着大氅衣角扯了几下,楼渊低头看她。


    “你一直站着不累吗,快坐一会儿吧,反正这剑自己会飞。”她拍拍身旁的位置道。


    楼渊想了想,依言坐下。


    虞怜把另一个装满果片的锦囊塞给他,“我当时看你灵气溢出来了,感觉不使用怪浪费的,就烤了些水果,我大方分你一半,以后记得要回报我。”


    楼渊轻笑,掂量着锦囊的重量,开口道:“既如此,那我不要了,这些果干不值钱,你却想要我用更好的东西回报,这亏我不吃。”


    “这由不得你,不吃也得吃!”虞怜嘟囔,眼疾手快抓起一块果片塞他嘴里,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楼渊:“……蛮不讲理。”


    虞怜丝毫没有欺负病人的惭愧,理直气壮道:“那又怎样,现在是我御剑带你飞,当然得听我的。”


    楼渊今日不大舒服,没兴致和她争论。


    虞怜把他的沉默当做是默认,嘴角止不住上翘。


    和他并排坐着,她嘴是闲不住的,没话找话道:“道长,你今日怎么不把头发束起来啊?”


    “懒得弄。”


    “可是你头发束高马尾很好看。”


    “我这样也不丑。”


    虞怜还想说什么,楼渊侧头和她对视,抢先一步开口,“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可以让我安静会儿吗?”


    虞怜:“……可以。”


    *


    夜幕降临,不再适合继续赶路,虞怜控制着炼妖塔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停落。


    进城随意找家客栈吃饭后,虞怜跟着楼渊往二楼客房走,正准备往门里走时,楼渊手撑着门框拦住她。


    “你不住这儿。”


    虞怜眨眨眼,“那我住哪儿,你不会是想让我睡过道吧?”


    楼渊指着隔壁道:“你住那间。”


    “为什么?”虞怜秉承不懂就问的道理,“你之前不是说我必须在你眼皮底下吗?怎么,不怕我半夜偷偷溜走呀?”


    “你昨晚打扰到我睡觉了,让你在我屋里,我担心又被某个不安分的小妖吃豆腐。”


    “我都不担心,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虞怜下意识道。


    楼渊幽幽盯着她:“你当然不担心,你自己想想,过去的一个多月里,你对我上下其手多少次。但凡换作是个普通男子,只怕早让你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虞怜当然不会承认。


    楼渊看她装傻充愣,不和她争辩,“不过你倒提醒我一件事,不论你表现得再如何纯善,我都不应该放松警惕。毕竟妖族最是生性狡猾,放你离开我视线范围之内确实有让你逃走的风险,你伸手。”


    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枚骨戒。


    虞怜接过一看,除去上面刻着的符文,没有灵力波动。


    “送我的?”她高兴道。


    “戴上。”楼渊言简意赅道。


    骨戒小巧精致,面上莹润的光泽有玉石之感,煞是好看,虞怜不疑有他,从善如流套入小指。


    原本略大的圈口骤然缩紧。


    “我去!”


    虞怜吓一跳,忙甩手,却来不及了,骨戒紧紧附着在指节上,她使劲拔还是纹丝不动。


    “什么鬼东西,你快帮我弄下来!”


    “这是长离骨戒,还有一枚在我这儿,两枚骨戒间相感应,戴上后我随时都能感知到你的踪迹,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都能把你抓回来。”


    楼渊温和微笑着,虞怜觉得他面相都变得阴险。


    “所以请你自己老实一点。”


    一缕银丝从戒指的符文飘出,另一端没入楼渊手中。


    虞怜深吸口气,抬头对他道:“道长,你刚才有句话说得不对。”


    “嗯?”


    “妖族不是最狡猾奸诈的种族,你们人族才是!”虞怜咬牙切齿道。


    亏她今天对他那么好,还以为他态度软和至少是该信任她的,没想到竟然坑她戴这破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