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 56 章

作品:《如何将万年死宅送回家

    太子领着二人来到那处封锁的院落,正是先前单独召见叶南扶之处,太子一边开着院门的锁,一边道:“此处院门平日里都锁着,落儿不需经过院门,直接从墙头翻过去就是了。”


    推开院门,已长出许多荒草的院子里静静立着一只黑猫,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们。


    太子唤了声“落儿”便上前几步,张开手臂,黑猫跃起扑进他怀里,他亲昵地搂着黑猫,揉揉黑猫的脑袋,轻声道:“落儿莫怕,这二位是仙门的道长,是来帮你恢复人身的。”


    黑猫倚在他怀里,耳朵随着他的抚摸一动一动的,只是在他看不见之处,黑猫的视线正穿过他肩臂间的空隙直直地盯着殷烬翎。


    殷烬翎挑了挑眉,什么也没说。


    倒是叶南扶望着太子手下的黑猫,微微有些出神。


    太子安抚着猫,一边转过身朝两人道:“这便是落儿,道长看看可有法子。”


    殷烬翎低下头,看着窝在太子怀中微微有些瑟缩的黑猫,黑猫也扬起了头,绿莹莹的眼瞳凝望着她,须臾,轻轻地“喵”了一声。


    殷烬翎看了片刻,抬头对太子道:“先进屋再说吧。”


    太子这才如梦初醒,懊恼地拍拍头道:“看我这给急得,二位道长还站在院子里就想着给落儿瞧瞧,实在抱歉,请随我进屋吧。”


    进了屋子,黑猫从太子怀里跳了出来,立在了桌案上。


    殷烬翎坐到了黑猫对面,扬首对一边目不转睛焦急盯着的太子道:“还要麻烦殿下回避一下。”


    “啊?”太子显然没料到这个,一时有些惊愕。


    “殿下留在此处会影响在下施法。”


    “哦哦,好,我这便出去。”太子立马连声应道,忙不迭地出去了。


    殷烬翎目送着他出了门,又挥手给屋子设了个结界,这才转向黑猫,道:“好了,都按你说的做了。”


    “多谢道长。”黑猫开口,是一个明净的女声,音色如同澄澈的山泉与林间的清风,甚是悦耳。


    方才在院子里时,黑猫那一声叫唤,实际是一道密语,传到殷烬翎耳中便成了“道长可否先莫揭穿我,设法支开太子殿下后,我定会将所有事如实相告”。


    殷烬翎撑着头,另只手伸着一根手指去戳黑猫的尾巴尖,一边道:“一个小妖,修为都还难以保持人形,不在妖界好好待着,这么急着跑来混人界作甚?”


    黑猫尾巴往后躲了躲,颇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我原本已修出了人形,只是这些年贪玩,一直没回去闭关巩固修为,人界天地灵气又稀少,待得久了,自然就倒退了。”


    “那真正的黎落呢?”


    “从来都没有真正的黎落,一直是我。”黑猫道,“我真名唤作梨落,梨花的梨,落叶的落,如道长所见,是一只猫妖。”


    殷烬翎轻声笑了笑:“倒是与我名中有个字相同,也算有缘吧。我叫殷梨。”


    “殷道长。”黑猫低了下头,算是颔首行礼,尔后又转向叶南扶那侧。


    叶南扶背靠在椅子上,眼半阖,将欲寐,见黑猫看了过来,只微微抬了下眼皮。


    “这位道长我曾见过的。”


    嗯?这是什么搭讪通用语句?要是想借此跟我们套点近乎那你可想错了,老哥此人惫懒成性,莫说是接话了,很可能连个眼神也懒得回……


    “嗯,确实见过。”叶南扶点头。


    殷烬翎:“?”


    殷烬翎:“不是,你们啥时候见过?”


    “就在太子单独召见我那次。”


    叶南扶说着稍稍伸了个懒腰,直起了身子:“当时她站在这屋顶上,我瞧出来是只小猫妖,但显然修为太低了,应该没能耐在你那两师兄眼皮底下搞出事情来,就没管。”


    黑猫却颇有些讶然:“道长那时便瞧出我身份了?”言罢,又垂下头,自嘲道:“也是,我还当自己能瞒天过海呢。只是道长为何毫无灵力?”


    殷烬翎反应过来:“所以,那日东宫殿门上的试灵石,是你给太子的?”


    黑猫点头:“我也是从前偶然得来的。”


    “那你是如何会成了黎相府上的小姐?”


    黑猫沉默了半会,道:“我给道长讲讲我的过往吧。”


    -


    洞府前有棵梨树,春日一到,山风便吹落无数白色的雪片,铺满洞前的山道,飘在身上时,便如同用笔在漆黑的夜幕上点亮一颗又一颗的星子,给我染上几簇纯白无瑕的雪色。


    我喜欢这个颜色,所以给自己取名叫梨落。


    山里的修行实在是过分枯燥的一件事,平日几乎见不到同类,只偶尔有几个未开灵智的山猫野兔之类带着些果子前来供奉,小心翼翼地放下贡品就跑开了,根本难以交流。


    于是等到修出人形的那日,我便迫不及待地下山去了人界。在人界最繁华的帝京——江宁城里稍稍转了转,我用原形潜进了一户显贵人家,本是想着瞧瞧人间的世家大族开开眼界,却见一钗横鬓乱的憔悴女人正抱着个襁褓哀声恸哭,原来这家的夫人刚产下数日的女婴死了,而这女婴名字与我刚巧音同,也唤黎落。


    我相信这冥冥之中定有什么天意,不然为何世事竟巧成这般地步。


    您说我李代桃僵?嗯,确实如此,总之我就这样成为了黎府的嫡小姐。


    再后来,慢慢长大,在正当好的年华里,遇见了太子殿下谢颐,我对他暗生情愫,他亦对我念念不忘,他与我说,定要娶我做他的太子妃。


    然而,也不知是何故,太后始终对我不冷不热,尽管殿下在其面前再三美言,依旧无济于事,令我几乎一度疑心她是否发现了我的真身。


    我想着,既然要嫁与殿下,太后身为殿下的祖母,按人族的规矩来说,自然也是我需孝敬的长辈。于是在太后病倒后,我便常常前去侍奉,企盼着能令她有所改观。


    五月初五那日,我照例去慈宁宫见太后,那日正是端午,是妖类灵力最为薄弱的一日,许是见我脸色不佳,太后早早便打发我去休息,我觉得今日不太妙,恐来不及出宫,便去了东宫,当时灵力已然衰微,几乎要维持不住人形,宫女见我身体不适,上来扶我去了往日小憩的那间院落,待宫女走后,我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支撑不住变回了原形,藏到了角落里。


    我无故失踪的消息一出,东宫自然乱作了一团,殿下更是发了疯似的寻我。我静静瞧着这些,不敢妄动,心里直想着,过了今日便好,待明日灵力恢复,又能重新出现在殿下面前,届时同他含混几句再撒个娇,事情就都能过去,一切又会回到从前的安稳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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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一日过去了,东日再度升起,灵力却一去不返,我不敢置信,一遍一遍地尝试着,经脉里始终干涸枯竭,如是几日后,我终于明白,我已在人间停留太久,而修行一途,不进则退。


    人间灵气稀薄,当下唯一的办法,便是返回妖界,回纳灵力,巩固修为,重新修得人身。然而山中无日月,修行又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我大致算了算,再次修至化形最少需五十年之久。五十年,其实对妖类来说也算不得多久,但……


    五十年之后,殿下还在吗?


    会不会等我再度回到人间,只能见到祠堂里一座灵位,皇陵中一副棺木,后人嘴上一句先帝?


    人族的生命何其短暂。短到我在漫长的年岁里稍一转身,这世上就遍寻不见他了。


    就如他此刻遍寻不见我一般。


    道长,我不知道您是否也曾有过如我这般感受,我只是看到他哭,心就像被狠狠地一把攥紧了,稍一呼吸,痛就直钻入肺膈之中,如同被溺毙之人临死前需禁受的苦难,更何况我还瞧见他日夜辗转,神魂不守,疯魔痴狂。


    我原以为过段时日他便能放下此事,恢复从前的冷静自持,可他的疯得越发厉害。一日许是过度劳心,他好容易伏在案头睡熟了,我悄悄爬上桌案想摸摸他的脸,他却忽然醒了,痴痴地笑着,看着我问,我何时才能找回落儿。


    我禁不住一时悲戚漫过心口,猛地将一句“我就是你的落儿”冲出了嘴边。此言一出口,起初我很是有些慌乱,但随之而来的反倒是渐渐的心安与镇定,我便明白自己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我想陪伴他一世,即便是用当下这猫的身躯,我也想一直守在他身旁。


    但我始终不敢如实告诉他我本就是妖,在人间的十多年足以令我知晓,大乘皇族有多崇敬白仙,就有多憎恶妖邪,我只能说我是被贼人暗害,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他自然是火急火燎地想替我寻遍四海道门,召集八方仙士,可我区区小妖又怎敢面对仙家,不得被揭穿当场?我只好藏着心思,用“不可如此声张,怕被当作邪祟”以及“储君须多加谨言慎行”等理由劝了他几回,他许是也想通了,觉得确实有些不妥,便没再提起。


    然而过了几日,我竟发现他打算在太后几个祭日上用些装神弄鬼的手段,好叫陛下前去求助仙家,自己便也能借个东风。我自然不敢让他当真找来仙人,便在三七那日抢在他前头踢歪了宫灯,好让宫人瞧不见他弄出的鬼影,可阴差阳错,三七之事还是没能阻止,五七我也去了,但这种时候,一只猫的力量终究有限,他最后如愿找来了仙家。


    事已至此,我只好与他说,此事关乎重大,切不可让过多人知晓,以及未能彻底信任之前不可贸然透露内情,更不可领来见我。他虽同意了,却仍坚持要我见见仙人,说这样对恢复人形也能有更大把握。我实在拗不过他,便给了他一枚试灵石,对他道,此物是过去一位仙人赠与我父亲,能试出仙家灵力强弱,你设法令他们一个一个经过此物前,我在高处看着,找出一个最有能力的仙家,我只见他一人,这样也能避免多生事端。他欣然应下。


    所以,那夜我远远眺望着正殿,当看到有一人进门而试灵石丝毫未亮时,我立刻记下了他的样貌。


    正是您,叶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