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旧画

作品:《是谎

    暮清寒淡淡道,“白少侠尚且年幼,根骨未成,重伤后却这般操劳,合该睡好些的。”


    “多谢。”曲情只说了这两个字,便沉默下来,两道秀眉微蹙,明眸低垂。


    暮清寒端详她片刻,见她欲言又止,便温声引导道,“深夜寻我,姑娘想必是有要事?”


    “是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曲情微微抿着唇,似在斟酌措辞,良久,她才抬起清亮的眼眸,极为恳切道,“我需要大量兰因解药。”


    暮清寒眸色微沉,“大量...是多少?”


    “百人份。”


    暮清寒抬手揉着眉心,神色间满是无奈,“姑娘可知,所谓解药,是先有毒才要解,却没有因有了解,急着去寻毒的。”


    曲情仍一眨不眨地看向他,努力放软了声音说,“我有执着数载,不得不做之事,若公子愿助我,我必感念公子之恩。若公子不助,即便舍生取义,我亦不会放弃。”


    “既如此危险,我更加不会纵你。”暮清寒不假思索道。


    “公子现身于此,自始至终不曾问过我的身份来历,却几次三番救我脱离险境,其中用心,早已逾越医者之责。在我心中,公子是友非敌,难道错了?”


    “姑娘多心了。”暮清寒面无波澜,“我本就是避世闲人,不交友亦不树敌,那日捡你二人回来,纯属巧合,其后之事亦不过是顺手为之。”


    果真是块咬不动的硬木头。


    曲情阖眸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已恢复了惯常淡漠疏离的神情,“如此,便得罪了。”


    曲情脚步一闪,刹那便欺身近前,指尖精准落向他几处穴位,将人定在原地。


    曲情瞥向他略带怔松的目光,一言不发走到一旁。


    库房两侧摆着简易的药柜,里边存有许多药材,或许其中便有配好的兰因解药,便是少了些,也总好过没有。


    这般想着,她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可令人失望的是,许久过去,她真的没找到哪怕一瓶解药。


    “不必白费力气了,柜中没有解药,唯一一瓶在我怀中,是我方才配好,准备明日让你服用的。”暮清寒幽幽道。


    闻声,曲情翻找的动作停了下来,毫不犹豫抽出腰间软剑,回身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道,“药方?”


    暮清寒淡定如常,偏过眼眸没有回答。


    “我本无意要伤公子,可这药方关乎我辈众人性命,还望公子交出。”


    “江湖中人,当以忠义立身,我深信姑娘并非恶徒,故而大可不必如此胁迫。”


    暮清寒语调平稳,毫不畏惧地伫在原地。曲情握着剑,剑刃虚虚悬在暮清寒颈项处,如他所言,曲情不会真的杀他,可若这般饶了他,亦是不甘。


    于是,二人就这样僵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星河低垂,万籁俱寂时,劳碌一日的白弗总算回至院中,一进门却见着两个呆子相对而立,皆一动不动。


    “师父,这是做什么?”


    白弗见曲情拔刀要砍暮清寒,唬了一跳,忙跑上前去拉架。


    二人仍是无知无觉,也不答话,也不看他。


    见曲情不理他,白弗只好转问向暮清寒,“这...暮公子你惹了何事?”


    暮清寒叹了一声,似是极为无奈,他望向曲情道,“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见他如此,曲情气恼更甚,剑身微微向前逼近,终是在他颈侧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方才丢了剑,收了手,转身跑了出去。


    白弗心惊不已,连声道着歉,“抱歉,抱歉公子,近日师父的烦心事太多,脾气着实差了些,你等着,我这就去取最好的伤药,保你不留一点疤痕。”


    白弗倒退两步,捡起地上的剑,慌忙去追曲情,低声下气地又哄又劝,才算是平了她一半的怒气。


    屋内的烛火静静摇曳着,那被曲情封了穴位,本该动弹不得的人,却默然抬起手,徐徐抚上了颈侧的伤痕,温热的血迹粘在掌心,刺目的红映入眼中,他心中好似被灼烫了一下,踉跄着跌坐了下来。


    转眼间,曲情竟在此处蹉跎了十日,那仓廪外有高墙耸立,四周兼有河流相围,高城深堑,实难窥视一斑。


    若不进去,便是一辈子守在这山下,亦是无用。


    曲情打定主意,龙潭虎穴也要一闯,故而第十一日趁着夜色最浓时,集结众人,直奔仓廪而去。


    因前事之师,曲情命众人提前带好面罩,又服了避毒丸,即便无法完全防住,至少也可延缓毒发。此外,大概是上次那些话,曲情说得太过决绝,王思将信捎回了晏安,便没有再回来,只是依着王伯的吩咐,派人将她真正的佩剑“长歌”送了过来。


    冷冷月光下,成群黑面玄衣之人穿行于林间,如百鬼夜行般瘆人。


    及至岗楼处,“嗖嗖”两声暗箭破风而去,看守应声而倒,众人瞬间越墙而入,鬼魅般飞掠过深窖,不过几息便潜入前院。甫一落地,众人皆是一惊,短短几日,此处竟是改天换地了。


    在这院中,无论墙垣、树梢、几案、乃至一潭小池中皆是挂着、摆着、随水飘着无数素缟画布,其上所绘不过二人而已,却写全了经年隔世之爱憎。


    曲情立于院中,一袭玄衣衣袍随风“飒飒”作响,高束的秀发亦是杂乱不已,可叹这风却吹不皱池中画作,她旋身展眼望去,天地之间好似只剩了那画中之人、画中之景、画中之真情,再容不得半分质疑。


    她抬步走向院正中,高耸的古树树枝间昭然挂着幅美人扑蝶图,画中女子神容胜于日辉月华,身披水蓝轻纱,墨发如瀑,只以一根玉簪懒懒束扎,她手持轻罗小扇,轻步慢跑于花丛之间,万千缤纷彩蝶非但不惧,反而萦绕女子周身盘桓不去。虽只是画,可透过画却令人好似真见着了多年前这惊鸿一瞥。


    曲情抬手去抚,清泪不禁滚落,此画笔触必是萧斯无疑,其运笔迂回,绝无可能仿得如此神似。多年来,萧斯朝乾夕惕,沉身于阁中事,待她更是如父亲般,可早前她竟全然不知萧斯这一桩心事。


    回首再看四面画作,其运笔藏情又有不同,想来是王媤媤寻旁人画的了。


    她缓缓移步,逐幅画作细细去看,画中人喜怒哀乐波折不断,真正是有情人一生情重。


    二十多年前,武林中曾有过夺宝盛事,宝物乃逍遥山庄祭上的一柄宝剑,名唤“剖恨”。此剑不仅吹毛立断、削铁如泥,更为灵妙的是,以此剑取人性命时,剑身会豪饮亡者生前之血,用以温养剑气,故而杀业越多,此剑愈锋利,剑气愈不可阻挡,实为凶器,逍遥山庄那时声望正高,不愿留下此剑,生怕带坏了名声。


    彼时疏缈阁根基尚浅,萧斯为求声望,决意赴会。此次夺宝在逍遥山庄内起擂,参与者立下生死状,两两互搏,直至擂上仅剩一人无人请战,此胜者便可迎战擂主,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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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乃逍遥山庄庄主独子曾昭泽,若战胜擂主,即为夺宝成功。


    那年萧斯曾在逍遥山庄中待了足有月余,便是在此期间遇到了王媤媤。王媤媤乃是曾昭泽表妹,二人青梅竹马,更早已指腹为婚,曾昭泽若有十分心,便将十分心皆投在了王媤媤身上,怎奈王媤媤对这个表哥却只有亲,没有半分爱。


    萧斯于擂台之上独占鳌头,无往不胜,从第一日直战至最后一日,不仅未有苦战,敌手竟无一人可伤到他半丝衣角,可谓是大放异彩。直至擂主一战,曾昭泽在他手下不过十招便已败下阵来,只得将剖恨相送。


    经此一战,萧斯的名号在江湖中响亮起来,疏缈阁也愈加神秘莫测,引人神往,而除却宝剑与名望,萧斯更是得了王媤媤满心仰慕。


    萧斯辞别逍遥山庄前,有一商人曲有余数次登门欲以黄金千两买入剖恨,可此剑于萧斯而言,不仅是一宝物,更是声名之所起,故而不舍相让。二人一来二去熟稔起来,曲有余敬萧斯为当世豪杰,便相邀萧斯同往晏安皇城,到曲家武器库再择趁手兵器,以示结交之意。


    王媤媤却不知哪里听来的消息,连夜收拾了包裹,托词道,晏安曲家乃大夏第一商,时机难得定要随着曲有余去皇城逛上一番,采买些衣物首饰等等,又道此行有萧大侠同行,想来安全无虞,不要人跟着。


    旁人许会被她这话诓了去,曾昭泽岂会不知她所图,可任他再三阻挠仍是难以回转,末了只好遂了王媤媤心意,只派了几个亲信跟随守护。


    逍遥山庄至晏京本不过是一月的路程,但在王媤媤的刻意拖延下,竟硬生生走了近三个月。曲有余数次欲溜之大吉,奈何萧斯顾及王媤媤名声,必要留下他这个第三人在侧,其中时光虚度损了多少笔钱财买卖,直令曲有余欲哭无泪,有口难言。


    某日,行至山中,因花开馥郁,草木清新,王媤媤又闹着要下车闲逛,萧斯二人奈何不得,只好停了车马原地修整,此时几人距京中仅有寥寥百里的路程了。


    曲有余早已明了王媤媤心事,故而一早将自己的车马停得远远地,不去碍事。


    王媤媤提着裙摆缓缓自车上而下,手中捏着一枚小巧精致的荷包,荷包上绣的是丝萝攀绕乔木之景,她将那荷包赠予萧斯,萧斯却并未收下。由此,王媤媤心知,路有尽头,情伴千里亦已至止处,继续痴缠反倒无趣。


    故而她遣散随从,独自行至一旁,迎风抛泪断情。不多时,她瞧见草丛中滚出一团雪白,颇觉乖巧可爱,便暂收了泪珠,俯身循着它向前跑去。天渐渐下起小雨,本该回到车马处去,可王媤媤心中羞郁不减,索性也不返程,只要随着雪兔离那无情的乔木越远越好。


    阴云渐深,兼之林间树木繁盛,愈加遮蔽天光,幽深雨幕中,王媤媤早已迷失方向,心中又添寒冷惧怕,面上冲刷的不知是雨还是泪,再看四周空荡,无人在意她何去何从,又思及来时之谄媚痴心,何其讽刺,她恨恨自怀中掏出方才未曾送出的荷包,扬手不知扔到哪里去了。从此,更加坚定,咬死了牙不回头,无论行至何方,只要不再回去就是解脱。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那雪白突然消弭无踪了,王媤媤更加心乱不知所往,大步在雨中跑了起来,任情恣性好不痛快,却不知不觉间,行至险处,那山中原有断崖深壑,隐于草木之后,壑逾百丈之深,王媤媤此时心荡神迷,哪里有心去顾脚下,况且雨中路滑,一脚踩空,直直朝着崖下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