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他摇摇头，又挤了一滩在手掌，胡乱地往后拍了拍，就算完事了，末了扬着下巴道，“我胳膊长，自己够得着。”


    周漾要给他气冒烟了，摔了筷子就要一走了之。


    张北也看出她准备干嘛了，斜斜倚上沙发，悠哉道：“吃完饭我就告诉你鞋在哪儿。”


    周漾走了两步回过头来愤恨地瞪着他：“果然是你。”


    张北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nonono，一只。”


    “一只什么？”周漾问，气得脸都红了。


    张北却摇摇头，懒懒散散地半撑着身子，耍无赖到底：“吃完饭再说。”


    周漾一口气喝光一罐奶，哐当把牛奶瓶摔进了垃圾桶。


    张北挑眉揉了揉脖子。


    周漾三两口把盘子扒拉干净了。她已经气的不想再跟他生气了，平静地说：“张北，你到底把我鞋弄哪儿去了？”


    张北摇摇头，无辜道：“这你可是冤枉我了，我可没有癖好啃别人臭鞋。”他说完指了指西方一角。


    周漾顺着他指的方向赫然看见了一个狗窝。


    豪华版，木质的。


    周漾啪嗒啪嗒走过去，竟真的从里面找到了她的鞋。


    准备说是找到了被狗啃到一半的半只鞋。


    张北站她身后，闲闲散散的：“都说了不是我，你不相信。”


    周漾崩溃地坐到地上：“还有一只呢？”


    “暂时不知道。”张北拉着他的爱犬，笑嘻嘻地给狗顺毛，“来给姐姐道个歉，说对不起我们赔姐姐一双。”


    周漾看他一眼。“我不需要。”


    “那可不行。”张北阴阳怪气地说，“咱俩啥关系呀，可不能互相亏欠。”


    他是还惦记着她还钱那事儿了。


    一早的冷脸也是为着她先前着急的划清界限。


    周漾简直对他无语。


    张北把她手上的鞋拎过去丢进垃圾桶，悠哉道，“你先坐沙发上等着，新鞋子马上就到了。”


    周漾仍看着他，眼神充满怀疑。张北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无语说：“放心，不是故意整你，我也是刚刚喂狗的时候才看到的，然后随手在店里给你定了双。”说完他蹲下来整理被小黑黑弄乱的狗窝，顺便装模作样地找她另一只运动鞋。


    周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实在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她又不想和他站这么近，跺着脚回沙发坐着了。


    张北把狗窝的垫子抖了抖重新铺上，头也不回地说：“脚可以缩到沙发上，地上脏。”


    周漾没听他的，在沙发上不自在地扭了扭，想到他花钱大手大脚，她梗着声音道：“你不要买那么贵的，买双三四十的就可以。”


    他其实不想承认她害他心疼，但她好像总是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让他心疼死了。


    张北没说话。


    周漾还在后面不依不饶地问：“你听没听到啊，申请退款重新买双便宜的。”


    张北“嗯”一声，不耐烦道：“你没事儿干就做做沙发上的卷子，成天别净琢磨点儿没用的。”


    周漾愤然扭头看他的卷子。


    最上面一张她放假做过，但好几个选择题的答案好像都和他写的不一样。


    尤其是汽车在平直公路上由静止开始做匀加速直线运动的题。反正她这一块儿是盲点，逢做必错。想看看张北写的解析，找了几遍却发现他这人做题打不了什么草稿，大概是有些步骤在脑子里过完了。


    她闷头琢磨了会儿，身边的沙发一陷，张北坐在她不近不远的地方，举着盒草莓。


    带着水珠，刚刚洗过。


    周漾摇了摇头。


    张北仍举着：“吃，鞋子马上送来。不吃，你今儿一天别想出去了。咱俩就在这耗着吧。”


    周漾气哼哼的：“我有手机，我自己也能买。”


    “你买，普通用户，配送时间一天起。我买，ViP，配送时间半小时。”说完他晃了晃手里的草莓，“你吃不吃？”


    周漾鼓着嘴拿过来，吃了一颗，草莓冰冰凉凉的有点儿甜。


    张北半撑着沙发靠过来，闲闲散散地问：“哪道题不会，我受累给你讲讲。”


    “不需要。”周漾摇头，“卷子上的我都会。”


    “那我不会，”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又凑过来点儿，“挑道题你给我讲讲。”


    “不可能。”周漾脚丫在蛋糕裙底晃了晃，“也不是是个人都能听到本小姐讲题的。”


    张北嗤笑一声，拿颗草莓丢嘴里。


    这玩意真不错，多吃两个还能伶牙俐齿。


    有意思。


    张北开门拿的快递。


    他最后还是照顾了她的情绪，退掉了那双价格夸张，让她心里负担过重的鞋子，换了双性价比比较高的李宁越影4，盐白灰配色。


    大约是张北在电话里特别要求的，店家还赠送了一双小袜子。周漾拿着鞋，很喜欢，却仍有些不安。她那双早就报废的鞋子根本不值得别人拿双这么好的来赔。她掏出手机，喊他：“张北，这双鞋子多少钱？我转给你。”


    张北随手转悠着打火机，声音冷淡：“不是说了没有卡号？”


    “……那能不能加个微信转你，然后你收一下。”


    张北一愣，看着她沉默半晌。


    女孩儿轻声问：“可以吗？”


    张北咳嗽一声，手上的打火机一收。


    “AY，”他不自在说，“0669，”


    周漾微微疑惑地看他一眼。


    张北躲开她眼神，继续道：“ZB”。


    AY0669ZB。


    周漾搜索到微信，发现这个微信竟然早就在自己的列表里边儿了。


    微信昵称是ZB。


    头像是一个黑色的背影。


    她竟然从来不知道。


    周漾举着手机，半天才憋出一句略带疑惑的：“我有。”


    张北回过头来，看她：“你有什么？”


    周漾举着手机给他看：“我好像一直都有你微信。我们之前……”


    “不认识。”张北说，吹了声口哨，“我之前胡乱加着玩的。”


    “……奥。”


    他一挑眉，“你没删？”


    “没有。”


    周漾点开微信的朋友权限，这次不再是仅聊天。


    “可能是之前不知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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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设置了权限。”她解释。


    “哦～”


    初中加她微信的人很多，她也分不清加她的人都是谁，也不会去问，反正对陌生人不开放朋友权限，加了也和没加一样。而且那些人看不到她动态，也等不到她回复消息，两次下来觉得没意思就主动把她删掉了，她也乐得清闲。可她实在记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加了个这样的微信。


    “你删我了吗？”周漾问。


    “没有。”


    张北随手把手机扔兜里，掏出打火机转着玩。


    周漾手机仍停留在那个界面，抬头看他一眼：“……你没看怎么确定？”


    “我没有删人的习惯。”


    “奥。”周漾点点头，“鞋子多少钱。”


    “30。”他说。打火机在空中随意地抛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周漾抬眼睛看他，转了200过去。这鞋子肯定比200贵，但万一不到300，她转300过去他指定不收。


    贴着大腿的手机发出一声震动，张北心情意外地爽。


    “转过去了，你收钱吧。”周漾说，长舒了一口气。


    “嗯。”张北指指鞋，“你穿上试试，不合适还能换。”


    周漾犹豫了一下，这才脱下那双有点儿半湿的袜子。


    张北看她细白的脚丫，舔了舔嘴巴。


    周漾换上店家赠送的新袜子，穿上运动鞋。


    原地转了转。


    鞋子不大也不小，轻便又柔软。


    她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如果是她自己买，大概舍不得给自己买双这么像样的。


    “一会儿要去医院吗？”张北问。


    周漾点点头：“现在就去吧，已经挺晚了。”


    “等会儿一起，”张北说，挠挠脖子。


    周漾看着他，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又像是在想怎么拒绝。


    “……过敏的药也快没了，去医院看看。”张北解释，“我先去楼上拿个东西。你在沙发坐会儿，一会儿一起。”


    “奥。”


    周漾把湿袜子和被狗啃过一半的鞋装进鞋盒，趁着张北去楼上的功夫跑出去把它们一起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然后就在那个垃圾桶里，她很不凑巧地看到了她的另外一只鞋。


    张北转着刚从梁彦俊身上扒下来的钥匙链走出来，一眼就看见周漾正站在那只垃圾桶旁边。


    女孩儿看到他以后就把头从垃圾桶旁移开了。


    张北转着钥匙的手停了，若无其事朝她招招手：“过来。”


    周漾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走吧。”


    操！


    张北一看就知道不好，她估计已经看见鞋了。


    看到的话，她现在说不定在误会又是他的捉弄，也说不定能猜到他对她的喜欢。可无论眼下哪一种状态，都足以让她对他退避三舍。


    他好不容易往前进了一小步，她又开始远远地往后退了。


    她身后满满当当都是退路，可他却没退路了。尤其是当他早晨醒来清晰地反应过来昨晚的那几个吻都不是梦，那比沙发上的吻更要命！那种只要尝过一次的甜和满心的喜欢，只一次就逼得他再也走不了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