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志愿于高中生而言，可以说是天下一大难事。


    七大姑八大姨纷纷上阵，一人一句地参谋，场面乱糟糟的一度失控。


    但在祁曜这里显然并非如此，他安静地打开电脑搜索，陈沅工作很忙，没有时间，祁连山倒是闲得很，不停地发信息让他去国外读书。


    祁曜烦躁地敛了下眼皮，将那人拉入黑名单。


    内心早已确定好方向——清大的电子信息科学与技术方类，此时的他显然不紧不慢，并不像他人那般焦虑。


    本该是个好的开端，但不知为何，望着天边的云，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祁曜随意地在东湖公园走了走，郁郁葱葱的树、叽叽喳喳的鸟，并没有让他心情好多少。


    口袋手机的震动，让他稍稍回神。祁曜打开锁屏界面，只见小女孩头像的主人发来一条慰问信息。


    叶橙语气雀跃，像极了天边叽叽喳喳的鸟，发挥出一只堪比十只的效果：[状元！状元！]


    [录取通知书下来记得报喜嗷！]


    孩子哭了，你递纸了。


    祁曜纠结了一秒钟，手指飞快打字：[不，我拒绝。]


    不想发啊，那也没关系，反正补习期满，早就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以后能不能再见面都不睡不准呢。


    叶橙回了个“黄油小熊举OK”的表情包。


    在她发过去的瞬间，祁曜迅速撤回消息。


    页面立刻蹦出“Q撤回了一条消息”的提示。


    这是要做哪出？


    叶橙：[……]


    祁曜：[？？？]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掩饰：[我发错了。]


    [不好意思。]


    叶橙无语凝噎片刻，发出疑问：[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了？]


    祁曜一本正经地看完信息后，回复：[太阳本来就是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


    说完，他立刻补充：[你地理和体育老师学的吧。]


    [水平不行。]


    [猫猫祟祟.jpg]


    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叶橙扫了眼这极具聊缩力的对话框，认认真真地选了个符合她当下心情的表情包：[人脸猫.jpg]


    安静不到一分钟，手机又开始兴奋起来，唰唰往外弹信息：[这谁？]


    [你手机里到底有多少只猫的存货？]


    祁曜一一细数：[奶牛猫、中华田园黑猫、胖橘猫（白袜子版）、瘦橘猫(白围脖版）……]


    [比天上的星星还多，数也数不清。]


    思索片刻，叶橙回复：[我不认识。]


    祁曜语气平淡：[。]


    叶橙：[你也不认识。]


    祁曜淡上加淡：[。。]


    然后呢？


    怎么这么难哄？


    叶橙使出大招：[我们都不认识。]


    祁曜淡淡上淡淡：[。。。]


    聊天框继续恢复安静。


    猫好委屈但猫不说，人你自己去猜吧。真是男猫心海底针，这心眼子比他身上的毛好多。


    叶橙合上书，身体陷入柔软的被子上，长发平整摊开。大脑和身体休息片刻后，四肢突然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停地往上蹬弹。


    啊啊啊啊啊！


    叶橙：[那是一只网红猫。]


    祁曜平淡地“哦”了一声，眼神微眯：[所以——]


    他茶言茶语：[我只是一只普通猫，没有光鲜亮丽的背景与履历，做出来的表情包也一文不值。]


    [要是我是一只网红猫就好了。]


    额……


    怎么感觉这幕似曾相识呢？每次她爸一惹事，就会跪在榴莲上，委屈巴巴地开口：“你喜欢看小伙子打球，看年轻人跳舞，这没有错。错的是我，要是我会打球跳舞就好了。”


    今天没喝咖啡续命，眼皮止不住地往下耷拉。叶橙困倦地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回复绿茶猫：[放心吧，你会火的。]


    祁曜：[……]


    [猫猫怀抱小鱼干.jpg]


    [猫猫跳跳撒花.jpg]


    [猫猫策马奔腾.jpg]


    ……


    在叶橙休息的一小时内，手机没有蹦出新消息，但却被缅因猫的表情包刷屏了。


    再次醒来，是宋金金的狗叫声，不对，是宋金金的狗在叫。


    Peter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客厅兴奋地刨地，汪汪汪叫个不停。起初叶橙以为是叶舒雯女士在逗狗子玩，结果越听越不对，她隐约听见了宋金金的说话声。


    推开门，俨然是外出旅游的宋金金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笑意盈盈地看她。


    未经大脑思考，叶橙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去非洲了？”


    宋金金：“……”


    “滚犊子，我去三亚了，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地奔过来，怎么？”宋金金挤眉弄眼，说：“感不感动？我最想见的居然是你诶？是不是要激动得落泪啊！！我可没有纸巾替你擦眼泪，千万不要哭得太伤心哦！！！”


    狗子Peter停止刨地的动作，凑到叶橙跟前，尾巴要成螺旋桨，“汪汪汪！！！汪汪汪！！！”


    人，尾巴给你摸，不要伤心。


    “我看你最想见的是Peter吧，我只是顺带的。”叶橙顺手摸了把狗头，Peter也一脸谄媚地凑近，眼睛黑亮亮的，鼻头也湿漉漉的，似乎是在与它这一星期的铲屎官告别。


    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安慰就蹬鼻子上脸。宋金金拍了下狗爪子，指着Peter的狗鼻子说：“谁是你主人？”


    Peter默不作声。


    宋金金：“说话！”


    Peter：“……”


    走投无路之下，只好伏低狗身子，委屈巴巴地“汪”了一声。


    叶橙简直没眼看，能把狗逼到说话的地步，也算是个人才，她适时走出来，甩了甩手上的小电驴钥匙：“想不想吃海底捞？趁着还没到30号，再享受一次六九折？”


    “好。”


    “汪。”


    一人一狗同时点头应下。


    在Peter依依不舍的眼神里，叶橙和宋金金先把狗子送回家吹空调，又迎着大太阳骑着小电驴往商场赶。直到推开门，冷气吹到脸上的瞬间，她们才觉得活过来。


    宋金金手持扇风状，骂骂咧咧地吐槽：“烦啊！好烦啊！将近四十度的破天气，真不是人呆的！！”


    叶橙低头点开小程序下单，说：“我点好了，你看看想喝啥？”


    宋金金按下电梯按钮，说：“和你一样，三分糖加冰。”


    叶橙比划了个OK的手势。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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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走出电梯，在海底捞门口与另外二人偶遇。


    叶橙起初没看见，她在看手机上点单小程序的号码，还是宋金金戳了戳她的胳膊，才反应过来。


    是表情包主人？


    叶橙抬眸微笑，说：“好巧啊。”


    表情包主人祁曜原本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在视线触及到叶橙时，敛去了那份凌厉感，月牙唇微微上翘，盈满了春意。


    他轻声说：“是很巧。”


    简直没眼看，常烁站在原地狠狠打了个哆嗦，这一副笑得不值钱的样子，明显是思春了。


    他眨巴了下水蓝色猫眼，小声嘟囔：“表哥，你别笑了，有点渗人。”


    祁曜淡淡扯了扯唇角，冷声道：“是吗？”


    常烁比划出一个把嘴巴缝上的手势，道：“我在放屁。”


    叶橙：“……”


    宋金金：“…………”


    要不要这么客气？放屁还得提前说一声？


    在祁曜和常烁拌嘴的时候，宋金金努了努鼻子，问叶橙：“那不是上次非要把猫塞你怀里的傻缺吗？”


    猫的听力十分敏感，在宋金金冒出傻缺二字时，哪怕是粗线条如常烁，也抽搐了下嘴角。


    他大声反驳：“我才不是傻缺，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因为……因为猫太重了，对！就是这样！”常烁终于找到了借口，说：“猫太肥了，所以我才拜托帮我把猫送回家。”


    话音刚落，常烁就同时接收到祁曜和宋金金的两记眼刀，如果眼刀有实感，那他肯定会被拍成猫饼。


    祁曜瞥了三花猫常烁一眼，碧绿色眸子盈满了水光，“哦？你对猫的意见很大？”


    宋金金紧随其后，她阴测测地询问：“所以呢？因为猫重，所以你把送猫回家的任务丢到我姐妹身上？”


    叶橙心里暖暖的，无论发生什么，金金总是站在她的立场。


    她抬眸，发现常烁尴尬地挠了挠脑袋，把事情推到祁曜表哥身上，“他是猫的主人，有什么事情你找他，和我没关系。”


    这，甩锅甩得真厉害。


    叶橙提了提包，这才注意到祁曜的眼睛像是盈满了水光。


    祁曜也恰巧望过来，他抿紧嘴唇默不作声，头顶上方的猫爪张开火烧云色肉垫，委屈巴巴地诉苦：[猫这么乖，还要被骂胖。]


    [哪里胖了？]


    猫爪小祁从祁曜头顶飞到叶橙眼前，他搓了搓肉垫，试探问出心里话：[你第一次见我，也骂我是肥猫，真的很胖吗？]


    叶橙张了张唇，她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句话，会引来祁曜的身材焦虑。其实祁曜本人是很瘦削的身形，但也不缺乏力量感。至于缅因猫状态的猫形，毛长且蓬松，所以显得肉嘟嘟的。


    这也是一种把猫养得很好的表现啊。


    叶橙借口说自己去取奶茶，带着猫爪走到无人的角落，她试图去触碰他。


    猫爪弹幕冒出气泡：[别摸。]


    叶橙放下手。


    猫爪的颜色烧得更旺了，他忸怩地开口：[我不存在，所以不能摸。]


    [你要是想摸，可以去摸我的主人。]


    主人？


    叶橙望过去，隔着距离太远，她看不真切。


    直觉告诉她，祁曜也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