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不信人间有白头·十一
作品:《云山雪》 钟滟是被蒸腾的热气熏醒的。
浓郁的硫磺气息扑面而来,她急急坐起身,发现自己竟身处山腹之中的几眼温泉之间。
此地深处于山腔岩层之中,四壁皆是玄黑的火山岩,岩壁间有数道窄隙,连接着外间雪地,隐隐传来几息冰凉的山风,与温泉热气一交遇,便熏得这洞内云蒸雾绕,不似人间。
师父……
她着急慌忙地侧头去寻来路,可那道破阵后所开的生门裂隙已然闭合,再无法可入。岩壁间是一片浑然天成的坚硬漆黑,若不是她提前知晓,断分辨不出那隐在山褶间的细微缝隙。
怎么才能重开这道生门?
师父还在阵里,不知道那龙脊道塌了没有,他身受重伤,外一闪躲不及,被那塌下的山石埋住了可怎么办。
钟滟强忍住心头的慌乱,逼自己冷静下来,解开身上碍事厚重的狐裘,将这方山腔内里上下前后四处搜寻了一番。
她毕竟是林维清的弟子,幼年上课时,大师兄便时常与师父讨论这些奇门八卦,各种玄乎的阵图密密麻麻,画过一叠又一叠,她时时跟在一旁鬼画符硬凑热闹,功夫不负有心人,也终于学得七窍通了六窍——只剩下一窍不通。
眼下她对着这方紧闭的山石,对于如何破阵开门,任凭她绞尽脑汁抓耳挠腮,愣是半点头绪皆无。
她一急,就想哭。蒸汽濡湿了她的碎发,黏在瓷白的肌肤上,更衬得她两颊晕色如桃花一般,纯粹到了极致,便生出一抹秾艳惊心之色。
可这方密闭泉眼之中,已再无人为她理过额角碎发,然后温柔握着她的手,耐着性子浅声一遍遍教她了。
少女抹去眼角的泪,咬着牙决定自力更生,于是拔出挽雪,一剑插入那幽微石隙之中,运足全身功力于掌心剑尖——生掰硬撬。
挽雪是一柄神兵,历代主人皆是惊才绝艳之辈,犹以这一代为甚。
林维清十分珍爱自己这柄佩剑,勤洗勤拭,与人交手时若无紧要,甚至都不会出鞘。但凡出鞘,也都以精纯的浑天气劲包裹相护,剑气与浑天真气相辅相成,不让剑刃受到半点磨损。
这大约是挽雪作为名剑的一生被用来干过最蠢的事——被当作一根撬棍,插在石缝之间,撬门。
也就是挽雪通身皆以陨铁精钢锻造,坚韧无匹,才没被这近似粗野粗俗的举动霍霍出一路缺口。
钟滟也不知她撬了多久。
浑天五重之后,体内的精蕴便似无穷无尽,气劲一波接着一波,挽雪在石缝间越陷越深,时不时发出几声吱啦嘎嘣的悲鸣。
钟滟几乎力竭之时,耳畔忽然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机簧响动——眼前的石隙忽然裂开了。
力大出奇迹。
再玄妙厉害的古阵法也是一砖一石搭起来的,生门又是其防御最脆弱之处,被这么摧枯拉朽一通的狠造,竟是瞎猫撞见了死耗子,不知触动了哪方机关,重新开启了。
惊喜方燃过一瞬,便化在了满心焦灼中。
钟滟急忙钻进缝隙间,一探出头,便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原先虽然紧窄逼仄,但还算齐整有序的龙脊道内,处处断壁烟尘,嶙峋的石锥与断裂的岩脊横七竖八地堆叠着,几乎将去路完全封死。不远处似是铁爪蝎的尸体,已被石锥棱块砸得四肢断离,碎成了一摊污泥,整个狭道内一团狼藉,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尸臭。
钟滟低呼了一声,脑中蓦地闪过一个天崩地裂的念头,喉头一哽,泪水几乎又要夺眶而出。
她边哭边爬,手脚并用地攀过一大片断石,顺着裂隙前行。
踉跄着不知行了多久,久到烟尘迷蒙了双眼,刺痛得再难睁开,久到绝望如潮水般淹得她无法呼吸,才在一处石壁塌方的三角空隙内,发现了盘坐在地闭目调息状的林维清。
她长舒了口气,仿佛这一瞬出窍的魂魄才归于体内,急急爬到林维清身边,扑倒在他后背,将头埋在他颈间,哽咽出声。
哭了片刻,钟滟惊恐地发现,师父一动不动,就像是……
林维清的身体很凉,整个人几乎没有气息,他满身的血渍伤痕,原本的白衣已然脏污得看不出底色,肩头那处最恐怖的贯穿伤已然凝固了,血渍混着泥污粘在皮肉上,狼狈不堪。
钟滟抱着人不住摇晃,喊了好几声,可是林维清双目紧闭,没有任何回应。
哗啦,一张薄薄的羊皮卷自他指尖滑落。
——上面画满了各种姿势的小人,正是这几日师父彻夜研究的祆族神庙壁画。
师父是想在这里练成这功法,好驱散体内余毒,还是想解了内府的困锁,让身体重得浑天真气的润养?难道是练功练到一半,伤势太重,走火入魔……
不可能!
钟滟咬着唇,将羊皮卷塞进袖中,勉强抗起失去意识的林维清,一步一趔趄,艰难地向生门方向挪去。
好容易回到了温泉洞里,被满室温热雾气捂了许久,林维清的身体却也没有回暖过来。
钟滟翻遍了林维清身上与行囊——盐巴、香草、蜜糖、还有一小罐带着茉莉花香的……口脂?女孩子抹着预防口唇干裂的物事,师父带这种东西在身上做什么。
她眼前一黑,难以置信这一堆杂七杂八的瓶瓶罐罐里,除了治外伤解毒的玉枢散,竟就再没有别的什么药了。
灵芝液,龙参丸,续心散,云山药库里那些成堆成山的吊命良药,师父那么大一个人,出门竟一样都不带!
无法,她只好颤抖着解开林维清身上染血破碎的衣衫,小心翼翼撕下黏在血肉里的碎布,借着温泉先为他将伤口打理干净。
手帕沾了温热的泉水反复擦洗,终于让他冰凉的体温回暖了些。
钟滟倒出最后一点玉枢散,认真敷涂在他肩头的伤口处,又撕了布条仔细包扎好,终于松下一口气。
她按上林维清的腕间,感到微弱的脉息一点点搏动,好像自己的心从这一刻开始,才一点点重新跳动起来。
她脱了力,枕着自己的臂弯,侧躺在林维清身侧正准备休息片刻,身子扭了扭,脸颊突然被什么膈了下——
啊,小人书!
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自袖中抽出那张羊皮卷,脑中忽然蹦出个大胆的念头——师父昏迷前便是在练这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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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功法,虽不知具体有什么功效,但练它总不会有错就是了。师父如今不能练,不如由她来助师父一把,说不定师父就能提前醒来了。
她将羊皮卷翻到两个小人交缠的那一半,虽然窥不透其中的奥妙玄机,但照猫画虎姿势总还是会摆的,便捡了个容易些的,照着图中的样子跨坐到林维清身上,抵着他的手掌,缓缓输入真气。
可行了许久的气,她光洁的额前都沁出了一层薄汗,两人之间牵连的气机却始终无法像图中那样行成回环。真气一旦行到丹田之处,便不知为何卡住了……
钟滟懊恼地咬着唇,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现在好歹也是浑天五重的人了,怎么行个气都行不圆满呢?
到底是少了哪一步呢?
她扭了扭身体,正想调整一下位置重新再来一次,却忽觉腿根处有些异样,还未及低头去看,颈间便被人狠狠掐住了。
林维清不知何时醒来了,眸色间一片暗红,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指下不停用力。
“师……父……?”
钟滟几乎无法呼吸,拼尽全力才将手指插入颈间的铁箍之中,稍稍喘息了分。
她努力挣扎,可林维清为那疯毒所困,已然失了神志,喉间的指力越来越大,她听到自己颈骨发出的脆弱声响,憋红了脸,撕心裂肺地喊了句:“师父……别杀滟儿!”
她明显感受到林维清身体一僵,颈间的桎梏终于缓缓松了。
她还未松下口气,忽然天旋地转,两人间的位置徒然调转。
林维清覆在她身上,长指带着疼惜,缓慢拂过她颈间被粗暴掐出的青紫,甚至低下头,一点点地,几近虔诚地轻吻过那处伤痕。
实在太近了,两人的呼吸交错起伏,都不太平稳。
钟滟的脸涨得通红,羽睫半阖着不住颤抖,几难忍受颈间传来的温软湿濡的触感。
她慌乱不已,扭动着推了把身上的人,可等到的不是撤离,而是更深层次的侵犯。
师父的手拖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然后——
唇齿交缠的一刹,钟滟唔了一声,只觉浑身都要如雪般融化在这里了。
她的心跳得极快,几乎下意识想去看林维清脸上的表情,可师父先她一步,用手遮住了她的眼。
一片黑暗之中,狭窄的温泉洞内,回荡着意味不明的低喘。
羞耻至极的时候,钟滟闭着眼咬唇细细地哭了出来。
她终于知道方才她练那羊皮卷上的功法,与师父行气时,两人间差得是哪一步了。
她想逃,可师父并不放过她。
牵动的气机在两人体内圆融交汇的时候,从未体会过的感觉一阵阵袭来,钟滟脑中一片空白,羞耻得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一次又一次。
到后来,林维清分明已经恢复了神志,却抱着软绵如泥已然提不起半点力气的她,软硬兼施,指着羊皮卷一处处仔细教她,哄她听话,逼她行气。
她半点都不想学。
昏倒在温泉池中前,钟滟暗暗发誓,从今往后,她再也不练任何一门陌生功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