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为谁流下潇湘去·其七
作品:《云山雪》 最先到达山门的是由光正道诱敌深入的李沉水。
她头戴特制的隔音耳罩,手中流云练卷着几个佯装傀儡香发作的弟子,匆匆撤来。
她身后紧咬着大批操虫弄蛇的五毒、赤练宗弟子,间或一些脸罩青铜毒面,衣着半裸,露出麻密青赤纹身的合欢宗弟子。
几乎同时,由斜阳道、长岐道攻来的三宗弟子也露了面,甚至连鱼肠关方向的九千断魂云梯处,竟也有点点黑影疾疾落下。四周虫声蛇嘶愈急愈密,一眼望去妖魔鬼怪五色斑斓,将素来清风白雪的云山衬得如人间炼狱一般。
观此人数,神焰教阿耶那麾下三宗弟子可谓倾巢而出。
也不知苏潋究竟是下了什么功夫,竟能唬得这老毒物下了这样的血本,又转手将他卖了个干净,借刀杀人,好叫正道与她的死对头斗得两败俱伤,她渔翁得利。
在赤练宗连绵不绝毒镖飞蛇的攻势下,李沉水与先头弟子耳间的隔音罩很快被击落,唤虫笛音一起,便纷纷被“定在原地”,又被等在山门正前的韩维德众人救入后方。
随着越来越多的云山中人被唤虫笛“定住”,包围圈在不断缩小,四周虫蛇嘶鸣,逐渐向东南方聚集,汇成一个不断扭曲的龙首形状——毒龙只有独角,两瞳竖立,幽深而诡异。
直到最后,连林维清耳间的隔音罩也被击落,唤虫笛一响,他整个人便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能——
“嗬嗬嗬——”
天地间骤然爆发出一阵沙哑的邪笑,漫天虫影都振翅随之共鸣,令人毛骨悚然。
那片巨大虫蛇汇成的龙首蓦然耸立起来,伸出腕口粗细的信子——一条浑身三角红斑,气势汹汹的五步蛇,几乎盘上林维清的脖颈:“云山,不过如此!”
那声响自四面八方贯入耳中,轰鸣枯嘠,不像是人发出,而似虫蛇共振而成。
林维清面上露出一丝慌色,紧盯着面门的五步蛇,一瞬竟似有些“挣脱”了傀儡香,挽雪剑尖僵硬而徒劳地颤了颤。
“哈哈哈哈哈——”
随着那笑声更渐猖狂,四周包围而来五毒赤练弟子个个目现精光,迫不及待地奏笛唤蛊——虫蛇倾巢而出,争先恐后地向云山众人扑去,生怕晚了半步,这些功力深厚的美餐佳肴便落入了同类口中。
下一刻,八方罡斗之位竟有数柄银光飒踏的飞剑腾空而起,携着风雷之势,向着包围圈反攻而去。
无数道剑气如飞雪流星,风卷残云,袭向失了虫蛇护身的魔教弟子。
而原本身中傀儡香僵立在中心的云山众人,一瞬竟都灵活起来,转瞬列成一方六芒杀阵,枪戟齐发,借着漫天飞剑之势,将袭来的虫蛇纷纷斩于刀下。
韩维德一马当先,独立于六芒星位午火一角,气劲运于腕间,不断挥出一百八十斤的楚雄重刃,剑锋所过之处,如泰山倾轧,无论是蛇虫毒豸,还是三宗弟子,皆化为一片断肢残骸。
壬水一方,江采薇手持双剑,浑身再无无半分的娇柔脂粉气,剑若惊鸿,灵动翻飞间,无数凶残的虫蛇竟被削得如花瓣般,在半空中旋转落下,半分都碰不到身后的华阳弟子。
眼见一条半人粗的巨蟒迎头扑来,势若千钧,她不慌不忙,双剑于胸前一合组成曰归重剑,一式白虹贯日,横过巨蟒七寸,将其裂为两半。
李沉水与二位师兄结阵,徐维衡列阵心,拂尘轻轻一划,竟凭空立起数道风刃之墙,如龙卷巨浪,绞杀得虫豸尽碎,邪魔莫近。
有些心思灵活的魔教弟子,见乙木方位的郑维宁坐于木轮椅之上,以为是薄弱之处,正想上前讨个便宜,耳间却骤然为萧音一震,下一刻心口便被一柄银色短刃贯穿,死不瞑目。
郑维宁唇角噙着丝冷笑,抬手以气劲收回飞刀,震散其上的污血。下一刻,沉玉萧音一转,郑维宁袖中数十把飞刀齐发,补位的魔教弟子还未攻上,便纷纷倒地。
剩余守着酉金、戌土两星位的江湖群侠也奋勇迎上,裘登明一剑格开合欢弟子手中的离火轮,借着飞剑掩护,带着阕剑阁弟子三步杀一人,无主的虫蛇纷纷胆怯退散,伏牛宗的力士个个虎虎生威,舞着双锤,所过之处一片肉浆血泥。
顷刻之间,原本汹涌围来的魔教弟子便已死伤过半,胜负之势徒然翻覆。
万千剑气之中,林维清足踏挽雪,于半空负手而立,一边以气劲操控着八方飞剑绞杀魔教弟子,一边凝神追寻阿耶那的行踪。
阿耶那横行武林数十载,枉害无辜,作恶无数,江湖中视其为血仇者,不知凡几。可叹的是,时至今日,武林中甚至都鲜有人曾见过他的真面目,遑论诛杀复仇。
究其根由,不过是因为这老毒物实在过于谨慎,出战时只以法身示人——其独门秘技蝉蜕功,可助其以意念附身在弟子之上。即使当前附身的弟子死了,他不过换个法身躯壳,见势不对,一早便逃之夭夭了。
眼下云山虽占上风,魔教弟子到底人多势众,若是殊死一搏,并非全无胜算,阿耶那却已开始安排退路了。
他悄悄变换躯壳,渐向外层溜去。
只令他心惊的是,林维清的飞剑竟紧追不舍,他每换一人,未及安身片刻,林维清的剑光便已杀到——多年前他便与林维清这小子交过手,这根本不是浑天八重该有的实力!
可恶,他竟被苏潋那个小贱人骗了!
当日林维清被擒,她根本没能破得了他的先天之身,还放虎归山,容他在云山修练多年,如今已是浑天九重大成了!
他本是虫潮的核心,但凡意念短暂离开,虫潮便有短暂的停滞。如此频繁调换,虫潮很快便现了颓势,稀疏四散逃窜,难以掩护其后的三宗弟子。
眼见败势滚雪球般累积,已是无法挽回,四处皆是飞剑追兵,退无可退,阿耶那仰天一啸,真力灌注全身,竟是原地自爆,炸成了一滩血雾!
血遁术!
随着他的自爆,周遭许多魔教弟子竟也疯魔似的运起浑身内力,跟着一同炸开。
那连环爆炸之势极是凶猛,半空中皆是血雾尸块浑浊的波动,一时遮天蔽日,伸手难辨五指。更可怖的是,原本受惊四散的虫潮受了血气一激,竟也跟着发了狂似的暴起反扑,不要命地向人袭来。
一片混乱中,五感受阻,林维清不得不停下所有飞剑的操纵,凝神闭目,仔细辨别阿耶那血遁的方向……
灵犀术织就的画面戛然而止。
周边阵势漾起一圈圈不详的波动,是大阵在提醒她,敌袭已近。
钟滟缓缓睁开眼,最后看了眼玄晖峰的方向,抬手启动了大阵。
“迟严、迟严长老——!”
苍老的声音在远处响起,间或夹着几声不稳的咳音,钟滟眉心一颤,睁开眼。
眼前蹒跚而来、满面慈祥的老者,竟是她在凤凰山魔教总坛养伤时,时不时便窝在后花园一角下棋自娱自乐的乔公。
若不是他出现的时机这样巧,即使寻常云山弟子与这老叟擦肩而过,也只会觉得是山脚下送菜的老人家迷了路,绝不会想到这竟是神焰教凶名赫赫的万蛊王之原身。
从未有人见过阿耶那的真身,怕是连苏潋都没有。
人心,何以藏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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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之深?
见到钟滟时,阿耶那的面色甚至动都未动,仿佛不认识她这张与苏潋一般无二的容颜般,竟拖着不便的腿脚缓步过来,打了个招呼:“小真人,迟严长老定与你交代过,还请行个方便,停一停这护山大阵。”
钟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下一刻,阵势徒然汹涌起来,无数道夹着雷火的澎湃风刃将二人围在中心,只消片刻,哪怕神鬼也得消融在这处。
阿耶那慈祥的面具碎裂了,身形一闪,以数道远非老者应有的达练身势躲过大片袭来的雷火疾风,眸中现出一片浓郁的阴鸷,怒斥道:“小娃娃,你不要命了?!”
一道雷火风刃狠狠穿透了钟滟的左肩,迎面袭来。
不料这风刃当真敌我不分,阿耶那侧身不及,右臂被擦出一片鲜血淋漓。
眼见阿耶那犹不死心,仍在阵心搜寻生门,钟滟冷冷道:“放弃吧,天风玄火是必死之阵,越在阵心,受损越大,你该往来处逃。”
阿耶那嗬嗬一笑,目光忽转,在她周身逡巡了一周。
钟滟只觉浑身被毒蛇爬过,刚欲撤身,却被他手出若电,一把擒在手中。阿耶那身影似鬼魅,衣袖一拂,竟是带着她躲开了数道风刃,往雷火稍弱处撤去。
“你做什么?!”
钟滟拼命挣扎,桎梏却纹丝不动。
“想与老夫同归于尽?你还不配!”死到临头,阿耶那竟还有心情悠悠在她耳边吐出一口浊气,粗噶道:“老夫纵横一世,纵逃不出这破阵,撑上一时三刻倒不成问题,你猜等你那师父来了,是先杀老夫,还是先破阵救你?”
“不可能!天风玄火阵是绝阵,世间无人可破。”
钟滟一瞬惊慌,运起全身功力拼命挣脱起来。
“你可别小看你师父,世间何物能挡住浑天九重的全力一击?”老叟邪笑着,信步闲庭般压下少女的挣扎,甚至还有心低头嗅了嗅她发间的馨香,得意道:“任他绝世天才又如何,还不是入我毂中,哈哈哈——”
那猖狂的笑声还未畅响几声,却突然卡在喉间,转而咳出几口破碎的鲜血,溅了钟滟满身。
喉间桎梏陡然一松,老叟遍是血丝的眼珠圆瞪,几乎要突出眼眶,两道血泪自眼角股股流下,嵌在满面沟壑的皱纹里,被漫天雷火疾风灼烤,不甘地散成烟尘灰烬,枯瘦的身形缓缓倒下……
她是见到了谁?
在这满是雷火血腥,风刃席卷的人间地狱里,挽雪银光闪烁,白衣纤尘不染。
林维清站在那儿,不疾不徐地从阿耶那背后抽出剑,一甩剑尖的污血,归剑入鞘。
分不清心底到底是惊惧还是苦涩多一些,钟滟只觉浑身气力都被抽干了,身体一软,便被林维清揽到怀中。
“师父,您为什么要来……”
纵是要破阵,身在阵外和被困阵内,难易相差何止十倍!
“闭嘴。”
头顶匆匆传来一句呵斥,语气说不出是恨,还是恨铁不成钢。
耳边是师父带着她疾驰躲闪雷火的风声,钟滟脑中忽而清明,一瞬焦急起来:“师父,您别管我,快出去!您一个人肯定可以出去的。”
“从小就不好好听课,尽会捣蛋闯祸,现在才知道怕了?”
回应她的却是一句气定神闲的训斥。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提这些,钟滟急得五内俱焚:“师父!”
林维清却只是轻柔地为她抹去了颊边的血污,低声道:“闭眼。”
说罢便不由分说地用袖遮住了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