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如，你看到诺诺了吗？”霁瑶回到澹月山房，见唐令如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院中，她表情凝重地用一只手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画着什么。


    乍一听到霁瑶的声音，她受惊似的浑身震了一下，尔后忙抬起头来应了一句：“诺诺……方才回来过，不过她说她有些事，要离开两日。”


    霁瑶对阿如的话不疑有他，只是兀自琢磨着：“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的？之前一点也没跟我透漏。”


    唐令如侧眸想了想，道：“放心吧，诺诺处事向来冷静，她本事又高，想来只是小事一桩。”


    霁瑶闻言顿觉有理，她转而问道：“对了，方才她给你东西了吗？试过了没有？那些可是我们专门为你偷……收集的！”


    唐令如拿出之前一诺给她的乾坤囊，笑道：“一口气吃不成胖子，这些宝贝我一定会物尽其用的，谢谢你们。”


    霁瑶见她“谢谢”两个字说得真诚，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谢什么呀，都是自己人！”


    唐令如见她难得扭捏，笑容不由得加深了些，又听霁瑶问道：“那你刚才在做什么？那么心无旁骛，我都走到你五米外了还没有察觉。”


    她脑中飞速转动，含糊道：“我……许久没有修行了，精神好了一点就试着练了练画符。”


    霁瑶脸上露出鄙视的神色：“画符？这不是低阶弟子学的吗？你怎么说也是个上乘境界的高手了，怎么还在捣鼓这玩意？”


    唐令如只好继续瞎扯：“修行哪有高低之分，任何一门术数都可以入道成神。”


    霁瑶似乎真的被她的话说得有些意动，装模作样地思考了好一会儿，发现依旧一无所获像听了句废话以后，便狠心地转移了话题：“那个叫李梦瑶的小姑娘送走了没有？”


    唐令如点点头：“方才你们都不在，我便唤醒了她，她已经自行回了出云峰。”


    霁瑶一听李梦瑶已经离开了，声音立刻抬高了不少：“方才她与你密语的时候虽然设了结界，但我们本着谨慎的原则，偷听了一些。”


    唐令如侧目：“只是一些吗？”


    霁瑶不以为意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她应该是上一任仙盟盟主慈云的小弟子吧？”她目露探究，“你和她交情看起来很好，那之前对她师尊有没有一些了解？”


    唐令如摇了摇头：“我在鹭香山的日子尚浅，梦瑶虽待我至诚，但我们俩相处时日太短，谈及的私事有限，不过在她口中，慈云仙尊待她极好，所以他此次的意外陨落对她打击颇深。”


    “还有便是……此人名利至上、私心颇重。”她想起蓝家的事情，不由得又补充了一句。


    “周焕，你在这鹭香山待得够久了吧？你怎么看呢？”霁瑶猛不丁朝唐令如身后来了一句，那句突然蹦出来的“周焕”把她惊得心脏狂跳了几下。


    一股夹杂着雪松的清冽气息缓缓逼近，脸颊、发丝似乎都被一道温柔至极的目光扫过，那人嗓音如清泉击玉，清清泠泠的。


    “此人心机深重、善于伪装，上次妖族进攻之时他曾阻我击杀南宫绛夜和百里浮欢，我敢肯定那次大战绝对少不了他的里应外合。”


    听了周焕的分析，唐令如不免为李梦瑶担心，她脑中回想了一下李梦瑶方才伤心的模样，道：“梦瑶说，慈云仙尊的陨落很有可能与慈玄有关，她留意到慈玄用沉香掩盖了某种丹药的味道，而那丹药……似乎是周焕给他恢复真元用的。”


    周焕道：“那日他受伤颇重，我听闻神女有事便急着先走，但还想回头找他查清楚，所以给了些还真丹让他好好恢复——慈玄是因为什么沾上这还真丹的味道？还特意掩盖？”


    唐令如道：“慈云仙尊起初伤情虽险，但以他的根基，必不至于身死，眼见着在诸位长老的相助下已有了一些好转，却突然情况急转直下，说陨落就陨落了。”


    霁瑶用力地挠了挠头，每个名字读起来都差不多，到底谁是谁啊，她已经快被鹭香山这些个人的称号绕晕了。


    唐令如视线从霁瑶脸上收回，眼中闪过一丝好笑，倒也不怪她，这偌大的门派取名也着实随意了一些。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慈云和慈玄两个人都有问题，梦瑶说她察觉到慈玄身上有还真丹的味道后，私下跟踪过他，发现他和仙盟好些门派都有见不得光的私下交易，这些人恐怕也是我们查找血契牵连的关键。”


    听到关键人物，霁瑶终于不再头痛：“所以说我们眼下应该从这个现任的仙盟盟主入手。”


    唐令如点点头：“还有梦瑶提供的几个门派——九阳山、禅音宫、玄阴山……周焕，我想我们该公开回归了。”


    周焕眼中泛起笑意：“我也正有此意。”


    霁瑶像见鬼一样戳了戳唐令如：“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居然笑了。”唐令如抿了抿嘴，忍住了笑。


    霁瑶说干就干，听完两人的分析，立刻飞去了出云峰，慈玄仙尊接任仙盟盟主之后便从落雪峰搬迁到了出云峰主殿，那两人要亮明立场，她便暗中行事吧。


    霁瑶离开后，唐令如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她打开一瓶凝神露，快速服下。周焕神识动了动，再次查找了一番库存，发现三清养魂丹已经消耗殆尽了。


    唐令如见他眼神黯然下来，忙笑道：“霁瑶和诺诺为我收集了许多丹药法宝，虽比不上你的灵药见效快，但也有些作用，你看我现下已经比昨日好多了。”


    周焕笑道：“你先用着这些，我再去寻些高阶丹方找人炼制。”


    此时正值秋风萧瑟，望海峰顶寒意凛然，修仙之人本不畏冷，唐令如却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曾经她在凡间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小丫头，自然怕冷也怕热，这似乎便是那时吹了风后的习惯性动作。


    她正兀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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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一股带着雪松气息的暖意从后心传来，周焕的双臂环住了她，温柔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


    她身体僵硬了一瞬，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猛地挣开了他的怀抱，踉跄着朝后退去，直到三米开外才停下脚步。


    周焕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怀抱里骤然失去的温度让他心口猛地一空，他看着她那如临大敌、惊魂未定的模样，眼中的错愕迅速被沉沉的阴霾覆盖，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扼住般生疼。


    “阿如，是我……你怎么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受伤的紧绷。


    唐令如眨了眨眼，飞快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再抬眼时她已按下所有的波澜，甚至带了些刻意的疏离。


    “我们……既然决定留在这里调查，在鹭香山还是师徒身份，这样……不太好。”她理智地分析道。


    周焕满眼不可置信地盯着她，这理由听起来何其苍白刺耳？


    她好像变了一个人——明明之前还对他有所依恋，她前几日的眼神、不经意的靠近、话语间流露的情意他都看在眼里、心有所感，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绝对不像她说的那样，仅仅是因为那毫无意义的“师徒身份”。


    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再次开口已然镇定了下来：“可是现在这里并没有旁人，他们都已经离开了，“他向前一步，目光紧紧锁住她的脸庞，“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吗？”


    唐令如却仿佛没有听到他语气里的热切，只是更紧地抿了抿嘴唇，将视线投向远处的云海：“我什么事都没有，我现在好很多了，想再计划一下后面的事情。”


    她看了看周焕有些发青的脸色，像被刺痛般立马转开目光：“……我先回房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身后，传来周焕幽幽的质问：“你还记得……你前日说的话吗？”


    唐令如脚步顿了顿，短促地“嗯”了一声，便落荒而逃地躲进了栖星阁中。


    她像是耗尽全身力气一般瘫在床上——她怎么会不记得？她说过，会一直陪着他、帮助他，她要他接受她的全部好意，他也郑重允诺了。


    可是现实竟然如此残酷！她缓缓拉开衣袖，一道焦黑的伤口正在肉眼可见地愈合——方才与周焕触碰的刹那，这禁制便燃烧了起来，识海中有人在厉声喝止她的沉沦。


    “离他远点，你会害死他！”那是属于她自己的声音，不知不觉间，背后已经冷湿了一片。


    白日里，诺诺喝住她的时候，她惊骇不已，即便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即将对周焕些什么，她也依稀能感觉到那模糊的指令与伤害他有关。


    她不能让自己犯下大错，她必须想办法让自己远离周焕，所以诺诺离开之后，她趁着难得的清醒，效法天音神女所创的元神禁制，对自己也施加了类似的禁制。


    “周焕……对不起，我可能要食言了，我现在……必须离你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