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安是好意,但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


    姜相不想横生事端,便拒绝了她的提议:“你祖母年纪大了,就好个脸面,平时也信奉风水之说,家宴不丰盛来年不顺遂,她怕是会不同意。”


    本以为姜予安会听话的离开,没想到她非但没走,反而上前一步,对着姜相说道:“那父亲可知一场家宴,会耗费多少财力?”


    姜相的眉头微微拧起,他的精力都放在朝中。


    鲜少为府里的事操心,这些年都是谢氏和姜玉婉帮着料理的。


    鬼使神差的,他也想知道一次家宴,要耗费多少银子。


    便问姜予安:“多少?”


    姜予安上前,拿起算盘一边说一边算:“家宴需要备五桌酒席,主子四桌,府里的管事妈妈们一桌,五桌酒席需要两千两。”


    这个数字,姜相觉得还能接受,略微心疼。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姜予安又继续说道:“逢年过节,府里的女眷们都要做身衣裳,祖母一身衣裳八十两一件,点翠头面一套二百两,其余子女一套下来,就是八十到一百两。”


    姜相拧着眉想了想,府里子女众多,光他底下就有七个儿女,除了老五不在身边。


    更不要说府里二房和二房的孩子了。


    但相府不是普通人家,这些银子该花也得花,因此他没有说话。


    书房内,只有清脆的珠算声。


    待到最后一颗算盘珠子落下,姜予安也算完了:“一场家宴至少要花费三千两银子。”


    姜相的眼里终于有了诧异之色,他一年俸禄才不过两千两。


    虽说府里还有铺子其他生意,但仅仅一次家宴就花费这么多,着实是有些心疼了。


    更让姜相担忧的是皇宫都在缩减开支,他一个相府却顶风作案,是不要命了吗?


    姜予安看到姜相心思动摇,便道:“父亲,你觉得呢?”


    “你刚刚说的确实有理,那就依你之见,今年的先缩减一下。”


    “缩减到什么程度?”姜予安又问。


    姜相想了想:“那些熊掌鹿尾猴脑之类的今年就不要上了,衣裳首饰除了老夫人的,其余的皆缩一半,只是个家宴也用不着戏班子,老夫人若是想听,等风头过去了再去请便是。”


    外面灾民都吃不上饭了,相府却美酒佳肴,还请戏班子又唱又跳的。


    若是被人上了眼药,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姜相忧心忡忡,又道:“至于其他的,你看着办。”


    光姜相说的这几大样,至少得省下上千两银子。


    “是,父亲。”姜予安轻声应下。


    姜相停顿了一下,他看着姜予安有些出神。


    从前姜予安很没存在感,他对这个半路回来的女儿,也没有多少感情。


    如今细细瞧着,方才觉得这孩子与自己十分相似。


    尤其是那份细致和谨慎,都是府里那两个儿子不能比的。


    他心里想着,若是姜予安是男孩子就好了。


    他可以悉心培养她,让她走上仕途。


    可惜是女子,将来只能嫁作他人妇,想到这里姜相不免有些唏嘘。


    “还有一件事,年后宫中有宴,往年都是玉婉跟着去,今年你也去涨涨见识。”姜相施恩般的抛出这句话,姜予安就明白了。


    她进入国子监,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并不是姜相重视她了,而是重视她的身份。


    若她还是从前的姜予安,她依然是府里的边角料。


    姜予安故作天真的笑了起来,一副感激的模样:“多谢父亲。”


    果然,她的表情取悦了姜相,声音温和的道:“去吧。”


    姜予安心里有了数,便退了出去。


    她看着姜玉婉的院子方向冷冷一笑,每年花费最多的除了老夫人,就是她了。


    首饰衣裳这些银子,都是有定数的。


    可她帮着谢氏操持内宅事务,捞了多少油水只有姜玉婉自己清楚。


    今年她的差事落到了姜予安头上,怕是会气的咬碎了牙。


    ……


    缀玉轩


    姜玉婉跟谢氏哭诉:“母亲,我该怎么办?被禁足三天,连家宴都不能参加,几日后与各府走动,宫宴都参加不了,若是女儿不能露面,我也就见不到赵域了。”


    她哭的伤心,谢氏瞧着心疼的不得了。


    可在此事上她帮不上忙,只能拿帕子给姜玉婉抹眼泪,安慰她:“好了不哭了,就算你无法出席宴会,母亲也不会让她抢了你的风头。”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姜予安。


    姜玉婉还想为自己争取机会,她对谢氏道:“父亲不是一直在拉拢世家权贵吗,女儿若是能见到这些世家公子,定有把握跟他们攀上关系。”


    这事算是说到了谢氏的心头上,从前的世家都齐心协力。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个个的都只打自己的算盘了。


    他们攥着手里的权和钱,占地为王,谁的账也不买。


    姜相想要拉拢这些世家权贵,巩固自己的权力,只能从权贵嫡子身上下手。


    姜玉婉说她有办法跟这些贵公子攀上关系,谢氏的确有些心动。


    “你的办法是……”


    姜玉婉把眼角的泪抹去,对着谢氏说道:“谁也不会嫌钱多,我们手里有货靠他们的路子销出去,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谢氏不解的看着她问道:“你说的货是?”


    “琉璃。”姜玉婉从匣子里拿出一个造型精美的花瓶。


    瓶身晶莹剔透,十分华丽。


    谢氏的眼前一亮:“好美啊,这就是琉璃吗?”


    “母亲,权贵最喜收集奇物,琉璃定能卖上好价钱。”姜玉婉一脸得意,她对自己有信心。


    谢氏连连点头:“好,我这去与你父亲说去,争取早日解了你的禁足。”


    “多谢母亲。”


    母女两人相视一笑,都看出对方眼里的野心。


    正说着话儿,大丫鬟从外面走了进来,神色有些焦急的道:“夫人,二姑娘。”


    姜玉婉面露不解:“何事?”


    “刚刚传来消息,老爷同意大姑娘协助夫人办家宴了,而且还让大姑娘参加宫宴。”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了两人头上。


    姜玉婉的脸色白了白,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此事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