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接近四个小时的开车。


    陈山终于和老爷子抵达了长河公社所属的县城。


    塔县，处于大兴安岭的核心县域。


    森林覆盖率超过百分之九十，也是国内最大的寒温带针叶林自然保护区。


    晨雾弥漫，些许松针的味道，飘散在低矮的砖木房之间。


    不知不觉中，陈山开车在县城里面逛了一圈。


    中央大街供销社两边的墙上还刷的有一些字体——振兴林区经济。


    门口则是停着几辆“白山”牌的自行车。


    河畔的储木厂堆砌着大量红松原木，戴着帽子的工人们正在挥汗如雨地干活。


    两边街道屋檐下挂着的冰溜子，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一股八十年代县城的朴实味道扑面而来。


    陈山前世这个时间，并没有来过县城，甚至于公社那边，都去得相当之少。


    此时，看到这般朴实的县城，他不由得笑了笑道：“爷爷，这县城就是比咱们公社好哈！”


    陈进军看着陌生的环境，他实际上也就年轻的时候来过两三次县城里边，后面年纪大了，基本就没怎么来过。


    县城变化其实挺大的，他对现在的县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内心是有些怯意的，但又不能在孙子面前装不知道，毕竟他算是来给孙子压场子的。


    陈进军只能淡定的点头：“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县城不是？“


    陈山笑呵呵道：“那爷爷，咱们是先去二哥的学校，还是干啥？”


    陈进军想了一下，便道：“直接先把他送学校去，他跟着咱们碍事，万一到时候咱俩卖野猪肉被联防队的人撵的话，咱俩也好跑路，你二哥要是没跑掉，他还是个高中生，被抓住那就完犊子了。”


    陈山：“......”


    行吧，说得如此在理，二哥居然成为碍事的了，他差点笑出声来。


    只可惜陈栋梁没听到，不然他肯定会脸色一黑。


    “那就先把二哥送学校去。”


    陈山也不纠结，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的确不宜带陈栋梁。


    陈山开车到县第一中学。


    这所中学创建于1965年，几乎与大兴安岭林业同一步开发，初期的时候为林业职工子弟学校，也就是非林业子弟不能读的那种。


    后来渐渐演变成县域教育中心学校，含初中部和高中部，也是全县唯一的全日制普通完全中学。


    除此之外。


    塔县还有大兴安岭林业管理局塔县职工子弟中学，八三年的时候才增设职业高中班。


    塔县职业技术学校，八五年后开始转型。


    当然，职校不等于中专。


    八十年代的中专非常吃香，因为毕业后国家包分配 工作，这可比大学生牛气多了。


    大部分都是高中成绩最好的那一批学生入学。


    只不过到了九十年代，国家不包分配之后，中专才渐渐没落。


    最后混到了——中专人中专魂中专才是人上人的地步


    将卡车找了个位置停好，陈山将车厢后挡板放下，道：“二哥，已经到了，下车吧。”


    陈栋梁坐得屁股都差点开花了，此刻人都是懵的，茫然道：“啊，已经到了啊。”


    陈山笑道：“嗯，到了，坐累了吧，不过没办法，谁让咱们长河公社距离县里面很远呢。”


    陈栋梁甩了甩脑袋，然后和陈山他们将车上的东西都拿下来。


    这次张秀芬给陈栋梁准备了不少好吃的。


    糕点、粘豆包罐头、卤肉、还有辣椒和野猪肉、熊油炒好的几罐肉、以及两件新棉衣，钱，肉票、粮票等，不知道的还以为陈栋梁搬家了。


    东西都拿出来以后，还真算是不少。


    陈栋梁一个人自然是拿不了。


    陈山笑道：“我和爷爷把你送进学校宿舍，待会儿我们还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二哥，你往后可得好好的学习才行啊！”


    陈栋梁轻轻嗯了一声，一脸坚定的说道：“爷爷，老三， 放心吧，我在学校成绩还不错，到时候肯定能考上大学的。”


    陈进军看着这个二孙子，老怀欣慰，随后从衣兜里面，掏了一会儿才掏出来一张大团结来，塞到了陈栋梁手中。


    “乖孙，该吃吃，该喝喝，别委屈自己，以前家里条件好，那是没有办法，现在条件既然好起来了，那就该花花，老三现在手里有钱着呢，不差这点。”


    陈栋梁连连摇头说道：“爷爷，三儿和妈都给了我不少钱，别说这个学期了，就算是这个学年的花销，我其实都够用了，还有多的呢！”


    陈进军失笑道：“老三和你妈给你的钱，那是他们给的，我给的，那又是另外一码事，收着吧。”


    陈栋梁恍惚，他隐约记得往年家里条件不好的时候，爷爷偶尔也会偷偷给他塞上几分钱，让他和老三去偷偷买些好吃的，那都是老爷子从牙缝里边省出来的钱。


    看着爷爷头上华发，陈栋梁只觉得鼻尖酸酸的，重重点了点头道：“知道了爷爷。”


    他将钱收下，叠好，然后放入布袋中，又小心揣进了衣服兜里，这才在一老一少的护送下，进了学校。


    将人送进宿舍，陈山和陈进军便准备离开，陈栋梁说道：“三儿，你往后进山注意安全，爷爷，你要注意点身体啊！”


    陈山和陈进军皆是点了点头，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一老一少走出学校后，陈进军回头望了一眼县一中，问：“三儿，你二哥读书，能读书一个平步青云吗？”


    陈山点头道：“肯定能，放心吧爷爷，我二哥读书很厉害的，反正以后肯定不会在土里刨食，毕业以后肯定就是个城里人了，到时候指不定接你去城里享福咧。”


    陈进军哈哈大笑道：“我不求往后能住进城里，只希望你和老二都能好好的， 多生几个大胖孙子，到时候我给你们带。”


    陈山附和着老爷子：“那必须的，今年我和婉儿姐结婚，明年就能生一堆大胖小子。”


    “诶。”想到这场景，陈进军就乐开了花。


    “那爷爷，那咱们是不是该去摆摊了？”陈山还有些激动。


    现在八一年，他要是没记错，县里面应该会放宽了一些了。


    如果是大城市的话，反而会管得严格一些。


    陈进军有些摸不着头脑，犹豫说道：“三儿，我太久没来县里了，也不知道哪儿能摆摊啊？”


    陈山咧嘴一笑道：“先去邮电局打个电话，我找人了解一下咱们县城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