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只要你一句话。”凤君悠眼含晶莹：“是不是太子？”


    月姿蓦然抬起头，盯住了自家殿下和灵香。


    怎么回事？


    是太子？！


    他不是同主子姐弟情深吗，怎会……


    一直保持沉默、静看凤君悠行事的周诗雅亦瞬间踉跄后退一步，跌坐到了椅子上。


    她的丫鬟凝翠递上来一杯茶。


    周诗雅颤抖着手接过，指尖碰到凝翠的手时，感到彻骨冰寒。


    二人都吓坏了。


    得知了此等姐弟阋墙的皇家秘辛，她和凝翠可还能活？！


    灵香眼中的泪夺眶而出，知道自己是彻底暴露了。


    “殿下是从何时开始怀疑奴婢的？”


    今天之前，灵香自认做得滴水不漏。


    她瞥了一眼地上的纸团：“难道仅凭此物吗？”


    告知字迹秘密者，如此得殿下信重，甚至超过对她们主仆多年来的相伴之谊？


    【越提过去，越扎心。】


    宁沁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凤君悠闭了闭眼：“你若说了，本宫给你个‘好死’。”


    灵香绝望地摇摇头：“奴婢要为主子尽忠，也舍不得伤害殿下……若能一死求得良心之安，也算不枉这份主仆之谊。”


    她恭敬地朝着凤君悠磕头：“奴婢只能伴殿下到此了……那许勉和蓝雪云不是好人，殿下莫要再被蒙蔽了！”


    说着，灵香就狠狠地撞柱而死。


    屋内其他人都没有动，静静地看着灵香施为。


    片刻后，凤君悠道：“拖出去，别脏了周姑娘的地方。”


    凝翠为月姿松绑，月姿抹去无声流下的泪水，和凝翠一道，从后门把灵香拖走埋了。


    周诗雅盯着柱子上的血迹，半晌不曾说话。


    凤君悠脑海里亦不断浮现出她和灵香自小相伴长大的画面……


    灵香性子最活泼，在凤栖宫里也最受宠。


    她小时候闯祸，灵香可没少为此挨责罚。


    有一回，太后嫌凤君悠顽皮不好好读书，带着会武艺的灵香溜出宫，气怒之下，把灵香打了个皮开肉绽，半条命都没了。


    是凤君悠哭着护住灵香，保证以后绝对不逃学，才保下她一条性命……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灵香背叛了她呢？


    【也许是从一开始，她就是太子给你寻来的人。】


    宁沁一语道破。


    凤君悠性子冷淡，话少、跋扈，且爱习武。


    有灵香这样灵动的宫女陪伴在侧，多了许多欢笑和趣事。


    【不论她如何背叛，起码那些年的陪伴情谊，也不算全然无心吧。】


    宁沁只能这样安慰小姐妹的感情了。


    许是屋内的气氛太过压抑，周诗雅实在是憋不住了，低声问道：“殿下接下来什么打算？！”


    她和凝翠能不能活，端看后面长公主殿下准备怎么做了。


    凤君悠没说话。


    等月姿和凝翠走进来，启禀人已经悄然在后山埋了，没有惊动旁人，凤君悠这才道：


    “月姿，此后，你便一人担两角儿了。”


    月姿擅易容，身形跟灵香差不多，抵挡一阵子，为她调出幕后主使不是问题。


    “如此甚好。”周诗雅神色复杂难掩。


    长公主殿下，是真的变了。


    这种做一步准备三步的姿态，哪里还是曾经跋扈单纯的宫廷女子？


    【唉，吃一堑长一智，总不能老是等在原地被人迫害啊。】


    人得寻求自保，方可扩张势力。


    “今日劳烦你了，”凤君悠起身：“让凝翠熏香，把柱子擦擦干净，别留下什么痕迹，让蓝雪云发现。”


    “是。”周诗雅恭敬送凤君悠出门。


    等看着凤君悠和月姿回去，她神色复杂道：“咱俩的小命，应该是保住了。”


    凝翠手软脚软地扶着门框，轻声道：“吓死奴婢了。”


    刚才她是真怕长公主突然暴起灭口……她和小姐都不会武，简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遇啊！


    “她只是为了不瞒着我。”周诗雅轻声道。


    握着共同的天大秘辛，自此以后，她跟长公主才是真正牢不可破的盟友了。


    周诗雅讪笑：“太聪明了，也很吓人呐。”


    【利用月姿引出幕后之人固然好，但她不会武功。】


    一旦露出马脚，就很难自保。


    凤君悠也想到了这一点，“月姿，去给芸昭传信儿，让她启程来天星书院。”


    月姿没有对灵香的背叛、凤君悠的处置多问一句。


    “是。”


    她兀自去办差，凤君悠终于卸下一身防备，整个儿软倒在榻上。


    真难受啊。


    【隔空抱抱你。】


    宁沁知道，现在的凤君悠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温暖的拥抱。


    “抱抱。”凤君悠轻声道。


    她蜷缩起来，双手抱着自己的臂膀，想要裹住自己以希冀更大的温暖一般。


    第一次，凤君悠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灵香都能够背叛。


    她没有办法再全心信任任何一个人了。


    “我很害怕。”凤君悠轻声道。


    【我知道。】


    窗外，原本准备敲门的齐天逸手顿了顿。


    他听到了。


    凤君悠说：“我很害怕。”


    齐天逸突然迟疑起来，自己现在是否应该进去。


    他方才看到蓝雪云踉跄着进了许勉的卧房，找计口偷听了一番，本是想来找凤君悠示警的。


    ……小姑娘难得表现出脆弱，齐天逸此刻叨扰，不知是否合适。


    【男主来了！】


    宁沁开口，凤君悠当即从床铺上坐了起来。


    她整了整衣袍，低声道：“谁在门外？”


    “是在下。”齐天逸温润的声音传来，透着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


    宁沁说，齐天逸会无条件站在她这一边，会是真的吗？


    思及灵香死前质问，是谁得她如此信重，能抵得过二人数年相伴之谊。


    凤君悠才蓦然察觉到，她对齐天逸这个救命恩人，是太过于信任了。


    “殿下，还好吗？”齐天逸推门进来，见凤君悠盯着他的面颊发怔，有些紧张地摸了摸脸。


    凤君悠：“你有何事？”


    齐天逸瞥了一眼屋中，发现两个宫女都不在，沉声道：“在下方才瞧见蓝雪云急急忙忙往许世子那屋去了，便派计口‘观察’了一二。”


    【噗，说得好听，不就是去偷听了一二嘛！】


    因灵香之死泛起的低落情绪悄然散了散，


    凤君悠似笑非笑问道：“观察到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