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大夏帝后」

作品:《奸佞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在崔姣姣的天灵盖上。


    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殿外忽然狂风大作,吹得烛火明明灭灭,将阎涣半边脸隐在阴影里。


    阎涣嘴角勾起一抹笑,眼底却结着霜:


    “姣姣,你究竟要替我死上几次。”


    崔姣姣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阎涣唇角微勾,透过千年的分离,目色缱绻地看着自己。


    天还未亮,泗京城的钟鼓声便已响彻云霄。


    九重宫阙之上,朱红的宫门次第洞开,金吾卫执戟而立,玄甲映着晨曦,肃杀而威严。文武百官身着崭新朝服,自朱雀门鱼贯而入,踏过白玉丹墀,分列两侧。


    这是贺朝覆灭、夏朝新立的第一日。


    阎涣身着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缓步登上太极殿前的九十九级玉阶。他每一步都踏得极稳,玄色龙袍的广袖垂落,金线绣制的日月星辰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身后,八十一面龙旗猎猎作响,象征着九九归一,天下大定。


    当他终于立于最高处,转身俯瞰群臣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个男人曾以铁血手段横扫四海,如今眉目间却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平静。


    “朕,今日立国号为夏。”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金玉坠地:


    “自今日起,与诸卿共治天下。”


    礼官齐声高唱:


    “跪——”


    千官跪伏,山呼万岁,声浪如潮,震得殿宇四周的铜铃叮当作响。


    崔姣姣没想到,阎涣会在登基大典的当日,单独为她办了一场封后典礼。更没想到的是,他竟命人在龙椅旁,另设了一张凤座。


    “将离,这不合礼制。”


    她小声提醒,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翟衣的广袖。


    阎涣只是轻笑一声,随即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自牵着她走上御阶。他的手掌宽厚温暖,牢牢包裹住她的手指,对她道:


    “朕的江山,有你一半。”


    一语出,群臣哗然。


    崔姣姣的凤冠比历代皇后都要华贵,九凤衔珠,凤目以红宝石镶嵌,羽翼缀满南海珍珠。当她与阎涣并肩坐下时,殿外忽然钟鼓齐鸣,一百零八名乐师奏起《凤求凰》,这是天子迎娶元后才有的礼遇。


    礼部尚书捧着金册的手因恐惧而发抖,声音带着些质疑:


    “自古帝王南面而治,从未有与后同坐之理…”


    阎涣打断他,回道:


    “皇后与朕相伴数载,陪朕打仗、替朕谋划、为朕奔波,一路而来,艰险异常,天下人皆看在眼里,如何不可分这半壁江山?”


    而后,他转头看向崔姣姣,眼底的坚冰化成了春水。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半块虎符放入她掌心,高声道:


    “军国大事,皇后皆可决断。”


    殿中瞬间落针可闻。


    崔姣姣望着手中冰凉的虎符,忽然想起前世他抱着她汩汩流血的身体嘶吼的模样。如今,这个男人把江山都捧到她面前,像是在弥补那些错过的岁月。


    还在襁褓中的阎槐被乳母抱上来时,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精神奕奕。


    小太子裹在明黄的被褥里,胸口挂着一把阎涣亲手打的长命锁,锁芯里溶了一个从阎府老槐树上折下的枝条。


    “吾儿槐,乃朕与皇后长子,可续夏朝百年基业。”


    那晚阎涣抚着孩子柔软的胎发,目光柔软。


    此刻,礼官正高声宣读册文:


    “天佑夏室,早诞元良…”


    崔姣姣看着阎涣小心翼翼接过孩子,不禁觉得有些可爱,这个曾经杀人如麻的男人,抱婴儿的姿势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阎涣抱着刚刚册封太子的阎槐走向太庙时,朝阳正好照在父子俩的侧脸上,勾勒出几乎一模一样的轮廓。


    太庙前,那棵移栽来的老槐树新发了嫩芽。


    阎涣割破手指,将血滴在树根处,虔诚祷告: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阎涣,以血立誓,此生必护他们母子周全,若有违背,短折而死。”


    伴随着千百名官员的惊呼声,崔姣姣的眼泪落了下来。


    古今帝王,天子之尊,从未有一人以性命立誓,是为了对妻子的忠贞。


    她知道的,对这个重生归来的男人而言,这不仅是册封太子,而是向天地神明宣告,他们一家三口,再也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开国当夜,或许是失而复得的欣喜和后怕,阎涣喝了很多,醉得厉害,还执意要带崔姣姣上摘星楼。


    九十九丈高的楼阁上,整个泗京的灯火尽收眼底,夜风吹乱了两人的发,阎涣忽然从背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轻声说道:


    “姣姣,你看。”


    他指着皇城东南角,那里新栽了一片流□□,在月色下摇曳生姿。


    “等迢迢长大些,夏州都城就差不多修建好了,那时候我就下旨迁都,带你们回夏州。”


    他的呼吸带着酒气,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我们就在那棵老槐树下,我给你讲一辈子故事,好吗。”


    崔姣姣转身抱住他,衮服上的金线硌着脸,她却觉得无比安心。


    脚下是万里河山,怀里是失而复得的爱人,这一世,他们终于可以并肩而立,共赏这锦绣乾坤。


    次日一早,崔姣姣睁眼时,身侧的位置却已没了阎涣的人影。


    雨丝斜织在太庙前的青石板上,阎涣正独自站在廊下,看着雨水顺着赵庸之的牌位缓缓流下。


    那块新制的金丝楠木灵位被擦得发亮,“元勋大司马军师赵公讳庸之神位”几个字,在烛火映照下泛着暗光。


    上一次这样看着一块牌位,还是在阿泱的灵堂上。


    “先生。”


    阎涣伸手拂去灵位上的水珠,指尖触到冰凉的木纹,喃喃自语:


    “朕今日追封您为大司马,您泉下有知,可还满意。”


    无人应答。


    只有雨打屋檐的声响,像是当年赵庸之在军帐中轻摇羽扇的动静。


    崔姣姣缓步撑着伞走来,正看见阎涣对着灵位深深一揖。她静静站在他身后,听见他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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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说:


    “当年您甘愿背负骂名,在前朝潜伏二十年,如今,朕终于能告诉天下人,您才是真正的国士无双。”


    雨幕中,礼官高声宣读追封诏书。


    当读到“忍辱负重,忠贯日月”时,崔姣姣看见阎涣的喉结动了动。她知道这个男人想起了什么,那年赵庸之为救她出宫,死在崔宥的手下,他没能救他,更没能见他最后一面,这是他一辈子的痛。


    祭奠完赵庸之,阎涣又命人取来两道空白圣旨。


    “李澈,李澄。”


    他提笔蘸墨,手腕悬停良久才落笔。


    “这两个名字,朕欠了这许久,终于补上了。”


    崔姣姣站在案边研墨,看着朱砂在明黄绢帛上洇开。


    她记得李澈死前留给她的那张地道图,粗待她找到时,粗粝的羊皮上还沾着血,正是靠着这张图,阎涣的亲兵才能直捣皇城。


    而李澄,那个据说聪明绝顶的少年,死时才二十多岁,她甚至没亲眼见过他。


    “他们兄弟二人,本该是治世的能臣,天子的左膀右臂。”


    阎涣的笔锋突然一顿,墨迹在“澄”字上晕开一小片阴影。


    “可惜,却被崔宥养成两条被迫咬伤无辜之人的恶犬。”


    他放下笔,举起圣旨轻轻吹干墨迹,二人抬头,望着窗外一片涣然生机,终于落下了心里的一块巨石。


    翌日,大朝会。


    当司礼监宣读为李氏兄弟平反的诏书时,满朝寂静。老臣们面面相觑不语,谁能想到,当年帮着昏君残害忠良的“李氏双煞”,竟是被胁迫的。


    崔姣姣看见几个白发苍苍的言官偷偷抹眼泪,他们虽然并不曾与李澈深交,却比谁都清楚,奸臣平反的结果难于上青天。


    而李氏兄弟的姓名,会被供在新建的忠烈祠里,与赵庸之的牌位并列。


    该杀的人死了,该封的人赏了,该追悼的人载入史册了。此时,大仇得报的阎涣和梦想成真的崔姣姣第一个想做的事,不是看万里山河,享受帝后富贵,而是安心的,不再担惊受怕的,睡一个好觉。


    日子平稳地过去,犹豫阎涣前三十年的战功赫赫,加之策勒格日带头归顺,夏朝建立后的日子,比想象的顺利安详得多,极少有他国敢来挑衅。


    登基及封后的那日,其实崔姣姣故意避开了策勒格日炽热的眼神。


    她不知道经过了这么多事情,策勒格日究竟还对自己留有几分情意,但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更不能再因为心软让他生出许多幻想。


    月还元年,初夏。


    崔姣姣正在藏书阁整理前朝文书,无意碰倒了书架上的青铜镇纸。


    “咔嗒”一声轻响,暗格弹开的动静惊飞了窗外的麻雀。


    那是个落满灰尘的檀木匣子,锁扣已经锈蚀。她用力掰开,陈年的墨香混着霉味扑面而来,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数十卷泛黄的试卷,每卷首页都盖着礼部朱印。


    最上面那卷的题名处,“赵庸之”三个清峻的小楷被朱笔圈出,旁边赫然批着“状元”二字,却被人用墨涂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