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第 90 章

作品:《子不语怪力乱神

    “是樟树,你踩着的长凳便也是用樟木做的。树叶变黄……想必是离海边太近,‘盐害’所致。”秦昼酩抱起干硬的柴木仰头,见沈汀已重新绑好了祈福带,现在正握着另一条空白的祈福带犹豫,便又快走几步从炭黑的火堆里挑出些木炭,给沈汀递了过去。


    沈汀笑着接过,握着木炭想了好一会儿,才写了个沈方萧岁岁年年,挑了个向内的枝条缠了上去。


    余下还剩了一条,沈汀却已被刺眼的太阳光晃得睁不开眼,她甩了甩袖子,想要撑着树干下去,忽然又有人在她身后提醒:“再写一条愿望。”


    沈汀下意识答好,握着木炭等人说话,没想到眼前的红色缎带流水似地被人从头顶抽走,一条玄衣带晃着亮光甩下来,沈汀往上看,见长长一条萧颂安毫无形象地挂在树上,一尾红绸鱼似地晃荡在身前。


    他甩甩祈福带,爽朗笑道:“帮我也写个。”


    “你要写什么?”


    “我写——”萧颂安拖着长长的尾调。


    沈汀安心等了半晌,奈何对方贵公子似地躺着,硬是将粗硬的树枝躺成千金拨步床的舒适来。她明白这人纯寻开心,便自个儿下了凳子,利落地转身欲走。


    “我写啊……”他声音渐渐低下去,沈汀快行两步,见人还没跟上,便也顺着那脉脉之声转过头去。萧颂安的身影大半都融进黄绿叶片中,看不清全貌,不知是沈汀的错觉还是距离太远,她发现萧颂安的眉眼较往日似乎倦颓了些,长发玄衣浮萍似地随风而动,身侧密集的红绸又裹着树冠将人拖回来。


    沈汀仰头看了他许久,想起这段时间,他总是独去独归。萧颂安若有所感,也在此刻落下眼神,他笑了笑,将身坐正后,默默卷起了祈福带:“你干嘛这副表情。”


    沈汀:“什么表情?”


    他撑着下巴:“可怜我?”


    沈汀皱眉:“我没立场和资格去可怜任何人。”


    “那你在担心我。”


    沈汀坦然点头:“你这几日总心不在焉,发生了何事?”


    萧颂安听了,利索地撑着树干站起来,海风狂然吹过,将他面上的愁绪一扫而光,手中的红绸被风拽起,随着黄绿叶片猛然往前飘去。


    萧颂安站在高处,在呼啸风声里眺望数百里长空,接着脚尖一点,立刻借着枝桠飞至祈福树顶端,他趁着那一霎间隙,将空白的红绸塞进了枝桠里。


    沈汀在下方握着木炭喊:“你不写愿望了?!”


    树叶繁密,纷纷扬扬落下一场叶片雨,萧颂安在这满目叶片里飞身下来,气势凌厉,片叶不沾,两人站在一道,正转身时,抱着柴火的秦昼酩指着猝然飞逃的红绸提醒:“祈福带没系紧,小郎君快拦!”


    沈汀应声回头,却又被萧颂安将头按了回来,他朝秦昼酩小跑几步,把秦昼酩怀里的木柴全都揽进自己身前,他转身面着沈汀后退,眼神从沈汀身上飘至后方长空万里,他大声道:“让它去,求神拜佛一向不是我萧颂安的本性!”


    “我的自由,我的天地,才不是靠那一道祈福带!”萧颂安看红绸越飞越远,心想,未到山穷水尽之时,他才不会轻易让自己被命运哄骗。


    “走罢,方钰让我接你同秦娘子回苏家。”


    秦昼酩险些被风尘迷了眼,听了这话也笑开,赞他年轻志气,沈汀迎风快走两步,赶上萧颂安身侧后,才一掌郑重地拍在萧颂安肩上,沈汀微微仰头,没看萧颂安,而是看向海潮村外密集的树林,她回转过来,神色带有一丝俏皮的傲气:“我相信你。萧颂安。”


    萧颂安的心思被这突然来的一句话定在原处,满脑子就徘徊着这一句。


    两人往屋内走,在门边放了木柴,又将方钰没拿全的弯刀拎在手里,出门时见秦昼酩已然走出一小段距离,萧颂安才问:“平白无故的,信我做什么。”


    沈汀并不是全然不知萧颂安的纠结,他俩在端溪县牢内同审云翊时,云翊那番挑拨之语已将萧颂安的痛处揭开一隙,再结合万孚村河岸红影及追踪人面子递送人员时的失手,她悄然猜到大半。


    那位除却“棠允”外从未露过面的神使名字在沈汀嘴边呼之欲出,但她还是将其转了个弯:“你会自由的,萧颂安。”


    萧颂安应声顿顿地看了她一眼,视线转换时,飞扬的神采一点点黯淡下来,连面上的笑都僵硬了许多。他抱着刀,低头又抬头,看着数里外闪烁着的海面,忽然想起第一次看进沈汀时的场景,他道:“我没想过瞒你们。等到了时候,我会坦白的。”


    他偏头朝沈汀笑笑:“那时我便自由了。”


    两人走了半晌,快下长坡时,萧颂安轻撞了一下沈汀的手臂:“欸,我是个好人吧?”


    沈汀也转头看他,长长的睫毛在风里扇了又扇,她背着手,十分欠揍地长叹口气:“嗨呀……谁知道我们这位心软的萧提刑官是不是个好人呢?”


    萧颂安一听,倒难再开口,行走神色总有些不太自然。


    沈汀揣着未尽之语,同两人一并进了村,越往苏家走,人声越是噪杂,沈汀瞥他眉宇愁云未散,便只道:“那我得用方钰的话来回你了。”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好坏如何定义?’若按世俗约定来看,你见义勇为,忠义重情,的确算得上是好人。”


    萧颂安听得有些迷糊,他拨开人群,带着沈汀从秦娘子身后跟上去,他低声道:“若不按世俗约定来看呢?”


    沈汀想了想,看见方钰与玉秋站在房内,内里几位村民满面通红,气势汹汹,她趁着未进房门,便道:“对德县被你宰杀的猪仔来说,你的确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房门“哐当”一声被砸开,一位壮汉气势汹汹地迈出大门,没成想却与刚至苏家门前的秦昼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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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撞上。


    里边的玉秋透过人影看见秦昼酩来了,遥遥地喊了一声。


    沈汀和萧颂安见状况不对,便与秦娘子一并进了屋内,死者遗体已被搬离堂屋,屋内陈设未变,干净得没有一丝油水的木桌上方正地叠着一张素帕,方钰立在一边,神色淡淡,见沈汀与萧颂安进了门,才稍往后站了站,让两人上前来。


    方钰:“此是适才在柽柳丛外一尺中的沙地里发现的。此前因死者出门时刻与被杀时刻重合,加之致命伤特殊,这才初步定为是‘在交换物品之前被杀’。可如今找出这颗珠子,情况便不同了。”


    珠子?沈汀和萧颂安探身往前看,见柔软的素帕里正躺着一枚造型奇特的珍珠,这珠子不圆不润,表面轮廓崎岖不平,褶皱痕迹一道连着一道,乍一眼看,倒像是展开翅膀的蝴蝶样式。


    萧颂安隔着帕子拿起来细看,上面没有血迹。


    他顺手拿着珍珠问玉秋:“寻常珍珠以大而圆润为贵,你家夫君竟喜爱这模样的珍珠?近日冷清得很,怎么忽然要拿香烛换珍珠?”他将珍珠举高些,问聚拢的村民们:“这珍珠大家可曾在周边人身上见过?”


    玉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满面泪光地回:“近日是我生辰,夫君为此与疍民换珠。适才方郎君也问过了,海潮村人没有见过这模样的珠子。此珠既非我夫君平日所喜,那必定是疍民随身所携。近年来死于海上的人不尽其数,近日尤甚!”


    她深吸口气:“昨夜因无确凿证据,才没去找疍民的麻烦,今日证据已在了。三位便不要再拦。”


    “邑帛!”


    沈汀:“可……”


    一位站在沈汀身后的村民出了声:“尸也验过了,刀也看过了。这珠子也是你们搜出来的,人证物证皆全了,你们还有何话说?”


    这话讲的,倒像是沈汀方钰萧颂安三人不知趣了。沈汀闭了嘴,方钰和萧颂安对视一眼,将沈汀拉过一边,打算经这场闹剧,也听听疍民那边的证词。


    沈汀听玉秋和秦昼酩点兵似地筛选人,自己和方钰在角落将所有弯刀再过了一遍,勉强选出三把可疑的,仔细比对一阵后,因细节不符,还是都抛弃了。


    沈汀撑着下巴,有些疑惑凶器到底被放在了哪里,于是便转头问萧颂安昨夜捞香烛时,是否在海水内看见过弯刀,萧颂安仔细回想一阵后,明确地摇了摇头。


    而另一边,刚筛出来的几名村民捞了长棍,邑帛熟练地卸下门板,跟着玉秋进屋内,将死者重新从蓑衣旁的小门里抬了出来,沈、方、萧三人默默起身跟着寻事的村民往外走。


    几只落在蓑衣上的苍蝇被人群惊动,只好又振翅落在了沈汀面前的那几柄亮闪闪的弯刀上,直至沈、方、萧三人路过,才绕着弯刀飞一圈,重新落在刀尖。


    沈汀收回目光,发现人群里少了两位熟人,便道:“苏澈与崔青云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