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靠在门框旁边，两手轻轻地把风衣领口拽紧，道：


    “我要展示我的诚心。”


    “什么诚心呀？”


    “以前，我对你有很大的忽视。等到我完全弥补了，我自认为有资格的时候，才进你的屋子。”


    他说得很诚恳，完全不像是开玩笑。叶莉便道：


    “你已经弥补了。现在，我不想着过去了，你进来吧，我倒杯茶给你喝。”


    他听完这话，试着挪动步子，但还是放弃了，他真觉得那步子有千斤重。他道：


    “我就在这儿吧，我比较习惯守候。”


    “你呀，就是太客气了！”


    说完，她把门关上了，明显有点生气。


    但是，季修似乎并没有看出这一点，还老老实实地留在门口那里。


    午夜，那门打开了。叶莉探出头来，道：


    “我再一次邀请你，你愿意进来吗？”


    “我坚持待在门口。”


    他居然想也不想就这么说了。叶莉生气了，要关门。季修伸手去阻挡，道：


    “别关门了，就算是这样，我们也可以聊聊吧。”


    “难道你不怕吵到别人么？”


    这的确是个问题。


    季修想了想，提出一个建议。然后，双方就外出，去了街上。


    已经是凌晨了，街上几乎没有人。双方在街面并排走着，寻觅着可以落脚的地点，最终，双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面食小店。叶莉点了一份牛肉面，季修什么都没点，坐在桌对面。


    他的脸还没痊愈，因此，他全副武装地包裹自己，帽子、口罩一个不少。那店主不住地向他回望，因为他的打扮实在有点奇怪。叶莉察觉到这一点，就解释道：


    “他的脸不小心受伤了，他不是坏人，请放心。”


    “是的，我只是看看，我不是质疑他是坏人。小姐你慢用啊！”


    “嗯。”


    叶莉笑笑，小口吃面。


    他也笑笑，安静地坐在凳子上，看着她进食。


    叶莉吃了一口面后，心情好点了，道：


    “老实说，修先生，我不希望你再守在我门口了。你如果坚持的话，你就回你的地方去吧。”


    他轻声道：


    “我总要向你表明我的诚心。”


    她低声道：


    “在我这里，所谓的诚心就是你要听我的。说实在的，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生气了。你本来也没有做错，是我兀自在生气，我现在情绪已经过了。”


    她继续吃面，弄了一滴油在嘴角。他拿纸巾，要帮她擦。


    她避过了，道：


    “别这样，你不需要照顾我这些。你只需要知道，我真的不生气了，你要听我安排。”


    他轻轻地点头，露出别样的温顺。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问：


    “你真的听进我的话了吗？”


    “是，我会听你的话，并且照你的话做。我不是不知变通的，我不会惹你不快。”


    叶莉笑笑，道：


    “我就欣赏你这种知错就改的态度，比某恶魔好多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点担心，手触到下巴想了想，问：


    “你确定那混蛋家伙不会再活过来了，对吧？”


    “我确定。我亲自动手的，不可能有例外。”


    “这就好了。实不相瞒，我这个上半夜还做梦了呢。梦到那个家伙又来找我了，我都吓死了！”


    她摇摇头，以示叹息。


    季修安慰道：


    “放心，他绝对死了，不会再作恶。”


    叶莉点头，道：


    “我相信你。”


    她继续吃面。过了一阵子，她吃完了面，结账离开。双方沿着街道开始回行。叶莉揉了揉肚子，道：


    “那个恶魔始终都认为，终有一天，我会爱上他，对不对？”


    季修点点头，道：


    “他一贯很有自信。”


    叶莉噘噘嘴，不满道：


    “他是不明白别人的坚决。那次，闫丽的脚被蛇咬伤，他给了药，又给我买拐杖，还给我买鞋子。他可能就以为，在那种情况下，我会把他当救世主，会动心了吧？”


    季修突然停下脚步来，站在那里沉思。她看出他不对劲，问：


    “你怎么了？”


    他认真地凝望她，问：


    “所以，你究竟有没有过？”


    “啥？”


    “把他当救世主？”


    “切！”


    她转身就走。


    他赶紧跟上她，问：


    “到底有没有？”


    叶莉暂时停止脚步，向后回望，道：


    “你怎么也恶魔化了？”


    他显得有点愧疚，垂着头，低声道：


    “我是有点儿的。说实在的，感情让我变得心眼狭小，这是我以前的生活从未体会到的事。我开始不能接受你跟别的任何雄性有任何接触。”


    “你说啥呀？”


    她把视线挪到一旁，简直难以相信。


    季修用那种很温柔的声音重复道：


    “我是说真的，我内心那种不想让你跟其他雄性接触的念头越来越强。我想，这是我新的个性，它太有攻击性了，我要找个办法，好好和它相处。”


    叶莉便道：


    “那你趁早离开我的生活好了！我好不容易才送走一个蛮横不讲理的家伙，我不想再跟类似的家伙打交道了！”


    说完，她大步向前。他追上她，道：


    “放心，叶莉。你要知道，我跟恶魔的差别就在于，恶魔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我会。”


    她听到这话，才安心了些，停下来，盯着他的眼睛，道：


    “这才对嘛。季修先生，你什么都可以学，最不要学的就是那个恶魔的某些习性。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厌恶的就是他。把他当救世主是不存在的，但是，拿了他的药，觉得自己欠了他的人情，这感觉是存在的。由始至终，我最大的恼就在于，我无比厌恶他那家伙，但是，他却认为，我可能会喜欢他。冲着这一点，我就不能原谅他，他太小看别人的眼力劲乃至志气了，换言之，他太小看我了！”


    季修听完这话，笑笑，再点头，表示信任。


    叶莉看着他，道：


    “你千万别跟他学啊，我不想感受到你们有任何一点相似之处。你要通情达理，你要豁达包容，你不能那么自恋，知道吗？”


    “嗯。”


    他接连点头，看来把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听在了耳朵里。


    她盯着他，认真道：


    “嗯，我就知道，你跟他不一样。在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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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园的那时候，我就知道。”


    季修回应：


    “你怎么看出的？”


    叶莉答道：


    “细节上，你跟他完全不同。他老是高高在上的，仗着自己是庄园主人就看不起人，但是，你没有。你永远用很平等的态度跟我和别人说话，我都感觉到了。”


    季修回应道：


    “大家都是平等的，在这世界上，我永远不会觉得谁高于谁。”


    叶莉轻声道：


    “所以啊，你是被他拖累了。说实在的，要不是你跟他走得近，我当初不会那么排斥你。”


    季修回应道：


    “那只是表象。我跟他认识好几百年了，也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很久，都没有成为朋友，你说，我跟他的关系能好到哪里去？”


    说到这里，叶莉表情暗淡下来，顿了顿，才道：


    “但你们审美相同啊！”


    “这只是巧合。审美相同也没办法成为朋友，审美相同只能证明一件事，就是吸引我们的存在真的优秀，至于被吸引的我们本身，并没有什么相似性。”


    叶莉笑笑，表示同意，继续前行。季修跟上她。


    过了一阵子，她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邀请他入内。他总算进门了，她把门关起来，问：


    “你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


    他在沙发上恭恭敬敬地坐下来，将背挺得笔直。


    她笑笑，道：


    “你不用这么紧张。”


    “我还真有点紧张。”


    他坐在那儿，动也不敢动一下。她在他身边坐下来。他盯着她看，问：


    “你干嘛？”


    “我想看看你的脸怎么样了？”


    “噢，你看吧。”


    他把脸上的口罩和帽子都取下来。她借着灯光看到，他的皮肤已经长出来一些新的，但这种状态距离痊愈还是有距离的。她轻声道：


    “明天，我们去医院开点药吧。”


    “不用了。”


    “去吧，我们一起。”


    “我这皮肤不是人类的皮肤，人类的药物对我来说没有用。”


    他反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感受自己的伤情，道：


    “也许，再有十天半月，我的伤就会全好了。”


    “我恨不得你马上好。”


    “这是急不来的事。”


    黑色的眼睛显得充满宠爱。


    她感受到了他的关心，道：


    “真的对不起，你带着伤，我还让你为我奔波了这么久，我还说那些不信任你的话。我知道，有些情绪是我不该闹的，但我还是想闹。”


    他鼓励道：


    “你应该闹的。不然的话，我现在就出去等着，让你发泄情绪。”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道：


    “别啦！我已经没什么情绪了，我是个通情理的人，你别把我想得那么刁蛮任性。”


    他点点头，表示信任。


    她又对他道：


    “你这段时间都住在这里吧，喜欢吃什么就告诉我，我帮你准备，我要确保你好起来才行。”


    季修轻声道：


    “我不是很想吃东西。”


    “我知道你胃口小，但也要吃啊。你不吃有抵抗力么？季修先生，你留在我身边，一定要学会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