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07

作品:《在白塔工作的普通日常

    元翊觉得有点挤。


    这个小房子是一居室,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构造非常适合独居群体,再加上房租便宜,她对自己的小房子一直非常满意。然而今天她的房间显然并不是只有她一人,多了两个......或者三个不速之客之后,小客厅就显得非常逼仄起来。


    沙发是不带贵妃榻的长条沙发,平时最多坐两个人,现在她坐在上面颇有如坐针毡的感觉,因为长久以来的教养和道德水平让她很难把客人晾在一边,自己霸占仅有的位置,但是让她就这样让开,她又很不甘心——拜托啊!她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就这样难受的坐了一会儿,她看了一眼被掩住的卧室门,后知后觉的想起,她在卧室支了一个小课桌,和桌子配套的有把椅子。


    元翊:太好了!


    这样问题就解决了,太好了,没有人需要在她的家里被罚站了——可恶明明不是她的错,也不是她的小房子的错,但是现在搞得好像是她的待客之道有问题一样,本来只要他们两个不要过来或者不要同时过来事情都不会变成这样的!


    归根究底还是奇怪的向导和二型哨兵的错吧,现在别说什么工作原因了,反正就是他们的错!


    给这些错误找到了令所有人都满意的归因,她站起来,沉默的去搬椅子。


    那把折叠椅并不重,但是在经过床和墙壁之间狭窄的巷道时还是会发出一些磕磕碰碰的声音,这些声音在现在让人稍微有点尴尬和为难,尤其是她听见了企鹅在外面略显担心和焦急的叫声。


    以及林平静的:“我听到了一些噪音,您需要我的帮助吗。”


    “不用了。”她已经出来了。


    把手里提的折叠椅重新在沙发旁边撑好


    “你坐这里吧。”她终于松了口气,刚才因为有人在家里被迫罚站的窘迫也没有了,甚至像是觉得自己做得十分好似的,下意识地叉着腰,看着那把椅子笑了两声。


    当然很快就止住了,并且清了清嗓子试图掩盖这有点丢脸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林:“感谢您的体贴。”


    企鹅撇了撇嘴,如同鹦鹉学舌一样模仿着林的语调摇头晃脑的小声重复了一遍,然后独自一鹅去阳台上生气了。


    三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元翊其实并不是一个非常讨厌沉默的人,相反,她和最好的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候,即便大家都不说话,各做各的事也不会觉得无聊或者不自在,偶尔某人突然发现某件奇怪趣事便会立刻前来分享,她们几个在一起呱呱呱哈哈哈的品评一番后,便又会各做各的。


    她觉得那样很惬意。


    但现在不是。


    她觉得这样正襟危坐闭嘴不说话,很难熬。


    她的脚趾都因为用力过猛开始酸了!


    无人说话。


    程南洲也不说。


    平时他的嘴就没停过,现在怎么哑巴了?就算你们两个聊一聊天气,聊聊工作也比现谁也不说话强啊,你们都是哨兵向导,难道没有一点共同语言可以聊吗——哦当然哦,你们两个聊天就行了千万不要加上她,她可以在旁边偶尔发出一点“原来如此”或者捧场的笑声之类的声音,但是和她聊天就不必了。


    她偷偷的去看程南洲,这个人像睁着眼睛睡着了一样!他仿佛突然对在阳台上面壁的帝企鹅充满兴趣,目光聚焦在它胖胖的背影上,一动也不动。


    元翊:要你何用啊!


    她缓慢的看向了另一位。


    纵使折叠椅要略高于沙发,对于林来说,好像还是有点局促。此时他正以一种非常轻松的姿态,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


    林的身形极其修长,或者说过于修长了。这几乎是所有的黑暗哨......二型哨兵统一的特征,无论被转化前是什么样子,但是在被转化为二型哨兵之后,他们的身形统一都像是被拉长了一样。身上“人”的部分几乎被污染物吞噬殆尽,人类的头部被别的东西代替,很难说那些污染本来是什么样子,但是最后于二型哨兵本人所具备的特质调和融入之后,都会以一种独一无二的形式表现出来。


    沉默的视线落在他悬空的脚尖上,然后是脚踝,小腿,膝盖,和他随意手指交叉放在大腿上的双手。二型哨兵全身上下没有裸露的皮肤,露出的部分只有那异形的脑袋,头颈的变异一路向下延伸,直到隐没在领口。


    元翊不禁想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二型哨兵在大夏天没有空调的时候会觉得热吗?


    应该会吧?毕竟哨兵的感官本来就这么灵敏。


    走神的时候,她忘记收回自己的视线了。


    不知何时,林已经缓缓转过头来。


    他发出声音,只是在元翊发现他之后稍微拉了一下自己的领口。


    宛如一个询问,或者一种邀请。


    想看吗?


    大概是这样的意思。


    元翊:不不不不不不不用了对不起不用了!


    在她晕过去或者飞起来之前,程南洲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煞有其事的说:“之前我听到一个风声,之后说不定会给参与外勤工作的人涨工资。”


    刚刚还十分窘迫的元翊:?!


    元翊立刻:“详细说说。”


    她甚至往过挪了半寸,眼神里全是求知欲。


    程南洲:“我也不太清楚啦,好像就是听谁说过的,但是我忘记了。”


    元翊不愿死心:“没有什么具体日期?你再想想呢。”


    程南洲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一摊手:“骚瑞啊,真的忘记了。”


    元翊:......要你何用!


    但好在这样一打岔,刚才那令人尴尬起飞的气氛总算消失了。


    在确定他们的工作内容并不是自己应该听的,并且确认过她需要做的配合就只是按照平时那样生活之后,漫长的等待开始了。


    这其实不太容易,因为没有人能在“你就像平时一样正常生活”这样的要求下“像平时一样”。


    她已经忘记平时是什么样子生活了。


    这两位哨兵向导彼此无视,在元翊的客厅悠闲得宛如度假,好像在场所有人当中只有愿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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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人枕戈待旦,紧张得心突突跳。紧张的心情保持了大概两小时,战线拉得太长,再加上之前真的太紧张了,她觉得自己都有点犯困了。


    这两位丝毫没有开工的意思。


    等到晚上三点,元翊眼睛都睁不开了。平时她十二点之前准时睡觉,熬到现在觉得再熬下去自己可能会率先猝死,于是举起手:“我先下楼去......扔了垃圾,然后打算睡觉了,你们在这里慢慢等吧,不用顾虑我。”


    林:“感谢您的体贴。”


    在程南洲自告奋勇要和元翊一起下楼扔垃圾的时候,林轻轻制止了他。


    林:“或许我们不应该这样贴近她,这样会给别人带来压力。我认为我们的朋友可以独自完成这项任务。”


    程南洲:“可是......”


    林:“互相信任是朋友之间应当做的,不是吗。”


    元翊:......


    她没管这两个人又说什么,现在的重中之重是赶紧先脱离这两个令人窒息的家伙出去喘口气,于是她提起(只有寥寥几块垃圾)塑料袋,哒哒哒下楼了。


    垃圾桶离她的单元门稍微要走一段,小区绿化做的不错,但是从没有电梯这一点就能看出,这真的是一个很老旧的小区了。


    路灯有点昏暗,一个人都没有,月正中天,这种时候走在楼与楼之间,绿化与绿化之间,走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中,颇有点曲径通幽的感觉呢。


    她把几乎空着的垃圾袋甩进垃圾桶,靠近垃圾桶,有两个路灯因为接触不良忽明忽暗,一闪一闪。


    她记了一下路灯的位置,准备明天给物业报修。


    嘎巴


    轻微的树枝折断声。


    她立刻向声源的方向去看。


    空无一人。


    此时她正站在频闪的路灯之下,闪烁的灯光给此刻赋予了一些鬼魅气氛,元翊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什么,她突然紧张起来,并且准备立刻返回。


    在她即将踏出频闪的灯光时,她又一次听见了那个声音。


    嘎巴


    这一次还有折断的树枝被抛掷的声音。


    比上次近。


    仿佛是一种警告,或者告知,那些声音在缓慢地逼近,越来越近。


    她没有听到脚步声或者别的,铡刀将落未落最是折磨人。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精神几乎已经崩到极点。


    又有一只树枝折断了。


    嘎巴


    就在她的耳边。


    元翊像是被蛰了一下一样简直跳起来,她猛地转身,后退几步。


    她看到了巨大的爪子。


    黑色的。


    像是一个畸形的缝合生物,过于巨大的猫科动物身体,本该是野兽头部的部分连接着人身。


    此时,那人身的部分双手之中正握着一根还长着叶子的树枝。


    闪烁的灯光下,元翊的注视之中,他突然扯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啪。


    他将最后一根树枝折断。


    然后甩着尾巴,猛地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