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的赝品虽不至于夺人性命,却在药效上与正版有着天壤之别。


    刺客最终选择燃烧生命,以死相搏。


    裴砚之做的只是加速了他的死亡。


    药效本可持续一炷香的时间,但在裴砚之的刻意刺激下,对方不得不全力施为。


    原本尚能支撑的躯体,在癫狂的攻势下,转眼便油尽灯枯。


    最终只剩一具佝偻的躯壳轰然倒地。


    望着眼前轰然倒地的干枯尸骸,裴砚之竟露出一丝苦笑。


    他本来想借牢狱里的死刑犯用,但没来得及。


    现在他知道了。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整个身体很热的同时,只有伤口是冷的。


    “哥……”


    他声音轻得像是叹息,整个人伏在裴砚书背上。


    “你说……我要是死了,温棠梨会想我吗?”


    裴砚书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他托着弟弟膝弯向上掂了掂,“嗯,她应该会喜欢活着的你,而不是一坛骨灰。”


    “没有,只是一厢情愿而已。”裴砚之将脸埋进了哥哥的肩膀上,轻声嘟囔着。


    温棠梨实在是太忙了,她有很多事情要做,试图改变很多事情,她忙着追查线索、布局筹谋,她貌似没有时间管小情小爱。


    那些特意来寻他的时刻,确实桩桩件件都带着目的。


    裴砚之阖上眼眸。


    他在心底无声叹息,“温棠梨,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一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该怎么打动你?”


    是我的一厢情愿,是我的痴心妄想。


    第一批回京的队伍刚过城门,便有快马直奔太医院。


    裴砚书却等不得了。


    他怀中抱着气息奄奄的弟弟,单手控缰,快马如离弦之箭般穿过长街。


    “再快些……”裴砚书咬紧牙关,感受到怀中人越来越微弱的呼吸。


    拐角处突然冲出个巡城御史,官帽都跑歪了,“何人敢在皇城纵马——”


    话音未落,一块沾血的玉牌已砸进他怀里。待看清上面“裴”字,御史顿时面如土色。


    这是敢怒不敢言了。


    朱漆大门近在眼前。秦临握着帕子候在阶前,见状瞳孔猛地收缩。


    “卿卿!怎么会这样?”待看清马背上奄奄一息的小儿子,秦临无法从容,她好像奔到两人身边,可是这该死的腿!


    一动怒,她狠狠地砸在自己毫无知觉的腿上!


    秦临知道他出城了,她拦不住的,她嘶吼道:“来人啊!医师呢!医师呢!”


    秦临此生从未这般失态过。


    三日前那个清晨还鲜活地刻在她脑海里。


    裴砚之偷吃了她新蒸的玉蔻糕,被发现了还嬉皮笑脸地耍赖,少年的墨发高束,眼角眉梢都是意气风发的神色。


    结果转眼间,怀中之人轻得像是纸糊的,每一声喘息都带出猩红的血沫。


    “呼吸慢些……慢些……”她声音发颤,“娘在这儿呢……”


    可那温热的血根本止不住,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淌。


    廊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医师提着药箱鱼贯而入,秦临缓缓拭过面颊,将那些失控的泪痕一一抹净。


    “你们父子……”她声音轻轻的,“非要这样吓唬为娘不可吗?”


    她将掌心覆在裴砚书的手背上,触到那些被缰绳勒出的伤痕,裴砚书粗糙的指节上还沾着弟弟的血,“你也辛苦了,多亏了有你在。”


    “是我和父亲该多谢谢卿卿,还有……温五小姐。”裴砚书眉眼间的凌厉此刻尽数化开,露出几分难得的柔软。


    回到这方熟悉的院落,他紧绷的肩线终于松懈下来。


    “温棠梨?”秦临知道,她见过这个花言巧语的小姑娘,裴砚之新衣裳的布料也是她给的。


    “只是这次竟帮着砚之违令出城?胆子真大啊。”


    按队伍进京的时辰推算,外敌进入大昭,将军裴元正失责,温棠梨帮助裴砚之出城,这桩桩件件……


    “拯人于危,胜积千金,无论如何,温家丫头是我们的贵人。”秦临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进宫吧。”


    “那儿子便陪母亲走这一遭。”裴砚书推起许久未用的轮椅,一经上手,动作略显生涩。


    秦临端坐其上,脊背挺得笔直。


    与此同时,太医院正乱作一团。


    一辆马车横冲直撞地闯进院门,快马撞翻了晾晒的草药。


    车帘掀开,温棠梨狼狈地护着头跳下来,发髻散乱,宽大的裙摆让她行动起来格外方便,袖口精心缝制的水貂毛早已不复柔软,凝结成一缕缕。


    “医师在哪里?!”她顾不得整理仪容,一把抓住最近的太医,语速飞快地说完症状。


    太医们闻言色变,立刻围上来会诊。


    温棠梨被挤到一旁的同时,她也松了口气,看来是赶上了。


    “温五小姐,您也先去做个检查吧,不要留下什么病症或者隐患才好。”药童忧心忡忡地望着她,将她带去客房休息。


    温棠梨想说不用,可刚站起身就眼前一黑,不得不扶住药童。


    明明自己没做什么。


    她摇摇头,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清醒。


    客房里的炭盆烧得正旺,温棠梨精疲力尽的瘫在椅子上,捧着药童递来的姜茶,滚烫的茶汤滑入喉间,等暖意流入身心,她的脸上这才慢慢浮现健康的红润。


    “温五小姐,讲真的,你刚下马车的时候都快把大伙们吓坏了。”药童一边添炭,一边偷眼瞧她。


    “我怎么了?”温棠梨茫然抬头,铜镜就搁在桌上,她却连看的力气都没有。


    “您那会儿脸白得跟宣纸似的。”


    “温五小姐气血两亏,又受了惊吓,需静养三日。”老太医收起脉枕。


    温棠梨点头记下,她还是很惜命的,主要是不想留下什么病根,让自己未来难受。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诊室的门被人狠狠踹开。


    “逆女!”


    温晋一身官服还未换下,他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是刚从宫里的雷霆震怒中抽身,就听闻一路上的消息直奔太医院而来。


    父女目光相接的刹那,温棠梨便读懂了温晋眼中未尽的言语。


    她缓缓起身,向老太医郑重福了一礼,“多谢先生诊治,小女定当谨遵医嘱。太医院事务繁忙,就不多叨扰了。”


    老太医望着她单薄却挺直的背影,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


    温晋冷笑一声,“装模作样!我说过,你不要跟裴家靠得太近,你是叛逆期到了吗?居然敢绑着裴家小子违抗圣命,你是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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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我都无所谓,但是你想死,能不能不要带上温家?带上我!”


    你是嫌命长还是怎的?你要找死,可以。但别拖着温家满门给你陪葬,别拖着我。


    温棠梨自己理解了一下,随后忽然想笑,心中悍然。


    要是能只带上温晋死,让哥哥姐姐们安然无恙该多好。


    温晋就像是一座难以撼动的大山,而温家其他人就像是山脚的房屋,山崩时屋舍尽毁房子到了,温晋总有办法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温棠梨走得快了两步,走在他前面。


    她拢紧斗篷的系带,将冻得发红的双手深深藏进宽大的袖笼里。


    冬天来了,天气越来越冷了。


    见她出门右拐,温晋再次喊住她,“你干嘛去?跟我回温府!”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格外早。


    她仰起脸,呼出白气,“父亲若觉得女儿连累了温家,大可将我从族谱除名。届时女儿孑然一身,父亲也不必再为我烦忧。”


    “放肆。”温晋额角青筋暴起,却碍于四周来往的行人仆役,不得不压低声音,“你姓温,生是温家的人,死是温家的鬼。你身上流着我一半的血,由不得你胡来!”


    鬼才信他这话。


    温晋最注重的就是他那微乎其微的体面,所以断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强押女儿回府。


    “那你这段快活的日子就好好的享受享受吧。”温晋双目瞪着温棠梨决绝的背影。


    温棠梨淡然一笑,“同乐。”


    这两个字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如此洒脱,温晋气得险些一口老血涌上来。


    “你以为能逃得掉吗?”他在心底冷笑,就在前不久,他收到了来自三皇子赵佑安的名帖。


    温棠梨这个人早就被明码标价,只待及笄礼成,迎接她的只有一场婚礼。


    想到这里,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手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


    权势果然是这世间最好的良药,比太医院那些苦汤药管用百倍。


    温晋拢了拢狐裘大氅,脚下的朱雀大街此刻平平无奇,但到了明年待那场婚事尘埃落定,这将是直通权力巅峰的青云路。


    那个披着斗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长街尽头,风雪替她掩去了足迹。


    温棠梨踉跄着停在裴府大门前,犹豫再三,手指叩在铜环上。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管事的过来开门了。这期间温棠梨想了很多,脑袋里出现了很多不好的猜测。


    “温……温五小姐?”开门的管事惊得倒退半步。


    “他回来了吗?”


    温棠梨太希望听到一个好的结果了。


    “快些请进。”


    穿过重重回廊时,温棠梨闻到熟悉的血腥气混着药香。


    推开门扉的瞬间,她的瞳孔猛地收缩。裴砚之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


    “第二次了……”温棠梨轻声呢喃,“上次秋狝你发烧躺在床上,好歹还能和我聊聊天、斗斗嘴,好吧,其实我很喜欢和你们一起玩游戏。裴砚之,你必须给我醒过来,我们还在合作期内,违约是要付高额违约金的!你把整个裴府赔给我都不够!”


    最后一句话哽咽在喉头,化作一声呜咽。窗外风雪呼啸,仿佛在回应她脆弱的质问。


    温棠梨没有看见,裴砚之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