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朔一直平静的眼底掀起愤然，他双目染上红色，握紧的拳头咯吱作响。


    “父皇……”


    他低低地唤了李成肃一声。


    李成肃对他这愤怒的模样置若罔闻，他用手撑在案几上，重心下压强撑着站起来，又是两步蹒跚来到李玄朔面前。


    “咳咳……咳咳咳……玄朔……”李成肃拍了拍李玄朔的肩膀，道:“总有一天你会感激朕的。”


    李玄朔冷脸侧身，躲开了李成肃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讽刺道:“感谢？”


    李成肃对他这避之不及的动作皱了皱眉，尽管心中有了些许不悦，但念在他还年轻骤然痛失所爱也难免会如此，便不再追究，只是劝说道:“你还年轻，不知什么才是最要紧的，你下不了这个决心，朕来帮你下，不过是一个女人，待你日后继承大统想要什么女人得不到？来日你便会明白，你现在这样在乎她完全是会妨碍到你。”


    李玄朔冷冷笑了起来，“父皇，你不会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正确的事，很是大义凛然吧？”


    李成肃面色不愉，他说的话令他很是不喜欢。


    “玄朔，朕知你心中不舍，但如今事实已定，无论你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李成肃又咳嗽了几声，“咳咳……咳咳咳……”


    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李玄朔站在一旁冷眼相看，全然没有一点关心的意思。


    李玄朔因何会如此李成肃心知肚明，但他心里难免会感慨，玄朔他对那个女人的感情太深了。


    不过这也正是他为什么要处死她的原因。


    李成肃眸光幽幽，他让李兴业去杀了她，也算是给李兴业与玄朔之间埋下了一个祸根，他日玄朔知晓来龙去脉很有可能也会迁怒李兴业。


    届时，他必将处置李兴业以发泄怒火。


    李兴业，将是他在朝中立威的一个棋子。


    玄朔什么都好，唯独太重感情和不够狠心，他驾崩后，担心他会镇不住那些宗室，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帮他树立威信的人了。


    李兴业就是最好的人选，他杀了那个女人，玄朔知道了定然不会放过他，无论是流放也好处斩也罢，只要处决了他，宗室老臣绝不会再认为玄朔温和，反而看到了他狠辣的一面不敢再造次。


    李成肃深深地看了李玄朔一眼，他心里叹息道，玄朔啊，这是父皇驾崩前最后帮你做的一件事了。


    自古皇权争斗，同室操戈，血流不止，哪一个夺权上位的不是手染血腥？


    但这是成为一位帝王必须要经历的。


    玄朔走到今天，走到他的所有兄弟都不能再与他相争，他将成为大魏太子，未来的大魏皇帝。


    “玄朔，你是朕选定的太子，从今以后将没有人再能和你相争，你会是未来的大魏皇帝。”


    “父皇……”李玄朔眼露讥嘲，嘴角上扬勾勒出轻蔑的笑意，“有的时候您很自以为是。”


    李成肃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玄朔走了几步，站在案几之前，他拿起那道要册封他为太子的诏书，“其实没有这道诏书，我照样可以成为太子。”


    有没有册封诏书丝毫不会影响他成为太子，或者说，丝毫不会影响他成为大魏的皇帝。


    李玄朔看着手中这道诏书，诏书是布帛制成，墨笔洋洋洒洒写在布帛上，墨迹已干，很明显已经写好多时了。


    再看另一道诏书，同样如此。


    李玄朔将诏书放下，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


    李成肃怔了怔，他竟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种不可控的惧意。


    只见李玄朔拿起玉玺，轻飘飘的动作带着些漫不经心，他好像完全不在意手中拿的物件是玉玺一般。


    李玄朔将玉玺盖在了册封玉真为冯翊王妃的那道诏书上。


    李成肃见状，厉声质问:“朕都说了要册封你为太子，你这是做什么？！！”


    李玄朔头都没回一下，他淡然道:“父皇，别急，毕竟儿臣还没盖完。”


    话音刚落，只见李玄朔又将玉玺盖在了另一道诏书上，那道诏书是册封他为太子的。


    李成肃疑惑不解，他问道:“朕已经说了，两道诏书你只能选一道诏书加盖玉玺，那个女人已被朕赐死，你就算是把玉玺加盖在册封她为冯翊王妃的诏书上也实现不了的。”


    李玄朔转过身来，他低垂下眼眸，眼底暗潮汹涌，似要喷薄而出。


    “父皇，您最好祈求玉真没什么事。”


    李成肃讥笑一声，他这是威胁上他了？


    李玄朔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在玉真的住处暗中派了人保护她，但若是玉真进了宫那人便不好保护她了。


    他祈祷玉真没受到伤害，他希望玉真平安。


    “父皇，儿臣觉着您太过劳累，尚在病中还心系朝堂实在不利于养病，自明日起您便安心在太极殿养病吧，儿臣不会让任何人打搅你的。”


    李成肃眼眸微眯，“你是要软禁朕？”


    李玄朔笑了笑，“儿臣不敢，只是儿臣发现您先前虽说养病不出，不许闲杂人等进宫打搅，可私下里还是操控着朝政，监视着每一个您觉着不放心的人，为了让您安心养病，这一次儿臣会收回您所有的权力，让您真正闲暇下来，直到……您驾崩的那一天。”


    说到驾崩两个字时，李玄朔的眼睛立刻冷了下来。


    “你凭什么以为自己能软禁朕？你以为你是谁？你现在还不是太子，你更不是大魏的皇帝！”


    李玄朔道:“就凭儿臣已命人控制了洛阳所有兵权，营州还有五万兵马蓄势待发，只要儿臣一声令下，他们随时可来都城护驾。”


    他的声音不高，但却掷地有声。


    李成肃因为惊讶睁大了眼睛，其中满是不可置信。


    兵权！


    他是什么时候有了兵权的？！！


    还有营州那五万兵马，难道当初他派去接管营州的将军是他的人？


    李成肃的手微微颤抖，他心中很是复杂，一会儿是不敢相信，一会儿又是质疑，来来回回百感交集。


    李玄朔靠近他，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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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了下来，“父皇，儿臣希望您可以安心养病，最好别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了，不然儿臣会不高兴的。儿臣稍后会去找玉真，若是她出了什么问题，儿臣可是要回来找您的。”


    “到时候儿臣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儿臣也不知道，您说儿臣不够狠心，那儿臣就做一件狠心的事让您看看。”


    李玄朔幽幽的声音传入李成肃耳中，他感受到了他暗藏着的危险。


    李成肃问道:“你要对朕做什么？”


    李玄朔像是开玩笑一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道:“儿臣还能对您做什么呢？儿臣什么都做不了，只不过是让您提前退位罢了。”


    提前退位？


    提前退位的皇帝还会有什么下场，他本就病重，若再一退位，说不定李玄朔会直接让他病入膏肓无药可医，最终不治身亡。


    李成肃有些愠怒，他用手指着李玄朔，因为气愤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你……你这个逆子……咳咳……咳咳咳，朕……朕……”


    李玄朔不在意的将他的手推开，道:“父皇，你几时只会如现在这般无能狂吠了？”


    对上李成肃快要吃人的目光，李玄朔冷声道:“儿臣还要告诉您一句话，如果有人给了你两个选择，告诉你只能选择一个，那么你应该做的不是选择其一放弃另一个，而是杀了这个让你做出选择的人。”


    鱼和熊掌为什么不可兼得呢？


    这也不能怪他，是他逼他的，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可他还要逼他。


    他在他的规则之下选了自己心中所想，但他不认可。


    既然规则有问题，那他便成为那个制定规则的人。


    “你……你……”李成肃指着他气得说不出来话。


    太极殿内，他们两人之间剑拔弩张，似乎下一刻就要刀剑相向。


    就在这时，一人进来，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


    “父皇，儿臣来了。”


    李兴业一踏进殿门，看到这一幕，他作出微微惊讶的表情，道:“发生了何事？儿臣可是来得不凑巧？”


    李玄朔看向他，李成肃也看向他。


    当看见来人是李兴业时，李成肃赶紧问他:“如何，事办妥了吗？她死了吗？”


    此话一出，李玄朔立刻就明白了李兴业就是被他父皇派去杀玉真的人，当即，李玄朔眼露不善地看着李兴业，仿佛只要他敢回答事已办妥他下一刻就要冲过去杀了他。


    李玄朔握紧拳头，他忍耐着快要抑制不住的冲动。


    李兴业轻飘飘地回答道:“儿臣没杀她。”


    什么？！！


    此话一出，李成肃先是怔愣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就是滔天怒意，李兴业竟然没能杀了她！


    她只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什么都做不了，即使这样李兴业也没能杀了她吗？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都做不好，李兴业他是吃白饭的吗？


    与此相反的是，李玄朔听到他没有杀害玉真，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他在心里庆幸，还好李兴业没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