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珏，今珏……”


    意识混沌之间，今珏听到身旁似乎有人在不停地叫着自己的名字，她慢慢睁开眼，最先入目的是医院病房熟悉的天花板。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一群医生护士便乌泱泱地围到她的病床旁，又是量血压又是测心率的。


    整个过程中，始终有一个人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今珏转头，对上一道温柔如水的目光。雁鸣声面色看上去比她晕倒前好了许多，虽然眼下一片青黑像是熬了好几个晚上没有睡觉，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不再是那种苍白憔悴、一碰即碎的状态了。


    今珏冲他笑道：“你醒啦。”


    雁鸣声闭上眼，将所有激荡的情绪敛在眸底，而后撒娇似的在今珏手心里轻轻蹭了蹭，嗓音沙哑：“嗯，我醒了。”


    “都结束了。”


    雁鸣声吐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但今珏听懂了，结束了，剧情和痛苦都结束了，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存在可以干预他们的生活了。


    他们都自由了。


    医生给今珏做了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检查的结果是——屁事没有，身体健康且精神状态良好。


    不过因为雁鸣声坚持，所以今珏还是先留在医院里观察一天再出院。


    等医生护士都离开病房之后，病房里恢复安静，雁鸣声还握着今珏的手不放，眸光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刻进自己的眼睛里：“饿了没有，何姨专门给你煲了汤，要不要起来喝一点？”


    比今珏嘴先回答的，是她咕噜噜叫的肚子。


    雁鸣声轻笑着起身走到床尾，帮今珏把病床床头调高方便她坐着。


    “我睡了多久？”今珏问。


    雁鸣声走回她身旁，调整她身后的枕头让她靠着更舒服一些：“三天。”


    “三天？”今珏惊讶，之前系统不是跟她说最短也要几个月吗，而且在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有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掉了，脑中也开始播放起了走马灯。


    结果她居然只晕了三天，而且醒来之后一点副作用也没有，这也太顺利了吧，简直是如有神助。


    今珏坐在病床上呲着大牙傻乐，雁鸣声见她笑也跟着笑起来。


    他提着保温桶放在小桌板上，盖子一打开，菌香混合着鸡肉香瞬间飘满整间病房。


    汤还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刚煲好送来没多久，今珏奇怪道：“何姨怎么知道我今天要醒？”


    雁鸣声在床边坐下，手里端着碗，舀起一勺汤吹凉了之后递到今珏嘴边：“是我让何姨煲的，我怕你醒来之后饿了没有东西吃，让何姨每天都煲了汤送来。”


    今珏就着雁鸣声的手喝下鸡汤，闻言瞪大眼睛：“什么？每天都送？那万一我醒——”


    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随着醇厚鲜美的汤汁，被咽回了肚子里。


    雁鸣声又吹凉一勺递到今珏嘴边，语气温柔地解释道：“你晕倒之后，医生给你做了检查，说你身体没什么大碍，很快就能醒过来，所以我才让何姨每天煲汤的。”


    今珏撇撇嘴：“可是你之前都那么难受了，医生不也没检查出来什么问题么，万一我和你之前的状况一样怎么办？”


    雁鸣声没有犹豫，笃定地回答道：“会醒过来的。”


    他看向今珏的目光也变得异常专注：“不管是一天两天，几个月，还是几年，你一定会醒过来的。”


    今珏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她从雁鸣声的目光里看出一种，如果她一直醒不过来，那他就一直在医院陪着她、等她醒过来的，近乎疯狂的执拗。


    只不过很快雁鸣声便将那些情绪压下去，恢复成了刚才那个温柔耐心的雁鸣声。


    他舀起一块脱骨的鸡肉放到嘴边吹凉。


    看着雁鸣声低垂着眼睫，专心为她吹凉鸡汤的画面，今珏只觉得胸口被撑得满满当当的，她突然又想起自己醒来之前听到的那段雁南和雁鸣声的对话。


    “雁鸣声。”


    “嗯？”


    “你曾经，是不是有过一个弟弟？”


    雁鸣声动作一顿，他抬眼看着今珏，眼中浮现出复杂的情绪，少倾开口道：“嗯。我母亲死的时候，他在我母亲肚子里才刚七个月大。”


    今珏胸口漫上一阵酸涩的情绪，她嘴唇微张，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如果我说，我见过他，你信吗？”


    雁鸣声有一瞬的错愕，但很快，他意识到了什么，握住今珏颤抖的手：“我信。你跟我说说他吧，他是什么样的人？”


    今珏长呼出一口气，将胸腔内的酸涩压下：“他，他是你的小迷弟，他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喜欢你，觉得你长得很好看，一直跟我夸你。”


    雁鸣声闻言轻笑出声。


    今珏噘着嘴，颇为不满地道：“他明明是我的系统，来帮助我过剧情任务的，但是比起剧情，他更关心你一点。”


    “上次你突然晕倒，他哭的可伤心了，比我还要担心你。”


    雁鸣声抬手拭去今珏眼角溢出的水光，顺着今珏的话问道：“是么？”


    “是！”今珏非常笃定地点头，“还有这次，要不是他想出办法，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顾景洲出家了，我想陷害顾景洲结果把自己弄得一团糟……”


    今珏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大颗大颗地落下。


    “他想起来了，可是他什么也没说，要不是我误打误撞看到他的回忆，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是你弟弟这件事，怪不得他一见到你就这么喜欢你。”


    “他走之前说希望你以后可以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因为雁南也是这么希望的。我之前没有听懂，但是现在想想，他瞒着自己的身份不告诉我，就是不希望一切结束之后我们有负担，对他感到愧疚。”


    雁鸣声将今珏抱进怀里，轻拍她的背安抚：“他和我想象中的一样，长成了一个坚强又勇敢的人。只可惜，他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却没有机会亲口向他说一句谢谢。”


    今珏泪眼朦胧地从雁鸣声怀里抬起头：“你和你母亲有想过要给他取什么名字吗？”


    “有。”雁鸣声擦着今珏脸上的泪痕，目光温柔语气郑重。


    “鸣意，‘以声载道，以意立身’，所以我母亲给他取名鸣意，希望他可以拥有坚定的意志和高尚的品格。她一定会高兴的，因为鸣意就算不在她身边没有她的教导，也长成了一个很好的人。”


    今珏眨巴眨巴眼睛，雁鸣声的脸重新变得清晰：“所以这也是你给你自己改名叫鸣声的原因吗？”


    雁鸣声捏了捏今珏的脸：“你也想起来了？”


    今珏重新把脸埋进雁鸣声怀里，抱着他腰的手随之紧了紧：“嗯。”


    “但是我不想像小时候那样叫你小简哥哥，我以后就叫你雁鸣声。”


    雁鸣声也抱紧她：“好，你想怎么叫都行。”


    过了一会，今珏闷闷的声音从胸口飘出来：“雁鸣声，谢谢你，替我父母报仇。”


    雁鸣声将脸埋进今珏的发间：“你不需要谢我，你永远都不需要对我说谢谢。”


    -


    第二天，今珏出院跟着雁鸣声回到别墅，何姨做了一大桌菜替她庆祝，全是她爱吃的。


    深夜，今珏在浴室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澡，吹完头发走出浴室的时候，雁鸣声正神情悠闲地靠在床头看书。


    今珏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睡在我床上？”


    雁鸣声比她还要疑惑，反问：“我不睡这里还能睡哪里？”


    今珏莫名其妙：“你的房间呀，就在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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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鸣声听到话合上书，落寞地垂下眼，模样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我们不是已经是那种关系了吗？”


    今珏：？


    “那种关系是哪种关系？”


    雁鸣声抬眼看她：“我昏迷的时候，你对我说的每句话我都听到了，包括那句——‘我喜欢你’。”


    今珏喉咙一梗。


    雁鸣声声音沉下去：“我以为你是在回答我先前问你的那个问题，我以为你那么说，就已经是同意我们关系进一步发展的意思了。”


    “呃……这个……呃……那个……”


    今珏不敢对上雁鸣声幽怨的目光，视线四处飘忽，耳后温度越来越高：“我确实是那么说了，但是……但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雁鸣声歪头，语气不解：“还需要做什么准备？之前不都一起睡过两次了吗？”


    今珏脸红的跟年画娃娃似的，拼命压低声音，似乎生怕别人听到：“之前是之前，现在不一样了……你，你，你总得给我一些，适应的时间吧……”


    说完，她没敢看雁鸣声的表情是什么样，就低头站在原地，手指不停地绞着衣摆。


    大约过了半分钟，雁鸣声的声音响起，平静温和之下，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失落沮丧：“原来是这样，是我想的不周到了，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今珏唰地一下抬起头，就看见雁鸣声下了床朝门边走去，她一把抓住雁鸣声的衣角：“就、就走啦？”


    “嗯。”雁鸣声只点了点头，没有回头看她。


    今珏顿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你、你、你不跟我多说几句，再劝劝我什么的吗？”


    雁鸣声：“你话都说的那么清楚了，还要多说什么？我说过我会等你，给你充足的时间考虑。”


    今珏从抓着雁鸣声的衣角改为抓住雁鸣声的手，她拉了一下雁鸣声，没拉动，而后她用了一点力，雁鸣声便脚步踉跄地被她拉回了床边坐下，今珏则是站在他面前。


    “那什么，我是说需要时间考虑，但是凡事好商量嘛，你多跟我说几句话，多劝劝我，那我、那我、那我不就，慢慢适应了么？”


    雁鸣声低着头没有说话，今珏见状弯腰去看他，在对上他视线的一瞬间，看清了雁鸣声眼底藏着的狡黠。


    下一秒，手腕一紧，她失去重心，被雁鸣声拉着侧坐在他的腿上。


    雁鸣声双手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贴着她的耳边问：“那我要说几句，你才能适应呢？”


    现在刚入秋，睡衣面料轻薄，今珏能清晰地感觉到隔着薄薄几层布料传递过来的，灼热滚烫的体温，她不自在地扭了两下，随即腰上的大手一紧，她更加贴紧了雁鸣声。


    雁鸣声鼻尖轻蹭她的耳廓，催促道：“问你呢，要说几句？”


    今珏不敢动了，结结巴巴地回：“两、两、两三句吧。”


    雁鸣声笑了：“两三句？有点多，能再少一点吗？”


    “那、那、那就一句？”今珏说完转头看着雁鸣声，一副在认真跟他讨价还价的样子。


    雁鸣声喉结上下滚动一下，而后凑上去，在今珏嘴唇上啄了一下。


    轰！


    今珏大脑被烧的彻底宕机。


    雁鸣声抱着她站起身，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随后自己也钻了进去，轻车熟路地将今珏搂进怀里，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睡觉吧。”


    今珏从刚才的余韵里回过神来，她挣扎着抬头看雁鸣声的下巴，有些不敢置信：“就、就完了？”


    雁鸣声把今珏的脑袋按进怀里，闭上眼睛：“嗯，今天先睡觉。”


    “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那句话，我以后慢慢跟你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