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雁鸣声白天的话，今珏一直等到了深夜。


    凌晨两点，楼下传来汽车驶来的声音，今珏立刻翻身下床往楼下跑去。


    下到一楼时，开门进屋的却不是雁鸣声而是蒋助，今珏一边朝蒋助身后看一边问道：“雁鸣声呢？”


    蒋助看着今珏充满期待的目光，沉默片刻后开口：“雁总他……葬礼结束后突然晕倒了，现在正在医院。”


    －


    汽车发动机的嗡鸣声和车轮飞速压过地面的声音破开了寂静的夜色，向着道路的尽头疾驰而去。


    车内十分安静，蒋助看了一眼今珏不停绞着衣摆的手指，以及脚上大小颜色不一的拖鞋，犹豫过后还是将雁鸣声的状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最近这段时间，雁总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最开始只是突发头痛，但是雁总检查后医生说他身体所有指标都正常，CT结果也显示雁总的脑部并无异常。”


    “雁老爷子死后这几天，雁总的情况比之前严重了不少，经常会出现咳血的症状，我提出请医生来看一看，但雁总都拒绝了，说不用。”


    今珏大脑在听到雁鸣声晕倒之后便一片空白，不过她还是抓住了蒋助话中透露出的一个重要信息：“你说，雁鸣声前段时候就开始突发性头痛，但是在医院做了检查却查不出是什么原因吗？”


    蒋助：“对。”


    今珏回想起雁鸣声微凉的指尖，苍白的脸色，原来一切都早有预兆，她心里隐约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检查都查不出原因……


    等到达医院，今珏来不及等车停稳便跳下了车，蒋助在后面追都追不上，但当今珏火急火燎地跑到病房外准备推门而入时，她的动作却猛地一收，又轻又慢，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似的。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病床的一角，病床上的被子微微鼓起一个弧度。


    今珏心脏狠狠一抽，胸口酸涩无比，呼吸进胸腔里的氧气变成了无数根尖锐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向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她慢慢走到病床前，无言地看着病床上身上插满大大小小各种监测仪器的人。


    “雁……雁鸣声？”


    一开口，今珏被自己沙哑颤抖的嗓音吓了一跳。


    雁鸣声面色白到近乎要与身下的床单融为一体，他双眼紧闭，对于今珏的呼唤没有丝毫反应。


    蒋助看着今珏和雁鸣声相差无几的脸色，给今珏搬来一把椅子，让她在病床边坐下，随后又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你先坐着休息一会吧。”


    今珏浑浑噩噩地坐下，双手捧着水杯却不喝，就这么呆呆地坐着。


    蒋助见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默默走到病房外去处理雁鹤林葬礼后余下的事情。


    蒋助出去后，病房里变得十分安静。


    今珏盯着心电监护仪上规律跳动着的线条，忽然觉得耳边似乎过于安静了，一股莫名的恐慌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涌了上来。


    她放下水杯，将耳朵轻轻地贴在雁鸣声心口的位置，直到听到他胸腔内传来的心跳声和微弱的呼吸声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又坐回椅子里。


    就这么反复了好几次，终于，门外传来一阵靠近的脚步声，下一秒，今珏便出现在了门口，拉开门，正好看见上前去迎接医生的蒋助。


    “医生，雁鸣声的情况怎么样？”今珏迫不及待地问道。


    医生手上拿着大大小小的检查单，他叹了一口气，摇头，今珏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雁总各项生命体征都在减弱，但是检查结果却显示雁总的身体没有问题，我从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现在只能暂时用营养剂吊着，之后再继续观察几天，如果能醒过来最好，如果醒不过来……”


    今珏眼中的光暗了下去，她什么话也没有再问，默默退回病房，坐到床边。


    蒋助也跟着走了进来。


    “今小姐，你不要太担心，也许雁总的身体一点问题也没有，就是近段时间没有休息好，太累了才会晕倒的。”


    “嗯。”今珏轻轻地应了一声，伸手握住雁鸣声搭在床边的手。


    雁鸣声的手好冷啊，比上次更冷了，跟冰块似的，今珏捂了半天也没能捂热。


    她趴在床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雁鸣声。


    ［系统，］她语气异常平静，［你说，雁鸣声现在这样，会是核心梗系统在背后搞鬼吗？］


    系统自听到雁鸣声突然晕倒的消息之后便一直没有说话，现在也是，今珏问完等了许久他也没应声，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听到。


    今珏没再叫他，她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答案，问系统不过是想确认而已。


    没过多久，系统突然在她脑中激动地喊道：［找到了！］


    今珏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听到系统的声音立刻坐了起来：［你找到什么了？］


    系统：［我找到雁鸣声变成这样的原因了！］


    今珏：［所以你从知道雁鸣声晕倒之后一直没吭声，就是因为去翻资料去了？］


    系统：［嗯。］


    系统声音少有的严肃起来，但依旧掩盖不住哭过之后浓浓的鼻音：［根据记录，其实各个小说世界里觉醒个人意识的角色不少，但很少有能改变剧情走向的，所以核心梗系统对于意识觉醒但并不改变剧情走向的角色宽容度是非常高的。］


    ［唯一一个受到惩罚的案例，是那个意识觉醒的角色差点害死男主和女主，所以核心梗系统出手，让那个角色身体越来越差，也是查不出病因，最后那个角色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医院里。］


    今珏苦笑：［是啊，头疼咳血晕倒，但是检查结果却一点问题也没有，雁鸣声又不是外星人，怎么可能会办得到呢。］


    她轻轻摩挲着雁鸣声的手，疑惑道：［可他之前不是成功改过一次剧情吗，为什么这一次会变成这样？］


    系统：［大概是因为上一次雁鸣声只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并没有影响剧情的整体走向，所以核心梗系统选择睁一只闭一只眼，放他一马。］


    ［可这一次，雁鸣声不仅影响了剧情让剧情停滞不前，还间接导致了男主父亲自杀，所以核心梗系统为了让剧情能顺利进展下去，选择……］


    系统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他深呼吸一口气才继续道：［选择抹杀雁鸣声的存在。］


    今珏心口狠狠一抽，看着病床上紧闭双眼的雁鸣声，忽地想到在来这里的路上时，蒋助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雁鸣声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


    所以，雁鸣声很早就知道了改变剧情会受到惩罚，他之前让自己不要担心，也是因为他知道核心梗系统的惩罚都落到了他身上，而自己不会有事。


    他说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他真的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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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但是这个代价却是今珏无法接受的。


    [呜呜呜……]系统憋了半天到底还是憋不住，哭出声来，[怎么办啊，今珏，怎么办啊，我不想雁鸣声死，呜呜呜……]


    “我不会让雁鸣声死的。”今珏握着雁鸣声的手慢慢收紧，是在对系统说，也是在对自己和病床上的雁鸣声说。


    “我不会让你死的。”


    今珏在病床边从天黑坐到了晨光熹微，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也跟雁鸣声说了许多的话，但雁鸣声始终没有反应，丝毫没有要转醒的迹象。


    今珏站起身。


    [你要去哪里？]系统嗓音沙哑地问道。


    今珏最后看了一眼雁鸣声，目光坚定：“去找顾景洲，走剧情。”


    －


    今珏打车来到顾景洲的别墅外，按下门铃，耐着性子等了半分钟，没有回应。


    她又按了几下。


    仍旧没有回应。


    今珏心里着急，干脆不等了直接从院墙翻进去。


    别墅里一片寂静，草坪上落满了枯叶，看上去很久都没有人打扫了。


    今珏心里咯噔一下，大步跑到别墅前，一边拍门一边大喊：“有人没，有没有人，我是今珏，我来找顾景洲！”


    ……


    别墅里没有人，不止是顾景洲，连别墅里的佣人都不见了。


    清楚这一点后，今珏立刻离开往顾谦和任杏住的顾家老宅赶去。幸好，顾家老宅没有人去楼空，保姆将今珏领到客厅，正好一身素白的任杏也从楼上走了下来。


    任杏目光淡淡地落在今珏身上，带着一种经历过大风大浪之后，看清一切的超然物外感。


    今珏冲任杏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伯母您好，顾景洲在家吗，我有话想对他说。”


    任杏：“你来晚了。”


    今珏着急地道：“伯母，我求您了，让我见顾景洲一面吧，我真的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他说。”


    任杏和今珏对视片刻，见她态度坚决，大有见不到顾景洲就不走的架势，语气无奈地道：“他不在这里，你要是真的想见他，就去北岳山的明心寺去找他吧。”


    北岳山位于京港市北部，是京港市出名的旅游胜地，其中位于北岳山半山腰的明心寺更是久负盛名，寺内全年香火旺盛，是外地游客和本地人都爱去的祈福圣地。


    今珏来不及细想为什么顾景洲会在明心寺，向任杏道别之后又匆匆往明心寺赶。


    今天周中，再加上时间早，明心寺里的人不是很多，今珏进寺之后便急吼吼地拉住一个经过的小和尚问道：“您好，请问一下顾氏集团的顾景洲在寺里吗？”


    小和尚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你是想找无念吧。”


    今珏：……


    无念？无什么念？


    小和尚朝今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位施主，请跟我来。”


    今珏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跟着小和尚在寺里七弯八拐，来到一处偏僻的经堂前，小和尚指着堂前正在洒扫的和尚对今珏道：“那便是无念了。”


    与此同时，这位叫无念的和尚听到二人靠近的脚步声后抬起头，对上了今珏的视线。


    今珏脑中“轰”的一声，瞬间宕机。


    这个穿着朴素至极的僧袍，脖子上挂着一串念珠，头发被剃光的僧人正是今珏找了一早上的人——顾景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