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六，雁鸣声难得没有应酬，在家里吃午饭。


    他察觉到餐桌对面频频向自己投来的目光，放下碗筷，对上今珏欲言又止的视线：“你有什么想问的？”


    今珏看着雁鸣声温和却苍白的笑脸，斟酌片刻，扭扭捏捏地开口：“雁总，其实我平时真不这样的，我也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怎么吃着吃着就睡着了，真是奇怪……”


    今珏放在桌下的手不安地搓着：“就是……那个……昨天晚上的饭钱是多少啊，我转你吧。”


    雁鸣声闻言，琥珀色的瞳孔逐渐漫起一池幽暗深邃的湖水，似是要将目光所及之处都淹没：“不用，昨天那顿就当是我请你的。”


    今珏：“嗨，你看看这事弄的，本来说好是我请你的，让您破费了，雁总喝汤。”


    今珏笑眯眯的站起身，主动给雁鸣声舀了一碗汤。


    雁鸣声接过碗，抬眼默不作声打量着今珏的脸色：“你的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没有，”今珏豪放地摆摆手，“昨天晚上让您担心了，我应该就是晕碳而已，睡一觉起来照样吃嘛嘛嘛香。”


    雁鸣声品着今珏的话，声音不知为何带上了一点笑意：“你觉得你是晕碳？”


    今珏：“不然呢？”


    雁鸣声不答，吹去汤面上飘浮的热气，轻描淡写两句话便将桌上的话题扯到了别处。


    下午，今珏抱着两个被撑得胀鼓鼓的蛇皮袋从二楼走下来。


    雁鸣声正坐在茶室里品茶，他听到动静起身走到楼梯处，从今珏手里接过蛇皮袋放在地上，问道：“你下午就要走？”


    今珏：“嗯，其实大巴车买票没有高铁飞机那么麻烦，我直接去车站买最近的班次就行。”


    雁鸣声看了眼地上的蛇皮袋，沉默片刻突然道：“可是你还没有请我吃饭。”


    他声音有些低，说话时垂着眼，浓密的眼睫在苍白皮肤上投下微微颤抖的阴影，话语中没带多少情绪，但今珏莫名从中听出了几分委屈的意思。


    对啊，她怎么把这茬忘了。


    明明是她说的要请雁鸣声吃饭，吃到一半睡着了不说，饭钱还让雁鸣声付，人最后也是雁鸣声扛回来。


    雁鸣声为她做了这么多，她竟然忘记了自己的承诺，她真该死啊。


    今珏想到这里，眼神顿时变得坚定无比：“雁总，你想吃什么？你想吃什么尽管开口，多贵我都请！”


    今珏在台阶上，要比雁鸣声高出半个头，雁鸣声微微仰头对上她的视线：“真的？”


    今珏昂首挺胸，眼神却闪烁了几下，还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雁鸣声噗嗤一声笑了，不再逗今珏：“那就明天晚上吧，明天晚上，我让何姨做一桌你喜欢吃的菜，替你送行。”


    说完，雁鸣声拎起地上的两个蛇皮袋便朝楼上走。


    今珏呆呆地站在楼梯上，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如果是何姨做饭的话，她不还是不用花钱么？


    这算哪门子请客吃饭？


    －


    第二天，今珏再一次盛装出席她和雁鸣声的散伙饭。


    下到一楼时，她看见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自己喜欢吃的各种菜肴，厨房里不见何姨忙碌的身影，只有雁鸣声长身玉立地立在桌边，盯着桌上的菜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珏走过去，雁鸣声替她拉开椅子：“来了，坐吧。”


    两人都在桌边坐下后，今珏举起手边的红酒杯：“山水有相逢，雁总，谢谢你这段时间收留我，吃完这顿饭，等下次见面，就是下一顿饭了。”


    系统：［呜呜呜，难受，鸣声哥，我们可不可以不分开，呜呜呜……］


    今珏自动屏蔽掉脑中系统矫揉造作的哭声，和雁鸣声碰杯之后，豪爽地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何姨今晚做的菜全是今珏爱吃的，中式西式全都有，雁鸣声没吃多少，大部分菜都进了今珏的肚子里。


    吃完饭今珏揉着胀鼓鼓的肚子，呈大字型瘫在椅子上，脑袋晕晕乎乎的，开始发饭晕。


    雁鸣声笑看着她：“何姨还给你做了饭后甜点，要现在吃吗？”


    “嗝，要！”今珏毫不犹豫。


    雁鸣声遂起身朝厨房走。


    “咚！”


    今珏闭着眼舒舒服服地瘫着，没听到冰箱打开的声音，却突然听到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睁眼正想问问雁鸣声发生什么了，就看见厨房门口的地上倒着一个人。


    “雁总——”


    ［鸣声哥——］


    两道尖叫声同时响起。


    －


    一个小时后，雁鸣声卧室。


    今珏站在床边，担忧地看着面色苍白躺在床上，正安静接受医生检查的雁鸣声。


    雁鸣声在今珏把他抱上楼的时候就已经醒了，此刻眼皮恹恹地搭着，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和前几次相比，这一次医生检查的格外细致，今珏在一旁抓心挠肝地看着，想问医生雁鸣声到底怎么了，但又怕打扰到医生检查，只能默默忍着。


    雁鸣声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琥珀色的瞳孔在暖色灯光下泛起琉璃般晶莹闪耀的光泽。


    终于等到医生检查完毕，今珏赶忙上前询问：“医生，雁总身体没事吧？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突然晕倒了。”


    医生表情凝重，回答和上一次截然相反：“雁总身体这是出了大问题啊！”


    “什么？”


    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今珏怔怔地看着医生，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


    医生感觉到来自背后的无声注视，后背不禁一凉，又安慰道：“不过今小姐你不用担心，雁总这个病虽然严重，但是好好修养也是能养好的。”


    今珏那口气终于缓过来，她看了一眼床上正在闭目养神的雁鸣声，对医生小声道：“医生，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吧，就不要在这里打扰雁总休息了。”


    床上，雁鸣声缓缓睁开眼：“不用，你们就在这里说，我也想知道我的身体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医生应了一声，对今珏道：“雁总这个病，其实就是整天太过劳累、生活不规律导致的身体气血不足，严重贫血，这才会时不时就晕倒。”


    “我的建议是，雁总近段时间就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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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修养，不要太过劳累。”


    今珏认真记下医生的叮嘱。


    医生看着她，一字一顿地强调道：“近段时间，千万不要让雁总一个人待着，随时随地都得有个人陪在他身边照顾他，因为他很有可能会再次发生像今天这样突然晕倒的情况。”


    今珏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又问道：“那雁总这个病大概要养多久才能养好呢？”


    医生皱眉思考片刻：“大概一两个星期——”


    “咳咳。”


    雁鸣声轻轻咳嗽了两声。


    医生话语一顿，立刻改口：“养个一年半载的，应该就会慢慢好转了。”


    今珏诧异：“要这么久吗？”


    医生：“是啊，身体亏空不是一两天就能补起来的，记住，这段时间千万得留一个人在雁总身边随时照顾他的起居才行。”


    今珏送走了医生回到雁鸣声卧室，他已经坐了起来，半靠在床头，眼睫低垂似乎是在想事情。


    听到门口传来声响，他抬起眼，对上今珏关切的视线，温声开口：“怎么去了这么久？”


    今珏解释道：“我想把刚才医生的话转告给何姨，但是没找见何姨的人，她也不在房间里，你知道何姨去哪了吗？”


    雁鸣声复又垂下眼，苍白的肤色将他本就如画的五官衬得更加浓烈，像一幅在雪地里展开的昳丽画卷，美的惊心动魄。


    今珏看得有些呆了，脑海中，系统也对雁鸣声泛起了花痴：［鸣声哥……］


    雁鸣声恍然不觉今珏的目光，沉默片刻后，平淡地道：“何姨请假回家了。”


    今珏大脑在美色诱惑下，迟缓转动半天才明白过来雁鸣声话里的意思，心痛地捂着胸口：“何姨请假了，她怎么没有给我说，我不是她最亲的朋（饭）友（桶）了吗？”


    雁鸣声轻描淡写地道：“是她老家那边临时出了点事情，下午接到电话后才请假的。”


    “原来是这样……”


    今珏泛起了难。


    这……何姨请假，别墅里除了她就没有人能照顾雁鸣声了，可是她明天又要走了。


    “何姨有说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雁鸣声一瞬不瞬地看着今珏：“没有，毕竟事发突然，不过我听她描述似乎挺严重的，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


    “啊，那这……”今珏犹豫。


    医生说了，近段时间不能让雁鸣声单独一个人待着，得随时随地照看着他，不然他万一又晕倒在别墅的哪个角落怎么办？


    哎，今珏转念一想，或许，她可以去找蒋助……


    雁鸣声见今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语带笑意地道：“没关系，我不想你因为我耽误你的行程，明天你不是要去车站吗，我让许叔送你，你不要担心，我一个人可以的……”


    他说这话时面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


    “不！”


    今珏听到这话哪还顾得上想别的，扑到床边握住雁鸣声的手，心痛不已地开口，“雁总，您别说了。”


    “在何姨回来之前，我不会走的，我留在这里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