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谢晚棠的话，谢詹杭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他一颗心乱的厉害。


    一世也好，两世也罢，分尸也好，焚尸也罢，那些事他都不在意，他也都不后悔。


    他只后悔，之前在隆御马场，做局算计谢晚棠的时候，他太大意了，没有彻底弄死谢晚棠，给了谢晚棠翻身的机会，留了大患。


    看着谢晚棠，谢詹杭恼怒，愤恨，杀气腾腾。


    知道谢晚棠做的那些事，他真的恨不能亲自动手，将谢晚棠千刀万剐了。


    害了他，害了永昌侯府，谢晚棠该死。


    可是没用。


    眼下，他身陷囹圄，又中了谢晚棠的毒，他什么都做不了。


    心里的杀气越浓，谢詹杭心里的恐惧就越重。


    因为他无比清楚，千方百计算他，已然走了九十九步的谢晚棠，是不可能在最后这一刻停下的。


    他——


    大约真的会不得好死，真的会很惨。


    这么想着，谢詹杭的心，开始一阵阵的抽疼，疼的窒息。


    几乎是本能的，谢詹杭倒在地上，他努力用手抓着地，想要向牢门口的方向爬。他要告诉所有人，谢晚棠的真面目，他要出去，也不能就这么**，遂了谢晚棠的意。


    求生的意志，迫使谢詹杭用尽全力。


    他的手很快就见了血。


    血晕染了一片。


    可是，纵使如此，谢詹杭也没能前进一寸。


    这一刻，他所有的努力，都像是一个笑话。


    可笑至极。


    谢晚棠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瞧着谢詹杭，看着谢詹杭匍匐在自己脚下，狼狈求生，又绝望无助的样，她浅笑盈盈。


    “就是这样，多试几次，越努力就越心酸，这滋味也挺好。”


    “……”


    “好好体会吧，那些折磨人的滋味，在死前，都反复咀嚼品味，尝一个遍，也挺有意思的，省的干坐着等死，多无趣啊。”


    “……”


    “谢詹杭，你也怕死对吗？”


    “……”


    “可是怎么办，你是逃不掉的，血债血偿，这条命，你今日注定要赔给我。”


    “……”


    “你这张脸长得也不怎么样，人头落地，满脸血土，说不定还好看些。我去刑场等你，咱们在那见。我期待你的华丽谢幕，也期待野狗汇聚，享受一顿丰盛的大餐。那场面，应该会很刺激。”


    话音落下，谢晚棠转身，缓缓往外走。


    天岚、天月一直盯着这边的动静呢，瞧见谢晚棠要出来，她们带着守卫过来。


    守卫开门请谢晚棠出去。


    他也瞧见了谢詹杭倒在地上，似乎想要往外爬的样子。


    守卫凝眉。


    “谢小姐，他这是……”


    “就留他在这个好一点的牢房吧，父女一场，我实在不忍看他如此狼狈，他犯了大错，圣旨在上，我无力相救，这牢房，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一边说着，谢晚棠一边侧头，看了看天岚。


    天岚又塞给了守卫一张银票。


    一百两。


    守卫瞧见了，他心里几乎乐开了花，好听的话，也不藏着掖着。


    “谢小姐仁善又孝顺，怪不得连皇上都夸赞谢小姐，还赐了‘善行天下’的金匾给谢小姐。他那么伤害谢小姐，谢小姐还不计前嫌，这般待他，真是孝顺，让人感动。谢小姐一片心意，小人一定成全，谢小姐放心。”


    守卫殷勤，舌灿莲花，几乎要把谢晚棠夸出花来了。


    谢晚棠闻言回头看了看谢詹杭。


    话，谢詹杭也听到了。


    倒在地上，谢詹杭涕泪横流，他呜咽怒骂谢晚棠人面兽心，呼喊着想要戳破谢晚棠的假面，想要让守卫救他。


    他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满心期待。


    又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失望绝望，心若死灰。


    尝试的越多，痛苦就越多。


    谢晚棠说的话，一遍遍在谢詹杭脑海里转，前世今世，伤人被伤，在他心头跌跌宕宕，浮浮沉沉。


    难受！


    身体难受，心更难受！


    死前的每一刻，都备受折磨，谢晚棠说的那些痛苦，他真的都在一点点体会。


    怎么会这样？


    谢詹杭不甘心，他心痛欲碎。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输给谢晚棠，还输的这么惨。


    一个长在小破院里，大字不识几个的小女娃，哪来的这般手腕？这般心计？


    早知如此，当初，谢晚棠刚生下来的时候，在他刚听说谢晚棠是灾星的时候，他就该直接掐死谢晚棠，直接摔死她。


    谢詹杭崩溃。


    谢晚棠能想到谢詹杭在想什么，只是，她一点都不在意。


    无关紧要的将死之人，如何想，她不在乎。


    上了马车，谢晚棠让天岚赶车。


    “去刑场。”


    “小姐，”天岚掀开车帘子，回头看向谢晚棠，“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出来也有一阵子了，是不是该回了？刑场那地方血气重，不吉利，里面那个必死无疑，小姐又何必亲自跑去瞧？万一伤了身子，可不值当的。”


    谢晚棠知道，天岚担心她的身子受不住。


    可是，她得去。


    “就是想去瞧瞧，亲眼瞧见了，才能彻底放下，心里的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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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能解。”


    “可小姐的身子……”


    “我身子没事，”谢晚棠回应的迅速，“不下马车，就远远的瞧一眼就好，若是累了，撑不住了，咱们就走。”


    谢晚棠声音虽柔，但却十分坚持。


    天岚了解她，也没再劝。


    放下车帘子，天岚打算离开，这时候，她和天月就瞧见江厌的马车停在了前面。


    江厌从马车上下来。


    “是谢小姐？”


    江厌开口，声音低沉沉的，没有一丝起伏，也看不出喜怒。


    天岚眉头蹙了蹙，没急着回应。


    马车里，谢晚棠听到江厌的声音，心也微微沉了沉。


    江厌是个难缠的角色，怎么在这碰上他了？


    烦躁的抿了抿唇，谢晚棠收拾情绪，缓缓掀开车帘，看向马车外的江厌。


    “见过江大人。”


    江厌目光灼灼的看着谢晚棠。


    见谢晚棠瘦了一圈，脸色也还有些泛白，但她精神头尚可，他点了点头，之后才收回目光。


    “谢小姐是来看谢詹杭的？”


    “是。”


    “看过了？他情况如何？”


    听着江厌问，谢晚棠垂眸叹息，轻声回应。


    “不是太好。”


    谢晚棠避重就轻，只说了这么四个字，显然不愿意和江厌多聊。


    可江厌却像是没感觉到是的，他往前走了几步，兴致盎然，“刚巧，我也是来看他的。”


    与谢晚棠四目相对，他眼神含笑，却不乏审视。


    他轻声开口，再问。


    “谢小姐说他情况不是太好，是怎么个不好法？是身体不好吗？”


    “他……”


    “昨日，我也来看过他，虽然模样狼狈了些，但身子还是不错的。堪堪才过了一夜，他身子就出问题了吗？怎么会这么突然？”


    江厌盯着谢晚棠，眼神灼热的烫人。


    谢晚棠自然感受的到。


    她不确定，江厌昨日是不是真的来看过谢詹杭，但她确定，不论江厌昨日来没来过，江厌的这一问，都是对她的试探。


    从谢夫人失踪，到谢詹林死，再到洛氏出事，江厌一直怀疑她。


    江厌从没放松过。


    这次，哪怕谢詹杭该死，江厌依旧在盯着她。


    江厌是个好官，也是个敏锐难缠的人。


    在见完谢詹杭后，出了天牢的门，就碰上他，大约真的算是老天有眼，天网恢恢。她这种做了坏事的人，就注定会被盯上，不能坦荡心安。


    心里想着，谢晚棠对上江厌的眸光，神色淡淡的。


    半晌，她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