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落下，山腰处不似山顶那般冷，微风吹过，树叶摇曳，树下许妄搭了张桌子，揉着不知从哪来的面团，想弄出个可爱的形状来。


    不久之前，许妄看着山顶开的正好的梅花，想起庆祝会，颇有兴致地扬言要做梅花酥。可面团总在最后要成型时，突然散开，许妄索性全部揉成圆，做成梅花包子。


    看着眼前圆滚滚的面团，许妄心满意足地幻想它的味道，却被圣后一声笑坏了气氛，许妄回头，正拿着竹块编竹椅的朱祝骄伸长脖子往许妄这边瞧。


    他那副欠揍的样子，不用开口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准没好话。不过没等许妄亲自出手，同样在编竹椅的林轩抓起桌上的生面团，就往朱祝骄嘴里塞，成功把他的嘴堵住了。


    朱祝骄不服，放下手中的半成品竹椅，走到桌旁，想要大显身手。许妄接过他放下的竹椅继续编起来，“朱祝骄，你小心别浪费粮食昂。”


    “放你的心好了，小爷我厉害着呢！”


    看朱祝骄一副要上战场的架势，就知道他肯定不会，不出意外，最后朱祝骄转身捧一坨不明物体的时候，头上、脸上甚至眉毛上都是白面。


    “当当当，快看小爷的杰作。”朱祝骄看起来颇为满意。


    林轩瞧了一眼，差点笑出声，“朱祝骄，恕我直言，我没看出来这是什么。”


    正巧，被安排去命天希洞里借酒的叶舟和听以言提着酒回来，朱祝骄拉着他们问自己的杰作如何。


    “看起来确实很败食欲。”听以言笑得很温柔，出口的话却能把人毒死。


    朱祝骄闻言石化了，片刻后，被迫放弃了成为大厨的想法，接受现实回来继续编竹椅。


    许妄见他们两个人，去二十米以内的地方借酒，却去了这么大半天，笑着质疑道：“怎么去了这么久，不会是想躲着偷懒吧。”


    “命姑姑视酒如命，哪里肯借，软磨硬泡了半个时辰，才答应借酒，她现在还抱着剩下的酒坛子哭呢。”听以言在桌子上放下手中的酒，回身和他们一起编竹椅。


    林轩搭话：“你们两个软磨硬泡？”


    “我看应该是一直站在命姑姑洞门，不说话也不走，命姑姑烦了，才给的酒吧。”许妄一语道出实情。


    听以言闻言没有反驳，笑了一下，专心做起竹椅。叶舟自然更没话说，也想埋头做事，不过他左瞧右瞧，眼前四个人围了一圈，编竹椅的地方显然没他的位置了。回头发现，自己好像只能去桌子旁。


    徐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手上拿着一件外衫，披在林轩身上，林轩感觉到回身握住徐问寻的手，笑着道：“谢谢。”


    “傻孩子，说什么谢。”


    林轩虽并未觉得冷，衣服披在身上，心里实打实地暖了几分，脸上的笑更是藏都藏不住。


    朱祝骄看了眼含热泪，大声道：“徐婶徐婶，我也冷。”


    光是看着就觉得温暖的许妄，率先给了朱祝骄一拳，“你添什么乱？”


    朱祝骄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只手臂上也挨了一拳，这是实打实的一拳。朱祝骄痛得龇牙裂，看见挑眉的林轩，刚想和徐婶告状，却看见徐问寻已经拿来好几件衣服，挨着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件。


    走到叶舟身旁时，看见他手里揉得已经快裂开的面团和桌上其他的不明状物体，连忙从他手中夺过可怜的面团，“快歇着吧，让婶来。”


    这下叶舟拿着衣服站在原地，又没事可干了。


    许妄想起自己之前逛集市时买的琉璃灯，等会天黑，或许用得着，便退位让贤，叶舟过来编竹椅，许妄回山顶去取琉璃灯。


    等许妄走远，朱祝骄神神秘秘地凑近听以言说：“听哥，你不跟上吗？”


    刚想起身跟上的听以言，闻言抬头，看见其他两人同样落到自己身上的眼神，轻笑了一下，“诸位，我好像有东西忘拿了，稍等片刻。”


    “快去吧你！”


    许妄到转角处，看见临时搭的厨房正往外冒白烟时，忍不住驻足观看，许妄这一停，就本来就跟在后面的听以言赶上了。


    听以言的声音悄悄地从身后传来，“在看什么?”


    许妄回头略感吃惊，转瞬便想到答案，“听以言，你偷懒被我抓住了。现在你偷不了懒了，跟我一起去取灯。”


    许妄说完也不再去管什么冒烟的厨房，拉起听以言往山顶跑。听以言靠在门边，看着许妄翻出来的各色花样的琉璃灯，心想原来她喜欢这些，尘世俗物而已，不过在她手中的这些怎么这样好看。


    回神时，听以言怀里多了好几盏灯，许妄皱眉看着他，“在想什么呢?大家都等着，快走。”


    看着又想在山间奔跑的许妄，听以言迈步跟上，轻声道：“山间路不好走，小心，慢点。”


    许妄嫌他走得太慢，过来又塞给他一盏灯，空出一只手，拉着他往山下跑。这次路过厨房，他们又停下来，从厨房里冒出来的烟越来越多，挡住了前方的路。


    许妄这下不得不起疑了，好奇地想，厨房里面到底有什么。


    许妄悄悄靠近厨房，刚好听见里面的争吵声。


    “对对对，就是先放菜，再放油。”


    “你乱说什么，明明应该先放调料。”


    “宗主你别听他们乱说，这事我在行，应该把锅放在火上烤。”


    连尧雾冷冷地道：“你们别吵，过来看看，我许久没见过吃食，黑色是正常的颜色吗？”


    “黑色就是最正常的颜色啦！”


    “胡说，菜炒出来应该是红色的才对。”


    许妄听着里面的对话，看着眼前不断冒出的白烟，如果不是这刺鼻的味道，许妄都感觉自己定然是到了仙境，不然这许妄做梦都不敢想的场景，要怎么解释。


    许妄正打算悄悄离开，被连尧雾察觉到，一句谁在外面，这下必须开门了。打开门，除了连尧雾，剩下的就是许妄种出的仙草精，它们看见许妄和听以言，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许妄疑惑：“师尊，怎么在这里？”


    连尧雾依旧冷冷地说：“为你们接风洗尘，理应由我下厨，虽是第一次，不过我想应该不难。”


    “那我留下来帮忙。”


    “不用。”


    请求第三次被连尧雾驳回，许妄只得放弃，走之前故作凶狠的威胁仙草精，不要再乱出主意了，还不忘提醒连尧雾正常的菜色。


    连尧雾思考片刻，淡淡“嗯”了一声，许妄离开之前，听见连尧雾恍然大悟地说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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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样，许妄离开的背影都透露着不放心。


    果然，许妄正和听以言一起再合适地地方挂灯，听以言察觉到许妄的心不在焉，温声安慰道：“放心，不会出事的。”


    许妄张嘴，话还没出口，就听见“嘭”的一声，回头厨房已经不见了，只剩连尧雾拿着手里的菜，毫发无伤地站在风波中和一群被炸蒙的仙草精。


    许妄浅笑了一下，心中的忧虑一下散开，“对啊，不会出事的，不过我们今天看来得挨饿了。”


    许妄和听以言将最后一盏灯挂在树上，光刚好落在桌子上，回头发现一群人已经编好椅子，坐在桌子旁喝命天希的酒，真是好享受。许妄也过来坐下，和大家说着话。


    命天希听见响动，走出来刚好看见连尧雾在已经没有房顶的厨房继续做菜，当时便夺过连尧雾手中的锅。连尧雾拒绝弟子帮忙，但看到来的人是命天希，没多说什么，欣然接受命天希的帮助。


    许妄看见命姑姑手上端着的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许妄在心里直呼“命姑姑万岁”。


    众人举杯，杯中映着今晚的月色，过分温柔。


    酒过三巡后，大家话渐渐多了起来，叶舟向连尧雾提及他可能要告别几日，要下山了一桩心事。


    连尧雾听完淡淡“嗯”了一声，“早归。”


    被酒刺激得格外兴奋的朱祝骄，隔得老远都听见他们的对话，“叶兄，有什么难处跟兄弟说，等我找到要找的东西，我来帮你。”


    林轩闻言笑道：“你帮忙？别去给人添堵了。”


    许妄今天格外高兴，举起酒杯，“那我祝叶兄心事了，朱兄物终寻，阿轩和徐婶常相伴，师尊病愈，命姑姑永远有好酒喝。”


    大家也跟着举起酒杯，敬这美好的愿望。


    “朱祝骄，你别喝了，你脸都红了。”林轩笑道。


    “哪有，你路都走不稳了，还好意思说我。”朱祝骄反驳。


    “欸，叶兄，你怎么变成两个了。”朱祝骄甩头，想看清楚。


    酒没停，没人停下，也没人舍得停下。今夜，杯酒言欢，无话不谈。最后大家都喝醉了，靠在竹椅上，看着头顶的星星，地为席，天为被，或许睡着了，或许在回味。


    许妄突然感觉自己被人抱起来，睁开眼看见听以言，许妄听见他说，“夜冷，别学他们，回房睡。”


    许妄今夜见他也喝了不少酒，他为什么不醉呢？是了，许妄之前听人说，心防重的人最不容易醉。


    许妄看着他的侧脸，夜色里看不清楚，只有路过挂灯的地方时，才可窥见原貌。许妄用手别开他额间的碎发，描摹他的双眼，他看过来时，听见许妄说：“听以言，我祝你能有一个能交心之人。”


    她喝了酒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听以言想起她刚刚大祝天下的模样，原来没有忘了自己，不过她祝什么不好，这下怕是很难如愿了。


    听以言把许妄放回床上，浅笑着反问她：“那你呢？”


    “我？”许妄脑袋昏昏沉沉，没听懂他说什么。


    “对，你。”听以言温柔重复。


    “我，我真……”她的声音很轻，可落在听以言耳朵里却变得无比清晰。


    “我真的很开心，和你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