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内线
作品:《折腰事秋瑟》 天清气朗,镶嵌了金色边线的红色花格窗被人从内推开,任温暖的阳光透过缝隙直射进来。
几个体型壮硕的小厮将景泰蓝竹菊图案的花盆陆续从平板木轮车取下,依次搬到阳光直射的褐色花几上,细细数来总共有十来盆之多。
“秋小将军交代从花植铺取来送来给离先生。”
小厮在花几上置下最后一盆木兰,再次核对了送来的盆栽清单,同白牙雅士恭敬道。
“有劳。”明蔚走上前,一副蔚然深秀的温和貌。
小厮不敢多留,连忙拉着木板车退了出去,生怕自己扰了这位雅士休养。
待屋内再次陷入只剩鸟语叶瑟的宁静中,明蔚才将唯一射进阳光的窗关上,视线从左到右缓缓扫视过十来盆花期不同的盆栽。
那日在武器铺外遇到几个高官贵女后,明蔚当即更换了暮军聚点,转移至花植铺。
每日秋府都有短工把府上凋谢干枯的盆栽拿到花植铺换些新鲜的来,再加上明蔚以离月之名要求多送些梅兰竹菊这样的雅物,倒也无人对此起疑。
他将花盆上刻画着未开木兰的三个盆栽从摆放整齐的十来个花盆中轻推出来,而后取了旁边镶嵌了雯桦瑰矿的金色土铲将盆栽的土壤刨了根,直到取出错乱根茎包裹住的一小包油纸。
木兰虽都是含苞待放的骨朵,却也能辨识出哪株即将开花,哪株还要等上几日。这字条排放的顺序便也是暮兵按照发生顺序罗列开的。
依次将油纸摊开放在桌上,再取出里面夹的字条,按顺序摆好。
这几日发生的事一目了然。
自打‘明蔚已毙’的消息传出,洛祯去了武星,没过多久斟天泽以游览之名下榻武星县令府。
而后苍舒雅被首辅的人捉走,还被逼着唱了三天三夜的戏,直到累晕在戏台上。
再之后,有传言称明蔚没死,而是在徐阳关大规模调兵,还把武星给包围了。
这几件事明蔚早前就拿到了确凿的消息,本就抱着一副静观其变的心态,却在拿到今日的消息后有了更多思路。
一来。
洛祯虽去了武星,却并未等到斟天泽,而是当晚就急着返回京城。
二来。
苍舒雅被捉后,彦项文给木良畴去了封信,内容竟然是要让他想办法保苍舒雅;
三是来自于木良畴的消息。
明蔚出现在徐阳关,甚至调兵包围武星都是受了檀原王的密旨。
明蔚指尖敲了几下漆了鹦鹉纹的案台,眸色更加深浓。
他早就知道洛祯与哲合公主竺梦华有染,当初怒杀了莲花帐五十名军士,也是为了彻底铲除和竺青有关的细作,不惜损兵也绝不留后患。
所以,他才借机放了彦项文的探子回去,制造了【明蔚已毙】的说法,再潜入雯桦。
只有他死了,才能让虎视眈眈的狐狸们纷纷露出尾巴。
而此举最大的受益方莫过于首辅斟天泽,所以众人焦点纷纷聚在他身上时,他去武星暂躲清净,待形势更加明朗再布排自己的人深入明军。这一点明蔚不惊讶;
再为泄私愤侮辱苍舒雅,想看看明蔚究竟是不是如传闻一般,目的不过是让人觉得他急着有所作为,更能看清那些夹在他们两方之间想从中获益的人。这一点明蔚更不惊奇。
但他意外的是,两虎相斗,檀原王竟是那个想从中分杯羹的人。
明蔚不在檀原,若想调兵,三日找不到主将便可由副将和监军手中的副符共同遣调一定兵力,不过也只占了每个大营的一成而已。
而徐阳关大规模调兵的动作,木良畴必然是拿到了陛下的旨意才敢做出这样的动作,这时候明蔚不在,檀原王竟敢在可能陷入内乱的情况下动斟天泽?
若是防备斟天泽趁机分权,也不该做得这般明显。
明蔚怎么都觉得这么做愚蠢至极。
况且还不是以檀原王自己的名义,而是假冒明蔚之名,将两方的矛盾再次推到一个登峰造极的顶点来让斟天泽知难而退?
若想从中夺利,又何必这番作为?
用一个公认了毙亡的人来替他收拾残局岂不可笑了些?这就像小孩子一捅就破的骗人把戏,让君王的颜面何存?
明蔚怎么都觉得这事做得不漂亮,更不像是深谋远虑的檀原王做出的事,除非还有别的原因。
他心事重重拿起金制花剪,随手剪下盆栽中的无用花枝。
除非檀原王认定了明蔚未死,只是出于什么原因隐匿了行踪。
彦项文的探子是唯一看到岚瀚坡残局的人,但以那小厮的胆量来看,他该是不敢说漏了嘴。否则明蔚已毙的消息也传不进雯桦。
但彦项文作书给木良畴救苍舒雅呢?想必也是担心自己使诈,不过是自保的招式罢了。
他是个聪明人,虽被斟天泽赏了个县令的官职,却也是尽忠职守的好官。为了自保,他想必不愿干涉太深,否则进了旋涡连骨头怎么化成灰的恐怕都不知晓。
所以多事之人不会是彦项文。
那便只有洛祯了。
只听明蔚手中“咔嚓”一声,一根坚硬的枝条就被他剪断落到案上。
起初就应该在宁平捉了他!
想着他在明军大营安排细作的事暴露,肯定急着离开檀原回到竺青身边。本想着能通过他引出竺青,却没想到这人机敏极了,竟然顺水推舟折回了京都。
这时返回京都的确明智,一来明蔚不在无人威胁,二来的目的无非是想和斟天泽划清边界。
所以他定是怀疑明蔚已毙的消息不实。
而这个怀疑不久就因明蔚搜了成兰巷而证实,所以竺青的人才会那么积极地返回来行刺。
只有洛祯在明军安插细作的事败露,才会行刺杀之举。
既已知明蔚未死,他的第一个计划失败了,只得孤注一掷再布排他的第二轮计划。
或许就是通过挑起檀原王和斟天泽的矛盾?让檀原乱上加乱?
他知道若自己活着,必定不会就这样坐视不理,毕竟檀原王动用的可是明氏辛苦栽培的明军。
更甚至,檀原接下来定然内乱不休,对雯桦也不会有利。也唯有此,竺青才能找到机会彻底脱逃,他要的就是混乱的局面。
思及此,明蔚放下花剪,一把抄起桌上的纸条,放在烛灯里烧了,而后他大步出了樱桃苑,朝秋萧曼住的苑子行去。
他必须要让秋萧曼注意这期间雯桦可能发生的任何变化,也唯有稳住她的心态,明蔚才能想出如何让秋萧曼带着她爱戴的君王和子民远离这个藏满了宝藏的地方,躲避那颗将要落下来的星星。
刚走近湖边的亭台水榭,明蔚却因水榭回廊上的几袭人影忽然缓了步子,停在正被微风吹拂的依依杨柳下止步。
粼粼湖光中,秋萧曼身上如血的红显得格外醒目,她身边还跟着个身着绯红的男人。男子身量修长,金冠玉带被艳阳照得刺目。
明蔚虚了虚眼,原本急切的情绪瞬间沉寂,取而代之是种想要探究,打压,争抢的醋意。
那人面如瑕玉,掐金丝的袍子将人衬得高雅清贵,但明蔚一眼就看到了他侧过脸时,左耳上仍未痊愈的三条疤痕。
不是妘坤还是谁。
明蔚将双手一背,静默地遥望着两人朝府门的方向行去,心里某扇直通阴暗的小门却被一股莫名的怒意冲开,默默将所有情绪和猜测都引到了那个华贵的人身上。
上一世,就是妘坤间接帮着斟天泽,才导致秋萧曼在雯桦那场骊沵河战役里丧了命。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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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分割了秋萧曼手下的七成兵力,也被斟天泽顺利推上继任者的宝位。
这一世,明蔚试图避免上一世发生的悲剧,他没给妘坤认识斟天泽小女儿斟泠然的机会,却还是阴差阳错因自己将他扣在宁平一事,让他悔恨在心才又与彦项文搭上了线。
要说洛祯在里面做的手脚确实不少。
否则斟天泽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个人人叫好的二殿下身上,若竺青想挑起雯桦和檀原的争端,有没有可能再从妘坤下手?
上一世秋萧曼香消玉殒的画面再次冲入明蔚的记忆,他目色深浓,早已融进因仇恨而产生的怒火,直到看着两人消失在视野中。
或许,他一开始就错了,若彻底清除妘坤这个人,兴许才能在力所能及的境况下扭转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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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萧曼与妘坤一同出府,两人皆骑了马,朝郊外的一处涉猎场策马奔去。
绿草茵茵的整片平原后连接着茂密的山林,两人此前经常来涉猎,因此按照熟悉的步骤射下几只野兔后,才下了马到御卫搭建的一处临时帐篷歇脚。
“好久不曾比试,曼曼的箭法还是那般犀利。”妘坤接来一方面帕,在额角擦拭汗液。
因着此前妘坤散布谣言的事,秋萧曼对他的情绪显然不高涨,只不过碍于君臣身份,才不愿显得刻意回避,同他一起来骑射场。
但要说还能像无事发生那般畅聊闲谈,却是不可能的了。
“殿下的箭法也不差。”秋萧曼冷漠,取了杯凉茶一饮而尽。
过于严肃的称赞让妘坤也意识到两人此刻的相处是多么尴尬。
但此前风波,就连雯桦王都没给出秋家一个准确的结论,只道是两国客商相传,使得百姓曲解。他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将这种事往自己身上揽,佯装不知情的态度,柔声试探。
“今日没能见到离先生,着实遗憾。”
秋萧曼也不知他今日去府上为何始终提到“离先生”,却怕明蔚和他相见再露破绽,才答应他的邀约,一同离府涉猎。
“离先生刚到那日,二殿下不是也在场吗?”秋萧曼淡淡道,“怎么今日突然这般关心离先生了?”
妘坤温笑着,“还不是因为听王妹妘婷提到,瑰都那些王公贵族家的女眷被离先生迷得晕头转向,而离先生却只亲近你一人。”
这话听上去就像试探,秋萧曼对此小心谨慎。
“匡老临行前曾将离先生托付于秋家扶助,加之离先生遇袭,秋家岂能无所作为?”
妘坤一脸不经意,悠闲道:“秋小将军倒是费了心。”
“不是应该的么?毕竟离先生是帮着雯桦避灾的。”
“什么灾?”妘坤笑容稍敛,手臂架在身边木桌上,“如今听说明蔚没死,怕不是帮着躲避战事吧?”
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让秋萧曼有所怀疑,总觉得妘坤突然来秋府许是得到了什么关于明蔚身份的消息,才故意来做试探。
秋萧曼不准备回答,只拿起扇子扇了几下。
却不知她此时此刻的回避疏离让挨着他坐的妘坤倍感受辱,她的沉默仿佛是一种趾高气昂的爱答不理,像在嘲笑妘坤在明蔚那受的侮辱。
她留在明蔚帐下整整一旬,又和明蔚朝夕相处走得那样亲近,或许早就听说他曾在宁平大营是怎样被明蔚当做俘虏来践踏的。
妘坤脸上的温润逐渐消散,覆盖在广袖下的手紧紧攥了攥,视线从她微微皱起的长眉落至深邃的眼,再到微翘的鼻尖,粉嫩如霞的唇,继而滑至白皙的颀颈,落入衣襟那片热烈的红。
他忽然好奇,秋萧曼该是用什么讨好明蔚的呢?
才能让他如获至宝,对她疼惜关爱?甚至于像彦项文信上说的那番,舍了命都不愿放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