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家世

作品:《折腰事秋瑟

    突如其来揭开的过往让秋萧曼呼吸一滞。


    她顿了顿,目色跟着凝重,“你顶替他?”


    明蔚点头,幽深的眸色望着五彩斑斓的花海,却依旧仿佛回到那个血雨腥风的时代,神色逐渐阴鸷。


    “小时候我是父亲膝下四子中性子最软弱的一个。”


    听他试着揭开伤疤,秋萧曼不敢吭声,仔细聆听。


    “一开始,我被父亲派去给桑宏岳做小仆。”


    桑宏岳?


    那不是天洲宰相桑宏景铄的私生子,也是曾住在她旁边那个明辉服侍的傲慢公子?


    明蔚:“我性子软,刚去就挨了打。明辉忧我会因此丧命,便借着我俩形貌相似,偷偷与我换了位置。”


    秋萧曼大为吃惊,“所以,丑奴本该是你?”


    “对。”明蔚淡淡道,抑制着心中强烈的情绪,声音有些颤抖,“所以我成了渊益将军自以为赏识的小仆,被叶梅香优待,还替我偷偷治好了天花。而明辉成了桑宏岳发泄愤怒的下人,头都抬不起的仆从!”


    瞧着明蔚覆在长袖下的两只手不停摩擦,秋萧曼突然明白他为何始终不愿将明辉的事透露一二。因为那是他心里无法弥补的遗憾,永远无法取代的愧疚。


    许是又想到那个对明辉极度暴戾的桑宏岳,明蔚的眼角依旧被心中搅起的愤怒洇红,他在极力控制随时会爆发出的凶恶。


    “好了,都过去了。”秋萧曼忙把温热的手覆在他两只紧紧相握的手上,掌心下握着的僵硬仿佛是他心中从未放下的劫难和挣扎,那是心里最深最深的痛。


    面色苍白的明蔚似乎才感受到手上传来的阵阵暖意,他缓缓垂眸,汹涌的怨恨在看到捧住他双手的那两只红袖时逐渐消散,让神色趋于缓和。


    “我曾经经常听明辉提起你。”明蔚语气淡淡,思绪仍在远处,“他欣赏你,崇拜你,心悦你…”


    “啊?”秋萧曼惊讶,“他心悦我???”


    “嗯。”明蔚侧过脸来,柔和的目光落在秋萧曼那张愕然的脸上,“他曾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秋萧曼却不胜夸赞,摇头苦笑,“我每□□着他练枪法,他恨我恨得牙痒痒,确定是这么说的?”


    明蔚点头,神色依旧肃穆。


    “好吧——”秋萧曼长叹一声,“我一直都把他当兄弟,就像公山贺一样。”


    明蔚没出声,紧握在一起的手松开,将秋萧曼覆在其上的手捧进手心。


    看他对自己温柔热情的样子,秋萧曼不免好奇:“所以明辉的脸还没留下疤的时候就与你换了位置?那你,何时见过我?”


    明蔚没答,不知是没准备好还是什么,他只淡淡落了笑,柔情似水地看着秋萧曼那张正气凛然的面容。


    “我保苍舒雅是因为叶梅香,因为她曾给了明辉那样的殊荣;而你——”


    他忽然停顿,抬手轻抚秋萧曼泛红的脸颊,广袖上的檀香漾入鼻尖,令人精神松懈下来。


    “——而你,是一往情深的梦,从幻想到幻灭,才知那是等同于血脉相连的期许与力量,温暖和永恒。”


    “幻灭?”秋萧曼不知他为何说得这样苍白无力,仿佛精力过生死抉择,仿佛跌落过无可挽回的万丈深渊。


    许是她的质疑让明蔚忽然意识到言多语失,他连忙收敛异态,忙又恢复以往悠然。


    “总之就是非你莫属,这次若不能带走你,我甘愿陪葬。”


    ???


    这种无异于表白的话让秋萧曼觉得沉重至极,她不是没听过妘亿对秋萧晴的告白,深入人心,温暖至极,令人不顾一切想要与他共同搭建未来。


    可明蔚的告白却让秋萧曼感受到的是末日,黑暗,和一种强取豪夺的坚定与决心。


    ^


    鳞次栉比的宫殿从王廷御园高处的山巅上看下去就是一片耀眼的金黄。


    穿着绛紫色蟒纹长袍的男人身后跟着几个穿着驼色长袍、头戴黑高帽的宦官,穿过琉璃重檐,白玉宫墙,一路从妘亿的紫琅宫往宫门处走。


    刚走上御园后山的九转回廊,龙章凤姿的妘亿就看到另一条通向山顶观景用的单檐顶的双层福禄楼外除了御卫还站着四个面熟的宦官。


    其中一人瘦瘦小小,眼睛凹,嘴巴凸,驼着背站立的样子像只羽翼未丰的小猴子,妘亿一眼认出他是跟在妘坤身边的小宦官双喜,这才步子一转,朝着福禄亭去了。


    “见过大殿下。”


    身材修长的妘亿才从山下走上最后一层台阶,便听到几人的齐声问候,双喜更是眼睛滴溜溜一转,忙朝着妘亿迎了来。


    “二弟弟在呢?”妘亿询问,脚步未停。


    “是,二殿下正在里赏花呢——”双喜拱肩缩背跟在一边,极尽谄媚。


    妘亿甚至都没等他说完,就朝身后的几个宦官一扬手,示意几人在亭外等候,自己已撩袍踏了进去。


    身后的双喜本意想拦,却也不敢挡了贵人的去路,只好站在门外又高声道:“殿下慢些!”


    妘亿自然没留意这样的细节,他自来走路声不大,提着袍摆刚走上通往二楼观景台的楼梯,便听里面传来另一人尖细的说话声。


    “所以,二殿下可要深思熟虑,秋家的事怎么也要提上日程。”


    没等妘坤回答,妘亿已朗声大笑,拨开叮当作响的琉璃珠帘走了进去。


    “大哥何时来的?”金冠玉带,面如瑕玉的男人连忙从正对宫殿全貌的窗前起身,朝他走了来。


    “想必你神思游到秋府了,才没听到我来。”妘亿玩笑了一句,如若星辰的眸子里雀跃着窥探到他小秘密的悦然。


    妘坤忙抿唇微笑,仿佛承认,仿佛羞赧,却同时让方才和他对话的宦官先行退下。


    那宦官低眉敛目,两手抱在袖管里,急急忙忙从妘亿身边走过去。即便头压地低,却还是被妘亿一眼认出。


    “这不是谷公公身边的福辉吗?”他边说边拦了驼色衣袍宦官一道,颇有些意外之色,“和二弟弟早就相识?”


    福辉脑袋压地更低,不想被人拆穿秘密似的担惊受怕。


    妘坤忙截话:“方才路上碰到的,就拉着他来问问父王近来的起居饮食是否舒畅。”


    “二弟弟这般孝廉,父王知道了定然欣喜。”妘亿嘴上这般说,实际却多了些犹豫,也因此放走了想逃离的福辉。


    “大哥是要去哪?怎么今日不在宫殿了?”


    瞧着他一脸犹疑地凝着走下楼的福辉,妘坤连忙询问,将他神思扯回。


    “你嫂嫂最近闹脾气,自打侧妃进门,她日日往娘家跑…”妘亿这才回过身,在妘坤陪伴下朝窗边走去,“总也不能让她伤了心,我急着去岳父家接她回来。”


    妘坤脸上多了几分温润的笑意,“王兄王嫂感情甚笃,真令王弟艳羡。”


    妘亿许是没打算留太久,绕过软椅,走到窗前遥望满目熠熠金碧。


    “秋家二姑娘虽比你年长三岁,却还是块罕有的香饽饽。不说其形貌俱佳,就光是那宛若梅花清骨的性子,手中紧握的兵权哪一样不让瑰都男子垂涎?”


    提到秋萧曼,妘坤敛眉垂目,把玩着手中的翡翠玉握,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妘亿接着道:“你还不早早向父王求个恩典?”


    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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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妘亿这般说辞是出于试探还是真真关怀,妘坤宛然一笑:“大哥知道,我对秋将军更多的是仰慕而并非私情。”


    “哦?我还说让你嫂嫂帮你说说话呢。”妘亿眸色深浓,“自打宁平回来,你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听他这番说辞,妘坤才终于掀眼,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温声道:“先谢过王兄关怀,就不劳烦嫂嫂了。”


    “确定?”妘亿又问。


    “是。”妘坤答,“总也不能再给嫂嫂添麻烦。”


    妘亿一片好意付之东流,自然是有所想法,却因这种事情而无法再劝说,遂点点头以示接受。


    “那好,做哥哥的也帮不上什么,目下我要去秋府,有没有什么要带的话给秋将军?”


    妘坤浅淡笑着,摇头,“多谢王兄,没有。”


    瞧着眼前这个变得温温吞吞的弟弟,妘亿不好再说任何,道了别便匆匆离开,去秋府接人了。


    妘亿才下山,妘坤就从正对下山那条路的窗子折回,在二楼的门帘处喊来了守在外面的双喜,神色也早不如此前的儒雅温和。


    “大哥过来你怎么不通报?!”这是责问,更是发难。


    双喜“噗通”一下,忙双膝跪地辩解:“大殿下脚步未停,我也没道理将人拦住,就放着嗓子通报了一声。”


    妘坤没什么耐性地瞥了他一眼,又坐回能眺望王廷的软椅中,消化着方才福辉对他说的一番话。


    ...


    “整个瑰都都在传秋将军和离先生的情事,二殿下真就不打算做些什么?!”


    妘坤闭着眼,头向后枕在椅背上,“我该做什么?”


    “娶了秋将军,殿下就能拿到雯桦四成的兵权!”福辉又道:“若殿下连这点努力都不愿争取,那秋将军便留不得!届时谷公公的能力也能分给殿下两成的兵力了。”


    提到“杀”这个字,妘坤眉心骤然一蹙,他从来不是个喜欢杀伐的性子,可留在宁平那些日,他才真正意识到若只做个位份尊贵却毫无权力的贵族该是多么卑微。


    要说对秋萧曼的感情,怎么会没有?


    但明蔚在宁平对她那般拥戴,她回了瑰都又和匡老带来的离先生有染,这样的女子即便再忠义,也不该是他想结发共白头的人。


    他连忙摇头,毫无底气地说:“我不想娶,也不愿杀。”


    因他这反应,福辉稍稍叹气。


    “殿下不愿杀,奴才自然明白是因为心里有情谊。”


    “但殿下不愿娶,莫非是因秋将军和离先生的事?”


    妘坤抬手捏额心,并未言明。


    福辉继续道:“先有明蔚,后有离月。”他语气不疾不徐,仿佛在讲述着某件已经确定的事,“这么些年,众人皆知秋将军慕强,却从未听说她对哪个男子这般亲近。就连每年休沐回来,被她赠礼的男子也就只有她的姐夫和殿下了。”


    “你想说什么?”妘坤撩开眼,没什么情绪地瞅着眼前毕恭毕敬的人。


    福辉垂着单单的眼皮,眼珠子左右乱盼了须臾,才继续道:“奴才想说的是,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先从明蔚府劫人,又去明蔚大营救人,这之后好端端回来了不说,还跟个匡老都拿他没办法的雅士这般亲近?”


    仔仔细细琢磨着他这句话的含义,妘坤那双毫无生气的墨瞳里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宛如烈阳穿透云层,乍然呈现出一副澄澈清朗。


    “你是说,离先生就是明蔚?!”


    福辉低眉敛目,只阴阴一笑,仿佛默认了这种说法。


    “所以,二殿下可要深思熟虑,秋家的事怎么也要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