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她是谁?(十九)
作品:《刃上吻》 容鹿鸣半晌无言,感到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而后,看向萧正则,“放心,不会有危险的,我心里有数。”
“就非去不可吗?”
容鹿鸣不说话。萧正则抬眼看着她,粘在粗布衣服上的泥土已经干了,脸上和胳膊上的也是。他拿起架子上的棉布手巾,轻轻帮她擦拭。
她先是笑了,她的手腕在他掌中,触到他温热掌心里变厚的茧子。
“看来我们阿则近日里,习剑很用功呐。”她展开他的手掌来看。
他却一把握住她的手:“非去不可吗?”这不是徒弟对师父说话的语气,倘若手边有绳索,容鹿鸣毫不怀疑,她这乖徒弟恐怕会将她绑了。
她不禁后倾,“阿则。”
“能不能别再如此。”他放软了语气,近乎哀求。他不能对她说,哪怕在京中手刃政敌之时,他心中都并不松快。他在忧心她,战场之上,她从不顾及生死,总是近乎热切地奔赴……她骨子里有种很静、很柔的期许,对死亡。
这让他很怕,即便处置了一个又一个政敌,他都不觉欣喜。想到她,他忧心到夜不能寐。
“没事的,你怎么了?”她笑着,反握住他的手,“为师答应过你,绝不轻易……”
萧正则立刻捂住她的嘴,他不能听她说出那个“死”字。
而后他垂下手,不看她的眼睛,“我这两天会去附近村子走一走,将懂修缮的工匠集结起来,可以各村子跑一跑。”
“小虎先前已经去过了。”
“然后呢?”
“别的还好,现下会修水车的,只有……”容鹿鸣指指自己。
“不修也无妨。若是南蛮人暗中潜入,有多危险!”
容鹿鸣安抚地拍拍他,本想拍头的,才发现她这徒弟已高出她许多,只好拍在他肩上。
“不修怎么行?田里的秧苗都急需灌溉,没有水车的话,一群妇孺,田里的活儿已经够她们累了,若还得一桶一桶提水到田里,哪里受得住?”
“她们的丈夫和儿子呢?”萧正则问,开口的瞬间已知道答案,他们也许都已战死沙场。
容鹿鸣有些哀伤地看着他。
“阿则,众生皆苦,本就难以逃离。战争又把那些伶仃的美好给毁去了。”
萧正则长久地望向她,心中所思难以言表。他早就这样觉得了,他的师父同其他皇亲贵胄都不一样。
她不是那种光芒之下的世家贵族,她是灰色的,却又心怀悲悯,不被权力、财富迷惑。她清楚地知道她的所行之路。
对萧正则而言,若果这样的人不是他此生最重要之人,若果这样的人亦生在皇室,他一定会想尽办法笼络他,倘若不得,必杀之!
因为,像容鹿鸣这样的人,太适合坐在王位之上,即便大业不成,也可割据一方为诸侯。
相较之下,萧正则常说:“吾不如吾师。”他周遭皆是贵宦,唯有一人和他师父有些相似,是太子。
他也想成为师父容鹿鸣那样的人。
萧正则垂下视线,继续帮他师父擦去衣上的灰土。
“没事,不用擦了,我去洗一洗。”
萧正则执拗地不撒手。容鹿鸣只好摊开手,仍他随便擦。
那天,她脸颊上的那抹灰土,叫她明艳的面色一衬,仿若阳光之下的蝉翼。萧正则想要轻轻触一触,而不能,他觉得僭越。
不过经年,仍在南境。高台之下,容鹿鸣一一扶起向她跪地谢恩的百姓,一边朝外走。
有一件事,她得尽快处置。
萧正则一直将她护在身侧,右手始终按在佩剑之上。如有异动,他立即就会长剑出鞘。
行至奴隶营外,容鹿鸣对两个亲卫说:“护送七皇子回军营。”
“老师您呢?”
“我还有些事。”
“那我与老师同去。”
迟疑了片刻,容鹿鸣说:“好。”有些事情,是时候叫他知晓了。
丁记布行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处在镇子中心的店铺,生意兴隆,其下,竟有一间私牢。
萧正则难掩讶异,反观他身旁的容鹿鸣,轻车熟路,显然已来过多次。
阴冷潮湿的气息弥漫着,私牢的铁栅栏里只坐着一个人,白衣白发,在沉重的黑暗之中,微微现着光华。
要迈过一道窄门,才能到那栅栏前。容鹿鸣停下了,对萧正则说:“你留在这里。”而后,容小虎跟在她身后,步入那道窄门。
“师叔来了。”栅栏里的人仰头道,神态谦恭。令人不会怀疑,若是他未被缚住双手绑于靠椅之上,定会起身朝来人行礼。
容鹿鸣走进栅栏,看到他白衣的前襟上,染了斑斑血迹。
“谁把我这师侄打伤的,小虎。”她语气之中含了三分怒意。她平时不这样的。
左副将军容小虎闻言,立时重重跪下,“属下知罪,请少将军责罚。”
“那师侄说,我该如何罚他。”她似是认真,又像是在玩笑。
“罚倒不必了,给我倒杯茶便好。”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
“去,泡壶茶来。不要岩茶,泡壶上好的白茶。”
他笑了笑,“劳师叔挂心,还记得晚辈的心头好。”他嘴角血迹犹未干。
容鹿鸣揉了揉眉心,她身边的斯文暴徒可真不少,萧正则算一个,容小虎竟也是一个。
她伸手,抹去他嘴角的血。容小虎捧了茶盘来,她倒出一杯,吹凉了些,送到他唇边。
他抬眼看了看她,而后才饮。
“师叔很想知道我身后之人是谁吗?”
“当然。”
“以师叔的手段,想来已是查出了,我名下所有产业皆是宋家所赠。”
“所以呢?”
“真相大白,幕后之人是镇国公宋衍呐,我的师叔。”
容鹿鸣笑着,放下手中茶盏,指间还是热的,一下子掐住他脖子。
“宋家是连嫡女都可用作棋子的。师侄你不过是另一颗棋子。我要知道,操控宋家的人是谁?”
容鹿鸣确实动了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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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昏死过去,脑中炸开数道白光。
她蓦地松开手,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剧烈地喘嗽着。
壶中茶色愈浓,她又倒了一杯,送到他唇边。
“你曾叛国投敌,多少百姓因你枉死。现今,南境的流民又被你肆意买卖、奴役……你所开的私矿之中,有多少被累死、砸死的,都还是未成年的孩童。我真想用最不堪的手段逼你开口。”
“不必。何苦脏了你的手”,他痛痛地笑着,“你若肯嫁我,我什么都会说。”
“啪!”容鹿鸣一巴掌甩到他脸上,毫不留情,打得他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叫师叔。”
“师……叔……”
容鹿鸣抽出袖间匕首,贴在他受过伤的右腿之上,知道那里对痛楚更敏锐。
“你师叔我区区不才,医术还算不错。若是顺着经络,将你腿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不是难事。也叫你尝尝,什么叫切肤之痛。本来,你死与不死,都与我无关的。待我审罢了你,即刻传信京中,同样的痛苦,也叫你子侄尝一尝。”
容小虎面色一凛,知道他家少将军所言非虚。当年,容小虎腿上受了很重的刀伤,为了给他治伤,容鹿鸣忍着血腥,切开过战场上的死尸,弄清了好几处经脉的交接,这才将他的伤处缝合治愈。容小虎隐约猜到这人身份,担心少将军沾上麻烦。
“你不会这样做的。”他看向她的眼睛。
容鹿鸣也看向他,似是笑了笑,匕首猛得刺入他大腿,利刃一点点没入他血肉。
她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是谁?”
“容鹿鸣,你竟……”他疼得面色惨白,强忍着,竟也笑了一笑,“弘文馆相伴多年,你竟下得去手!”
倏忽间,萧正则想起件旧事。据说他有位堂兄,在弘文馆时就苦恋容鹿鸣,曾随她从军,亦曾发誓非她不娶,难道,就是面前这人?可传闻中惊才风逸之人,怎会变成这等模样?
容鹿鸣闻听其言,出声地笑了出来,“你投靠南蛮时怎么下得去手,我边境百姓被南蛮屠杀时你怎么下得去手!”她转动刀柄,“我容家将士只恨不能将你生啖之!”
突然的悲伤,他似是落下泪来:“原来你竟如此恨我!所以后来即便治好了容小虎,你也不肯替我医治。容鹿鸣,我还不如你身边的一条狗!”
“啪!”又是锐利的一巴掌。容鹿鸣手指染血。
“最后的那点师门之谊拴着我呢,叫我无法立即对你、对你子侄寡嫂做那些最不堪的事,所以,不要考验我的耐心。说,叫你把我军情报偷偷送给南蛮,还在这里开私矿、买卖奴隶的,究竟是哪位皇子?”
“你怎知是位皇子?”他警惕地看向容鹿鸣。他太熟悉她的那些神色了,半晌,他平静下来,“你诈我。”
印证了心中猜想,容鹿鸣松开刀柄。她太了解他,这人向来狡诈。有些事若非当着他的面问出,她忧心他会撒谎。他犹擅长说谎。
“你真想知道是哪位皇子?”他有些虚脱,声音低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