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她是谁?(九)
作品:《刃上吻》 容鹿鸣看看身旁的萧正则,比上次分别时明显地长高了,但在她看来,仍是孩子的模样。有时候就是忍不住,会为他考虑得很远。
粗朴的街巷两旁,店铺却不少。沿街叫卖的摊贩亦是一波又一波。容鹿鸣买了两块热乎乎的桂花糯米糕,作为两人的朝食。
“阿则,尝尝这个”,她又买了碗酸浆汤饼给他,“有些类似咱们那里的羊肉汤饼,汤底却是不同的。”
小贩这里,是没有地方可坐的。他们立在路边,萧正则捧着木碗慢慢喝。容鹿鸣意态潇闲地站在他身旁,不着痕迹地把他护在身后。
这碗酸浆是什么味道,萧正则没太在意。一手桂花糯米糕,一手木碗,他只想快快喝完,然后再握住容鹿鸣温热的手。
面前的牛车、驴车接二连三地过去了,萧正则这才看到街对面,一个伤兵,像是南蛮人,奄奄一息地躺在那儿。
萧正则放下木碗,想要走过去。容鹿鸣拦住他,微微摇头。
走出好远了,萧正则突然问:“老师,那人会死吗?”
容鹿鸣没回答这个,“两国战事甫停,这条街上,多少人因战乱,承受着丧亲之痛。刚刚你若过去施以援手,马上就会招来争斗。”
“也是一条命,就……就让他那么死了吗?”
“不言罪过或无辜,倘若没有战争,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战争摧毁了很多东西,阿则,不能有战争、不要有战争。”容鹿鸣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容鹿鸣的话和那个奄奄一息的南蛮人的影子一起,一刹地,静静落进萧正则心里。
他们沉默地走了一段,手里的桂花糯米糕凉了,萧正则忘了去吃。
突然,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冲了过来,抢走了他手里的米糕。
那个身影好熟悉。容鹿鸣握紧袖中匕首,对萧正则道:“追!”
萧正则跟了上来,袖中亦有一把匕首。他于剑术上已是大有长进,亦如他老师容鹿鸣一样,擅使匕首。
疾速的奔跑之中,容鹿鸣记起那个孩子的名字,“阿难”,比萧正则小不了几岁,父母皆死于战乱。被人所骗签了卖身契,却未去县衙备案,算是私卖人口。容鹿鸣当时就觉得事有蹊跷,这种事定然不止一桩。碍于战事日炽,未及追究。
相寻不如撞见,此时,正是好机会。
他们随阿难来到镇外一处废弃的村子,距离战场不远,村民们早已逃光。随处可见残甲、断戟和血肉未干的白骨。残垣断壁之间,有数间半新不旧的土屋,听不到丝毫人声。
除了那半块桂花糯米糕,阿难手中还提着个包袱,进入了其中一间。
村中仍有数棵杨树,枝叶皆被焚去,犹得焦黑的树干矗立不倒。
容鹿鸣与萧正则躲在一处二三人才可环抱住的树干后面。容鹿鸣抽出了匕首,却示意萧正则离开。
她本来想的是,自己教了他这么久,可利用这个机会,试他一试。然而到了关口,她又却步了,担心萧正则会受到一点点伤害。
“阿则,你按原路返回。我刚同丁记布行的掌柜打过招呼,他立时去通知小虎前来接应。你往回走一截,便能同他汇合。”
“怪不得老师刚刚拐进布行。”萧正则想,站着没动。
“怎么?”
萧正则淡淡地笑了,抽出袖间匕首,“老师即便不相信我,也当相信自己。作为老师您最宠爱的徒弟,我的身手……”淬过火的匕首在他指间舞动,灵巧得犹如一只黑蝴蝶,有毒的蝴蝶。
在这一刻之前,容鹿鸣想过许多,诸如:他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受伤、会不会退缩……像是珍藏了颗宝珠,总不忍其轻易现世,忧心前来欣赏的人碰落了它。
看来,忧心皆为多余。容鹿鸣心里既欣慰又快意。她重重拍在萧正则肩上,心中有了计策。
萧正则见她抽出袖间匕首,银色的,于她指间翻飞舞动,如冰花、如一条冰冷的蛇。
他不禁后退半步。
这柄匕首源自西戎,西戎公输家所制,为西戎王室珍宝。据说,传闻中从不露面的这一任墨家钜子,亦出自公输家。这诡刃削铁如泥,可轻易断骨,于容鹿鸣手中却如同玩具。
萧正则屡屡见她边读书,边于指间转动此匕首,寒光若镜,于书斋方寸间反射道道凛光。他在她身旁为她奉茶,注水时手都是抖的,不敢说一个字,怕惊动她,令她一个恍神间,削断手指。
也曾见她在自己面前净手,亦洗这匕首。黄铜盆里是一盆血水。她拿白棉布抹净手背和银刃,面容平和。然后才转过头来同他说话。而他知道,这匕首刚刚曾刺入某人的喉咙。
这匕首刃极薄,原是有个鞘的,但容鹿鸣几乎从不用。如斯锋利的刃,却总叫她紧贴皮肉藏着,与她雪色皓腕融成一体。小指一勾刀柄上的小扣,这利刃就会蹿出来。待面前人看清了冷霜似的薄刃,匕首已插入其血肉之中。
此时,这柄匕首逼近萧正则胸前,他不觉敛住了呼吸。容鹿鸣将他衣襟处划开两道口子,接着划破袖口,而后在破口处扯出线絮,再涂上泥巴。她自己的衣裳亦如是处理。
又在两人脸上各抹了几把泥。萧正则就那么站着,随便她行事。
“不问要做什么?”容鹿鸣问她徒弟。
“大约猜到了。”
“眼神太锐利,收敛些,往地上看。”
“好。”
容鹿鸣又从袖中抽出支她改良过的墨笔,于自己左手手背上画了个怪异的花纹。片刻即干,水洗难除。
“老师,这是?”
“我先前救过一个被私买的奴隶,他手上便纹了这个。这样的地方,奴隶众多、地位卑微,没人在意他们的长相。进出此地,凭的就是手背上的纹身。”
容鹿鸣在萧正则的手背上也画了一个,“一会儿你绑住我,过去了就说,我意图逃走,被你抓住了。”
“他们会不会处罚您?”
“放心,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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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听容鹿鸣这样说过,可当那土屋的守卫一脚将容鹿鸣踹翻在地时,萧正则险些拔出匕首结果他,被容鹿鸣以眼神制止。
“先别动手,打伤了就卖不上好价钱了。先带到大当家面前,看大当家怎么说。若大当家说罚,咱们再把他吊起来,好好玩儿一玩儿。”其中一个守卫,眼神颇为放肆。
萧正则觉得甚为难忍。一会儿,他定要亲自割掉这人的舌头。
这两人推着被五花大绑的容鹿鸣往前走,看上去是五花大绑。萧正则默默走在最后,留意几间土屋的情况。
他们被带进最里面的土屋。
不同于前几间屋子:黑暗、窸窸窣窣、牲口般的气息,挤满呆滞的眼睛,向外空茫地看着。
这间土屋看似破旧,里面却宽敞极了。真不像是个私贩奴隶的地方,反倒像是个书斋——其中一半摆着博古架,架上摆了青花瓷的花瓶、白玉的如意……一旁的书架上,搁着《晋史》《通鉴》等各类史书。
屋内的另一边,在阳光的边缘之外,画风陡然一变,数个木架子上,各类武器俱全。
屋宇正中摆着个书案,正摆在明与暗的交界线上。坐在其后之人,一半面孔沐着晨光,一半面孔隐没在暗里。
竟是个书生模样的人,深灰棉布圆领袍,灰色布带束腰。面色苍白而极瘦,若非其神态闲逸,真会令人以为,他身后两名剽悍的保镖才是这里的主人。
他未在看书,而是独坐案前,一个人在摆一盘棋。
“大当家,我们抓到个意图逃跑的奴隶。”
他抬起头,一瞬地兴奋,“我们这里,还有敢逃跑的?”待仔细看了容鹿鸣几眼,立即便兴趣缺缺,“也无甚出众之处,看上去干不了什么重活。贱卖到矿里去,给他们探探路。”
容鹿鸣心里咯噔一下,暗想,“矿?”这南境有多少矿她是知道的,不论这些矿属于国库,还是陛下的私库,都不会径直让活人下矿探路。除非另一种,只管攫取,从不管奴隶死活的——私矿。
萧正则正估量着一口气杀掉这些人的概率,那些矿下探路之人九死一生,他断不会让容鹿鸣如此。
这位大当家很快便厌了,挥挥手,叫他们走。
两个护卫拽起容鹿鸣,将她往外推。
容鹿鸣扑在地上:“求大当家饶恕,留我一条性命,小的再也不敢了。”语调哀凄。
萧正则容色惊颤,旁人以为他在害怕。他其实在想:这……还是他师父吗?
那大当家仍是倦容满脸,眼神都懒得抬起来,“让我留你性命,凭什么,你除了去死,可还有其他用处?”
“小的,小的擅赌。”容鹿鸣做出怯生生的样子。
“赌啊!”仿佛只一瞬间,萧正则觉得面前这病鬼突然活了过来,有什么从内里把他给点燃了。
他突地站起来,动作之大,令人忧心他会折了细骨。而他浑然无觉,跨步迈过矮几,一把拽住容鹿鸣衣襟,将她拎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