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营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殿下…”


    念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温暖帐中，床榻上此刻相拥熟睡的两人，被外面的动静吵醒。


    阿缘不悦地皱眉，抱着穆华的手用力搂着。


    穆华睡的轻，一点动静就醒了，缓缓睁开眼睛，声音柔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有人叫你呢。”


    阿缘无奈叹了口气，伸手拽过床头衣架上的衣袍，依依不舍地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


    “等我。”


    穆华嗯了一声，点头松开手。


    阿缘动作轻揉，从床上起身，系上腰带，穿好衣袍，走到门口。


    营帐外念奴见他终于出来，一脸着急，压低声音：“殿下，曹演不见了。”


    阿缘眉头一皱，黑眸闪过寒意。


    念奴把手里纸条递到萧承面前。


    萧承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面色一沉。


    “召集人马，等我号令。”


    念奴面色凝重：“莫川军师已经带着人去追查了，许鸿将军现在大营中等您。”


    萧承点头，迈步朝大营方向走去，走到一半，转身看着身边的亲卫首领，语气严肃：“留下一队人马，守在外面。”


    亲卫首领点头：“是。”


    此刻营帐外重兵把守，能得到消息都是萧承的亲信，门外侍卫看到萧承来了，赶忙让出路来。


    萧承走进营帐，看见许鸿带着周珩。


    许鸿看着萧承脸色低沉，叹了口气对他说；“殿下，我的副将有话跟你说。”


    萧承抬眸看向周珩。


    周珩上前一步，欠身一礼：“殿下，前些日子跟随许鸿将军从关外来南州的时候，遇见了一件离奇的事情，因为时间匆忙，没时间向您禀报。”


    萧承凤眸微眯：“离奇？”


    “是，军营中有人悄悄运进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周珩抿唇，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萧承面前。


    萧承伸手打开纸袋，看见里面的白色药粉，只是瞬间便瞳孔一紧，将纸袋死死捏在手上。


    “卑职派人查过，此物可令人昏迷，军营流动，背后之人居心叵测。”


    萧承眼睛微沉，眼神波涛汹涌，看着手心里的迷药沉默不语。


    此时，莫川带着一人走进营帐。


    仔细一看是詹济云，满身是血，模样狼狈几近昏死。


    莫川开口：“他被下了迷药，倒在营地门口。”


    “拿水来。”


    詹济云仿佛意识混沌，被凉水的刺激泼醒，恢复清醒，猩红的眼睛环视周围，一眼看到身前的萧承，喘着粗气一把拽住他的衣角。


    “殿下！穆姑娘！快去救穆姑娘！！有人要对她不利！”


    “你说什么？”


    詹济云伸手捶了捶脑袋，拼命让自己清醒：“亲卫中被人做了手脚……”


    萧承脸色一变，暗骂一声坏了，迈步往外跑。


    半路看见亲卫首领慌慌张张赶来。


    “殿下！营中出来一队人马，用迷药把我们迷晕后，劫持了穆姑娘！”


    萧承拳头紧紧攥着，眼底怒气难以克制，一把掐住首领的脖子，声音暴怒：“都是干什么吃的！”


    营中没人敢说话，那些人就是算准了穆华是萧承的逆鳞，要对他动手。


    莫川眼神凝重；“殿下，背后之人早有预谋，算准了如今，以穆姑娘作为要挟。”


    萧承喉间腥甜，心口隐隐作痛，一双手忍不住地颤抖，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立刻调集人马去云山！”


    ————


    穆华睁开眼睛，自己被捆住手脚，坐在一处山洞前。


    阿缘走后，她便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直到被劫持醒来，才后知后觉被人下了迷药。


    抬眼看向面前火堆前坐着一个人。


    虚弱的声音开口问道：“这是哪？”


    栾杨放下手里的木柴，嘴角带着冷笑：“穆姑娘费尽心思查我，还要明知故问吗？”


    穆华皱眉：“你是军师栾杨？”


    栾杨挑眉：“既然你听说过我，那我也不用再自我介绍了，不过我倒认得你，前些天跟你父亲见过一次，你长得还真的像他。”


    穆华勾起嘴角，看着身边的关宁，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虚弱地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我有一个问题。”


    栾杨觉得有趣，抬眸看向穆华：“问。”


    穆华：“你要设局送死？无论事态如何，萧承不会放过你的。”


    气定神闲的栾杨突然张嘴大笑，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小姑娘，你观点倒是很独到，不错，生死却是令人畏惧，可生死不过一瞬，人生短暂，几十次花开，几十次花落，若凡是都把生死放在前头，那岂不是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穆华看不懂他，语气不解：“你既然生死看淡，何必拉上别人！”


    “你说的生死，在边关战事可并未停止，每天都有人死去，如今大凉百废待兴，南境破，大凉亡，你可想过这背后的警示，或许你是个明理之人，能明白些简单的皮肉道理，可战场上，权谋间，不是光靠道理活着。


    历史早晚会在重演，哀之而不鉴之，只会是周而复始的悲剧，我命不久矣，该做的不该做的，终究不过一个死字。”


    穆华眼神复杂，他的眼神里有癫狂有执念，却看不到欲望。


    一场赌博，生死已经成了筹码，要不萧承揭竿而起，要不然成为千古罪人，他早已把萧承当做一把利剑，风霜飞石斩断他的枷锁，剑峰砥砺，成就一条称王之路。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在品川要设计他，让他在尘世里滚一圈，为何不直接动手，来的痛快。”


    栾杨倒是很有耐心，一只手拖着下巴，像位普通的长辈，给她解惑：“不经过一场混乱，他学不会收复人心，不经历痛失所爱，他也不会明白谨慎度势，王朝会周而复始，而人心从来未曾变过。”


    穆华看着栾杨觉得这样的人，设计被人的命运，为了自己眼中的道义，剥夺他人的选择，这难道就是对的吗……


    “你为何不辅佐他！这样的阵痛，你不怕他一蹶不振吗？”


    栾杨眼底带着一丝悲凉，以为穆华会咒骂他，没想到直接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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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心窝，嘴角带着苦笑：“我没有时间了……”


    栾杨起身，送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里面拿出一颗药丸，伸手放到穆华面前。


    “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穆华皱眉，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栾杨语气平淡：“这是四毒炼化后的香灰，加入毒药合成的药丸，毒药一天后慢慢发作，但不会有痛苦，如今我给你一颗，留你全尸，也算是报答你一路对殿下的照顾。”


    穆华紧紧抿着嘴唇，拼命摇头抵抗，一边的关宁见状一把捏住她的脸，试图强行塞进嘴里。


    就在这时，听见一阵鹰啸声，转头一道寒光，破风而来的一道箭矢，赫然出现两人。


    穆伯言怒气冲冲，朝着两人的方向：“栾杨！找死！


    看着穆华苍白的脸色眼睛满是心疼。


    一旁的关宁意料之中，早已准备好了弓箭手，抬手准备将巨鹰射中，还没动手，就被栾杨摆手拦住。


    “人还没来起呢，急什么。”


    转头看向穆伯言，淡色的眸子带着玩味。


    “穆伯言，你不是一直想要天下四毒吗？好啊，我给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穆伯言皱眉，看着被劫持的女儿，眼里带着隐忍。


    “你要什么？”


    栾杨从袖口掏出一块令牌：“还记得这是什么吗？”


    “大帅的亲军腰牌！”穆伯言看见地瞬间，瞳孔一缩：“你真是疯了！”


    栾杨语气轻松；“我就是要看看他会如何选择，是天下，还是儿女情长。”


    说着，身后出现黑衣人，带着数十名军营中的兵将，个个都是手握兵权的将军，如今却像猪狗一样捆绑成一串，拖拽到两人面前。


    “本来要杀你女儿祭旗，不过念在她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明明可以离开，还是帮殿下解毒的份上，我改主意了，不如你陪着我，下完这盘棋，输赢无所谓，神医谷作为赌注，怎么样。”


    “你拉着所有一起死吗？”穆伯言感觉面前的人变得无比陌生。


    “怎么不愿意？”


    栾杨话音落下，关宁手里的匕首抵住穆华的脖子。


    “别动！！”


    “穆伯言我那么多时间陪你斗嘴。”


    穆伯言大喊：“好！我答应你！！你别伤害她！”


    栾杨勾起嘴角：“既然如此，那就让你小徒弟带着巨鹰，拦住山下的入口，只准萧承一个人上来。”


    白缨皱眉，小声提醒：“师父！小心有诈！”


    穆伯言胸口起伏，如今女儿在别人手里，他赌不起。


    转头看着身后的白缨，语气复杂沉重：“按他说的办。”


    白缨眉头紧皱，还是领命带着巨鹰下山。


    穆伯言跑到穆华身边，捂着她冰凉的手：“不怕，爹爹在这陪着你。”


    穆华心里突然酸涩，喉咙被捏的肿痛，沙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他这是在利用你。”


    穆伯言眼眶微红，伸手替她解开绳索：“爹爹管不了那么多……华儿，这么多年爹爹对不起你，从这往后爹爹再也不会抛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