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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高二7班的蔚媛，我凭借自身实力赢得本次文学社社长竞选，但我自愿放弃本次竞选机会，刘学义同学因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对我的观点反驳进行有效的再反驳而被淘汰，也没有再竞选社长的资格，希望老师和学长们从其他竞选者中选出最佳社长人选。”


    ……


    窗台上的两杯奶茶冷透了，雾气变成细小的水珠凝在袋子上，风吹着塑料袋轻轻地响，艺体楼里很安静，蔚媛抿唇不语，低头盯着鞋尖上的一抹灰黑。


    会议室已经空了，秦杉在里面擦黑板，她是最后一个上台分享文学作品的。


    竞选的结果会在今天晚上公布，因为蔚媛放弃了竞选机会，刘学义又被当场淘汰，社团内还需要商量一下新社长的人选。


    “蔚媛，我好了。”秦杉从会议室里探出头来，她环顾四周，问道，“你同学呢？”


    “她有事先走了。”


    商娩刚来就被范晔的一通电话叫走，说是英语老师正在找她，蔚媛还清晰地记得她把奶茶塞到自己怀里时欲言又止的气愤模样。


    是不是因为她没有告诉她竞选的具体时间啊，蔚媛心里有点忐忑。


    秦杉观察着蔚媛不自然的神情，她犹豫地开口：“午自习还有二十分钟下课，你现在是打算回教室还是去图书室？”


    蔚媛没回答，她望着走廊外的银杏树，胸膛因深呼吸微微起伏着，几秒之后，她回头看向秦杉。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挤出一点笑容，她看着秦杉走过来，和她并肩站在了窗前。


    “我承认我今天的所作所为是有一点点冲动的情绪在里面，但就算我赢了这次竞选，我没有放弃这次机会，文学社的社长位置我也是根本坐不稳的，你知道为什么吗，秦杉？”


    她的手放在窗台上，秦杉伸手按在了她的手上面。


    蔚媛看到她摇摇头，她说不明白。


    “我之前说你来就一定会成功，你来了，我以为我们可以一起再在文学社待一年，我很开心，蔚媛，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放弃这次机会。”


    “因为我是个没有抗压能力的人。”蔚媛反手握住秦杉的手用力捏了捏，随后放开，将手背在了身后。


    “我能预想到我赢下这次竞选后会面临怎样尴尬的局面，我不想听到有人说文学社的新社长是个关系户，哪怕我知道我不是，我知道我是堂堂正正赢的，但是没有人会在乎，秦杉，没有人会在乎。就像竞选者如果在讲台上哭泣，哪怕她是因为书中的内容动容，只要她赢得比赛，就有人会说，她是在打感情牌。”


    “蔚媛……”


    “很抱歉，秦杉。”蔚媛背后的手捏成拳，她很抱歉，“可能是我的心理素质不够强大，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好这件事，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处理，我无法忍受被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影响心情和学习，我能想到唯一也是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放弃竞选。”


    秦杉挪了半步靠近她，说：“没关系啊，你不用跟我道歉，如果你已经决定离开文学社，我会支持你，因为我站在你的立场，也不见得会做出比你更好的选择。”


    “只是我以为你会因为喜欢文学留在文学社，所以觉得有点难过吧，毕竟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少很多了。”


    “喜欢文学，但文学社不是，社长这个身份也不是。”蔚媛说。


    秦杉能理解她，她觉得开心，毕竟文学社里她只有秦杉一个朋友。


    “我会经常和你分享好看的书的。”蔚媛把手机里的电子书翻出来给她看，“你发给我的这些书我也还没有读完，等我读完我们可以一起交流读书笔记。”


    “那太好了！”秦杉很高兴听到她这么说，“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在社团里最好的朋友！”


    蔚媛点点头：“嗯，你也是！”


    秦杉下午的英语课还要听写，她和蔚媛提前告别，说晚上放学再和她聊。


    午间的艺体楼几乎没有学生来，她走之后，只剩下蔚媛一个人。


    蔚媛也准备回教室，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商娩，往回走的脚步有些沉重，明明上午的问题也还没有解决，现在又有新的问题出现，她面露愁容。


    午自习的下课铃打响时她恰好从后门走进教室，第一眼看到商娩趴在课桌上睡觉，她愣了愣。


    果然生气了吗？她捏紧了口袋里的手机。


    范晔看到她回来很兴奋，他还不知道中午在竞选过程中发生过什么，他朝蔚媛挥手，问她感觉怎么样。


    “感觉倒是不错。”蔚媛朝他扯了扯嘴角，她满心只在意着怎么和商娩开口，所以现在不打算说她已经放弃竞选的事。


    难得宋繁午自习是在教室里而不是美术室，看到蔚媛回来，他起身给她让开座，她一言不发地走进去。


    她的目光时不时停留在前桌的商娩身上，她假装整理桌子上摊开的试卷和笔记，但十分钟过去了，下午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响起了，她的桌面还是一团糟。


    宋繁仔细看了她几眼。


    “你拿错书了。”他终于还是开口提醒她，历史老师已经进教室，她却翻开了一本数学教材。


    蔚媛正盯着商娩坐直的背影发呆，听到他说话猛地回过神来，转头对上宋繁探究的目光，她呼吸滞了滞，才发现原来自己拿错了书。


    历史书被压在了窗台，蔚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书抽出来。什么第几页第几章第几节啊，她迷茫地盯着历史课本。


    “第46页。”宋繁再次提醒她。


    “谢谢。”蔚媛朝他点点头。


    她的注意力不集中太明显，宋繁和她当了整整一个月同桌，还是第一次见她上课不听讲。


    虽然常常在语文课上偷偷写英语阅读理解，但也是沉浸在学习流里，此时的蔚媛只是盯着课本上的字出神。


    宋繁翻页时悄悄转眸看她，她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想问她怎么了，话到嘴边又转弯，突然不知道该以什么立场询问，普通朋友是否太过越界呢？


    宋繁捏了捏手指，右手中指上的茧因为这几天的加强训练变得又硬又痛，他清醒了一些。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多奇妙啊，他想，就像手上的老茧会软化又变硬，而他半个月前还发誓和蔚媛从此势不两立，现在却在纠结该以怎样的身份和立场和她相处。


    然而他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一直到放学铃响，他看着商娩和蔚媛前后脚走出教室，随后把书包里的英语笔记本放进了蔚媛的桌洞里。


    ……


    蔚媛是在校门口追上商娩的，就在白天商娩追上她的地方，这里有一排歪脖子的法国梧桐树。


    “小碗，你等等我。”蔚媛走得急，连书包都没来得及背，她一手抓着包，一手伸长拉住了商娩。


    商娩没转身，被她拉住后只是停下了脚步。


    “小碗，你……”蔚媛想问她怎么了，想问她为什么一整个下午都不理她，可话还没说出口，先感觉到喉咙突然哽住了，像是有密密麻麻的小尖刀刺在喉咙上面，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强压下涌上来的情绪。


    沉默的片刻里，她看向自己抓住商娩的手，微微的颤抖透过校服外套传递到她手心，她怔愣了几秒，才发现商娩的肩在发抖。


    她吃了一惊，急忙抬步走到了商娩的面前。


    周遭车来车往，偶尔有几个同学路过，她们站在梧桐树下，借低矮梧桐树泛黄的枝叶挡一挡眼泪的难堪。


    商娩在哭。


    她无声地流着眼泪，泪水从眼角缓缓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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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滴连着一滴，落在她的校服上，她的眼泪仿佛是是调色剂，渐渐将那一片蓝色渲染得更浓稠。


    蔚媛忽然就慌了神，她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翻找出纸巾，拆出来，递到她的手里。


    然而商娩却没有接，抬手用袖子把脸上的泪水一把抹掉了，她吸了吸鼻子，看向蔚媛。


    “所以你跟我也是最好的朋友吗？蔚媛？”


    她双眼哭得通红，开口时嗓音还带着微微的沙哑，像是指责又像是求证，她打开手机，把屏幕转向蔚媛。


    “你今天没有告诉我具体的竞选时间也就算了，为什么文学社里的那个女生说你们是最好的朋友？那我呢？我是什么？”


    蔚媛意识到是她和秦杉中午的那段对话，原来商娩从英语老师办公室出来后就急着跑回艺体楼来找她。


    她以为她没有再来，原来她一直在场。


    蔚媛看着她的手机屏幕，上面是一片空白的电子书架。


    “很抱歉偷听了你们说话。”商娩忍着眼泪，但是她一眨眼，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


    没等蔚媛说话，她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我和你才是最好的朋友，但是我忘记了好朋友之间也需要很多共同语言，我是个不喜欢看书不喜欢文学的笨蛋，相比于我，和你同社团的女生才更适合当你的知己。”


    “不是的，小碗你误会了。”蔚媛皱起眉头，她试图解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和秦杉最好的朋友是有前提的，秦杉自己也有更好的朋友啊！


    但是商娩不想听，她摇摇头。


    “我知道，昨天的事是我不好，我和你道歉。”她往后退了半步，不再看蔚媛，她仰头望了一眼渐灰的天色，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迷你风铃，递给蔚媛。


    “这个，本来是想当作竞选成功的礼物送给你的。”她说，“芋圆，我们彼此冷静一下吧，这几天放学就不要一起走了。”


    她说完就抬步朝马路对面走，司机已经把车停在路旁边，蔚媛看着她飞快打开车门弯腰进去，身影消失在黑色的车门后面。


    手里的风铃还残留着商娩口袋里的温热，似乎还有一点淡淡的茉莉香，是商娩喜欢的香水味道。此时的晚风正好，只要她松开手就能听见风铃清脆悦耳的声响。


    然而她只是捏紧了风铃，坚硬的边角陷进她的手心，她咬住了唇。


    蔚媛从来没觉得回家的这条路这么漫长过，原本只要走五分钟的路程，如今好像走了很久也走不到尽头。


    她走进小区时险些被路上的鹅卵石绊倒，书包里的猫粮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在小花园里蹲下来，黑豆从灌木丛里猛地窜出，站在了她的脚边。


    她的手指触碰到柔软的小猫脑袋，她突然感觉到喉咙里的刺痛消失了，路灯亮起来的时候，她低下头，眼泪砸在了闪着细光的石板路面上。


    身旁的几只猫也不再埋头进食，踱着猫步在她周围绕圈，黑豆偶尔发出几声细微的叫声，像是有些焦急。


    人，你怎么了？


    蔚媛觉得好难过，眼泪像开了闸一样停不下来，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好像所有不幸运的事都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把脸埋在膝盖里，忍着不发出声音。


    直到小猫们集体发出喵叫，蔚媛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急促的脚步声。她慌忙想要擦掉眼泪，那人却先一步站在了她的面前。


    “找到你了。”宋繁手里提着一杯奶茶，“我看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开心，这个奶茶是我问了范晔的，他说你们最喜欢喝的就是这一款。”


    他扬了扬嘴角，正想问她晚上能不能帮他看道数学题，然而他透过路灯微弱的光线看见了蔚媛泛红的眼尾，还有她脸上闪着光的泪水。


    他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