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造反后放飞笼中雀鸟（四十七）


    里斯拿着仪器贴近时微。


    少年摇着头，浅色的发丝垂在肩头乱晃，他想要后退，伤痕累累的手腕在绑着他的绸带间蹭动着，最后徒劳无功。


    可怜的身体瑟瑟发抖，时微直直地看着里斯手里的仪器，过于惊恐导致呼吸急促，眼前一阵发黑，又被男人按住口鼻，强行让他恢复呼吸。


    “……”少年张了张唇，最后只能弱弱地说：“……不要这样对我。”


    这是他这些天不知第几次说出这样的话。


    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里斯凉薄地笑了一声，压住时微的双腿，将冰冷的仪器贴上那瘦得仿佛只有一层皮肉的腹部，按下开关——


    少年的瞳孔骤然睁大，皮肉上传来微烫的针刺痛感，瘦弱的身体顿时像被捞上岸缺水的鱼一样挣扎起来。


    “唔……不要——不要！！”


    疼！


    好疼！


    指骨打在床板上的声音令人牙酸，那双本来就布满痕迹的细腕被磨出新的血痕，无助又绝望的泪从那双潋滟含情的金色眸子中涌了出来。


    缀着咬痕吻痕的细白颈项上，精致的喉结颤颤着，沙哑稚弱的哭音从中溢出。


    他挣扎的力气太厉害，卡哈尔忍不住皱眉，大掌钳制住他的肩膀，将少年整个人摁在怀里。


    时微单薄的胸膛只剩一点起伏，因为剧痛轻轻地抽着气，垂着头，发丝凌乱地挡住他的脸。


    像是已经彻底崩溃。


    等那个印记彻底完成后，卡哈尔解开他手上的绸带，拖着人往床上去，时微被拉开手臂压在身下时，里斯撩开了他眼前的碎发。


    手指顿住一瞬。


    那双被泪水泡得莹润的眼破碎又可怜，然而，少年死死地盯着他，努力压下冲上喉头的哽咽，纤秀的背还在一抽一抽，金色的眼中仍然找不出半点屈从。


    明明是那么温顺柔软的性格，偏偏这个时候又犟又倔。


    里斯心头也起了火，无端的恨意涌上心头。


    他冷冷一笑，手掌贴上少年的腰，在那还没愈合的新伤上轻轻磨蹭。


    果然引起少年呜咽忍痛的声音，里斯眼底不带笑意，看着时微瑟缩着试图躲开他，转头却又撞进卡哈尔的怀中，惊慌失措下跌出床外，瘦弱的四肢不断打着颤。


    ……


    ……


    艾丹进入房间的时候，屋内一片漆黑，厚重的丝绒窗帘将阳光挡在外面，房间内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少年沙沙哑哑的啜泣声。


    他脚下一顿，步伐有些滞涩，沉默了良久后，抬步走向那张柔软的床。


    艾丹听说时微拿碎掉的瓷片捅了卡哈尔一刀后逃跑了，被抓回来后就被烙上了奴隶的印记。


    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屋内稍微有点棱角的东西全被收走，艾丹的目光又落到时微身上。


    少年被蒙着眼，黑色的缎带被泪水洇湿，贴在少年雪白的肤上。


    脸颊晕红，带着潮意，唇齿被轻轻分开，泪水沾湿他随意散在床上的发。


    ……


    ……


    “为……为什么？”


    时微字不成句，他瘦弱的手指挣动一下，却因为锁在横杆上的皮带无法动弹。


    那双金色的眼睛布满潮湿，这般狼狈的模样，连气都喘不匀，哆哆嗦嗦地颤着声，带着一些难以被人发现的破碎难堪。


    他看着艾丹，吸着粉粉的鼻子，哭泣着质问他：“为什么、呃……呜……要……要这样做？”


    艾丹停下动作。


    他看着时微，突然扯出一抹晦涩的笑。


    宽大的手掌摸上时微布着薄汗的脸，艾丹说：“因为你太耀眼了。”


    时微的瞳孔放大一瞬，似乎没有弄懂艾丹在说些什么。


    艾丹的手指往上，抚弄着时微因泪水沾湿的眼睫，时微下意识闭上了眼，又被男人用手捂住，视线陷入一片漆黑。


    “你总是在对一些不需要的人发着善心，迷迷糊糊，又分不清别人对你的爱意。”


    “怎么敢丢下我自己离开呢？时微？”


    “你的温柔太飘渺了，我没有抓住的能力，所以——”


    “——在你抛弃我之前，我要先毁掉你。这样你就只能依靠我、讨好我。”


    “时微，这都是你自作自受。”


    ……


    艾丹抱着时微陷入深眠。


    怀里的身躯柔软又温热，艾丹抱着他，睡了这辈子最美好的一次觉。


    然而，当喉咙传来火燎般的剧烈疼痛，伴随着肺部空气被尽数挤压的窒息感时，艾丹从睡梦中猛然惊醒。


    他瞪着眼睛，从因为窒息而发黑扭曲的视野中看见时微骑在他的身上，那双秀美细长的手牢牢按着他的脖子，手下是发狠的力道。


    滚烫的眼泪从那双金色的眼睛中不断涌出，雨点般打在他的脸上。时微哭得很伤心，眼尾通红，剧烈的颤抖从他的身体传到指尖，最后像溪流般并入艾丹越来越快的脉搏。


    艾丹从来不知道时微的力气能有这么大。


    他下意识想要挣扎，只是晕厥比反应来得更快，大脑缺氧下，连手脚都泛上麻意。


    剧烈的苦涩在舌根炸裂开来——时微和他，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个境地。


    那双潋滟的金眸再也不会温柔地看着他，以往的一切温情都像是灰飞烟灭。


    只是……


    晕过去的前一秒，艾丹想。


    时微，你最好真的能够掐死我。


    如果因为心软让我活过这次，那么从今往后的日日夜夜，你会无数次地后悔，后悔没有在今天杀掉我。


    艾丹知道时微有多心软。


    少年那双漂亮的手从来没有剥夺过除了异虫的任何生命，他连翅膀受伤的鸟儿都会捡走带回家好好照顾，直到鸟儿飞羽长好，少年会再次将它放回天空。


    就是这样一个柔软的孩子，要让他用自己的手掐死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可能的。


    “……”时微剧烈地喘息着，脊背发抖。


    他看着脸色青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艾丹，咸腥的泪滚进自己的嘴角，时微尝到了那无比苦涩的味道。


    艾丹犯了一个错误，他在解开桎梏后的时微身边陷入了睡眠。


    这无疑是一个危险的举动，连里斯和卡哈尔都不敢如此松懈。


    那可是能面对比自己大上两圈的敌人都不落下风的孩子，艾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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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记了时微曾经有多厉害。


    颤抖的手慢慢松开，少年轻轻去探艾丹的鼻息。


    微弱，但仍然存在。


    腹部骤然涌上难以抵挡的反胃感，时微大口大口地呼吸，过度的氧气灌入又涌出，连腰上都没了力气。


    眼前一黑，少年狼狈地滚下了床，瘦弱的背磕在地毯上，无声无息。


    他蜷缩着跪了起来，没有急着站起，或者说，他暂时失去了站起来的能力。


    “呕——”


    连关节都带着咬痕的细长的手指揪住地毯的长绒，透着吻痕的雪白手背上骨骼突起，脆弱的经络都在用力。


    他弓着腰，跪在地上呕吐着，秀气的眉紧拧着，额角冷汗涔涔，像是要连自己的心肺都吐出来。


    然而，只进食过营养液的肠胃只能吐出一点透明的酸水，印着狰狞奴印的侧腰痉挛着，时微肩膀颤抖，扶着床角，勉力地抬起头来。


    那双温柔的金色眼睛此刻溢满破碎的悲伤。


    时微从来没有后悔救下艾丹，即便是到现在。


    但是，如果一切能够回到一年前，时微想，他或许不会再有出现在艾丹面前的勇气。


    踉跄着站直身体，时微捡起艾丹扔在地上的衣服，潦草地裹住自己后，沉默着转身离开。


    长时间的囚禁和虐待让他走起路来都有些困难，身体虚弱又无力。


    艾丹的衣服对他来说太大了，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勉强遮住了满身的痕迹。


    时微没有从房间的门口出去，他拉开窗帘，从阳台翻到树上，落地后，窸窸窣窣地在黑暗中穿梭。


    他现在的体力不是很好，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歇，时微忍着尾椎骨下传来的隐隐钝痛，这些天被磨得嫣红的唇都苍白下来。


    皇宫的这条路，他还算比较熟悉。


    到底是蝉联奥维林指挥系几次考试的第一名，理论和实操课门门满分的优等生，应付皇宫内的普通部署对时微来说并不算吃力，即便他有着这样饱受凌虐、虚弱无力的身体。


    前方走来一支巡逻的护卫，少年微微一缩，猫腰躲进阴影，等脚步声逐渐远去后，才贴着墙探出脑袋。


    里斯和卡哈尔都不在皇宫里，时微抿了抿唇，手指微不可查地在墙上轻抠一下。


    皇宫外出了什么事？才会让那两个人一起离开？


    算了，来不及想那么多，当务之急是先离开皇宫。


    时微敛下眉眼，紧了紧身上裹缠的衣物，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月光下，少年的背影格外孤独。


    四周安静又空旷，只有隐隐的微风，一道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时微身后，无声地露出一个微笑。


    捉到了，一只在皇宫里偷偷乱窜的野猫。


    他悄无声息地对那个看上去毫无防备的少年伸出手。


    在快要擒住那瘦弱的肩膀时，眼前突然一花，人影皱了下眉，下一秒腿上被人绊倒，他被重重摔在地上，冰冷的匕首随即抵住他的喉咙。


    颈间传来一阵刺痛，格雷文有些惊异地抬头。


    月光下，一个有着雪白发丝的漂亮少年正骑在他的腰上，茱萸般的唇紧紧抿起，金色的眼瞳中闪着和他手中的刀具一样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