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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强制攻略[穿书]》 22 和他一起看萤火虫
◎最美的景给予最美的你◎
盛夏的夜空,月亮格外明亮。剧组的演员们基本上已经回去休息,剩下的工作人员有滋有味地吃着烤肉,喝冰凉爽快的饮料和酒。
钱唯唯拿了一串烤肉递给正坐在一旁看手机的乔歌。
乔歌倒是吃了一惊,她礼貌地接过去,小口咀嚼。
钱唯唯大方地扯过一个塑料小凳子:“你在减肥吗,怎么不吃啊?”
“呃,不是,夏天没什么胃口。”乔歌连忙解释。
乔歌疑惑,她怎么会来和自己搭讪。
钱唯唯拿一瓶雪碧在手里摇晃,目光落在远方,语调似不经意:“唉,乔歌,你能帮我个忙吗?”
“帮忙?”乔歌下意识地警觉起来。
钱唯唯大笑起来:“我滴妈,看把你吓的,我又不是叫你杀/人放火。只是一个小忙啦,帮我搞一张顾大明星的签名,好不好?”
乔歌心里松了一口气,回道:“他有时间的话,我跟他说一声,他人还是蛮好的。”
钱唯唯笑嘻嘻,搂住乔歌的肩,语气亲昵:“哎呀,我的乔宝宝,你真好!”
乔歌摆手:“这是小事,算不得什么。”
“就羡慕你们这些经纪人,天天能看见大明星,真好!”钱唯唯眼睛闪着亮光,一口闷下雪碧,眼睛贼溜溜地看着乔歌,“嘿嘿,你也觉得顾大明星不错吧,我看他演的那个《护江山》里的侍卫,可没把我哭死。”
乔歌面无表情:“嗯。他很认真,能力很强。”
“昂,我告诉你,顾大明星这些天一直给我们白总送花呢。”钱唯唯笑说。
乔歌低着头,她不知道顾以安的私事,也不会刻意过问。
她知道顾以安是个值得她放心的人。
见乔歌这么无趣,钱唯唯也只好放弃和她取笑,转而站起身,到别处去了。
别墅院内,远远地可以看到,身量修长的两个男人面对面安静站立。
“白总,我带你去个地方。”顾以安看着窗外,说。
“什么地方?”白晗问。
顾以安嘻笑一声:“去了就知道了。”
顾以安朝柯延川要了一个手电筒,他慢慢地离开别墅,大约走了十分钟,可以看到一片园林。
夜幕之下,园林路灯散发熹微的光亮。高耸的树木,偶尔带来阵阵微风。
顾以安转过身问白晗:“晚上,怕吗?”
白晗颇有自信:“怕,就不是男人。”
顾以安惊叹地啧了一声:“你还是太年轻,路,还远着呢。”
穿过园林便是一条很长的幽静小路,周遭都是杂草,路灯的光亮已经照不到这里。
顾以安将电筒打开,照向白晗那边的路。
他继续前行,来到一片荒芜的草地。
顾以安转过头看白晗,见他脸色如常,只是神态略微有些变化。
“白总,手,给我。”顾以安突然霸道地牵住他的手。
接着,他拉住白晗,爬上不远处的小山丘,路不算抖,可杂草沙砾很多。
此刻天地安清,万籁俱寂。远处的烟火浓缩成无数的小火光,点缀繁忙的世间。
而他,此刻与心上之人,相携而立。
还占了一个大大的便宜。
顾以安默默地放下白晗的手:“刚刚是怕你摔倒,没别的意思。”
白晗只微微一笑。
顾以安关了手电筒,眼睛慢慢适应黑暗。他朝白晗望去:“白总,你先闭上眼睛,我送你个礼物。”
白晗很顺从地闭上了眼。
片刻后。
“呐,你可以睁开了。”
白晗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景色,群簇的萤火虫,从树林里、矮草丛里,闪闪而起。
美丽的亮光燃烧幽静的世界。
这是自然中可想而难遇的美丽景色,他虽然在北都富贵无人能及,但,野生的萤火虫,他没有见过。
况且是如此之多之繁盛,好似一束光,照亮了整片土地。
漫山的萤火虫翩翩飞舞,缱绻流连,又逐渐消失,如昙花一现。
“这就飞走了吗?”白晗的脸上浮现一丝落寞。
“怎么会呢。”顾以安挽起他的手臂,示意他张开手掌,“这一只属于你。”
一只漂亮的萤火虫,在白晗手心里跳跃。
“谢谢你。”白晗望向萤火虫,“不过,它不属于我,它应该属于大自然。”
他扬手,萤火虫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心意,扇动翅膀,没于暗色中。
顾以安的嘴角笑了笑,他欣赏白晗的侧脸,实在是好看至极。
如月的侧颜,如果可以在他手心里。
白晗转过身问:“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顾以安笑笑:“我闲不住,东走西走是,就找到了。然后觉得这是一个,只适合两个人呆的地方。”
顾以安才不会承认,这也是“攻略”白晗的一招 。他想了许多“妙招”,像送花发短信之类的,效果并不是怎么好。
太烂大街了。
白晗,不是一个随便能打动的人。
于是,他想到了萤火虫。
他没想到白晗今天会来探班,于是和系统七七一合谋,便创造了这样的“自然景色”。
他观察到刚刚白晗的情绪偶有波动,看来这招很有效。
所谓攻城不如攻心。
再坚固的城池,总有罅隙是风能穿越而过的。
系统七七跳出来:【哇老大!你得逞了!】
顾以安没想到这个大冤种此刻跳出来,不耐烦地摁住它:“快回去,我正在做任务!”
系统七七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呵呵,什么做任务,分明是不想我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顾以安等催促它道:“是是是,你说得对,赶紧走,我现在没功夫搭理你。”
见顾以安分神,白晗问:“顾先生,你是不是想回去了?”
“哪有。”他恨不得和白晗在这里呆到天荒地老,“我刚刚在想事。”
白晗很自然地问:“事?”
“对啊。”顾以安的黑亮的眸子,突然盯着他。
“那,顾先生,你可以告诉我吗,看我能不能帮你?”
“那当然可以了。”
顾以安靠近白晗,两人面对面站立。
他的右手轻轻托起白晗的左手,温热的手掌从他单薄的白色衬衫抚过,微微地摩挲到他腕间凸起细瘦的骨。
手掌滑向对方的手背,却不触碰。
“我的事情是——”顾以安的笑溶于山谷吹来的风,
“白晗,我可以追你吗?”
—
周瑾风忙完公司的事情,回到家已是十二点了。
他的微/信上有一条消息:
今天晚上,白晗去了金辉影城。
金辉影城?
周瑾风微闭双眼,蓦然想到顾以安。
于是他迅速打电话给乔歌。
“喂,周总?”乔歌作为一个苦逼打工人,一接到老板们的电话,下意识地语气拘束,好似如临大敌。
“顾以安还在拍戏吗?”周瑾风问,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没有,刚刚拍完了夜场的戏,休息了。”乔歌如实回答。
“乔歌,明天你抽空回一趟公司来,我有事问你。”周瑾风下命令道。
“是。周总。我明天到了,提前给您打电话。”
等周瑾风挂断电话后,乔歌才敢挂电话。
她忽然胸口很郁闷,好像一口气闷在心里。
“他妈的!”乔歌摘下眼镜,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啐了一口。
发泄完之后,她又得接受现实,她只是一个随叫随到没有休息日的苦命打工人而已哦。
《爱意晚风起》拍了一个月就杀青了,这也是史无前例地快。
趁着拍戏歇息期间,顾以安有意地接近任嘉行。
他发现这个人,跟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开朗,外向,甚至有些神经大条,还是一个话痨。
无论多不熟悉的人,说起话来,像处了十年的好朋友。
知无不尽,言无不说。
这刚好正中顾以安的心思。
他装作很感兴趣、微笑地倾听任嘉行,随他谈天说地,纵论古今。
为了不冷场,顾以安有时候也会积极地回几句。
两个人在别人看来,聊得十分畅快。
一段时间后,顾以安顺理成章地和任嘉行成了剧组里见面就能唠嗑的好朋友,搞得江漾声一看见他们俩,头都大了一圈。
杀青之后,演员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顾以安礼貌地告别柯延川:“柯导,什么时候你能再来指导指导我就好了。”
“以安呐,你可千万别说这话,什么指导不指导的,我也是个打工人啊。以后还得仰仗你扶持我们这些没饭吃的导演呢!”柯延川笑道。
他自从看到白晗来探班,心里已经认定,顾以安不同寻常,背后的关系太大了,是他惹不起的。尽管他这些年拍了一堆赚钱的影视,可跟白家比起来,好比泥牛入海、沧海一粟,都没有比的资格。
剧组里的人已经把东西收拾完开车走了,顾以安约好了要和任嘉行一起吃个散伙饭。
任嘉行嫌这名字不好听,对顾以安嚷道:“顾哥,什么散伙饭啊,以后我们还是有机会再一起拍戏的。”
顾以安笑道:“那你说叫啥?”
任嘉行眉毛一动:“叫知己饭。”
顾以安:“……”
饭店顾以安已经定好了,是金辉影城就近一家的西餐厅。
点了常见的牛排、咖喱饭、西点蛋糕、红酒。
任嘉行一坐下就想唠嗑,这次顾以安抓住时机,必须要问到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顾以安:“嘉行,你进浪腾多久了?”
任嘉行:“一年多了吧。”
顾以安蹙眉:“我上次参加那个金龙奖,看见了你们老板左明。”
任嘉行兴奋起来:“顾哥,怎么样,我们老板是不是好帅,上次金龙奖本来我也可以去的,就是我在国外拍戏,没去成,真可惜。”
【作者有话说】。打卡。
更啊
下个章节,分支线的人物就出来到了。
下面出场的是我们的——
××总!
23 傅朝来也
◎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
顾以安观察到任嘉行在谈到左明时,眼里流露出兴奋的狂热。
人,往往在兴奋时,会大大地放松戒备。
这正中他意。
于是,他紧接试探性地问道:“嘉行,左明这个人很好吧?”
“当然很好啦!顾哥,他是我见过最好的老板。”任嘉行此刻化作左明的小迷弟,眼里闪着璀璨的亮光,舌灿莲花,“虽然他是老板,可我喜欢叫他明哥,这样很亲切。”
“明哥这个人演起戏来格外的认真,看起来很严肃,其实他私底下可亲切了,对我们都很好。”
“记得我刚毕业,就幸运地来到了浪腾,我真的很幸福,因为这个公司不会瞧不起我们外地人,也不会刻意排斥没有背景的人。”
顾以安接话道:“毕竟都是看实力,对吧。”
任嘉行嘿嘿地笑:“顾哥,实力是一部分,老板也是一部分。不是有句话叫‘说你行,你就得行,不行也行’。”
顾以安附和地点头,他喝了一口红酒,表情自然地问任嘉行:“你知道季寻吗?”
任嘉行微微皱眉,仿佛努力在思考:“季寻?好像有点印象。”
听到这话,顾以安心忍不住动,但他表情竭力克制,继续说:“两年前他也是浪腾的签约演员,你还记得吗?”
“顾哥,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记起来了点。”任嘉行认真地看着顾以安,“的确是我们公司的,不过不久就退圈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可惜啊。”
顾以安心里苦笑,什么退圈,人都死了两年了。
任嘉行的反应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个世界也太荒谬了,难道一个人的死也是能够遮遮掩掩的吗?
顾以安不放弃继续说:“嘉行,季寻也是从北都传媒大学毕业的,你有印象吗?”
“哦——”任嘉行勉强回忆,“顾哥,我们学校毕业的人太多了,我连我同届的都记不太清,何况与我不同届的陌生人呢。”
怕引起任嘉行的怀疑,顾以安停止了话头,他笑哈哈说:“是啊,我也只是好奇啊,因为有一天翻杂志刚好看到了季寻,想着你们是一个大学毕业的,又在一个公司工作,或者有印象,不过没想到他已经退圈了,害。”
“是啊!真的可惜。这么年轻!”顾以安的话,又勾起了任嘉行唠嗑的念头,于是这个话痨又扯着顾以安说了一大推演艺圈乱七八糟的事,都是谁谁谁和谁谁谁之间的鸡毛蒜皮。
一顿饭任嘉行瞎掰扯的时间就花了两个小时,顾以安全程微笑以对。
饭吃完了,顾以安心想,终于他妈结束苦刑了!
乔歌来接顾以安时,顾以安差点钻进车里倒头就睡。
他闭着眼睛整理思路。
从任嘉行这里得到的有用消息几乎为零,唯一可以做出的判断则是任嘉行应该不是害季寻的人。
现在在北都市娱乐圈里,与季寻同校、在一个公司工作、又是顶流圈的人物,他目前所知,唯有左明一人。
难道是他?
顾以安回想上次在金龙奖上见到的左明,他衣着光鲜,眼神坚定,做人玲珑,做事圆滑。
倒是个有心计的人。
和虎头傻脑的白纸任嘉行完全不同。
不过也不奇怪,爬到影视圈第一,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但这些只是他的单方面揣测,还需要足够的证据。
目前当务之急,是要调取北都市传媒大学的季寻同届师生资料,看是否能找到更多关键人物。
顾以安正思考,忽然车身急转弯差点倾倒。
“乔歌,你没事吧?”顾以安坐在后面,手紧紧抓住椅背,稳住身形。
乔歌透过后视镜望了一眼顾以安,眼里闪过一丝难察觉的慌乱:“我没事,刚刚分心了,对不起,顾哥。”
顾以安安慰她:“你这些天跟着我拍戏,太辛苦,接下来暂时不接戏,休息一周吧,补补觉,充足的睡眠对女生来说可不是一般的重要。”
乔歌擤了擤鼻:“顾哥,谢谢你!”-
傅家公馆。
一望无垠的庭院,蔓延盛夏的生机勃勃。
炽热的阳光照进宽敞的房间。
此刻一个男人丝绸睡衣半穿,漏出半边的肩胸,忧郁地半坐在天鹅绒大床上。
男人的头发,是雅致的褐色,蓬松柔软地耷拉。
他的脸很小,精心雕饰艳丽的五官。
他咳嗽一声,瘦削的身体微微颤抖。
苍白的面孔,泛起病恹恹的潮红。
带露的桃花眼,晕染令人心疼的殷红。
一只吐着湿热/舌头的阿拉斯加活泼地跑进来,脑袋往男人身上蹭。
病弱的男人,伸出苍白而瘦弱的手,轻抚它的脑袋。
阿拉斯加乖巧地舔/舐男人的手心。
梨花木门轻轻打开,走进来一个高大精瘦的西装革履的男人,架在鼻梁上的黑色墨镜使其看起来神秘莫测。
墨镜男人走到床边,单膝下跪,伸出左手手腕。
病弱男人借着他的手腕,缓慢地站起来。
病弱男人叫傅朝,墨镜男人叫林易,是他的贴身助手。
林易为傅朝换上内衣、衬衫,整个过程,他始终面不改色。
傅朝从头到尾没看过他,他用脚逗弄阿拉斯加。
换完衣服后,林易从门外推进来一个轮椅,傅朝坐上。
大门口,几个黑色西服的保镖,一起将轮椅抬进加长加大版的劳斯莱斯。
林易负责开车。
此行的目的地是薛家公馆。
薛家公馆是薛玉尘的行医之地,他号称是北都第一名医,专治疑难杂症,帮人解惑,替人消灾。
劳斯莱斯驶进公馆,这是一座典型的中式住宅,大门顶上挂有木剑和八卦镜。
往里走去,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黑白圆仪球矗立于道路两侧。
水榭亭楼,台阁绿池环绕,两只优美的白鹤,蹁跹起舞,顾影自怜。
远处一人急匆匆地赶来,正是薛玉尘,只见这个人道士装扮,素衣飘飘,拂尘在手,面容清俊,笑意盈盈。
“傅总,我恭候您多时了。”薛玉尘微笑道。
傅朝摘下墨镜,刺眼的阳光使得他眯着双眼,被阳光笼罩的薛玉尘在他的瞳孔里,灰蒙蒙的。
一群黑衣人秩序凛然地将轮椅抬至薛玉尘的办公楼。
虽然说外面是极尽典雅的中式园林,里面却与之相反,是富丽堂皇的欧式建筑,墙上挂的是欧洲中世纪裸/露女性艺术画。
薛玉尘的房间,桌上摆的是《易经》《道德经》《文始真经》《黄帝内经》,都是道家之名书。
角落里,一排排现代西医骨骼图排列开来,用于研究人体骨架的骷髅,有五个。
醒目的红色旗帜,安然地被搁置在书桌的中央。
傅朝一挥手,林易带着保镖退出办公室。
“傅总,您最近感觉怎么样?”薛玉尘问。
“我不怎么样。”傅朝冷眼望去,鄙夷的目光盯着薛玉尘,“我妈到底给你多少钱,你还能在我面前叫?”
薛玉尘冷不丁额头冒出一丝冷汗:“傅总,我只是一名医生,为您看病,是我的职责所在,这跟钱不钱的没有什么关系。”
“是吗?”傅朝苍白的脸色,神态倨傲,“你不是在看病,你只是欺世盗名,纯纯的骗子。”
薛玉尘:“傅总,您说得不错,我只看了几本书,略懂一些经脉,医术一般。但您要说我骗人,那可就以偏概全了。”
“首先呢,我只给富人看病。再次,他们不管效果如何,只信我的名医的名头,自己愿意。”
“那后果呢?”傅朝冷冷问。
薛玉尘颇为深意的一笑:“后果嘛,那个我管不了,是死是活,全靠天命而已哉。”
薛玉尘得意起来,这些年他在北都混得风生水起,坐享名医的红利,多少人为了一个得到他问诊的名额,求遍关系。
而他通晓人心之理,越是稀罕,才越让人心痒,越是心痒,则越是令人深信。
所以他干脆每个月只看一个人。这一操作,使得他在北都更加如鱼得水,找他的人真的是踏破铁槛,也难得见他一面。
一想到此,薛玉尘更加飘忽所以然。他靠近傅朝,愈发觉得他的容颜,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忍不住欣赏起来。
傅朝冷冷的脸上,露出深恶的表情。他右手抬起,掐住薛玉尘的下巴,因为太用力,痛得薛玉尘神经一震,忍不住闷哼地叫出来。
就在薛玉尘还在吃痛之际,傅朝转而又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呼吸逐渐困难。
薛玉尘反抗地推开傅朝的手,却发现身体被死死地遏制住。
原来是高大的林易,将他的身体死死地禁锢住,使他动弹不得。
“傅、、、总~”薛玉尘挣扎着,眼睛里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要!”
再多掐住一秒,薛玉尘就会因缺氧而死。
还好,傅朝放开了他。
薛玉尘翻滚在地,双手撑开嘴巴,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他抬头看傅朝,被他冷冷的目光刺得心惊胆战,他没想到傅朝是如此的心狠手辣,刚刚被他掐住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三天之内,滚出北都。”傅朝的声音,如判官般冷厉,“再让我看到你,你就再也没有睁眼的机会。”
“是是,傅总。”薛玉尘的长袍拖在地上,他的身体完全跪着,姿态卑微,现在的他,只想活命。
在北都,他是呼风唤雨无所不通的名医。
在傅朝面前,他只是一个招摇撞骗学无所术的渣滓。
北都可以没有他,但他不能没有生命。
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臣服于傅朝。
【作者有话说】
emm,好卡文啊这里。
回忆和现实交杂。
傅朝是支线。也算是副cp。
至于cp是谁
就不剧透了hhhhhhhh
24 病娇傅总
◎你要做我的狗,就只能听我的话。懂吗?◎
薛玉尘的父亲薛弃信是北都市最名不见经传最泯然于众人的无业游民,他不是本地人,故乡早已遗忘。
薛玉尘从小便没有见过他的母亲。
他也从来不向父亲询问母亲去了哪里。
他是个沉默的孩子,被父亲薛弃信带着在北都市东奔西跑。
父亲是经常笑着的,哪怕他们有时候躲在一张漏雨的屋檐下,父亲也是笑着的。
薛玉尘的印象里,父亲几乎没有发过脾气。
逐渐长大的他,也像父亲遗忘故乡般,忘掉了母亲。
五岁的时候,薛玉尘终于安定下来,和父亲住在一个四十平米的房子,他一间房,父亲一间房,家具被一一买回来,装饰温暖的小屋。
他不知道父亲没有工作,到底是如何按时给他送来热乎的饭菜,到底是如何买得起北都市昂贵的房子。
再长大些,父亲便开始跟他透露其中的秘密。
原来薛弃信被上帝赐予了一张极其能说会道的嘴,见风使舵、见缝插针的能力异乎常人,什么事情都不会做,然而钱兜兜转转能赚到一些。
薛玉尘十五岁时,薛弃信将他的裤腿挽起。
薛玉尘看到父亲的腿,瘦如枯草,干巴巴的,一丝肉都没有,全靠骨头支撑,使人看了会产生一种惊悚的恐怖感。
那刻,薛玉尘才懂得父亲的苦衷。
他的身体不允许他干粗活重活。
薛弃信摸他的脑袋,坐下来,教导他:“玉尘啊,北都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薛玉尘并不着急回答,只是抿嘴思考。
薛弃信说:“北都,是你征战的沙场!儿子,这里是最富的地方,最繁华的地方!不要怕,我会教你,你在外面看到的高楼大厦与人来人往,终究能被你踩在脚下。”
父亲的语气坚定无比,很是自信。薛玉尘痴痴望着父亲神秘的脸,好似很陌生,好像是一尊神,撩拨出,他内心的渴望。
三年后,薛弃信因病去世。
五年后,薛玉尘成为北都最炙手可热的名医。
而这,当然是他精心策划的结果。
他仿佛戴了一张无人可破的面具。
别人崇拜他,迷信他,他越是矜持、贵不可攀,而越是高不可攀,越是令人产生如死般的信念,如此形成一个坚固的闭环。
如今,撕下他面具的人,出现在他眼前,甚至差一点要了他的命。
他春风得意太久,脾性也大为狂戾。
他恍惚记起父亲临终之际对他的忠告:“玉尘,激流当勇退,过高必重伤。我苟且借着阴德算了一卦,‘傅’字你要格外要当心。”
薛玉尘知道浪腾的傅浪,却没想到“傅”指的是傅朝。
一年前,傅朝的母亲金书书重金聘请他来给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傅朝看病,他借着早年间学到的医理,装神弄鬼一番。
傅朝的身体毫无变化。
不过,薛玉尘早已有说辞,他对忧心忡忡的金书书说:“夫人,您切莫担心,贵公子这是病魇缠身,一时醒不了是正常的。我隔几日再来看。”
这一隔便是足足一年。
薛玉尘知道傅朝的清醒和自己无关,但他要刻意放出消息,让北都的富贵之家知道,他妙手回春地治好了一个几近植物人的人。
自此他的威望更甚,收到的金钱、名玩、豪车数不胜数。
他想起小时候,当时他饥肠辘辘地站在蛋糕店的橱窗外,一个拇指大小的蛋糕,标价居然是四位数。
他把眼睛揉了又揉,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还找父亲确认。
父亲对他说了一句他终生难忘的话:
“它值这个价。”
它值这个价!这句话深深刺激了薛玉尘,蓦然间,他好像懂得了一个奇妙的暗喻。
多年后,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成群前来拜访他的豪门、名流、权贵。
他扬起高傲的头颅,鼻翼收缩,内心冷哼:
我值这个价!
“儿子,‘傅’字当心。”父亲的话,再一次回响在脑海里,他收敛充满惧意的神情,平静地站起身。
他该离开北都了。
他一点不可惜,金钱财名,他再换个地方,一样也能纵横驰骋,信手拈来,东山再起。
傅朝充满倦意地阖眼,林易轻轻推着轮椅离开,保镖们齐手将轮椅抬进车里。
“傅总,现在是去?”林易询问。
“回去。”傅朝拿出手机,耳机塞住耳朵,音乐是一首缓慢悲伤的钢琴曲《四月诗》。
他音量调得很高。
滚滚而来的音乐刺激脆薄的耳膜,将他空虚的心,一遍又一遍击穿。
眼泪,在盛夏的六月,不自禁地从眼角滑落。
回到傅家公馆,傅朝坐在轮椅上,被林易轻轻推着。
傅朝抬手,林易立刻停下。
“我想走走。”傅朝说。
林易将手腕伸出,傅朝借着使力,摇摇晃晃地站起,脆弱的身体好似风中落叶,单薄得令人心疼。
林易扶着他走。
经过花园之时,成片的蝴蝶扇着五彩缤纷的翅膀,在艳丽的花朵间婀娜起舞。
林易要助手拿一把伞遮阳,傅朝则是拒绝。
他的脸苍白得过于没有血色,好似从冰窖里走出来的亡人。
如此热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依旧感觉不到半点暖意。
他沉重地喘着气,瓷白的手,触碰花朵。
一只美丽的蓝色蝴蝶,安之若素地停在他的指尖处,扑腾的翅膀,闪着晶亮的光。
蓝色蝴蝶飞到他的跟前,在他的胸前停顿几秒。
傅朝手掌展开,蓝色蝴蝶稳稳地落在他掌心。
停顿半刻,蓝色蝴蝶飞走。
一阵急促的眩晕狠烈地击中心脏,傅朝一时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个人,他的影子一直模糊不清。傅朝拼命地追上,每次都是指尖即将要触碰他时,身前便会出现一个深渊。
将梦里的那个人,硬是生生地从他心里分离。
梦里的那个人,总是背对着他,白色衬衫涂抹淋淋的鲜血。
他的后脑勺、他的肩、他的腿、他的腰……明明那么熟悉,为什么不敢认呢?
明明是最熟悉的他……
在梦里,那个人终于转过头,脸上染满鲜血,胜于最烈的红玫瑰。
梦里傅朝疯狂地呼喊:
“哥、哥、哥!”
不知不觉夜间,傅朝醒来时,泪水已沾满衣服,头发被汗浸湿,软踏踏地揉成一块。
他艰难地爬起,半坐在床上,面无表情。
瘦削的肩胛骨生硬地凸起,伴随着滞涩的呼吸上下起伏。
他扶着床沿慢慢站起。
他忍住巨大的头痛,摸索到卫生间。他大口喘着粗气,这短短几米的路程,已经将他的力气耗尽。
身上挂着的睡衣,没有系好地褪去,呈现出一副完美无缺的男性身体。
修美的身体轮廓,结实健美的肌肉,性感细瘦的腰,美丽的锁骨。
然而身上布满如万箭过身的千疮百孔,那是自/残自恨的浓烈痕迹。
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木木地发呆。
这是一个形容枯槁、孤独落寞的男人,也是一个娇纵如花、暴戾难测的男人。
他左手捶在镜子上,鼻翼的气息,扑在镜面上。
低沉暗哑的声音,从男人喉咙里传出来。
细细密密,好似夜莺迷失了道路,忧伤吟唱出他破碎不堪的情伤。
“哥,白楚之。”
他呢喃这个人的名字。
他足足沉睡了一整年,苏醒那天,他仿佛阴曹地府走了一趟,完全想不起任何事情。
后来,死去的记忆,如暴烈的雷,击遍他全身。
他捂住头,疯狂地撞击家里的每一处,他要忘掉,他不能接受。
他不能接受那个人已经死了。
他翻遍家里每一处,一点点白楚之的痕迹都找不到,无论是照片、纪念物,还是所有与他相关的,一切都消失了,无影无踪。
唯一他能找到的,是他珍藏多年,一直随身携带的白楚之十八岁成人礼的照片。
照片上的白楚之眉目清秀,仍保留少年的青涩。
他站在一颗梧桐树下,怀抱一束四月的蔷薇花,嘴角泛起微笑。
傅朝手里紧握那张已经发皱的照片。
照片上曾沾染他的欲望,十八岁那年,他因为太想白楚之,对着他的照片射出来。
浴室门前,他痛苦地捶打镜子,手里紧攥照片,包裹住他下半身的那处。
他无力地跌落在地,脑袋重重嗑在地上,头皮破血,鲜血直流在脸上。
林易跑进来,将傅朝抱到沙发上,为他穿上衣服。
他翻找出家里的医药盒,先用热水给傅朝擦拭血迹,细细地上药,然后为他绑上白色绷带。
“给我。”傅朝说。
林易俯身半跪在地上,收起医药盒。他假装听不见傅朝的话。
傅朝愤怒地站起,孱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
他一脚踩在林易撑在地面上的手上,生硬的皮鞋和加大的力度,好似泥车碾过麦粒,钻心的疼痛使得林易咬紧牙关。
刹那间,林易的头发被傅朝生猛地撕扯,他吼道:“你要做我的狗,还是我妈的狗?!!!现在,我的话你都不听吗?!”
林易神色黯然,他平静回复:“傅总,我一直是你的狗。”
傅朝虚弱地坐在沙发上,暗色的瞳孔翻滚无边的黑色海浪,深不可测,肆意汹涌。
林易跪在地上,双手呈给他一小袋白色/药品和针剂。
傅朝冷眼盯着林易,命令道:“以后,你只能听我的话,其余的人,不准听,包括我妈。”
“是,傅总。”林易的姿态卑微,语气颤抖,他仰头,深色墨镜下,依旧是让人看不清表情的脸,“我以后只听你的话。”
25 演上男一号了!
◎他骚气来了一句:“我想你想得睡不着。”◎
一周之后,顾以安拿到了他来北都市的第三个剧本,是一部原创古装仙侠剧,名字叫《傲雪令》。
故事背景设定为仙门世界,讲述的是彼时仙魔大乱,主人公慕容尘为拯救苍生,与魔界妖界浴血抗战的故事。
不同于古装偶像剧,这部剧的风格偏正,走剧情为主,爱情戏份少。
这次顾以安演的男一慕容尘。
“顾哥,其实我不想接的,现在这样正的剧还有谁看啊?”虽然顾以安演男一很让乔歌高兴,但以她对当下影视剧的行情了解来看,这样的正剧受众没有古偶剧多。
顾以安笑笑地坐在沙发上,悠然地看剧本:“乔歌,话可不能这样说,我长这么帅,难道还没人看吗?”
乔歌:“……”
顾以安说:“演员阵容表,给我看一下。”
乔歌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顾以安。
顾以安一一看下去,男二是浪腾的梁思影,男三是江漾声,女一是浪腾的霍嫣。
这又是一次浪腾与美艺的合作。
拍摄地依旧在金辉影视城。顾以安认真读背记剧本,到正式开拍那天,他差不多已经背完了整本台词。
顾以安早早地来到金辉,一个模样年轻,发际线贼高的穿着黑色T恤的人朝他打招呼。
乔歌告诉他:“这是负责此次拍摄的导演,叫章不凡。”
顾以安礼貌地伸出手:“章导您好,还请多指教。”
章不凡眼睛眯成缝,热情地拍顾以安的肩:“谈不上指教,待会儿你们演员别老是让我NG,我就谢天谢地了。”
顾以安:“……”
这个导演,面容倒是和善,说话却丝毫不客气。
演员们各自见面之后,按照惯例,摆桌上香,以求万事顺利,开工大吉。
化妆间里,化妆师正在给顾以安化定妆照。
顾以安好奇地向乔歌打听这章不凡的来头。
乔歌一五一十地告诉他:“顾哥,他也是我们北都市的四大名导之一,北都导演圈,樊山尽、戚长鸣占一半,剩下的则是章不凡和柯延川各占一半。”
等化妆师走后,乔歌凑近顾以安,低声对他说:“顾哥,你可千万不能得罪他,他背后有人。”
顾以安问:“什么人?”
“他的舅舅是我们北都市文化局的局长,叫王祢处。”
顾以安“嘶”的一声,面上默不作声:“好的,我知道了。你顾哥我人见人爱,他捧着我都来不及。你放心吧。”
乔歌:“……”
她捂住嘴偷偷笑,她发现跟顾以安熟悉起来后,他的话也变多了,虽然说的都是很自恋的话,不过也好像是实话,毕竟真的长得很帅……
定妆照,顾以安站主C位,梁思影在他左边,江漾声站在右边,各个皆是仙家道服,白衣出尘,绝美飘逸。
章不凡很是满意。
接下来就是各自拍各自的戏份。一直拍到凌晨,才结束今天的拍摄戏份。
盛夏的时节,稍微懂一点行情的演员都不想接古装、仙侠、武侠、玄幻这种穿着长衣、长袖、热得要死密不透风的衣服的戏。
拍摄飞行时,还要吊威亚。
往往一场戏下来,衣服都像被雨淋透般,起码得重五斤。
人完全被汗水浸湿,黏腻发慌,又热又难受。
晚间,乔歌让助理搬来一个冰箱,放在顾以安的房间里,提前给他冰好了各种营养水。
一天下来顾以安也是累得够呛,不过他也是习惯了,在原来的世界里,他有时候接到的戏比这苦多了。
越苦,才能越锻炼人。
他凭着坚韧的忍耐力,一步一步走上大荧幕,成为令无数人艳羡的三金影帝。
洗完澡后,他迫不及待地躺在床上看微/信。
可以看到他与白晗的对话框,尽是他的骚扰信息。
他给白晗的备注是“绝世大美人小白白”。
顾以安想,不知道他现在在做啥。沉思间,微/信上收到一条消息,他以为是白晗发来的,没想到是一个垃圾订阅号发的直播通知。
他气得当场删掉屏蔽拉黑这该死的垃圾订阅号。
他如泥鳅打滚,在冰凉宜人的大床上左右翻滚。
心痒痒的,好像在期盼什么。
微/信上又响了一下,这次是白晗发来的:
你睡了吗?
顾以安激动得差点没跳起来,他想也没想,骚气地来一句:
我想你想得睡不着。
白晗:那我来看你?
顾以安虽然高兴,但不想他过于奔波:
我听听你的声音就能睡着了。
马上白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顾以安烫手般接起。
“现在还睡得着吗?”
白晗的声音,如一朵柔软至极的蒲公英,在轻轻地骚着顾以安的耳膜,酥软到可怕。
如丝的音质,被传到颅顶深处,一股电流,蔓延至全身。
他难耐地闷哼一声。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白晗问。
顾以安尴尬地回:“空调温度太低了,我去调高一点。”
为了去除他的疑虑,顾以安还将按空调键的声音放给白晗听。
顾以安刚刚的身体有了反应,他没想到,只是听那个人的声音,差点就让他硬起来。
“你今天的戏拍完了?”白晗问。
“嗯,已经拍完了,现在在酒店休息。”顾以安说。
“你刚刚在干嘛?”白晗问,“怎么我还听到流水的声音。”
“太热了,在卫生间用冷水冲一下身体。”
白晗问:“你怎么一会冷,一会儿热?”
顾以安在电话这头笑得涎皮赖脸:“你真的要我说?”
白晗怕他说出什么“虎狼之词”,假装咳嗽一声:“要不然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你是不是还得早起。”
“白总,你说这话不是嫌我烦,而是关心我,对吧?”顾以安语气自信,颇有些不要脸。
“你可以这样认为。”白晗说。
“那晚安啦,我的宝贝大美人。你先挂吧。”
挂完电话后,顾以安更加兴奋了,这回的确是“想白晗想得睡不着”。
系统七七跳出来:【老大,怎么样,攻略他成功没有?】
顾以安给这系统一脚:“大姐,你说得容易,要是能这么轻易拿下,还算是《娱乐圈风云》里的第一号人物吗?”
七七屏幕放光:【老大,我提供一些道具给你,要不要?】
想到这系统这么坑,顾以安思索片刻,断然拒绝:“我顾某人,还是决定靠自己。”
系统七七明白他的顾虑,拍起胸膛道:【老大,我这些道具可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不用白不用啊!】
顾以安说:“先给我看看都是什么道具。”
说罢,屏幕上出现了一系列魔鬼道具:情/趣内衣一套、银色铁链、黑色丝带、又大又长的电/棒……
顾以安彻底无语了:“我TM就知道你是个坑货!”
系统七七不好意思挠头:【错了老大,这是‘戏中’的道具,现在不合适,这才是你需要的!】
屏幕上又出现一系列道具,这回看着正经多了。
顾以安半信半疑。
系统七七得意道:【老大,有了这些,你就能快点完成任务了。桀桀桀桀桀桀~】
这恐怖如斯的笑声依旧让顾以安头皮一紧。
夜间,酒店里。
梁思影刚刚洗完澡,门铃声响起,他以为是送餐的,没想到来人是江漾声。
梁思影面无表情,放开门把手,没看江漾声,挨着床沿自顾自地坐着。
他穿着单薄的睡衣,头发滴落的水,沿细长的脖颈,滑落在若隐若现的胸前。
“你来干吗?”见江漾声跟着他走进来,梁思影冷声问。
“这是冰镇的新鲜无籽西瓜,很解暑。”江漾声将提着的西瓜放在酒店房间桌上。
“不用,我晚上不吃东西。”梁思影背过身而坐,他用毛巾擦拭头发。
“你还不走?”
见江漾声一直站在那里,梁思影站起来,对他发起了逐客令。
“思影。”江漾声逼近他,指尖在他的耳垂,游丝地轻轻蹭着,“我来帮你吹干头发吧。”
“滚开!我自己吹!”梁思影生气道,他浑身颤抖,没有系好的睡衣顺势敞开。
江漾声盯着他的裸/体看,梁思影冷冷道:“你他妈能不能别这么恶心啊?!”
江漾声手粗暴地挽起他的腰:“思影,到底是我恶心,还是你恶心?”
江漾声的手直接摸到他尾椎那处最敏感的地带:“你这里,是不是被他玩过了?”
“玩过了,又如何,我愿意!”梁思影挣开他的束缚,手激烈地推开他的胸膛。
江漾声眼里蒙上浓厚的阴鸷,他把梁思影抱起压在床上,恶寒道:“反正你也被人上过了,多我一个也无妨吧?”
梁思影一脚踹在他的肋骨上:“他妈的,你给老子滚!”
一阵剧烈的疼痛传遍江漾声全身,他捂着腹部,头上冷汗直流:“他妈的,梁思影,你下手这么狠,老子明天还要拍戏呢!”
“既然知道明天要拍戏,大半夜的还来骚扰我干吗?你自己是找死!”梁思影穿好衣服,恶狠狠地望向他。
“好好好,梁思影!”江漾声吃痛地站起,对他倾诉衷肠,“我他妈大热天的为什么非得接这个鬼戏,还是演男三,不就是因为你!”
江漾声怕梁思影打他,紧靠着床沿,眼睛发红,声音嘶哑:
“思影,我想你。”
梁思影站起,不耐烦道:“滚滚滚,别把你演戏的那个派头用在我这里,看着就让人作呕!”
“你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我要休息了!”梁思影一点情面也没有,无动于衷。
江漾声扶着门,肋骨被踢的那处,每走一步都很疼。
你他妈还真是下死手啊!江漾声自言自语道。
他停在走廊尽头,漆黑的夜里,他的喉咙哽咽,心口处,刮过一阵无人听见的叹息。
【作者有话说】
up。up。
日更走起。
26 原来你是这样的老攻
◎“白总,现在你就要让我‘坦诚相见’吗?”◎
第二天,顾以安要拍的是武戏,剧情内容是他(慕容尘)和两位将军苍离(梁思影饰演)、玄川(江漾声饰演)一起打反派。
开拍之前,三个人都换上了盔甲战衣,在酷热的夏天,盔甲显得格外令人难熬。
顾以安注意到江漾声的脸色不对劲,凑近一看,发现他的额间冒出细细冷汗。
“漾声,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顾以安关心道。
江漾声坐在椅子上,脸色略微乌青,他说:“顾哥,我没事儿,可能太热了吧。”
江漾声的眼光瞥向一旁的梁思影,只见他一袭白衣,格外飘逸。
只是转过身的脸,冷漠至极。
心闷闷的。
江漾声站起,肋骨那处的筋骨仿佛要被扯断,实在是痛极了。
他被经纪人扶着坐下。
章不凡过来看他:“漾声,身体怎么了?”
恰好此刻梁思影的目光对上江漾声的目光。
江漾声略微冷冷地哼道:“没什么大事,只是被狗踢了一脚。”
众人将江漾声围成一个圈子,本来准备开拍,结果暂停了。
梁思影不耐烦地冷声道:“浪费时间!”
江漾声的经纪人诸葛姝听了,没好气来了一句:“没看见人不舒服吗,浪费了你什么时间,你这么急是赶着投胎吗?”
梁思影情绪毫无波动,目光盯着章不凡:“章导,他要是不行就换人吧,总不能让我们干等着。”
江漾声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梁思影居然这么不给他面子,他撑着桌沿,咬紧牙关,站起来:“梁思影,你他妈别小瞧人,谁说我不行了!”
江漾声让经纪人绑了一个冰袋在腹部,疼痛果真减轻了不少,经纪人劝他休息,他偏要逞强,故意将最桀骜不驯的样子展现在梁思影面前。
仙侠的打斗戏份一部分是演员的真实动作,另外一部分则是特效合成。
顾以安对这个可谓是驾熟就轻,他刚吊上威亚,就迅速沉入了角色状态。
梁思影饰演的苍离则是紧抿嘴唇,跟在顾以安后面,江漾声也不甘其后,转化为戏里的角色。
章不凡指挥他们的表演。
虽然他被人称之为北都四大名导,可他其实一点不喜欢这个所谓的名导名头。
他要的是自由自在地拍电影,无拘无束。他拍摄的题材从来没有现实类型的,因为他觉得太无聊。
生活本是一团乱遭,还要在镜头面前呈现它的乱糟吗?
他喜欢拍小众的、想象的、虚幻的电影。
他对演员的要求更是严格,演技不好的一概不要。
实则是因为他很懒,拒绝审美疲劳,不喜欢老是重复拍一个镜头,所以最讨厌NG的演员。
几天的相处下来,他对这三个人都很满意,都能一次性拍完,甚至顾以安的微表情让他喜出望外,他实在怀疑,这真的是一个新人演员吗,演技老道得像千年老妖一样,找不出一丝破绽。
上午的武戏拍完之后,江漾声从威亚下来的时候,满头虚汗,差点摔倒,还好顾以安扶住了他。
经纪人赶紧跑过来,将他扶回去。
顾以安朝一旁的梁思影望去,这个人的神色依旧淡漠。
上次的金龙奖颁奖晚会上,顾以安坐在下面老远地看了他一眼。
印象不怎么深。
不过,这个人是浪腾的,或许可以问出什么消息来。顾以安心头计较。
中午实在太热,剧组收工歇息,准备晚点再拍。
乔歌给顾以安买了一碗凉粉和冰镇酸梅汤。
顾以安在剧组提供的阴凉小棚里,四处搜索梁思影。
果真没一会儿,他看见梁思影一个人拿着剧本,在空调房里记台词。
“哎呦,思影,大中午的都这么认真背台词啊!”顾以安脸皮厚,所以他选择先假装很熟络地开口,“这么卷,让我们这么活!”
梁思影放下剧本,他没想到顾以安会找他:“顾哥,我比较笨,多记记心里才有底。”
顾以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笑哈哈道:“思影你这就太谦虚了,谁都知道浪腾盛产人杰。”
梁思影感觉莫名其妙,他只好接话:“顾哥,我才不是人杰,我是普通人。”
顾以安也止住了一顿乱吹的话头,他悠然地说:“思影,你跟江漾声认识吗,他好像一直在看你。”
梁思影坐在椅子上,神色淡然:“认识,以前在学校是一个班的,后来慢慢的就没有来往了。”
顾以安“哦”了一声,以他的判断,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事,不过这不是他关心的范畴。
他搜索枯肠找话题:“思影,你们浪腾的左明,倒是很厉害,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他一起演戏。”
听到左明二字,梁思影的眼皮,惊动地跳了一下。
他说:“会有机会的,顾哥。”
随后他继续拿台本看台词,好像对这个话题免疫,一点不感兴趣。
顾以安脸皮再厚,也不得不起身离开。
和任嘉行胡胡咧咧的性格不一样,这个梁思影不苟言笑,脸色漠然,真的是一点话都套不出。
夜间的戏份拍完了,剧组里的人都陆陆续续收拾道具,准备回去。
凉棚里,顾以安正坐在椅子上闭眼休息,一天下来的吊威亚在空中飞行,着实有些累。
乔歌看到中午给他买的凉皮只吃了一小点,酸梅汤倒是喝完了。
“顾哥,你还好吧?”乔歌小心翼翼地问。
“还行,没死。”顾以安笑着说。
乔歌:“……”
乔歌收拾顾以安明天要穿的戏服,问:“顾哥,你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顾以安口里没味,什么也吃不下:“我没什么胃口啊,什么也不想吃。买点喝的吧,冰的卡布奇诺吧,越冰越好。”
随后他在静谧的环境中,眯着眼睡了下去。
他不知浅睡了多久,只听见远处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醒了过来。
只是天怎么这么黑,他惯性地从椅子上下来,差点没摔倒。
黑夜中,一个人的手,坚实有力地扶住了他,将他的腰身稳稳地托住。
顾以安的脸,顺势扑在这个人的颈侧。
“你还好吧?”
清澈而低沉的声音在顾以安耳旁低吟,如三月的微风阖动平静的湖面,他的心,被他如牵丝般勾起。
不过,他依旧保持脸皮厚的传统,双手环住夜色中那个人的腰:“白总,你这么想我吗?”
原来刚刚停电了,充沛的月光透过窗户涌进来,两双漆黑的眸子,在月光下,互相对视。
“你说是就是。”白晗也放弃抵赖,无奈地笑笑。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是乔歌。她呼喊道:“顾哥,你在哪儿呢,怎么停电了?”
顾以安只得放开白晗,对乔歌说:“我还在这儿,你小心点,别磕着碰着了。”
恰好这话一说完,电又突然来了。乔歌看到顾以安和白晗双双站立,好像还贴得很近,她把买双重加冰卡布奇诺放在桌子上,礼貌地看向白晗,低声道:“白总,您来了。”
白晗看到顾以安的戏服都没换,一袭古装白衣飘飘,身形绰约。
“顾哥,你的戏服要换吗?”乔歌问。
“啊,我这还没换吗,刚刚太累睡着了。”顾以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TM的自己连衣服都忘了换。
乔歌默默地退出小棚,白晗却全神贯注地看着他。
“白总,怎么现在你就要和我坦诚相见吗?”顾以安笑得涎皮赖脸,他一只手搭在白晗身上,一只手解头上的冠缨。
白晗不动声色,默默地盯着他。
顾以安解开戏服,里面只穿了一件黑色T恤和短裤。他顺手拿起包里的白色T恤衫,脱掉已经湿透了黑色T恤,灯光下他的肌肤,平滑光整,薄肌紧致。
等到他要换裤子时,白晗目光仍旧落在他身上。
他脸皮再厚,也无法克制内心的羞耻。他将白晗的身体转到背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好了裤子。
“白总,你也会这样看别人吗?”顾以安的目光与他相接。
白晗并不直接回答,反而问:“顾先生,你也会不用打火机,而是用别人的烟点自己的烟吗?”
原来上次的事,他还记得。
我靠!顾以安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上次是因为海风温柔,海浪翻腾,又是孤家寡人,一时情致上了头才……
顾以安尴尬笑道:“白总,你真是贵人多记事。”
白晗却不说话,他温柔的双眼,散发如月的光,长长的眼睫轻柔阖动。
顾以安这时才想起美瞳没摘,是银白色的美瞳,在眼睛里塞了一天,实在是难受得紧。
他正想喊乔歌,白晗对握住他的手腕,对他说:“顾先生,你有什么对我说,我来帮你。”
“啊,不过这个活需要一定的技术。”顾以安半信半疑。
“我什么技术都有。”白晗自信地微笑道。
顾以安从业数十载,还是很讨厌戴美瞳,又麻烦又伤眼睛。
“你先坐着,听我指挥。”白晗扶住他,洁白修长的手,露出指尖,轻轻地在顾以安的眼睛上一抹,美瞳瞬间被取了下来。
“我靠!”顾以安惊呼,“就这么简单?”
白晗微笑,将美瞳细心地收好。
“看来白总,你不仅事业有成行,还是个居家好男人。”解脱了美瞳之苦的顾以安,又翘起大尾巴,悠哉打量着白晗,展露流氓的神采。
他贴近白晗:“白总,你又专门来看我啊。”
“在手机看到了你的定妆照,好奇。”白晗说。
顾以安一只胳膊搭在白晗肩上,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我真人可比定妆照帅多了吧。”
白晗如实答道:“的确。”
这么诚实的反应,倒是弄得顾以安不好意思起来。
他马上切换话题:“白总,一起去吃饭吧。”
“好。”
出门,顾以安嘱咐乔歌:“戏服你先帮我收一下,我先去和白总吃饭了,卡布奇诺你拿去喝吧,别浪费了。”
乔歌:“……”
不是说没胃口嘛……
27 所以你是喜欢的我叭
◎顾先生,玫瑰和你很配。◎
盛夏时节,月色皎洁,沿着金辉影城一路向东走,便是一条烟火人间的小街。
顾以安用余光偷偷地看白晗,这个人身着黑色丝质衬衫,领口微敞,露出性感的锁骨。
“白总,你是不是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顾以安打笑着问。
“第一次来。”白晗如实回答。
顾以安微眯着双眼,嘴角弯弯:“那我还真是荣幸,你把你的第一次给了我。”
白晗:“……”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怪。
顾以安看着白晗一身拘束的样儿,不禁偷偷地笑。
果真,像他这般出身不凡的矜贵少爷,出入的必定都是高档商所,这种小地方,他并无踏足,自然有些迷茫。
顾以安带白晗来到一个稍微安静点的烤肉店,人不算多。
他熟稔地点好了一些菜,要了两瓶冰橘子汁。
周围有小孩乱跑乱叫,也有一些人谈天说地,更远处便是一街溜子卖吃的。
盛夏的晚风拂面而来,舒爽至极。顾以安忍不住又望向白晗,恰好白晗的目光也对上他。
白晗突然站起,凑近他,精瘦的手腕在他耳边拂过。
顾以安的鼻尖几乎在他的胸前蹭着,一股芳香,直直地浸入心肺。
“你头上有根草。”白晗笑笑说。
“呃——”顾以安反应过来,他马上又转换了腔调,“唉,白总,我还以为你要对我那啥呢。”
白晗:“……”
听他这话,怎么好像还有些可惜。
烤肉端上来之后,两个人静默地吃了起来。
顾以安注意到,白晗只吃了一点,橘子汁倒是喝完了。
顾以安问:“不好吃吗?”
白晗:“还行,不过我晚上一般不吃东西。”
顾以安:“那你为了我,破例了?”
白晗笑:“算不得破例,只是小事。”
顾以安想起上次金龙奖,周瑾风约他一起吃饭他不吃,也是用这个理由。
但是今天,却心情很好地和自己坐在一起吃饭聊天。
所以,他总结出,他顾以安还是很有魅力的!
顾以安简单地吃了三串肉之后,也不想吃。于是他提议两个人一起散散步,白晗欣然同意。
路上,顾以安故意放慢脚步,他注视白晗的背影,颀长,宽肩窄腰,步态从容。
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涌上心尖。
胃里有饭,会饱。
人有爱恋,会开心。
不过他也没忘了干正事,他紧急呼叫出系统七七,这么一个大好的和白晗单独相处的机会,他绝不能白白浪费了。
系统七七眯眼:【老大,找我干啥?】
顾以安真是恨铁不成钢:“大姐,你们系统也要睡觉吗,喊你半天不答应!!!”
七七:【你这不是废话吗,你们人类难道七七八十一天都在工作啊?!】
顾以安没时间跟它瞎掰扯,内心焦急:“上次的道具还在吧?”
系统七七:【哇偶,老大你好敬业啊!】
顾以安皮笑肉不笑:“别吹彩虹屁了,等会儿听我指挥,看我眼色行事!”
系统七七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OK”手势。
白晗转过身,等落后一大截的顾以安。
“刚刚鞋带松了,哈哈哈。”顾以安着急忙慌地找了个理由。
前方是一条宁静而宽阔的公路,顾以安径直向前走去,百米处有一片空地,位置高而开阔,俯视而下,便是众生万象。
忽而,远处一声响亮的烟花声响起。
一簇又一簇,此起彼伏的烟花直冲云霄,绚烂绽开。
顾以安观察到白晗被吸引了,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烟花。
他趁势问道:“白总,你喜欢看烟花吗?”
白晗扭头,盯着他,目光沉沉:“顾先生,你喜欢吗?”
顾以安理所当然地语气回道:“当然喜欢!烟花多好看!只不过——”
白晗问:“只不过什么?”
顾以安靠近白晗,凑在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耳边:
“只不过,没有你好看。”
说话这句骚话之后,顾以安算是尴尬得面红耳赤,好在他脸皮厚,表现得也稳如老狗,不慌不乱。
白晗好像习惯了他这般的撩骚,倒是很镇定,只是笑着不说话。
顾以安在脑海里急突突地比划什么。
突然一阵风吹过来,漫天的玫瑰花瓣,从天而降,散落在顾以安和白晗身上。
顾以安:“………………”
七七:【老大,这浪不浪漫!】
顾以安起了一丝难以遏制的杀心:“浪漫个鬼啊,我叫你给我变出一束玫瑰花,你这是在干嘛,跟我玩尬的是吧!?!”
七七噘嘴:【哼,老大,反正我任务完成了,我要充能了,先走一步,拜拜了您嘞!】
顾以安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哈哈哈,这玫瑰花估计从哪个花园里飘过来的,还真香!”
白晗手里握住一片玫瑰花瓣,月色下,殷红的花朵衬托他的洁白的手更加美丽。
他将花瓣轻轻放在顾以安的手上,漆黑的眼眸,沉静若水:“谢谢你,顾先生,不过,玫瑰和你很配。”
顾以安那一刻的世界,好似失聪,静得可怕。
抬眼间,合眸处,唯独他的身影,永远停留在初见动心的樱花树下-
一辆时尚拉风的保时捷嚣张地停在傅家公馆前。
从车里走下来一个女人,她脚踩细长红色艳丽高跟鞋,身形丰满,却又有一种逼人的窈窕之态。
女人是傅朝的母亲金书书,她一头大波浪卷的头发肆意张扬,精致的妆容,使得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
林易恭敬地迎了出来,为她撑伞遮阳。
“他,怎么样,好点没?”金书书边走路边问。
林易:“他在休息。”
金书书没好气地用眼神剜了一眼林易:“哼!”
避重就轻,避实就虚,倒是很忠诚!但,却让金书书愤怒。
薛玉尘离开北都的事闹得北都市富人圈里沸沸扬扬,惹得一众人人心惶惶,好似失去了一位神医,她们的天都要塌了。
金书书也是这些人的一位,她知道是傅朝把薛玉尘赶走的。
不过她并不是兴师问罪,而是担心傅朝的身体健康。
儿子和神医,孰轻孰重,她还是拎得清的。
她必须重新找个好医生。
金书书直接来到傅朝的房间,看见他还在昏睡。
昏迷了一年,醒来时,人,瘦弱枯槁,摇摇晃晃,好像下一秒,死神就要将他的灵魂盗走。
一年的漫长时间,无数次的求佛祈福,伤心悲苦把她这个母亲的头发都要熬白了。
金书书坐在床边,手握住傅朝的瘦到脱相的手,冰凉刺骨,没有人的一点热气。
“妈。”傅朝艰难地睁开眼眸,挣扎着坐起,疯长的头发肆意蔓延,快要遮住他的脸。
傅朝拿起床头边的白色粉末,塞进嘴里,边喘气边吞咽,直到脸色泛着病态的苍白,眼尾发红。
金书书生气地瞪向一旁站着的林易:“你怎么又给少爷吃这种东西?!!”
傅朝半坐,林易为他披上外套。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极黑的眸子露出阴沉的光:“妈,以后他只会听我的话。”
金书书气得把药袋撕烂扯烂,她挽起傅朝的胳膊,上面果真又新添了无数细密的针孔。
她好像大海里随浪浮沉的坍塌的船,再来一下风浪,她就要碎得体无完肤。
“小朝,你就不能为了你的母亲活下来吗?”金书书脸色颓唐,无力地坐在床沿,大波浪的头发随着身体颤抖而起伏。
她站起,看着傅朝,眼泪打转:“小朝,一年了,你得接受事实,白楚之那个人已经死了!”
“白楚之”三个字是傅朝的逆鳞,他失控地双手抓住头发:“他没有死!他没有死!不然怎么连尸/体都找不到呢?!!”
金书书抱住难以自控的傅朝,像对待小孩般摸他的脑袋:“小朝,放过你自己吧。我已经接受你喜欢男人,世界的男人那么多,总有下一个更好的。”
“妈,这不是男人不男人的问题。”傅朝无力地跌落在床,情绪抓狂,苍白的唇沾染滚滚而下的眼泪,“他——”
“你不会懂的。”林易将傅朝扶起,他背对金书书,“妈,你走吧。”
金书书深吸一口气:“是,我是不懂!可你,同样也是我的儿子,是傅家长子。你为了一个死人自/残身体,就没有为我们想过吗?你好歹想想你的妈妈啊!”
金书书极力克制地哭泣。
她的丈夫傅浪对她来说跟死了一般,整日夜不归宿,处处拈花惹草。
她的女儿傅妗简直是翻版傅浪,到处玩,四处闯祸,一点儿不省心。
唯独这个儿子,是她心之所靠。
一年前的他,意气风发,执掌浪腾,拓展业务,资金滚滚,日赚斗金,这样的优秀的商业头脑,让金书书一下子看到了发展家族产业的希望。
她毕生的梦想就是想在北都市,建成一个像白氏、周氏那样的庞大的财阀集团。
没想到她的希望来得快,灭得也快。
傅朝爱上的是白楚之,是一个男人。
等白楚之死后,他以为自己这个儿子会回心转意,没想到,让她更绝望的是,傅朝只一心寻死。
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区区男人!她实在无法共情傅朝。
她找过傅浪,试图再生一个,结果傅浪说什么也不和她同床共枕,她自己年龄也大了,遂放弃了这个念头。
只能藉以希望于傅朝。
如今看来,她的这个儿子,一如往常的执拗和偏执。
28 取精生子
◎母亲,连我命都一起拿走吧。◎
一只蓝色蝴蝶优美地迎着窗户,蹁跹飞来。
傅朝的目光,痴痴地落在蝴蝶美丽阖动的翅膀上。
金书书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她对一旁面无表情的林易下命令道:“你出去!”
一个念头涌入她的脑海,从半年前,到现在,这个欲/念茁壮生根,发芽。
她盯着傅朝的背影,将他小心地扶坐在床上,她感觉到他的呼吸都那么缓慢,气若游丝。
一阵无力的悲哀与凄凉,让她无所适从,悲从中来。
她小心地问傅朝:“小朝,你真的对女的不感兴趣吗?”
傅朝沉默不语,眼睛望向窗外在花丛中烂漫起飞的蓝色蝴蝶。
金书书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是,心中的那个念头,死死地攫住她,她站起,手轻轻搁在傅朝肩上:“儿子,我不能让傅家无后啊!”
傅朝抬眼看她。
“我会找个好医生,把你的身体养好,你不喜欢女人,那就取/精生子吧。”金书书说这话的时候,异常淡定,“我会物色一个门当户对的女生,让她诞下傅家的子孙。”
傅朝无动于衷,沉默的眼睛,折射灰扑扑的暗影。
金书书被傅朝极端的偏执撞得无路可走。
不管男人亦或是女人,他都不感兴趣。
她会找医生,从傅朝身体里取走精子,再送到另外的女人肚子里孕育。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她不容许傅家断后!
数年以来辉煌的、如日中天的、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大企业,在北都市独占鳌头的浪腾,如果没有后代人来继承,如果被别人夺走,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
傅朝一时间觉得荒谬至极,他喘着急促的呼吸,病如蝉翼的身体,脆薄得如同一片风雨飘摇的枯叶。
一阵心酸掠过心头。
但很快,他恍然了悟,如释重负。
他的手覆在金书书的手上:“母亲,既然我是你生的,你怎么样对我都行,也算是报答你的养育之恩。”
一阵无声的哽咽堵在喉咙管里,金书书捂住泪流满面的脸。
如果傅朝跳起来反对,或者生气地不同意,她的心理负罪感倒没有这么重。
偏偏他这么乖,乖巧得让人心疼。
傅朝的力气耗尽,他瘫软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多久才朦朦胧胧醒来。
母亲已经离开。
窗外是浓烈而炙热的晚霞,轰轰烈烈燃烧人间的迟暮。
他剧烈咳嗽一声,爬起,半坐在床上。
许久,他按响手腕上戴着的手表,这是一块黑色的屏幕,简约至极,只要一按,林易便会来到他身边。
林易单膝跪在地上听傅朝的吩咐。
“我想出去转转。”傅朝说。
随后林易将他扶起来,用湿热的毛巾擦拭他被汗浸湿的单薄的身体。
林易给他解开睡衣,露出一副极为性感和伤感的躯体。
他的腰肩比是恰到好处的比例,不多也不少。
双腿修长结实,胸腹肌肉平滑,腰细瘦如环。
在背部、腹部,却布满了刀痕、烫伤、灼伤。
尤其是手臂和手腕处的割伤,密密麻麻的针孔,将完美的肌肤,糟蹋得千疮百孔,触目惊心,让人不忍直视。
林易用毛巾浅浅地为他清洁身体。
每一寸、每一处,擦拭的动作炉火纯青,脸上的表情至死不变。
傅朝好像习以为常,眺望窗外,似乎被远处天边的红霞吸引。
擦拭完身体后,林易为他穿衣,一件灰褐色薄衬衫,下身是笔直的西服裤子。
随后他推来了轮椅,傅朝坐上。到门口时,黑衣保安将轮椅抬进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内,林易负责开车。
“傅总,是去哪儿?”林易透过后视镜望向坐在后排的傅朝。
傅朝戴上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脑袋晕沉地倚窗而靠。
不知过了多久,傅朝睁眼醒来,他揉了揉太阳穴,缓解不知名的疼痛。
“停下,我出去走走。”傅朝说。
林易眼光一扫,迅速锁定了停车点,他停好车,将傅朝扶下。
“我一个人走走,别跟来。”傅朝说。
“是。”林易服从地回答。
此处是离市中心不远的长明街,文艺腔调的街道,有卖唱的歌手,有街头卖画的画家,也有拉提琴的音乐人……无所不在的咖啡馆和花店,将这一条宽阔而静谧的街道,点缀成灿烂的人世间理想。
傅朝信步而走。
他深呼吸一口气,身体的疼痛感减轻了不少。
他漫无目的地游荡,越往前走,越是人烟稀少。
直到走到长街的尽头,矗立一个花店。
他抬眸望去,店名是“就忘了吧”。
他心头蓦然一惊,随后心脏加速跳跃,将他的神经又扯得很痛。
他走近,一下子在花丛中看到一束蓝色的花。
他盯着蓝花看了很久。
店内走出一个女人,此人是店里的老板,叫颜清。
她穿着一件碎花浅色连衣裙,外披一件淡青色的外套,头上扎浅蓝色头巾,一副温婉文艺的气质。
见眼前这个男人盯着蓝花好久,颜清说道:“先生,这是蔷薇花。”
傅朝眸里闪过一丝动容。
“和蓝色妖姬很像,很多人一看,以为是蓝色妖姬,其实玫瑰是玫瑰,而蔷薇还是蔷薇。”颜清说。
“这是你培养的?”终于,傅朝好奇问。
颜清:“也不算是,是我丈夫教我的。”
傅朝问:“这花可以送给我吗?”
颜清笑:“可以,先生,你和它有缘。”
傅朝看了她一眼,问:“你怎么知道我和它有缘?”
颜清将花朵捧出,神秘地说道:“凭我的感觉。”
颜清将傅朝带进里屋,递给他一个本子,解释说:“先生,不嫌麻烦的话,登记一下吧。”
一本陈旧却内页清晰的黄色牛皮纸被翻开,到最新记录的那一页,一个赫然的名字,猝不及防地在映入眼帘。
“他也来过这里吗?”傅朝握住钢笔的手,猛烈颤抖,笔尖一字未动。
傅朝目光沉沉,如散碎的月光,昭然若揭地倾泄于那个足以让他撕心裂肺的名字。
颜清指尖抵住那个名字,回忆道:“白楚之先生来过,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傅朝拿起本子,看时间,果然是两年前了。
他颓然地轻握旧纸张。
“先生,你的花。”
颜清转过身,给他呈上已经包好的蓝色蔷薇花。
却看到眼前这个男人泪流满面,眼泪大颗大颗掉在泛黄的纸张上,洇湿了“白楚之”三个黑白分明的旧迹。
浪腾公司门前,颜清开面包车停好,她脚上穿小白鞋,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小推车,将三五簇蓝色蔷薇花,轻轻地挪动到推车上。
酷暑使她一会儿便满头大汗,她随意用防晒衣抹去额头间的汗,推着推车进浪腾。
高耸入云而又金光灿烂的大厦,肃穆三分,使得在这里工作的保安都有些颐指气使。
“喂,你是干什么的!?!”保安一觑到穿着简朴灰头土脸的这个女人,迅速觉得很好拿捏,于是恶声恶气地喊住她。
没等颜清回话,一个妖娆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噔噔蹬的高跟鞋声音足以说明这个人来头不小。
保安马上变脸,躬起身子:“柳总好!”
这个气场全开身形高挑的女人是浪腾的副经理,名字叫柳却西。
柳却西看都不看保安,妖娆艳丽的脸露出和蔼的微笑,她热情地帮颜清推车:“来,我帮你,傅总现在还没来。”
颜清一路跟着柳却西,在电梯32层停下。
柳却西将她带进一个房间,里面虽然宽敞明亮,可除了一台钢琴,什么都没有。
柳却西一通电话,火急火燎地似乎在催促什么事。马上,几张崭新且昂贵的桌子和沙发被搬了进来。
颜清将蓝色蔷薇花放在敞亮而宽大的桌子上,她嘴角露出一丝淡然的微笑。
“不坐会儿吗,傅总大概一会儿就来。”柳却西挽留道。
颜清微笑拒绝:“有缘自会相见。”
半个时辰后,一辆迈巴赫停在浪腾公司前。
几个黑色衣服面无表情的保镖,合力将轮椅抬下。
柳却西带领公司所有高管及全体职员,在公司面前严阵以待。
傅朝坐在轮椅里,深色墨镜遮盖住他的神情。
林易推着他,缓缓前行。
公司里的高管屏息以待,其余职位更低的人则是好奇地用余光扫视傅朝的黑色皮鞋,再往上看,他们不敢。
进入专属电梯,林易按了32层,柳却西紧跟身后,保持沉默的姿态。
一年以后,傅朝又回到了公司,曾经的办公室哪怕落灰一年,现在也焕然一新。
傅朝摘掉眼镜,精神看起来尚好。他问柳却西:“公司最近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柳却西恭谨回复:“傅总,一切尚好,都在正常运转。”
傅朝若有所思:“今天下午,把公司的财会及经理叫过来,我要听汇报。另外,晚上叫庄合光过来一下,提前预约订饭店,我有事问他。”
还是一样的条分缕析、思维缜密,柳却西观察到傅朝游刃有余的神态,这和一年前的那个傅总,几乎相差无几,她真的激动和高兴!
“是,傅总!我会按时完成的!”柳却西的声音高了几个分贝,让傅朝格外看了她一眼。
柳却西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她情不自禁地吐露心扉:“傅总,不好意思,看见您回来,我实在太激动了!”
傅朝温和道:“多谢你还记得我。”
柳却西激动道:“傅总,你是天底下最好的老板,做鬼我也记得你的!”
傅朝婉拒她的好意:“你要是做了鬼,还是放过我吧。”
柳却西:“……对不起,我好像说错话了。”
不过,事后,她回想起来倒是觉得挺搞笑的,上厕所的时候一直笑,搞得周围的女同事都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
傅朝:哥,你告诉过我,四月的蔷薇是蓝色的。你说的,我都记得。
29 傅总来也
◎他傅朝回来了!◎
傅朝听了一下午的汇报,根据财务提供的报表来看,浪腾近一年的利润净增长200%,在北都市的企业里遥遥领先。
公司里的人事几乎无太大的变化,除了少数几个因挪用/公/款的高管被换下去,其它的各块业务经理都是熟面孔。
只有左明未到场。
柳却西低声附在傅朝耳边问:“傅总,明总他在外地出差,要我通知他回来吗?”
略一思忖,傅朝扬起手,语气淡然:“不用了,让他忙去吧。”
等傅朝离开后,底下的高管们才敢站起身离开。
他们或多或少的心中充满疑惑,曾经叱咤风云、年轻气盛的傅总,怎么会变成如今一副病恹恹、瘦骨嶙峋的病态模样。
不过,对于这些高管来说,这种可能会惹到是非的八卦,也只敢烂在心里,绝不能诉诸于嘴上。
傅朝坐着轮椅,被林易轻轻推回办公室。
柳却西向他报告:“傅总,隔壁的房间已经打扫干净,颜清送来的花也已经放好。”
傅朝一阵晃神,他示意林易把他带到隔壁的房间。
三五束蓝蔷薇静静地被放置在桌上,幽蓝的花,仿佛是爱恋的悲伤,总能轻易让人失神。
傅朝伸出病弱纤细的手,苍白的指尖拂过一朵朵娇小而鲜嫩的花瓣。
他沉重地深吸一口气,止不住的悲恸,如热浪翻过身体,头和心,要如火山般爆炸。
他从裤袋里慌乱地扯出一袋白色粉末,毫无顾忌地塞进嘴里,才勉强止住胸口传来的剧痛。
林易见状,俯下身体,单膝跪地,拿出随身携带的细小的针头。
他轻握傅朝瘦到只剩骨头的手腕,扎了进去。
片刻后,傅朝的身体不再颤动,逐渐平稳。
柳却西在一旁观摩了整个过程,她忍不住背对傅朝,跑到卫生间,大哭了一场。
她知道傅朝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只与那个人有关:
他的表哥——白楚之。
在离开“就忘了吧”花店的那个晚上,颜清给傅朝讲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颜清的丈夫叫戴忘,他们俩一个大学读书,互有好感后,便走到了一起。
戴忘喜欢画画,颜清喜欢花朵。
戴忘喜欢画花,于是颜清便会种各种各样的花。
毕业之后,他们俩开了一个花店。店名是戴忘取的,叫“雏菊”。
因为他觉得颜清特别像春天单纯干净的雏菊花。
戴忘在大学的时候便参加各种画展,慢慢的有些名气,直到他的画被高价买走后,他果断辞职,全职画画。
颜清经常对他微笑地说:“你真是一个幸运的人,能把喜好当作职业。”
随着戴忘的名气越来越大,他也经常在全国举办画展。
颜清依然在家养花看店。
戴忘想把她一起带着全国各处跑。颜清抚慰他说:“我最怕奔波了,而且我的花一天也离不开我。”
颜清是在九月初秋时节收到戴忘的死讯的。
微弱的灯光下,傅朝看到这个女人被痛苦的回忆砸到泣不成声。
“那天晚上,我和平常一样给花浇水,回到卧室,我看到我的手机上接到八个未接电话。”颜清说,“医院的,警局的,戴忘的朋友的。”
深夜凌晨三点,在医院的停尸房,颜清迈着沉重的步伐,看到被白布盖着的戴忘,他的身上是已干涸的血,嘴唇发青,双眼闭上。
医生告诉她是失血过多,送到医院太迟,没能抢救过来。
戴忘的朋友告诉她,那是画展快要结束的日子,他和戴忘一起吃完饭便各自开车离开,没想到在路上出了车祸。
出乎颜清意外的是,警局把这个事件定性为酒后驾驶的意外事故。
然而颜清知道,戴忘从来不喝酒。
她无数地找警局、警厅,请求他们细查,但工作人员只是把她晾在一旁,无动于衷。
后来,她上/访,写信,在网上声泪俱空地控诉案件处理的不公,明明是有人把她丈夫撞死,为什么最后如此乱盖帽子,无中生有地定案,她气愤于胸!
后来有一天,她回家发现,家里所有的花,全部被砸了个稀巴烂,墙壁被喷上刺目的威慑红大字“再闹就后果自负!”
她远在异乡的母亲给她打电话,说是她父亲在公园散步时,被人用砖头狠狠地砸中了脑袋,鲜血直流。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她心如死灰,闷声痛哭了一场。
“我知道这是有人在威胁我,我自己不怕,可我还有父母亲人,戴忘也有亲人,我不能不考虑他们。”颜清激动地说,她由衷地叹了一口气,“这说明撞死我丈夫的这个人,背景太深。”
傅朝递给颜清纸巾。
“谢谢。”颜清接过纸巾,看向傅朝,突然她跪下,“求你帮我。”
傅朝不动神色地望向她:“你怎么知道我能帮你?”
颜清果断地说:“白楚之我偶有所闻,他是白氏集团的大少爷,你和他关系匪浅,必然也来头不小。”
傅朝倒是没想到颜清如此心直口快,他问:“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颜清神色幽暗,她说:“凭我是北都市唯一会种蓝色蔷薇花的人。”
“你这个理由,我接受。”傅朝让林易扶颜清起来,“不过,你的这个案件我倒是很感兴趣,我到底要看看,北都市到底是谁在为虎作伥。”
颜清似乎看到了极大的希望,她的眼里闪着明亮的光,不过马上她又冷静下来,担忧起来:“傅总,万一这个人,过于棘手,怎么办?”
傅朝面色沉稳,安慰她:“杀人偿命,自是天理。”
忽而他眸色一闪,威严的语气凛凛生威:
“我会让那个人明白这个道理。”-
晚间七点,“君悦吾心”酒吧。
这是一个清吧,此刻吧里充斥悠扬的乐曲,缓慢的情歌,以及穿着五颜六色前卫衣服的年轻人。
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孩,斜挎吉他,他刚唱完歌,鞠躬下台,便被另外一个男孩拥到一个幽暗的房间。
“简迪,生日快乐!”一群人狂呼。
从门外推进来一个巨大的多层式蛋糕,众人都应景地唱起了生日歌。
灯被打开,一个穿着松垮黑色T恤的男孩张嘴大笑,他细瘦的颈上戴了一个夸张的黑色项圈,T恤后面是血淋淋的刀具涂鸦,多少看起来惊悚。
任谁也想不到这竟然是周小北。
“周爷,狂啊!买了这么大一个蛋糕!”周围的人兴奋地叫嚷。
“这算什么,零花钱的万分之一而已。”周小北毫不在乎,他对简迪说,“生快,简迪小宝贝儿,恭喜十八岁了!”
说罢,众人又是起哄,又是按着简迪吹蜡烛,还像猴子一般,将大蛋糕涂涂抹抹,搞得每个人都变成了大马猴。
“谢谢你们!”简迪感动道,他的小脸上被涂了很多奶油,身上也是五颜六色的涂彩。
“嘿嘿,简迪小宝贝儿,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啊?”周小北一把搂住简迪,很是亲密。
“啊,这个可以不说吗?”简迪问。
“哈哈哈,当然可以,今天是你的天下,你想干啥就干啥。”周小北欢快地说。
“欸,我们玩个刺激点的怎么样,玩骰子,谁输了得听从另外一个人的一件事,怎么样?”人群中有人提议道。
骰子从简迪和周小北开始,简迪手气不好,扔了一个2,周小北随便一扔,便是5,不出意料,简迪输了。
周小北望着简迪,眼睛一转,说出了他作为赢家想要做的事:“我的小迪迪,我可以帮你舔掉脸上的蛋糕吗?”
众人先是一阵愕然,随后狂欢地哄叫:“舔掉!舔上!吻上!”
越来越夸张,怎么变成了“吻上”,简迪不知所措,他尴尬地从房间里退出,走到卫生间,清洗像花猫的脸。
他转身,鼻尖撞向一个人的胸上,反应过来,原来是周小北。
“小迪迪,干嘛跑啊?”周小北金色的头发飘逸,嘴角弯弯,略带有挑逗的意味勾住简迪的下巴,“怎么,你怕了?”
简迪一脸茫然:“谢谢你为我过生日,不过我完全不懂你在说啥。”
周小北一阵苦笑,他有意试探地贴近简迪的身体,手一冲动完完全全抱住了他,炙热的鼻息在简迪颈侧游走。
周小北压低声音,缠绵的语态露出诱惑的腔调:“这样,你该懂了吧?”
“小北,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简迪问,“我姐姐说,遇到伤心事的人会很想拥抱。”
周小北:“……”
贴得这么近,就算自己下身的那处有意蹭向他那处,眼前这个人却如木头般,毫无反应,还睁着清亮无暇的眼睛问一些不相干的问题。
周小北叹了口气,不舍地放开他,笑笑说:“哦,我没啥伤心的事,就想抱抱你。”
简迪露出漂亮的小酒窝,微笑道:“那你就抱吧。”
周小北握住他的手:“简迪,以后可不能随便让别人抱。”
简迪懵懵的:“我没随便啊,你不是我的好朋友吗?”
“好朋友”三个字,刺得他生疼。
“噗——”周小北简直被他气笑了,看来他是永远无法懂得有些感情的。
周小北摸简迪蓬松的头发,手托住他漂亮的脑袋。
眼睛盯着他鲜艳的红唇,那是一个十八岁男孩饱满青涩的嘴唇,未经人事,像初绽的花蕊,又像一根针,戳得他的心,酥痒难耐。
真想毫无顾忌地亲上去!
周小北简直疯了。
【作者有话说】
咳咳,,,周小北,别让你哥知道你穿成这样出来撩小男孩儿
周小北(叉腰):我也是小孩!
30 简迪的过去
◎他饿得可以生吞岩浆。◎
简迪的瞳仁闪烁曜石的墨黑光芒,清亮如洗。
周小北望向他的瞳孔,映照出被欲念攫住的自己。
还是算了吧。他无奈地说服自己。
就算告白,他也不可能接受自己,反而会觉得可怕。
周小北像摸小猫一样,触碰简迪圆圆的脑袋:“小迪迪,我们唱歌去吧。”
“好。”简迪欣然同意。
周小北望月长叹,甚至觉得刚刚的自己有些无耻和恶心。
他这么单纯,我却……想入非非,欲念作祟。
可恨!周小北手握拳头,闷闷地打在墙壁上,灼烧般的生疼感,席卷整片手掌。
周小北望向简迪清立的背影,他作出决定,果然还是算了吧,这么一个单纯天真的漂亮小孩儿,恐怕这辈子都无法理解接受那种感情。
一顿闹哄哄热闹无比的生日宴过后,简迪和朋友告别,背着吉他回到了自己合租屋。
他重新换上一套衣服,拿起桌子上的黑色手提袋,外加一个精致的六寸小蛋糕。
出门,搭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在一个路口停下。
此刻虽是夜黑,依旧灯火通明,照亮来来往往的行人。
这是一条离长明街100公里远的青禾街,此处住的是中低薪阶层、北都漂泊未成功的创业者、渴望被拆迁的危房住户。
青禾街里三层、外三层,被各种商铺、住户区挤得满满当当,乱七八糟的棚户依街而搭,里间穿梭着形色各异的人和动物,空气泛着浓烈的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刺鼻味道。
狭小的巷子,昏黄的灯,简迪却很熟悉地沿着道路稳步前行。
直到他停在一个饭店前,他安心地舒了一口气。
饭店名字叫“虞家小炒”,此刻还未关门,里面亮着熹微的灯光。
简迪走进去,四处张望。从里间走出一个围着围裙的年轻女人,她见了简迪,喜出望外地喊道:“小迪,你怎么来了!”
简迪暖心地笑:“姐姐,我想你,来看看你。”
女人叫虞深,她解下油腻的围裙,招呼简迪坐下。
虞深端来两杯热茶,她瞥到桌上的蛋糕,皱眉抿唇,似乎想起了什么事,语气激动:“哎呦,小迪,今天是你生日吧!”
简迪将蛋糕拆开:“我朋友们都已经为我庆祝过了,我想你可能太忙了。”
虞深站起,扶额:“小迪,我这些天的确太忙了,不好意思啊。你先坐着,我给你下碗长寿面,很快的!”
简单本想拒绝:“不用了,姐姐,我不饿,而且太麻烦了。”
虞深已经钻进厨房了,简迪只得无奈地喝茶。
他注意到菜馆好像比以前大了很多,更加宽敞和明亮,贴在墙壁上的菜单,样式更多,种类更齐全。
这一切说明,菜馆的生意很好。
但,姐姐只会更忙更累。
没等一会儿,虞深端着一碗热烫的面条走了出来。
“小迪,生日快乐!”虞深眉眼伸展,慨叹道,“没想到你都十八岁了,唉,时间过得真快啊。”
简迪点头,闻着味道,不禁想起了过去的时光。
想起第一次他和虞深见面,她也是端着一碗热烫的面递给他。
简迪内心感慨,在虞深期盼的目光中,完完整整地将面吃完,一丝不剩:“姐姐,你做的面,永远是我的top1!”
虞深调皮地揪简迪的耳朵:“小子,只会说甜话,哄我开心。”
“我没有,我说的是真话。”简迪饱饱地放下碗筷,随后关心地问,“阿爹阿娘,最近还好吧?”
虞深不掩饰地叹口气:“老样子,阿爹现在都起不来床,阿娘时好时坏,之前一段时间我都得把她用绳子拴住,最近她头脑清醒时候多,总算上天开了恩。”
简迪听完,眉头深皱,陷入沉思。
虞深是独生子女,还是抱养来的,虽然和父母没有血缘关系,但她自幼心性良善,继父母对她也挺好。
一家人过着其乐融融的幸福生活。
不幸的是,后来父亲患上了强直性脊柱炎,腰间疼痛异常,无法工作,瘫痪在床。
母亲整日忧心忡忡,有一天突然发了疯一般拿刀在家里乱砍乱剁,意识不清,患有间歇性精神错乱症。
好好的一个家,被病痛拆得四分五裂。
虞深没办法,只得辍学回家,照顾父母。
好在她天性客观,善于忍耐人间困苦,不管父母如何心情不好乱发脾气,她都不离不弃,悉心地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
她开了一个餐馆,努力学习各种菜式,刚开始规模很小,只有她一个炒菜的,后来赚了点钱,便请了两个人干杂活,身体上轻松一些。
一旦有时间,她便带着父母四处求医问药,无奈的是,这两种病都不好治。
数年的艰难生活,使曾经的高中青葱女孩虞深,变成一个成熟稳重的女人。
她想,上天对她的眷顾可能就四个字“天道酬勤”。这么多年经营餐馆,凭借着努力的学习,勤奋的工作,一路一帆风顺,生意越来越好。
“小迪,我没事,别担心我,这么多年,我不都熬过来了吗。”虞深握住简迪的手,反过来安慰他。
简迪一瞬间想哭,他看到虞深的鬓边生了几缕白发。
这些年的生活太劳累了,一边忙生计,一边还要照顾多病的父母。
而她,却永远形单影只,孑然一身。
一个人,背负命运的枷锁,沉重前行。
“小迪,之前我都没问过你的事,现在你可以和我说说吗?”为了转换一下悲伤的氛围,虞深转移话题道。
简迪倒是很淡然,他其实也不打算瞒着:“姐姐,其实……”
简迪是一个孤儿,他自小在福利院长大。记忆中的福利院,很偏很小。
他记得小时候,和十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别人的脚往往伸到他的嘴边,他的手也被旁边睡着的人压着。
呼吸都是沉重的。
肚子永远是饥饿的。
一大群小孩儿,叽叽喳喳,一到饭点,被福利院工作人员催促着赶紧吃饭。
霸道的男孩会欺负弱小的女孩和长得瘦弱的男孩,抢他们的饭,拳头砰砰打在他们身上。
简迪是被欺负的男孩之一。
他越是被欺负,越是被饿,越是饿,越是没有力气。
越是没有力气,越是被欺负。
陷入一个死局循环。
他整日焉焉,毫无生机活力,嘴唇经常发紫,小腿像橡皮泥,任意一碰,便会出现一个巨大的凹陷,迟迟不能恢复。
他唯一吃过的一顿饱饭是因为某个大人物的到来。
那时的他,只记得那天整个福利大院都洋溢着浓厚可口的饭香味,地面异常整洁,所有的东西都焕然一新。
空中飞满了颜色缤纷的气球,墙上贴有五彩的纸。
气氛像是在庆祝什么节日。
工作人员给他们每个小孩儿都换上了崭新的衣服,女孩还格外化了浅浅的妆。
中午时刻,简迪焉了吧唧地趴在指定的课桌上,眼皮松垂,昏昏入睡。
又累又饿,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片刻后,工作人员给他们一个人发了一个蛋糕,小孩们一拿到手,纷纷心急地拆开吃了。
简迪用牙齿咬开,来不及细品,几乎是吞咽下去,他呛了两下。
工作人员严厉告诫他们:“等会儿,你们吃饭时,必须慢慢吃,谁敢一口气吃完,晚上就不能吃饭!另外吃的时候,要微笑!”
等工作人员将丰盛的午餐端给这群饿得青黄不接的小孩儿时,他们个个嘴角直流口水。
接到可以吃的命令后,简迪才敢拿起筷子,慢慢地吃。
他不敢相信,盘子里一个酥黄焦脆的鸡排、油光水滑的大鸭腿是他可以独享的。
这次每个小孩都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人在看着他们维护秩序,所以没发生争抢乱打的恶劣行为。
简迪满足地慢口吃,他抬眼望向门口,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后面跟着许多人,还有不少的记者对他们拍照片。
福利院院长满脸微笑,指着简迪他们说:“白总,我们福利院的孩子们,我们都会尽其可能地给他们提供最好的饮食,他们可怜,被父母抛弃,我们就是他们的爸爸妈妈。”
男人西装革履,不苟言笑,正是北都市第一财团白氏集团的董事长白承宗。
院长姿态卑微,讨好地继续说:“我们福利院也不在市中心,条件略微差了一点,孩子们都大了,也需要读书上学。”
白承宗微微思忖,向身后的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心领神会,迅速拿出笔本记了下来。
院长似乎要下跪般地感恩戴德:“白总,感谢您对我们福利院的拂照。”
说罢,他向一直随行的记者使了一个眼色,记者马上会意,拍下了白承宗和院长相谈甚欢的一面,还陆续拍了许多白承宗关心小孩儿们的照片。
原来这是白氏集团每年的慈善活动,这种活动,都一直是集团的总负责人亲自选点,定点帮扶,还得实地查看,以免弄虚作假。
简迪吃得好饱,非常满足。
他心中对那位大人物的到来,暗含一种期盼。
如果他天天来,就好了。
他幼稚又单纯地想。
不过,想象只能是想象,过了那天之后,他仍旧被欺负,饭被人抢走了,也没人管。
而且他发现,落在自己身上的拳头,似乎更加硬而痛。
原因是他们都长大了,霸道刁蛮的男孩比他们这群被欺负的小孩,长得更加高壮,力气更大,也愈发肆无忌惮。
简迪耷拉眼皮,无精打采地望向远处的天空,好像远处的白云,是一个饱满蓬松的馒头,他好想一口咬下去,吞下去,让饥饿的肚子不再咕噜咕噜地叫。
他本以为会继续过着这样无望的日子,直到福利院新来了一个男孩。
【作者有话说】
交代完简迪之后,就是我们的安安和晗晗啦!【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