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

作品:《为兄不善

    僵硬的身子顷刻间柔软下来,绷成一根弦的神经放松,她的手不再用力抵着男子的胳膊,卸了力气,慢慢垂落。


    他如檐上薄雪,居高处,唇色凉又苍白,俊朗的面庞如被风沙吹过,留下几分疲惫,鸦青长睫抬起,内里乌润眼色浓过夜色,引人长久注视,不小心便会沉溺中。


    他昨日不是去南陵郡了吗?怎会深夜出现在此处,似乎还受了伤。


    回头看清来人,祁泠嘴唇翕动,满腹疑惑挤出一声,“兄长?”


    祁清宴松开她,一双眸子看着她,修长的手抵着唇边咳嗽起来,声音因着咳意而发哑低沉,“是我,不要让其余人知道我在。”月光倾洒而下,映出指节上几道血痕。


    “你伤到了……”祁泠注意到他的手,重新上前。


    她上前捧住他手,祁清宴瞳孔微缩,克制住欲后退的脚步,任由她温凉又柔的指腹,擦过他手背。


    明明在擦血,却宛如羽毛划过心间,泛起波澜般的痒意。


    “不是这,”祁泠蹙着眉,低头去寻他到底是何处受了伤,胸膛?腰腹?还是胳膊?


    祁清宴寡淡离群之人,此刻被她的弄得些许狼狈,两手扶住她胳膊,“我并无大碍,妹妹既醒了,可否带我去寻一匹马,我不能久留,立刻便要离开。”


    “好,我记得在宅子后面……”


    她话音尚未落下,远处马蹄声霹雳如雷声,星星点点火光随之涌来,一齐向庄子逼近,侍卫的威武的声音传透方圆,“捉重犯——”


    祁泠震惊望去。


    祁清宴凝视着她,眼中的防备尚未升起,手腕便被一只柔夷牵住。她知晓他不愿惊醒宅中众人,故道:“兄长,前方不远有一小亭,可要躲一躲?”


    祁清宴干脆应道:“好。”


    ……


    庄后一条小路,蜿蜒进茂密林中。


    林中有一石亭,内里凿石为渠,宴饮时用于曲水流觞之所。白日祁望舒兴盛,决意在此多留一日。


    无人管教,放纵的滋味太好,说着不喜出来的人也食髓知味,故而问过嬬娘,又寻一地来。


    寻常无人往这边来,嬬娘已经带人将明日用到的器具物件摆了过来。


    祁泠在前带路,唯一想的便是再快些,最好能避开追兵,不惹事端。


    两人方进亭中,侍卫便追了上来——


    树荫下周围夜色浓稠如墨,十几名着腰束革带、革靴的的侍卫肃目而围,手持火把撕裂暗色,渐逼近小石亭,愈发衬得两人势单力薄。


    犬吠声忽而响起,飘荡在林中,格外渗人。


    一人自后而来,着圆领长袍胡服,头戴笼冠,从阴影中走出,五官平整毫不出奇,二十多岁的年龄,比他容貌更令人瞩目的是周身带着的桀骜气。


    见到亭中两人,五皇子楚徇眯了眯眼,一侧嘴角弯起,“本宫遇刺,正追查着不知死活的贼人,没想到在此撞见了两位……有情人?”


    祁清宴立于亭中,一袭玄绣的贴身袍子。祁泠见到他时的黑外袍,在两人来此路上,已丢在河渠中。他连礼都未行,只敛眉一句,“五殿下慎言。”


    祁泠在祁清宴侧旁一步远处,闻言侧俯身,“五殿下安。”


    寝衣外罩披风,万千青丝轻挽,脂粉未施,楚腰卫鬓,恍若盈盈月中美人。


    啊……是她。


    祁家那个不可言说的女儿。


    楚徇的眼神在兄妹两个身上扫了扫,心中生出的疑窦一个接着一个。他追杀的贼人跑到这附近,若是遇见祁清宴一人,少不得要怀疑到他身上。


    两人一齐出现,嫌疑少了些,可又解释不清……


    若是私会,同宗即为乱|伦,被人知道祁清宴就完了,料他也不会做这等蠢事。


    那深夜在此,周围亦备了席,大半夜宴饮?


    疯子才会做。


    但他们士族么?为了奢靡玩乐干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


    楚循转转腕骨,松了松手中绳,有半人高的犬立刻上前,狗眼狰狞,朝祁家兄妹狠歹歹吠了两声,舌头猩红,尖锐的獠牙流淌着唾液。


    “祁三郎……”


    持着火把的侍卫上前,以手遮掩着唇同楚循说了几句话。火把的光照在楚徇脸上,显出诡异的笑,“哦?原来祁家三郎君出门访友了,那怎么此时此刻出现在这了?”


    祁清宴掀起眼帘,迎上楚徇的目光,不慌不忙,“我乃私事,可殿下奉旨剿杀流匪,为何出现在我祁家田庄?这附近都是世家田庄,莫不是殿下对我们生疑?”


    楚徇噎住,向前走一步,抬袖欲伸手去指,“你!”


    一旁侍卫上前拦他,他压下怒气,平静过后道:“祁三郎不必与我绕,我说不过你,你只需答为何在此,至于旁事……”他拱拳指天,“我自会一一禀明父皇。”


    楚徇转而对着两人,沉沉笑起,“若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将三郎当做贼子带走了。”


    层层叠叠的叶遮挡了月色,火把的光亮带来的不是温暖,反而令祁泠心跳得又沉又快,侍卫个个身佩长剑,手搭在上面,只待一个冲突,便会上前示威。


    她未见过如此场面,难免胆战心惊,祁清宴深夜出现在此确实可疑,可她想的却是,幸好他黑色的衣料遮盖了血迹,否则场面更难应对,速速打发了这些人才好。


    “因为我。”女娘声音清晰,恍若泠泠水声而过,驱了些许紧张的气氛。


    祁泠清澈的眸抬起,一字一句道:“我与姐姐来此散心,但我胆小,纵有奴仆相伴,可还是不敢居于此处,故传信儿央兄长回来护我和长姐。”


    她说话时克制住了说谎的颤音儿,听着颇为真诚。女儿家的娇嗔痴缠最是无理,能解释得了一切不合理之处。


    可……祁清宴眉眼低垂,目光落在她攥紧披风边缘的手上,周围一圈褶皱。他已知晓,当她紧张或疼时必会找些东西去攥在手心,如今再加上一个心虚。


    他未出言,站在一旁宛若雕像,静静看着发生的一切。


    “祁家人……”楚徇齿缝之中挤出是三个字,从嗓间发出一声嗬,“可本宫爱犬除了贼人,追着的便是什么烂的臭的,肉骨头。”


    祁泠气他这么阴阳怪气,想起那位跋扈的五皇子妃,顿时有种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感觉。她不喜这对夫妻,可祁清宴受伤是事实,即使他口中的“贼人”真是祁清宴,她也不会认为是祁清宴做错了。


    内心知道这狗怕是追着血腥味过来的,可又无法反驳,她颇为无助,没经历过大事的小姑娘不知该再编出什么来。


    幸而,祁清宴已经看出了她的无措,他开口,淡淡道:“或许因我受了伤,这畜生对血腥气敏感,循味而来,也不足为奇了。”


    这时的祁泠,又觉出阴阳怪气的好处了。祁清宴说话,似是在解释,又将对方也骂了进去。


    楚徇哼一声,“那就对上了不是,那贼人逃走时,被我身旁的神弩手射中了。”


    祁泠紧张到嗓子眼发干,无意识靠近祁情宴,一只手攥着自己衣裳,抬头望着他的目光盛着几分忐忑,又不敢让对面的楚徇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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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的视线太过明显,殷殷切切,让人忽视不得又有些无奈。祁清宴往后握住她的手腕,察觉身后之人没那么绷着,才松了手,道:“原是打算去南陵郡,不想路遇一众流匪,受了伤。再次遇到五殿下,倒想问上一句,殿下昨日呈上去的剿匪已大成,是真是假?”


    他扯开衣袖,只见左臂侧内一道长长血痕,血氤氲了内衣,伤口翻开,明显是剑或者刀,绝不是对方口中说的努。


    楚徇疑惑消了大半,即使有几分怀疑,对面士族的身份也让他无法搜查,况且那般大的伤口,对不上,亲眼见到错不了。


    侍卫又道:“殿下,那贼人伤得地方应是小腿。”


    楚徇下望,祁清宴站的如常。


    他牵着手中犬,笑着上前,“看来是本宫唐突了,三郎可不要怪罪。今日是这番,做妹妹的害怕将哥哥唤了回来,因为本宫的一点倏忽,倒让三郎路上受了伤,实在是兄妹情深。”


    他走到近处,锐利的视线盯紧了祁泠,冷笑道:“可啊,祁家妹妹,你认其当哥哥,人家……嫌不嫌你脏呢?”


    尖锐又恶意的话钻进耳朵里,无处可躲,楚徇微松了手,恶犬突然扑上来,尖锐的獠牙离她不过几尺,被其后的绳子扯住,未能扑到她身上。


    祁泠面色一瞬煞白,身子发软,撑不住自己,被祁清宴一把揽住,才未摔倒在地上。


    楚徇大笑而去,火光随之渐离。


    刺眼又惹人心悸的光消失,祁泠恍惚过后,抬头便是祁清宴的面容,祁清宴扶她站起来,而她眼中盈泪,一眨眼一掉,整个人呆呆的。


    “被吓到了?”他轻声问。


    她噙泪点头。他说:“方才胆子不还很大,这么弱,以后可怎么办呢?”


    祁清宴抬手,用手掌拖着她面庞,他的手宽又大,几乎能笼住她大半张脸,指腹轻轻划过,带走她眼下的泪。


    一如她方才为他擦去血痕。


    祁清宴眉梢眼尾含柔,温和又亲昵,一点也没将来人的话听进心中,只当是犬吠,理都未理。


    祁泠小声抽噎两下,也不再理会楚徇所言。她从袖中抽出帕子来,将绣着几朵小花的帕子系在一起,打了个死结。她垂头上前,将帕子缠绕在他胳膊侧,再次打了个结,声音隐有哽咽意,“先止住血。”


    “妹妹的帕子倒是好看。”


    “等我回去送去琅玕院些。”她垂着头,不抬头看他。


    祁清宴沉默看着她的发顶。乖顺不想生事之人也会主动出言,她什么都不知道,却出言为他辩解。


    对面是皇子,她得罪了皇子。


    “走吧,夜深了。”他拉住祁泠手腕,手心热度相递,祁泠并未反抗,由他牵着,确实被那条恶犬吓到,楚徇恶毒的话也让她心悸。


    两人来时急匆匆,回去便安静多了。


    祁清宴同她说着话,“天亮之后,二哥来接,你与望舒一起回府去。外面近来不太平,若喜欢,日后再来。”


    “那兄长呢?”


    话语间已至庄子前,得信的沉弦牵着一匹漆黑的骏马候在前面。


    祁清宴抬手,揉了揉祁泠的头,满掌青丝顺滑,上好的丝绸也比不过。拢在掌心又该是什么感觉?


    他道:“我有事,即刻便走,你好好睡一觉,回府再相见。”


    祁泠点点头,拢了拢披风,目睹着他翻身上马,月色落满身,渐融夜色而去。


    夏夜微凉,沉弦搓了搓手,驱散寒意,他上前,出声提醒着:“三娘子,再过一个时辰天该亮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