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锐不知道齐明熹为什么要叫他去音乐室。


    他大概明白的，自己的情感。


    以前明明对齐明熹无感，现在却没理由来的厌恶……还有忌渎。


    因为官宣订婚消息以后，沈清对他明目张胆的喜欢和偏爱从来没有掩饰过。


    齐明熹不喜欢别人用这件事情打趣他，沈清却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向别人确定自己对齐明熹的心意。


    他老是一副不厌其烦的样子。


    可分明是在炫耀。


    恶心。


    暗锐想，至少沈清还是他的好朋友。


    虽然沈清和齐明熹订婚了，但她还是会对自己很友善。


    保持距离也是没办法的吧，毕竟沈清是个很好的人。


    暗锐不去想沈清几乎再也没主动找过他，消息也都是隔很久才回复。


    但沈清还是会和他打招呼、也会对他笑。


    这样就够了……


    暗锐缓缓吸了一口气，来到了音乐室的门口。


    门没有关严，他伸手。


    “怎么了？”


    暗锐动作顿住，是沈清的声音。


    他似有所感，齐明熹或许就是想让他看见这副场景。


    阴暗地在门外透过缝隙窥看他们。


    齐明熹抱住沈清。


    沈清也有些惊讶，毕竟齐明熹很少这么主动。


    “你以后都不要理那个家伙了，”像是任性小孩提出的无理要求。


    虽然没有说名字，但暗锐知道“那个家伙”指的是自己。


    “你也不要和他说话、不要对他笑。”霸道蛮横又无理。


    沈清不会答应的，暗锐想，沈清说过自己是她很重要的朋友。


    如果沈清觉得为难……他也可以假装疏远沈清的。


    “好啊。”几乎没什么犹豫，沈清轻松说出口。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你们是朋友之类的话呢。”齐明熹像是被她的态度和回答取悦了。


    ——“不是为了你的话，我不会接近他的。”


    “你放假的时候不是跟他一起去玩了吗，他回来之后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你们做了什么？”齐明熹想起来齐暗锐盯着手机的蠢样子就觉得很烦躁。


    ——“没什么特别的，很无聊，人也无聊，那里信号不好，我每天都在想你。”


    ——“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有些可笑。”


    “爸爸好像有意培养他……”


    ——“那不是正好吗？反正你对经营也不感兴趣，和我结婚最好了，”沈清伸手按下琴键“我给你开演奏会好不好，我们以后还去旅游吧，你想去哪里？”


    ……


    “啪”真心被沈清摔在泥里碎掉的声音。


    自我安慰被沈清的话语一一击破。


    他以为，在村子里共同生活的短暂时光会成为他们的美好回忆。


    只有他这么以为。


    沈清其实是个很坏的人，暗锐得到了一段时间的体验卡，体验沈清的好，可齐明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够轻松收获沈清的爱。


    甚至是，他连沈清即将出国的消息都不知道。


    一年后齐明熹也会过去。


    沈清好像总是一副散漫的样子，事实上她对未来很有规划，经常消失的那段时间也是为了她和齐明熹订婚的事情。


    只不过她未来规划里没有暗锐而已。


    她把齐明熹当成象牙塔里的王子，王子说想要天上的星星，她大概也会认真计划怎么样拿到一颗送给她的王子。


    王子是假王子，假王子看从乡下接回来的笨拙又愚蠢的真王子不爽很久了，于是沈清会帮假公主教训真王子，取得假王子的芳心。


    暗锐从来没有过坏心眼，可他这次想，要是沈清知道齐明熹的真实身份会不会就不选他了，下意识地忽略了沈清明明说过齐明熹不用继承齐家也没关系。


    他朝着错误的方向固执前进着。


    所以沈清乘坐的那班航班飞机失事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暗锐完全没有实感。


    坏人遭到了报应，是好事。


    似乎是坠落到海平面上，找不到的，所以连尸体也没有。


    暗锐头一次见齐明熹那么失态的样子。


    齐明熹简直是个疯子。


    齐冕和洪灵从起先的心痛变成失望透顶。


    他完全振作不起来。


    学业荒废。


    他后来试图自杀，但没能成功，只是手腕神经伤到了，没有办法再弹琴。


    暗锐冷眼旁观。


    即使是这种情况，齐明熹还是固执地认为他对沈清是讨厌大过喜欢、是恨多过爱的，沈清的离开让他没办法离开齐家，没办法逃离齐暗锐。


    即便是这个时候，他还是在炫耀沈清对他的爱。


    齐明熹越堕落，齐暗锐就越优秀。


    一年、两年、三年。


    齐明熹这种状况持续了整整三年，他才好像稍微正常了一点。


    还是因为洪灵生病的原因。


    这三年暗锐整个人用脱胎换骨来形容也不为过。


    大学里各方面都十分优秀，也逐步接触齐家的产业。


    齐冕因为洪灵身体状况大受打击，逐渐让权给暗锐。


    暗锐有时候会想，其实齐明熹在这方面反而会和齐冕更像一家人，心弦都被爱人牵动着。


    是了，沈清是齐明熹的爱人，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


    沈清什么也没有留给他。


    又是五年过去了。


    没有人再提起过沈清。


    除了齐明熹，他像是把沈清刻入肺腑，一刻也不能忘记，无法释怀。


    他永远都在炫耀，不消停。


    恶心。


    凭什么。


    “齐暗锐！！！”


    正在处理公务的暗锐听见这个声音感觉自己太阳穴都抽动了几下，头痛。


    助理Amy也是一脸为难又不敢真上手阻拦“明熹少爷，齐总正在办公，您不能就这样闯进来……”隔几个月就会来这么一出，明熹少爷跑过来发疯，大家都知道他身体不太好，前几年精神状态也出过问题。


    “滚开！”齐明熹像头怒气冲冲的小兽，眼眶发红。


    二十六岁的齐明熹除了沈清离开的头几年状态糟糕得要命，现在被养好许多，看上去还跟个学生一样。


    不过Amy可知道这位长得像天使一样的少爷不好惹，反而是他们看上去十分有压迫感的齐总是个脾气很好又容易相处的。


    “Amy。”暗锐叫了一声。


    Amy松了口气，这是不用她管的意思，可是她也没有离开，怕明熹少爷又到处砸东西。


    “啪！”


    Amy瞪大眼睛，一脸震惊。


    齐明熹冲上去给了暗锐一巴掌。


    暗锐头微微偏过去，他眼神看过去，有些冷“你又闹什么？”


    齐明熹又揪起他的衣领，眼眶红红，全身发抖，像头小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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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人的明明是他，他却像是被欺负了一样“还给我！”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而后又咬牙“你进我房间了对吧，还给我！！那是沈清送给我的，你这个小偷！！！”


    Amy不是第一次听到“沈清”这个名字了，据说是明熹少爷因为意外身亡的未婚妻。


    而且综合他们以前的对话，齐总似乎也喜欢这位“沈清小姐”，Amy无疑窥看上司隐私，奈何脑子转得太快，不过暗锐眼神一扫过来，她就退出办公室，接下来是齐总的家事了。


    暗锐站起来，扯开齐明熹的手。


    他比齐明熹高很多，这些年来锻炼出来的气场在暗锐垂眸俯视别人的时候总是会有着极强烈的压迫感。


    可齐明熹一点也不不怕他。


    暗锐对他真的是厌恶到极点，他永远，都在炫耀，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沈清是如何爱他的。


    他想齐明熹割腕割的不是手上的神经，是脑子里的吧。


    可即使是脑子最混沌的时候他还记得沈清送给他的每一件礼物。


    有很贵的，也有沈清亲手做的不值钱的手工。


    齐明熹把他们藏在衣柜里和床底下。


    暗锐对这些东西如数家珍。


    他的忍耐快到极点了。


    齐明熹做出任何和沈清有关的举动在暗锐看来都是炫耀，而齐明熹的每次炫耀都像是刺向暗锐心口的一把利刃。


    他甚至都不能提沈清，表现出任何自己对沈清的想念，因为没有立场。


    而齐明熹甚至整个房间都有着沈清留给他足以寄托思念的物品。


    凭什么。


    暗锐猛地伸手，掐住他脖子往外推。


    原本善良的人因为始终压抑着情绪无法宣泄，暴虐因子在体内生根发芽。


    无论是力量还是体格，齐明熹都比不上暗锐。


    “我拿了又怎样？”暗锐面无表情“你抢得走吗？”


    被他掐住脖子的齐明熹脸渐渐变红，喘不上气来，他起先挣扎了一下，伸手去抓，但又放弃，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又几乎微弱地从齿缝间吐出来两个字“恶心”。


    暗锐松手。


    齐明熹倒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


    怎么可能让他死了好去找沈清？


    不会如他所愿的。


    暗锐轻轻踢了一下齐明熹，又叫来Amy。


    齐明熹最后被压着打了一针镇定送了回去。


    麻木。


    白天拼命工作的时候还好，可晚上安静的时候对沈清的思念总是格外明显。


    死人总是能够得到优待。


    在记忆中被人无限美化。


    沈清为了齐明熹对他的欺骗，起先是难过又夹杂着恨的。


    一点喜欢、一点善意都没有吗？


    可现在暗锐也不在意了。


    恨随着时间消散，只留下无尽思念。


    欺骗也没关系，至少他有感受过。


    让齐明熹现在依旧生活得很好，看管着他。


    不是因为他名义上是齐家的孩子，是他的哥哥。


    而是因为，他对暗锐来说，就像是沈清的遗物一样。


    即使是沈清存放在齐明熹那里的爱，暗锐也渴望拥有。


    所以当他半夜从梦中惊醒，看到房间里突然多了一个人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然后发现不是梦。


    那就是撞鬼了。


    不然，这个鬼怎么长得和八年前的沈清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