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宁清秋心里还是不太确定。毕竟，小时候武军那副模样，并不能确凿地证明他就是亲生的。


    那会是清雪吗？


    宁清秋陷入了沉思，努力回忆着往昔。


    记得小时候，宁家还不住在现在这个大院，那时宁母好像有几年是随军的，回来后就有了清雪。


    这么看来，似乎也没法证明清雪不是亲生的。


    难不成是清薇？


    宁清秋绞尽脑汁，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可这好像更说不通呀！


    她记得当时宁母生病，在床上躺了快两个月，那时清薇还在襁褓里。


    如今回想起来，当时宁母应该是生了清薇在坐月子。


    也不对啊！


    有个细节，宁清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记忆里，宁母并没有喂过奶给清薇。她只见过宁母给宁武军喂奶。


    而宁清薇呢，是宁父有一次从外面回来，带回了一头母羊，打那以后清薇就一直喝羊奶长大。


    还有个关键的地方，童年时期孙美琴除了生病，还在部队里生活了好几年，宁清雪和宁清薇都是在那之后从外面带回来的。


    那时候她年纪小，只知道家里突然多了两个妹妹，开心得不得了，压根没往别处想。


    想到这儿，宁清秋感觉脑袋都乱了。


    武军、清雪、清薇，她怎么看都觉得他们像是亲生的。


    不过既然父亲这么说了，那就肯定还有一个不是。


    到底会是谁呢？


    她眉头紧锁，脑海中思绪如麻，不断回忆着各种细节，试图琢磨出事情的真相。


    旁边的宁武军在大脑一片空白之后，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了。


    宁家五个子女，居然有三个都不是亲生的，那不就意味着只有两个是亲生的？


    除了确定的宁武国，也就是说剩下的四人当中还有两个不是亲生的？


    他只觉得心里像被炸弹炸开一样，难受极了。


    这消息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


    刚刚大哥宁武国的身份就已经让他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了。


    如果再爆出剩下的谁不是亲生的，宁家恐怕真的会分崩离析。


    要知道，家庭关系一旦因为这种事挑明，就如同镜子出现了裂痕，无论怎么修补，都再也回不到最初的完美状态。


    宁武军心里清楚，除了宁武国，他们剩下几人的关系特别融洽，兄妹之间友爱和睦、团结互助。


    不管这个“非亲生”的人是谁，都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真相啊！


    一旦真相被揭开，以后的家庭生活肯定会受到影响。


    只要这个事情一直被隐瞒下去，大家就还能像以前一样，继续和和美美地相处。


    宁武军心里正这么想着，看到父亲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准备说出到底谁不是亲生的。


    他急忙喊道：“爸！爸，先别急！”


    喊完，他见妹妹宁清雪和小妹宁清薇还呆呆地愣在那儿，赶忙凑过去，急切又直白地说道：


    “爸，千万别讲！您可别因为大哥的事，就感觉我们也会像他那样。我们真不在乎有没有血缘关系，不管怎样，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没错，爸！”


    宁清秋也一下子反应过来。


    现在可不是让宁家再生事端的时候，不管说出谁不是亲生的，对宁家的家庭关系而言，都如同一场灾难。


    刚刚宁父才做完手术，身体还很虚弱，要是再出什么乱子，那后果不堪设想。


    江南征之前可是反复叮嘱过，宁父再也经受不起任何打击了。


    她觉得，大家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生活下去，也比因为真相而彼此心生嫌隙要好。


    有时候，难得糊涂才是最好的选择啊！


    “爸，我们几个真不介意是不是亲生的。对我而言，二哥、四妹还有小妹，永远都是我的家人。”


    “您别担心我们，我们感情好着呢，肯定不会像大哥那样做出混账事。您就相信我们吧！”


    宁清秋说着，走过去拉住母亲孙美琴的手，一脸诚恳地说道。


    后面的宁清雪和宁清薇相互看了一眼，也赶忙围了上来。


    “爸，妈，我们真的不在意这些！”


    看着几个如此懂事的儿女，宁建设欣慰地笑了，目光柔和地看着他们说：


    “但你们都不小了，和你们说明身世，是我们为人父母应尽的责任。而且，你们当中还有亲人在世……”


    “不！”这时，宁清薇紧紧抓住父亲的手，“爸，不论我们四个谁不是亲生的，对我们来说，您就是父亲。把我们抛弃的人，我们不认，不管对方是否在世，都一样！”


    宁清雪声音哽咽：“没错，爸妈，这事儿就别提了！真的！就一直藏着这个秘密吧。我真不想看见咱们家再失去任何一个人，就想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但……”宁建设刚想开口。


    “建设！”看到几个子女这般懂事，孙美琴欣慰地对老伴摇了一下头，


    “听孩子们的吧，他们心里有数，我感觉这样也挺不错。你就安心养身体，就不说了。”


    “好！”宁建设轻轻摸着几个孩子的头，微笑着说：“你们一定要一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这比什么都重要。”


    “你们老爸我走了一遭鬼门关，现在算是懂了，这世上最最珍贵的就是家人。你们一定要记住这话！”


    四人闻言点了一下头，眼中满是泪水。


    当晚，江南征在三零七医院附近找了一家饭店，打算请大家吃顿饭，好好犒劳一下众人。


    江大课程结束后，范文杰锁好影像楼，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江南征一个电话，也把林颜心喊了过来。


    曾经一同在兴文河支医的队员们，这下子全都到齐了，每个人都兴奋不已。


    菜还没上全，大家就已经开始畅饮起来，现场氛围十分热烈。


    “胖子，看你这表情，怎么好像不太高兴呀？你今天可是大功臣，担任副刀呢！”


    今天林颜心心情格外舒畅，忍不住向江南征要了点酒喝。


    此刻她脸蛋红扑扑的，静静感受着席间热闹的氛围，心里默默为江南征感到开心。然而，她却意外察觉到罗自强的情绪似乎不太高。


    “颜心，你想啊！要是胖子没精打采的，十有八九是犯啥错了！哈哈！”旁边的邬博把罗自强的肩膀揽着，喝着酒，笑着调侃他。


    “……”罗自强也不反驳，少见地耷拉着脑袋，抬起头看向江南征时，一脸认怂的模样。


    “嘿，还真是稀奇了！自强，你这样子可不像平时的你啊！”林颜心把嘴捂着笑了起来。


    江南征对胖子此刻的心情再清楚不过了，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


    于是笑着说道：“胖子，你就是太在意自己的形象了！手术过程中出现意外，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难以避免。”


    “怎么，你作为医生，还想着这辈子在手术台上都不出一点差错？这根本不可能嘛！”


    罗自强撇了撇嘴，郁闷地说道：“道理确实是这样，但你这么信任我，我却差点酿成大祸，总感觉对不起你。今天宁建设万一……”


    “没有万一！”江南征冷静地摇了一下头。


    实际上，今晚这顿饭，不仅是为了犒劳大家，还有着开一个非正式会议的意图。


    毕竟眼下大家算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还算不上专业团队，也没有形成既定的规矩。


    今天手术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大家过去在三渡河时培养出的默契。


    “胖子！”江南征神情严肃起来，说道：


    “在国内这是第一例心脏支架手术。以前，没谁敢在心脏周边动刀子，第一次做这样的手术，大家难免紧张，操作起来有些生疏，心里有负担，这太正常不过了。”


    听见他这样形容“第一次”，众人都不禁微微一笑。


    “我们医生和其他职业一样，都需要通过不断练习才能熟练掌握技能。”


    “在没经历过、没训练过，也没做过类似手术的情况下，第一次就能把手术做到这个水平，已经非常厉害了！”


    “你别对自己要求太苛刻，别过分自责了。”


    “而且，我得好好表扬你！正因为你有着高超的外科技术和丰富的手术经验，作为我的副手，让我在调度整场手术时能够游刃有余。你真的很棒，千万别小看自己！”


    “小江！”罗自强听了这番话，眼眶微微泛红，十分感动。


    “另外，咱们这个团队也值得表扬。大家今天都感受到了，当我们团结一心，齐心协力，那种凝聚起来的力量，我认为能攻克世上绝大多数的医疗难题。咱们所有人都非常出色，我向大家致敬！”


    众人听了，目光中不禁流露出虔诚与热情，纷纷露出灿烂的笑容。


    “再来说说冠状动脉支架手术，其实即便到了以后，也会碰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像冠状动脉破裂、动脉穿孔等等。”


    “每个病人身体状况不同，给我们带来的挑战和风险也不相同。所以，以后遇到类似问题，大家一定要保持冷静。”


    江南征滔滔不绝地说着，这番专业、详细又真诚的话语，让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筷子，专注地聆听，仔细品味其中的含义。


    林颜心就在他身旁坐着，侧过头看着这个认真专注的年轻人，不自觉地伸手支撑着下巴。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本就长相帅气的江南征此时看起来，迷人的气质又增加了几分，真是越看越赏心悦目。


    他年纪轻轻，然而无论是谈吐、专业知识、经验还是技术，都丝毫不逊色于罗自强、韩毅这样的前辈，


    用才华横溢来形容他都远远不够，他绝对是行业内当之无愧的佼佼者。


    林颜心满眼都是崇拜，心里不禁好奇，这家伙的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怎么能如此厉害。


    正看得出神时，突然感到伸过来了一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颜心，你再这么一直盯着小江看，眼珠子都快掉到他碗里去啦！你就不能收敛点嘛！”


    “哎呀！”林颜心慌忙把对方的手拿开，脸一下子红了，说道：“范老师，您可别乱说呀！”


    范文杰轻轻笑了一下，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你那眼睛呀，就像会说话似的！他呀，不知不觉就偷走了你的心！嘻嘻！”


    “……”林颜心的脸瞬间窘得通红，坐在板凳上扭来扭去，害羞得赶忙伸手去掐范老师的腰。


    就在这时，那边的“会议”告一段落。


    罗自强猛地端起杯子，一口气将酒喝光，带着豪情壮志大声说道：


    “嘿，小江，不得不服你啊！听你刚才一番分析，我真切地意识到，我跟你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你看你，一场手术下来，不仅关注到手术过程中的细节，还能从整体上把握支架手术的系统，甚至能预见这个行业未来的发展前景。这真印证了那句话，认知决定眼界，太厉害了！”


    韩毅也跟着附和：“没错，就像小江说的，心脏支架手术难度相当大，以后咱们肯定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难题。”


    “今天这场手术还好有点小波折，要是一切都太顺利，咱们很可能会被成功冲昏头脑，对这种高难度手术丧失应有的敬畏之心。”


    “这么看来，还真得谢谢自强，让咱们有了这次警醒，以后做事可得更加谨慎、冷静！”


    “嘿，你们这是变着法打趣我呢！”罗自强哭笑不得。


    “胖子，毅哥说得很对呀！”邬博咧嘴笑着说：“明天我把小江今天讲的内容梳理一下，到时候咱们专门开个会，好好讨论这场手术。”


    “这事儿的确得办！而且很可能就在三零七医院进行。向院长找过我，希望我们能给他们分享些经验。”


    “明天邬博把资料整理好后，咱们先简单开个短会，然后由邬博去给他们讲解。三零七医院的地位特殊，先在这儿把经验推广开，对咱们也有不少益处。”


    江南征确认了此事后，立刻着手安排后期跟踪宁建设恢复情况的日程。大家各自领命，分工协作，效率极高。


    用过饭后，众人漫步在大街上，享受着惬意时光。


    林颜心静静地走在江南征身侧，聆听着他讲述近期的状况，嘴角始终挂着甜甜的笑意。


    到了分别的时候，江南征似乎有话想说，却又犹豫着没有开口。


    “你是不是想问，我会不会因为羡慕自强他们能参与这次手术，而你没邀请我，所以心里生气？”


    江南征微微怔了一下，没想到林颜心竟如此懂自己，不禁点了一下头，略带调侃地笑道：“颜心，你可真是目光如炬，洞察入微啊！”


    林颜心整理了下手中的包，微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对我肯定有着更高的期待。而且，杨厂长对你有赏识提拔的恩情，这个时候从他那儿挖人，确实不太合适。”


    “我算是服了你了！”江南征双手抱拳，满是佩服地说道：“这两点你都说到点子上了。”


    “南征，有时候虽然我不能完全猜透你的想法，但你要明白，我永远都会是最支持你的那个人。”林颜心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神中满是真挚。


    “那我更不能辜负你对我的这份信任了。”


    说着，江南征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心脏支架，递到她面前，认真地说道：


    “对于机修厂的厂医院，我后续有一系列重要规划，你是负责此事的最佳人选。”


    “另外，机修厂今后会成为我的医疗器械研发生产基地，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别人我实在不放心。”


    林颜心轻轻接过那枚心脏支架，仿佛得到了无比珍贵的宝物，紧紧握在手中，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在蓝家的私人茶楼里，室内的假山旁，泉水潺潺流淌，发出叮咚声响。


    一旁收音机中正播放着京剧，那富有节奏感的鼓点铿铿锵锵，犹如战场上的点兵号角。


    蓝玉霖慵懒地在椅子上躺着，双眼紧闭，嘴角挂着一抹邪魅的笑意，在悠然等待着什么消息。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还没有三分钟，便有人跑进了这座小楼。


    “霖哥！事情真的做成啦！哈哈哈！”


    蓝玉霖猛地睁开双眼，一下子从椅子上坐起，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急切问道：“真的？宁武国那小子真把事儿办成了？”


    “没错没错，宁建设真被气得进医院了！我亲眼瞧见宁家人火急火燎地把他送到三零七医院去了。心脏病可不是闹着玩的，看样子他是撑不了多久了！”


    “哈哈哈！好！”蓝玉霖兴奋地站了起来，一拳重重砸在桌上，桌上的毛笔架被震得倒了下来，他却全然不顾，伸手从抽屉里抓出几张钞票扔过去，“这是赏你的！”


    “哈哈哈，只要宁建设一死，他家必定乱成一团，那他的三个女儿对我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简直妙极了！”


    他的左手握着右手，过度的兴奋，让他的脸都有些变形了。


    褚维走上前去，将倒下的毛笔架扶正，又给他倒了一杯水，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说道：


    “真没想到宁武国那小子傻愣愣的，对霖哥您倒是死心塌地。哈哈，也不知道等宁建设真被他这个大儿子给害死了，宁家其他人会怎么收拾那蠢货。”


    “这就叫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宁武国这枚棋子，用得可太顺手了，相当合格啊！哈哈哈！”


    蓝玉霖笑得合不拢嘴，接过茶杯，轻抿一口漱了漱嘴，随后把窗户打开，一口将水吐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