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进山。”


    虞莉恩平静地告诉面前的军人。


    军营驻扎在山脚下，虞莉恩想要进山势必会经过这里。


    军队的首领看向虞莉恩，这是一个穿着普通、背着双肩包、面容清秀的年轻女性，她眉眼温和，看起来并不擅长战斗。


    他感到奇怪：“你是魔法师？”


    虞莉恩没否认，她刻意误导了对方的想法。


    对方仔细解释：“我之所以阻拦你，是因为你无法上山。”


    怪物设下一道透明的屏障围住了整座山。这两个月来，人们用尽各种办法都无法突破屏障进入山中。


    所有的冒险者都被困在山脚下，每次他们想要发动能力或者使用武器打破屏障，反而会受到屏障的反击，轻者被击退，重者性命垂危。


    怪物的力量超乎他们的想象。


    一百年前，魔法学院曾预言将来会有一个能够毁灭大陆的怪物出现。漫长的时间流逝，传说中的怪物一直没有出现，就在人们开始怀疑当年的大魔法师故弄玄虚时，预言突然实现，怪物的城堡一夜之间出现在山上。


    今天，怪物掳走两个镇民后回到城堡，军队一得知这个消息就立刻集结想要突破屏障进山，可他们没有找到屏障的漏洞，也没能救出那两个女孩。


    虞莉恩仰头看这座高山，山上的植被郁郁葱葱，站在这里会视线受阻，看不清山上的城堡。


    她坚持自己的决定：“至少让我试一试，或许我能进山。”


    见她执意这么做，对方不再阻拦。


    不过，军人出于好心，给了她一把异能者使用的高级武器。


    虞莉恩婉拒，她无法使用军人的武器，操作难度太高，但她带了一把匕首。这把匕首是妹妹离家前送给她的礼物，上面有特殊魔法，能够伤到超自然生物。


    在身后军队的注视下，她走到山脚下，屏住呼吸，试探性伸出右手触碰透明屏障。


    与想象中不同，这道屏障摸起来就像阳光下的肥皂泡，手指刚刚感触到柔软，虞莉恩的心中就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和迷茫。


    她感觉到一只被扎透流血的手死死攥住了她的心脏，她看不见那只手的存在，可那股力量想要夺走她的整颗心，撕扯感让她眼角沁出湿润水汽。虞莉恩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剧烈，她分辨不清心中滴落的鲜血是来自她自己还是对方。


    她艰难抬起左手按在心口，与那股莫名的力量争夺自己的心脏，对方流淌的鲜血滚烫热烈，一滴滴烘烤着她的心，虞莉恩咬紧牙关，半晌后，嘴角终于压抑不住痛呼。


    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股力量突然消失，她整个人被屏障“咕嘟”一声吸进去。


    这一瞬间，屏障将她与整个世界隔绝，所有的声音都在耳畔消失。


    她下意识转身往回看，呼啸的风吹过，背后的世界在迅速向后退去，屏障外的世界变得遥远模糊，她没有听到远处虞柏阻拦她的呼喊声。


    她进入屏障。


    虞莉恩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衣服干净平整，上面没有任何血迹，她的心脏还好好地在胸腔中跳动，刚才的那一切仿佛就是她的错觉。


    她终于抬头看向山上的城堡。


    明明站在熟悉的山上，虞莉恩却感觉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她鼓起勇气，一步步爬到山顶。越往上走，眼前的场景越发昏暗。直到爬到山顶，乌云低低地压在城堡上方，城堡高耸的尖顶隐藏在云中，气氛恐怖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城堡静默地伫立在山顶，这是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周围阴暗潮湿，这片土壤光秃秃的，这里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痕迹，连野草都无法生长。


    虞莉恩仔细打量，这栋建筑物肃穆奢华，看起来已有数百年的历史。


    吱呀一声，她用力推开城堡大门，径直走进城堡大厅。


    大门在她的身后重重关闭。


    虞莉恩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在她进入城堡的瞬间，大厅内所有烛台上的蜡烛瞬间燃起。不知为何，这里没有通电，烛火下，虞莉恩大致看清大厅内的场景。


    与梦境不同，地板和墙壁上并没有血迹，大厅内很整洁，看上去就是普通人类的住处而已。不过，这里的摆设虽然奢华，却显得陈旧，不像是这个时代会有的东西。


    城堡内寂静无声，虞莉恩慢慢往前走。


    前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像，她随手拿起一个烛台，走近画像，仔细看这幅画作。


    这应该是一张全家福，年轻女子坐在椅子上，一个年龄相仿的高大男子站在她的身旁，右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两人看起来都很温和。女子的膝上坐着一个小男孩，黑发微卷，看起来五岁左右，一副天真模样。


    从他们的穿着打扮和佩戴的珠宝看，这三人的身份并不简单，他们身穿一种白色镶金边的贵族服装。虞莉恩曾在书上读到过，这是属于白月家族的衣服，这个家族曾是这片大陆上的贵族，可那已经是五百年前的事。


    如今的大陆早已没了贵族的存在，整片大陆被分为五个地区，由五个军队的元帅分而治之。王都在大陆的最中心，而王都的最中心是魔法学院。


    难道他们是这座城堡五百年前的主人？那个怪物在哪儿？


    虞莉恩心生不解，她拿着烛台仔仔细细看画作上的三人，就当她的目光触及小男孩的胸口位置时，一阵眩晕袭来，她差点没拿稳手中的烛台。


    虞莉恩发觉这幅画的古怪之处。


    画作上，小男孩从胸口到腹腔的地方全被锋利的匕首划开，黑色的血迹凝固在上面。


    她后退一步，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小男孩。


    画作上的小男孩仍旧无知无觉地天真笑着，一双黑色的眼睛温暖亲切，但虞莉恩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


    “吱呀——”


    就在此时，楼上忽然传来响动。


    虞莉恩回过神，她抬头往上看，楼上没有烛台，太过昏暗，她什么都看不清。


    虞莉恩鼓起勇气，举着烛台走上楼梯。就当她迈上通往二楼的最后一节台阶时，一道黑影在她眼前闪过。


    “呜——”


    走廊深处传来奇怪的声音。


    虞莉恩踮起脚悄悄往里走，烛光跟着她的脚步映亮小小一方空间。走到这条走廊的尽头时，她终于看到声音的来源。


    竟然是一只黑猫。


    虞莉恩奇怪地盯着面前的猫，古老城堡里竟然会有猫。不，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黑猫很大胆，丝毫不怕人，好奇又专注地盯着她。


    它坐在地上舔了舔爪子，一边舔一边盯着虞莉恩，仿佛好奇她的反应。


    虞莉恩依旧盯着它，不说话。


    “喵呜——”黑猫发出怒吼，想要震慑面前的人类。


    虞莉恩站在原地没动。


    黑猫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不耐烦，它忽然开口：“你是人类？”


    是小孩子的声音。


    虞莉恩察觉出黑猫对自己的态度充满好奇，它对她没有恶意。


    “我是人类。”她轻声回答，“你是谁？”


    黑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地发出感叹：“原来人类长这个样子啊。”


    它起身绕着虞莉恩转了一圈，一直仰头盯着她有些累，它干脆跳到身后的窗台上，继续盯着虞莉恩。


    “你为什么要闯入这里？”


    它刻意压低声音，但童稚天真的声音在虞莉恩听来没有分毫威胁力。


    虞莉恩耐心问他：“怪物在哪儿？这座城堡中只有你吗？”


    黑猫冷哼一声。


    原来这个人类有求于它，它大发慈悲地在前面带路，将虞莉恩带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前。


    “就在这儿，你要杀了怪物吗？”它好心提醒，“但我劝你不要进去哦，你不是它的对手。怪物没有理智，是会伤害别人的野兽，不论是谁都会被它杀掉。”


    虞莉恩向它道谢，然后握着匕首走进房间。


    房间中很暗也很静，好像没有什么人在。


    虞莉恩小心翼翼用蜡烛点燃墙壁上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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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台，烛火映亮整个房间。


    她打量四周，这应该是一间儿童房，床铺很矮，地上散落一堆童话故事，墙边架子上放着许多木质玩具，旁边还放着一个摇篮，里面布满灰尘。


    她想起一楼大厅里的那幅画像，心里闷闷的。


    这里没有怪物。


    虞莉恩转过身想离开房间，就在这时，她不经意间看到房间角落里的东西，脚步立刻顿住。


    那是一个一米高的铁笼，铁笼的笼门开着，里面堆着长长的锁链，笼门和锁链上都刻有魔法印记。


    笼子里，陈旧的血迹和污渍混在一起。


    虞莉恩有些呼吸不畅，梦境中的尖叫和呼喊在她的耳畔隐隐重现。


    她不敢想象这间儿童房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快步离开房间。


    门口，黑猫已经不见踪影，一个陌生的长发男子站在外面，冷冷瞥她一眼，他脸庞瘦削，气质冷清，银白色的长发披在肩上，整个人如同雪山上凝结的冰霜。


    虞莉恩的心底生出惧意。


    “你为何而来？”对方问。


    虞莉恩觉得他十分眼熟，盯着他看了片刻，又看到他身穿魔法师长袍，终于反应过来：“你是王都的大魔法师莱司利——”


    她的话被截断，对方忍无可忍般对她用了禁言咒。


    虞莉恩无法发出声音，瞪大双眼，看到莱司利的身旁出现一个漩涡，漩涡中，谭柚和谭橘躺在地上，紧闭双眼。


    几秒钟后，漩涡消失。


    “她们睡着了。”见虞莉恩一脸焦急，莱司利缓缓解释，“她们被怪物抓走，被藏了起来，只有打败怪物才能找到她们究竟在哪里。”


    虞莉恩急切地望着他，眼神祈求，希望他能将谭柚和谭橘救出来。


    “没想到打破屏障进入城堡的人会是你，你看起来毫无特殊之处。”莱司利傲慢轻蔑地看着她。


    见她不解，莱司利强忍不耐烦，摊开右手伸到虞莉恩面前。


    他的手慢慢变得透明。


    原来这是幻影。


    虞莉恩终于能够发出声音：“所以你也无法进入这里？”


    莱司利点头，没有和她解释原因，直接告知她：“只有你能进入城堡，所以只有你能救出她们，前提是——你需要打败怪物。”


    他解释，怪物在幻境中藏匿了一个珍贵的宝物，那是一切力量的源泉，只有夺去宝物，怪物才能彻底失去力量。


    “我怎么样才能打败怪物？”虞莉恩急忙问。


    莱司利的那双碧色眼睛仔细观察她，有些惊讶地发现她的眼神中没有任何胆怯。


    她没有魔法，连像样的武器都没带，却比许多经过训练的战士还要勇敢。


    他终于觉得有几分意思。


    “虞莉恩，”他轻喃她的名字，“和我签订捕获怪物的契约吧。怪物藏在幻境中，你需要接近他，找出他最珍贵的宝物，夺走宝物。这样你就能打败怪物，救下你的朋友。”


    虞莉恩的面前出现一面巨大的镜子。


    她看了看莱司利，又看了看表面仿佛泛起水波的镜面。


    不再犹豫，她踏进了那面镜子。


    巨大的黑雾瞬间笼罩了她，虞莉恩意识到这就是那只传说中的怪物。她正在怪物的深处，但怪物并没有伤害她。


    寂静中，她的眼前闪过无数场景，她看不清场景的内容，但里面承载的压抑和痛苦正在将她往外推。


    她咬紧牙关坚持往前走。


    莫司利一直站在那里，直到虞莉恩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镜中。


    “老师，您回来了。”


    魔法学院的顶楼，年轻学生看到突然现身的魔法师，急忙走上前迎接：“您找到那个人了吗？”


    莫司利看他一眼，默认。


    “老师，听说那个人没有魔法，她真的能杀掉怪物吗？”


    “预言不会有错。”莫司利低沉的嗓音响起。


    毕竟，他亲自看到了预言。在预言中，虞莉恩用魔法匕首刺穿了怪物的心脏，杀死了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