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和李相赫是真的不熟。


    但似乎在所有人眼里，我和李相赫俨然已经是“冷藏库唯一的神”以及新任“神嫂”的关系，这个舆论对于我们两个替补自然不痛不痒，可对于“上任神嫂”韩王浩来说，这就不太妙了。


    众所周知，去年的李相赫和韩王浩有多么要好；众所周知轻易不动心的SKT李相赫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他的打野SKT韩王浩；众所周知，转会去了KZ新打野韩王浩和我直播双排中野；众所周知，SKT替补中单李相赫和我双排星露谷……众所周知，亲密无间的神和神嫂之间插进来一个我。


    总之，不知道其他两位当事人的心思，我收到了韩王浩的KKT。


    KZ-Peanut：允熙啊，出来吃饭吗？


    我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已经凌晨两点了，除了24小时便利店和海底捞以外，整座首尔都陷入了沉睡。黑夜对于我来说无异于张大着嘴巴的怪物，它在用自己毫不掩饰的黑暗恐吓我。


    我回了一句：这么晚？


    KZ-Peanut：不止我，还有李相赫。


    我注意到某人和我一样也拒绝在李相赫那里说敬语，神一旦失去了那层无形的光辉就变得亲切可感起来，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李相赫和我们一样，也只是一个rank打累了想要溜出基地吃夜宵的小孩子——当然，尽管是看似无所不能，给LCK和SKT带来无上荣光的神，如今也不过22岁。


    我说：“你们能把我接出来，就行。”


    GRF基地搬进了江南区的富人区别墅群，高高的铁艺栏杆外面是睁着红眼睛的摄像头以及时刻通电的铁丝网，为了防止私生饭进来，教练和管理层可谓是无所不用及其，这也导致了它们在一方面的确保障了我们的安全的同时，也限制了我们的自由。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给了我肯定的答复：没问题。


    我猛地扯下耳机，像是早已忍耐不了这番沉寂日子的鸟儿，从电竞椅上弹射起来，随后开始了快速但有条理的物资准备——手机、耳机、身份证、钱包、手电筒、门禁卡……


    而另一边，哥哥们也非常迅速，SKT大楼和KZ大楼距离本来就不远，他们快速地碰了头以后，刚刚考了驾照的韩王浩选择和早就考了驾照的李相赫骑自行车来解救我。


    所以，在我好不容易钻灌木丛、爬铁艺栏杆、刷门禁卡离开了三道防线，站在马路牙子上毫无形象地低头等待时，我听到了清脆的铃声，伴随着熟悉但此刻让我不想熟悉的、属于韩王浩的鬼叫。


    “权允熙你闪开啊——”


    毫不意外地，我被迎面冲过来的一辆黄色自行车创倒在了路边，跟着摔倒在我身上的韩王浩抱在一起，他的嬉笑和喘息声那样疯狂地撞了我满怀，以至于风里似乎都是韩王浩的声音。


    李相赫以老年人的速度骑着自行车姗姗来迟，他看到了我和韩王浩的狼狈样子，沉默了一秒钟后快速掏出手机，闪光灯闪烁，“咔嚓”拍了一张照片。


    我声音提起来了：“李相赫你——”


    他若无其事地把手机重新揣进兜里，露出了神秘的猫猫微笑：“删照片10000韩元。”


    “你脚没事吧？”韩王浩终于在亲爱的相赫哥面前找回了仅存的良心，问了我一句。


    我扶着腰站起来，没好气地说：“我耐造。”


    总之，我们三个人重新出发了。


    后来，在我早就已经离开LCK，来到了我效力的赛区LPL的时候，直播间的观众又问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混乱的首尔往事，当事人其中之二保持沉默，而我终于变成了一个黑白流量通吃的坏女人。


    我说：“当时啊，我自己一辆自行车，然后Faker骑车带着Peanut。”


    弹幕齐刷刷“kdl，还有人刷“又给主播蹭到了，别人是三冠王你是什么”。


    头顶的白炽灯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首尔那晚明亮的月亮，我被那光芒晃到眼睛，用力眨了眨眼皮，挤掉里面不知道为什么快要跑出来的眼泪，笑了一下。


    “别人是三冠王你是什么──我什么也不是。”


    总之，我们三个人就这样很诡异但很合理地到达了被传说中的17SKT认可的那家海底捞，热腾腾的锅和红艳艳的肉卷端上桌来，鼻子一吸，香飘飘的味道就一个劲儿地往我肺里钻，给我脑袋迷得晕晕乎乎的。


    即使是李相赫，在温暖的黄光下也显得和蔼可亲起来。三双筷子下在同一个锅里，辣椒和泡菜混合着最原始的肉味在舌蕾上酝酿一场风暴。我想在此刻，没有什么能比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了，所以我酝酿了一下，诚恳地看着对面的李相赫，他的脸被海底捞蒸腾的白色热气熏得泛红，眼镜也起了一层白蒙蒙的雾。


    我说：“相赫哥啊……”


    韩王浩：“相赫哥啊……”


    我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和李相赫更加熟悉的韩王浩先开口。


    “照片……”


    “不行。”


    我身体往后一倒，拍了一下手掌，肩膀塌了下来：“那没办法了。”


    随后，我们三个人之间最爽快大气的韩王浩结了账，然后又cos成三只摄魂怪，晃晃悠悠地往店外面走。


    现在是四月下旬，天气已经慢慢回暖，但在深夜三点，即使是再温暖的风，在黑夜的debuff下也还是不免一些寒凉。我搓了搓胳膊，身上的热气早就被扰人的风给带走了：“真是的，跑太快了，都忘记穿外套出来了。”


    韩王浩刻意地回过头看我，然后倒着走到了我的身边，明明没喝酒，脸上的粉意却蔓延到了耳根后面，他看起来就像春末夏初的花神，露出一副甜腻腻的笑，凑到我的旁边：“那你要不要我的外套？”


    我莫名地挑了一下眉，和三步之外双手插兜的李相赫交换了一个眼神。我想他误以为我的表情是挑衅，但天地良心，我怎么敢对三冠王露出如此亵渎的行为。


    总之，我说话了：“那你的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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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势是已经做好了把外套交给我的准备了吗？”


    韩王浩不上套，他就是这样，笑嘻嘻的毫无顾忌地靠近，但偏偏在得到肯定答案以后又会游刃有余地抽回。我想，他此刻的笑容里到底是真的被热腾腾的海底捞蒸汽给熏晕了呢，还是想借着试探和表演来看看到底我有没有如他希望的那样爱上他呢？


    如果我是一个如他所想的那样的女孩，有点小聪明但不多，轻而易举地就沦陷在一个帅气的、甜言蜜语的电竞明星的温柔陷阱里，那我应该读懂他眼底藏着的清明，如他所愿地接过他的外套，然后再得到“下次见面”的约定时，把自己身上的洗衣粉味，连带着自己岌岌可危的真心一并交给他。


    可我不是。


    我太懂那样的眼神了，那是掠夺，那是渴望，那是喜欢。我应该见好就收的，可当着最理性淡漠的李相赫的面，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在自己踏入职业道路仰望的神像面前，“心甘情愿”地，一步一步地，在他的注视下，在我内心的审视下，一步一步地走进韩王浩的设限里。


    我在心底大声地询问自己：我明明是有选择的，不是吗？


    是的，韩王浩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是，即使他已经发起了最后的攻击，明明他终于忍不住要撕掉自己克制文明的外衣了，明明他已经要成为一个掠夺者了，可他偏偏还是和我保持了共同的默契，在李相赫面前穿上了那层“人”的皮，最后一层理智。


    他伸出手，我看着他。


    我说：“那就当是你今天赔我摔跤的代价吧，别指望我会洗干净衣服还给你。”


    韩王浩脸上霎时间露出笑容：“我巴不得你留下。”


    意识到这话说得有点不太得体，他像是一个被家长抓包的心虚的小孩子一样，离我稍微远了一点，摸了摸鼻子，不自然地看向李相赫──他已经站在那里看了有两分钟的好戏了。


    我同样也看向李相赫，他的面部表情在黑夜中耐人寻味，我不知道他抿唇是因为真的如粉丝们所说“喜欢韩王浩”，还是因为……我？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点──李相赫现在情绪并不好，他很罕见地在忍耐怒气，虽然我根本不知道这股怒气的原因。


    韩王浩也同样意识到了，可他却并没有如镜头前的那样再次表现出对李相赫的依赖和哄骗，而是同样罕见地收敛了笑容，保持沉默。


    沉默，沉默，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我一边放任自己在沉默中挣扎，一边暗暗感叹这古怪的阵型。


    韩王浩和李相赫一人一辆自行车，骑在我的左右手边，我在中间走路。


    “这对吗？”我终于忍受不了这该死的沉默了（到底是谁之前说李相赫的沉默从来不会让人尴尬的？），我看着左右两边一个比我大六岁、一个比我大四岁的幼稚鬼，左右各自给他们来了一个纳尔巴掌。


    “你们有没有考虑到我腿摔破了？！”


    平安回到基地，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皎洁的月亮想，果然三角形具有稳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