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个泡泡

作品:《被断崖式分手后

    这样的问话,如果发生在其他的男人身上,楚瑜或许会怀疑对方是在和她“调情”。


    男与女之间,俏皮的,生动的,彼此心知肚明的暧昧互动。


    从小到大,追她的人不在少数,对方一个眼神,甚至不用言语,她都能大致猜出来尚未被表达的心思,然后不显山露水的拒绝。


    但对面是陈淮年,第一次见面隔窗那个冷淡的眼神,那种没有收敛的压迫感,让她很难对他改观。


    她站在宿舍门口的香樟树下,回说:“礼物的小票还在我宿舍里,不喜欢的话您换其他的也可以。”


    非常认真的语气。


    “这样……”,驾驶座上的人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几下,煞有介事的样子,“你把小票拍个照发我,我去看看。”


    隐隐有些怪怪的,但有钱人的脾性谁说得清楚。


    楚瑜“嗯”了一声,就看到车里光线隐晦处的驾驶人,伸手从中控台上翻出手机递了过来,“发微信上吧,我用这个比较多。骚扰短信太多了,很少看。”


    像是在解释没有回她短信的缘由。


    楚瑜不疑有他,扫了他的二维码页面又递还回去:“您通过一下就好。”


    陈淮年开车走了。


    走之前还是多说了她一句:“老这样您来您去的,我都被你叫老了。”


    最随意的语气说着最怨念的话。


    一天之内连办两件惹陈淮年不高兴的事情,这样的概率也是没谁了。


    宿舍里的其他三个人也少有地站陈淮年。


    柯无忧:“男人,最怕女人说的,就是‘不行’和‘老’。”


    郑希希:“根据描述,你不是第一次侧面说他‘老’。”


    明露另辟蹊径:“往好了想,你至少没说他‘不行’。”


    楚瑜捏着手机,先还有些忧心忡忡,等洗了澡出来看到微信好友申请通过的消息,心态又升级了,他那么多朋友和事务,总不至于有空跟她计较这些吧!


    她翻了自己的收据盒子,找出来对应的小票给陈淮年发了过去,又在微信上给自己的SA留了言:如果有客人报我的手机号码去换货,多出来的费用账单请直接发我。


    账单迟迟未来,倒是公司的程植见到她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偶有两次在电梯里碰到,他还问她,“毕业的事情忙得过来吗?”“真不考虑留在海城?”


    楚瑜猜,大概是她碰到陈淮年的场合里,他好像都在,最新的一次她还被冠上“陈淮年的小朋友”的头衔,惹人遐想。


    但是比起毕业,这些都是生活里无关痛痒的小插曲。


    她怀着一种忙碌又茫然的心情,答辩,修改,资料归档……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其他。班级群,学院群,年纪群,学校论坛,每天都有无数的消息、注意事项和八卦跳出来。


    今天要确认年级通讯录信息。


    明天同级的朋友要提早出发去欧洲求学。


    后天请科目老师吃饭。


    零零总总的事情,宿舍里的东西也整理好了逐批地往家里寄。


    曾蔓苓和老楚一起拨了视频电话过来,问她学校里毕业典礼安排的时间,两人在那头一合计,语气里就多了几分不好意思:“爸爸妈妈只来一个人可以吗?”


    楚瑜回:“当然可以,村荣誉第一。”


    临近端午节,村里的龙舟群每天都在热火朝天地聊战术,聊训练计划,也聊隔壁村的消息。


    楚瑜所在的村已经连续好几年未能在村级龙舟赛事中出头,只能眼睁睁看着隔壁村连续三年拔得头筹再代表区参加市级的比赛。村委会书记是楚瑜的大伯,已经在祭祖的时候郑重告慰先祖,立誓今年一定一雪前耻。


    网上已经有消息灵通的租客调侃:赢了免房租,输了跪祠堂。


    “那个……我听说你们海城有个庙,据说极灵验。你去过吗?”


    云来寺,据说求事业和求姻缘都很灵,和海城大学隔着一个对角线的距离。


    一在城北,一在城南。


    楚瑜摇头:“我没有去过,太远了。伯伯是不是求先祖保佑还不够,还想加个双保险?市里这么多村比赛,佛祖听了多为难。”


    曾经有人想约她一起去寺里走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再绑红绳的,说是白日里人多,怕佛祖太忙,可以凌晨时分爬上去,赶寺庙开门后的第一柱香火。


    “虽然说心诚则灵,但佛祖上值收到的头柱香火,想必印象也会比其他的要深刻几分。”


    现在想起来,后面约的几次,要么台风绕路经过海城,要么他临时被叫去试戏……佛祖良善,给她的暗示已经足够多。


    曾蔓苓马上在那头“呸呸呸”了几声,侧身双手合十,脸上都是虔诚:“佛祖在上,小女言行无状,还请您勿怪。日后去了海城一定当面给您赔罪。”


    “知道知道啦!我答辩完成,后面除了实习和毕业典礼,基本没什么大的事情,有空我会去庙里拜一拜的。”楚瑜不再扫母亲的兴,马上扮演起贴心小棉袄。


    老楚也跟着在一旁点头:“今年要是进了前三,也好请你好朋友一家来这边看看龙舟赛。人家大学四年对你照顾这么多。”


    挂了电话,才发现宿舍的另外三个人已经盛装准备好。班上全票通过今晚用班费公款吃喝的决定,就在学校后门的一家小酒馆里。


    五月初的夜晚再宜人不过,篮球场上还有薄肌的男生裸着上身在打篮球,操场上走着一对对的小情侣,绿树在头顶招摇,树叶在风里沙沙作响。


    一切的美好,笼上了“毕业”的薄纱,就仿佛带了昏黄的惆怅滤镜。


    几个人手牵手走了过去。


    整间酒馆被包了下来,墙上的幕布放着班长收集的这四年来的点点滴滴,视频,照片,说说和朋友圈的截图。每个人都感慨过剩,争当表达的高手,遗憾真心抱歉以及祝福的话语,在酒精的烘托下,不遗余力地被表达出来。


    仿佛拥有的,只剩下当下了。


    清亮的月亮在天上照着,世界柔和而梦幻。


    到海城的航班降落时,时针已经划过十一点。


    林放拎着陈淮年的外套走在他身后,顺便处理在飞机上没完成的联络工作,听到上司在前头接电话的声音。


    “不来。刚刚下飞机。”


    拒绝的话说得直白,但语气是轻松的,一听就知道对面是他的朋友。


    “……我后悔什么,后悔没有跟你一起赏月吗?”


    林放下意识抬头看天上的一弯月亮,皎洁朦胧,洒下一地清辉。


    不知道那头又说了什么,司机过来接他们的时候,陈淮年报了檀园的地址,吩咐司机不用等他,送了林放回家就可以直接下班了。


    兴许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林放通过车里的后视镜看到上司罕见翘起的嘴角,车窗也被摇下,浓郁舒适的初夏气息吹了进来。


    陈淮年低头查看手机里的消息,对着副驾驶的林放吩咐说:“明天帮我查个人的消息。——也不是很急,三天之内给我结果就行。具体信息到时候转发给你。”


    林放点头:“好的。”


    看上去确实不急的样子,甚至颇为愉悦。


    而愉悦本尊靠在后座的椅子上,只矜持地回了对面一个字:【嗯。】


    等到了檀园,程植拖着长长的音,嘿嘿只乐:“我觉得我们公司也可以试试恋综后期这个赛道,没准儿在我的带领下就能一炮而红。你别说,男女之间这点儿你来我往还挺有意思,难怪那么多人爱看。”


    陈淮年这才知道楚瑜主动找他的事件全貌。


    ——大约是在某个软件里,发现了前男友在分手这几个月里的痕迹,他在网路上悄悄为楚瑜种了一棵爱情树,以她的名字命名。


    截图被实习生们看到,惹怒一众正义的小姑娘,撺掇她去找前男友说清楚,“说分手的是他,暗暗搞小手段的也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无耻地操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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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情绪。”


    本来这事儿是推到了程植面前让他帮忙找的,神通广大的程植眼珠子一转,给指了另外一条路。


    “我也就在综艺行当里认识的人多,不如你找陈淮年吧。他做电影电视剧后期多,人面广,你看你前男友表演系的,大概率是躲在哪里拍戏。”


    陈淮年顿了顿,这个姑娘可能是属乌龟的,将小票发给他之后,再无一句多余的话。朋友圈里的更新也少得可怜,他回顾自己看过的少得可怜的都市爱情电影,策划了诸如“发错消息”“打错电话”“假装问无忧的信息”……的借口,始终觉得不够自然,也不够让对方自在。


    她明显无意,甚至还有躲避之意。万一她知道之后缩更远呢?毕业之后她的工作地是一重物理上的距离,她的心门是第二重真正意义上的距离。


    陈淮年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他接过裴元松递过来的烟,又借了个火,有淡淡烟气飘出,随后才淡声发问:“爱情树……是什么树?”


    在场的几个朋友都不懂,程植一拍大腿,声音大得吓人:“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人家要找她的前男友,万一是奔着破镜重圆去的,到时候人两人执手相看泪眼,你就是那当搭桥的喜鹊。纯纯工具人。”


    陈淮年深深吸了一口烟,语气倒是如常,似乎并不觉得这是大的问题,“她不是会复合的人。再说了,她不把‘前男友’这根刺从心里拔出来,我怎么挤进去。一颗心就那么大。”


    裴元松同情地看了好友一眼:“你是她肚里蛔虫呢,还是自信过了头?是不是还没有看过她前男友长什么样?比你年轻,长得也不差,书卷气浓厚,何况人家还有感情基础。——哎,我怎么觉得他长相有点眼熟,是不是娱乐圈最近流行这一卦的长相?”


    而那棵名为“楚瑜”的爱情树在网上是这么被介绍的:


    胡杨……生活在沙漠中的唯一乔木树种,被称为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的‘植物化石’。


    那个名为“真爱证书”的粉色框框里还有一行字:祝福真爱如花常开,幸福长久!


    程植语气幽幽:“你知道种这么一棵树要攒多久能量吗?”他伸手往软件页面一划拉,“多的是人一两年,两三年才种上这么一棵。”


    坐沙发上的人垂着眼睛在划自己的手机,只觉得祝福后面那个惊叹号真xx的刺目,愉快的心情消失不见,像从交通畅快的快速路上驶向了一条每个路口都是红灯的大道,车潮干涸,使人口眼干荒。


    陈淮年承认,这个假设并不是不可能。


    毕竟,人心是这么难捉摸。


    她的眼泪出卖她曾经的心动,在他无意窥见的场景里,她为这段感情哭了很多次,在他不知晓的地方和时间里,肯定还埋着她更多的伤心。他们有不为人知的深厚的感情基础,藏在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时间的褶皱里。


    而他,只是她好朋友的哥哥。


    前缀词还是,不那么熟悉的,有距离的。


    他当然也可以赌事情百分之九十九按照他的设想发展,但万一发生的是剩下的百分之一的可能呢?


    感情是这么的不可预测,他对她产生难以言喻的欢喜和占有欲,她当然也可能重投前男友的怀抱。


    一想到两个人有可能在他的操作下重归于好,再深情相拥……陈淮年又深深吸了口烟,在“嗯”字下面打字:【楚小姐,我是陈淮年,不是无所事事的找人事务所。】


    消息没有发送出去,很快被删掉。


    重新输入:【我尽量,但不一定能找到,请不要抱有太高的期待。】


    隔了几秒,蓝色的金鱼头像就有消息回复过来:【我知道的,麻烦你了。谢谢。】


    看看,得有多期待,才能这么快速地回他。


    上次他通过她的好友申请,她隔了四十几分钟才发过来打招呼的笑脸。


    用时下流行的话语来说,爱和不爱,真的好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