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贞很少撒谎，所以她偶尔在爸妈面前撒个小谎，还是很能蒙混过关的。


    果然，林妈一听她在沈韫浓家，都下意识跟着声音变小了。


    “韫浓都结婚了，你住她家会不会太打扰啊？”林妈说，“问问韫浓吃不吃乳鸽，妈妈可以给你们送过去。”


    林贞继续压低声音：“不要啦妈妈，韫浓都睡了，我也不吃啦。”


    林妈很好说话：“行，不吃就算了，妈妈带回去。今年生日爸爸妈妈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往你账户里打了点钱，这两天要不要出去玩一下呀？如果爸爸妈妈陪你太拘束的话，就让你哥哥嫂子陪你去。去巴黎怎么样？”


    林贞失笑，果然有钱就是好，心情不好可以去巴黎哭，爸妈还给经费。


    “再说吧，最近没有什么出游计划呢。”


    关键是她不是靠出门就能散心的人。


    很奇怪，沈韫浓作为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去人堆里坐坐，去酒吧，去大街上，反而能补充能量；林贞正相反，她心情太差的时候，多见一个人都觉得多添一份负担，是完全不想出门的。


    “那最近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和小心愿呀？爸爸妈妈帮你实现。”林妈继续小心翼翼。


    林贞眼眶发烫，努力抬着头，才没让自己哭出眼泪来。


    “妈妈，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她问。


    林妈声音温柔：“宝贝，只要你开心就好。你长大了，不需要对爸爸妈妈交代什么，很多事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爸爸妈妈不会逼你。”


    眼泪滚落下来，林贞哑声：“妈妈，我和姜枫珉分手了。”


    林妈沉默片刻。


    “宝贝，是爸爸妈妈把你保护的太好了，让你见不得灰色地带，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其实这世界上很多感情都是不完美的，你享受一个成熟男人的好，就要接受他的好可能是别人调教出来的。”


    林贞也沉默。


    她不知道林妈听说了多少，却知道姜枫珉的沟通能力有多好，他说不定早就说服了自己父母。


    “当然妈妈说这话的意思不是劝你不要分手，妈妈只是希望你能做不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林妈又说，“宝贝，你要不要好好考虑考虑？你和他一点余地都没有了吗？”


    眼泪流得更汹涌。


    林贞早就接受了姜枫珉有前女友的事实，接受了他的全部爱和热烈都在遇到她之前释放过一遍，甚至在无数次跟他拥抱接吻的时候想过，他过去更年轻，肯定会更热烈。


    她接受没那么热烈但爱她的姜枫珉，让自己不要多想，更不要表现出来，让他寒心。


    可她不能接受姜枫珉追求她是为了摆脱顾澜，更不能接受他那句——


    【你如果再来找我，我就向林贞求婚】


    奇耻大辱。


    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要做备胎第二顺位，要做他威胁顾澜的NPC？


    “没有了，妈妈。我和他彻底结束了，我不会给他和自己任何回头的余地。”林贞没办法收起眼泪，只能尽可能让自己不带哭腔。


    此时，赵廷舟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热水袋。


    看林贞的模样，很是诧异。


    他没有开口，把热水袋放在林贞手边，自己又悄悄走了出去。


    林妈在那边叹口气，柔声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妈妈都支持你。明天想吃什么？妈妈做了给你送过去。”


    林贞闷声：“没什么想吃的。”


    “你要开心啊，宝贝。妈妈怀你的时候，家里正赶上上升期，妈妈一直没照顾好身体，也没照顾好肚子里的你，你刚出生的时候只有5斤多，在保温箱里住了一个多星期。那时候爸爸妈妈都很愧疚，每天怕你死掉，担心的不得了。


    你爸爸就去庙里拜，跟菩萨说，什么都不求，只要你能快乐长大，哪怕我们用一辈子的财运换都可以。”


    林妈说，“结果菩萨没有把我们的财运收回去，家里还因为你的到来更好了。你是爸爸妈妈和哥哥的福星，我们什么都不求，只求你能健康开心就好。”


    这话林贞听林妈跟别人说过，直接这样跟她说还是头一次。


    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木木地问：“妈，你该不会是怕我想不开吧？”连温情牌都打上了。


    林妈被拆穿，有点尴尬：“怎么会？你是个理智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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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贞笑起来：“知道就好，我虽然娇生惯养，但也不是傻。天底下什么男人没有？我要因为一个在一起一个多月的男人想不开，也太傻了。


    再说，谈了一个月而已，感情能有多深？哪里值当要死要活？说不定我下星期就找到新的了。”


    听她这么说，林妈在那边怔了一下，几秒后才说：“没事就好。”


    “能有什么事。”林贞说，抹一把眼泪，“好啦，不说了，都把韫浓吵醒了。”


    林妈这才道：“好，宝贝，那你快睡觉吧。明天妈妈再来看你。”


    明天她要住院，不行等明天再找借口吧。林贞想。


    挂了电话，她的眼泪再也收不住，一偏头，把脸蒙进被子里，哭出声来。


    好在这家医院的静点室是方舱形式，都是火车卧铺似的小单间，要不然林贞都不敢想自己有多尴尬。


    她哭了挺长时间，一直到停下来，才听到敲门声。


    “请进。”林贞再次用手背抹去眼泪。


    是赵廷舟进来，手里拿了一包纸巾，和一个塑料袋。


    他很有分寸，第一次来看林贞在哭，第二次就开始敲门了。


    他把纸巾塞进林贞手里，又把塑料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一碗白粥。


    “你这种情况很多东西不能吃，可以先喝点粥。”他有点局促地说，“女孩子嘛，忍痛能力差一些，太疼你就哭，没关系的。”


    没问她为什么哭，甚至贴心地替她找好了借口。


    谈过姜枫珉后，林贞对一切心智成熟，体贴入微的男人都开始抵触。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原来诚不我欺。


    也许，她也该找一个跟自己差不多的男孩子一起成长，起码不会陷入这样难堪的境地。


    比如丁稷宸那样的。


    当初程稚说丁稷宸对她有意思，她还没发现，直到和姜枫珉官宣后，丁稷宸有意疏远，连她的生日都没来，她才知道怎么回事。


    看着那包纸和那碗粥，林贞下意识皱眉。


    “我不想吃，谢谢啊。”


    赵廷舟没想到她拒绝得这么直接，神情有些许尴尬：“那你睡会儿吧，明早我帮你办住院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