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09手脚绑着束缚带躺在实验室的床上，脑袋上套着头戴式测量仪，胸前的衣扣被解开，数量不少的电极片贴在嫩白的肌肤上，连接着身周大大小小的仪器。


    一群身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在床边围满了一圈。


    虽然此时的姿势有些不方便，但A109的目光还是穿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执着地放在站在外围围观的贝尔摩德身上。


    A109似乎很依赖贝尔摩德？


    看到这一幕的宫野志保脑中不由得浮现出这句话，不过她也没打算深究，很快就将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抛之脑后。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通过这次的实验，把A109从APTX-4869的研发中摘出去。


    虽然宫野志保知道只要这个药物的研究还在继续，迟早会出现新的牺牲品，但现在能救一个是一个。


    宫野志保将手里调配好的药物交给助手，示意她拿去注射给A109，同时贝尔摩德也调整了一下站姿，将手臂环抱在胸前，好让A109等会儿能看清自己手上的动作行事。


    衣袖被拉到胳膊上，A109没有将视线投注到那个助手身上分毫，只是眼睛眨也不眨看着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大人您放心，待会儿只要您做出手势，我马上就“晕”过去！


    实验开始了。


    手臂上先是一痛，接着便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液体注入体内，这唤起了A109一些不太好的身体记忆，她不由得打了个颤。


    以前她好像也是被这样对待过，先是身上的哪个部位痛一下，带着寒意的液体侵入进来，紧接着迎接她的就是那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无休无止的钻心剜骨之痛。


    直到她失去意识。


    没事的。


    A109安慰心中那个因此恐慌的小小的自己。


    贝尔摩德大人在这里的，你不会有事的。


    而且你看，这次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一点都不冷，甚至还有点热呢。


    不对……热？


    呼……好热啊……


    “呃！”


    好烫好烫好烫！！！


    好痛痛痛痛痛！！！


    啊啊啊啊啊啊！！！


    药液注射进动脉，合着血管里的血液流遍全身，最后一齐回流到心脏。


    A109感觉好似有一团沸腾不止的熔浆扔进了体内，所过之处皮肉在燃烧，骨头在融化，最终在心脏处轰然炸开，四处飙溅！


    贝尔摩德看着助手手里针管的液体注射完毕，正要在不经意间打出手势，却见A109突然面露痛苦之色，剧烈挣扎起来。


    如果不是被手脚上的束缚带绑着，恐怕她就要从床上掉下来了。


    贝尔摩德心中难得升起几份慌乱：“A！”


    在意识熔断之前，这一声焦急的呼唤被送进了A109的耳中。


    A109眼前的视野已经模糊一片看不分明，痛到极致连喊都喊不出来，只能在心中努力回应：


    贝尔摩德……大人……


    下一秒，A109的世界黑了。


    *


    “你不是说这个药剂不致命吗？”女人冷声质问道。


    “这个阶段的药剂在其他两个A系列的实验体身上实验过，除了会造成一时的体温高热外，确实没有别的问题。”少女解释着。


    女人冷冷一笑：“但事实却是A109差点死了。”


    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理亏，少女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实验样本太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A系列出身，A109的反应和之前的两个实验体不一样，但经过这次的实验，足以证明她对APTX-4869没有丝毫的抗药性。”


    “甚至可以说，APTX-4869对她来说是剧毒一般的存在。”


    “……”


    “……”


    现场沉默了一会儿，女人再开口时，话中的语气听起来要冷静多了：“你想说什么。”


    “A109是个失败品，对药物研究起不到丝毫助力，我这里不需要她。”少女冷漠地做出通告：“你可以带她回去了。”


    门“吱呀”拉开，又“吱呀”关上，室内终于恢复了平静。


    确认宫野志保已经走远，现在房间里终于只剩下她和还昏迷不醒的A109后，贝尔摩德一直笔挺的腰背这才微微弯了下来。


    坐在床边，看着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的A109，贝尔摩德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温度正常，而且比起自己手心的温度还要更凉一点。


    手下的触感以一种真真切切的方式告诉着贝尔摩德，A109现在已经平安无事了。


    A109还活着。


    只等A109醒来，就可以带着她离开这该死的研究所了。


    不过……


    回想起自发现A109状态不对时的焦急揪心，到看到她被成功抢救回来安稳躺在这里时松了口气，期间起起伏伏的情绪与心情，贝尔摩德不由得颦眉。


    她，是不是太过在意A109了？


    明明她一直以来都只是把A109当做自己手下一把好用的武器，更是在发现可能无法掌控A109时产生过废弃她的念头。


    但在意识到A109可能会死在这次的实验中时，心中升起的不是可能会失去自己所有物的愤怒，而是对亲近之人才会产生的焦心与恐慌……


    贝尔摩德伸手按了按眉心。


    自己的这个反应不太对劲。


    贝尔摩德把自己的手从A109的额头上拿开，目光冷冷地看着她。


    她对A109投入太多感情了。


    看着此时的A109像个易碎的瓷娃娃一般躺在床上，贝尔摩德在心里告诫自己。


    别被A109这无害的外表给骗了。


    你当初从那三个仅存的实验体中选中她，不也是因为这惹人怜爱的表象吗？


    贝尔摩德对着自己冷哼一声。


    结果没想到却是放出了一个恶魔。


    *


    七年前。


    贝尔摩德站在三个有两米高的柱形玻璃罐前，细细打量：“只剩下这三个了？”


    “是的，贝尔摩德大人。”一旁的研究人员恭敬道：“A系列现存的还活着的实验体都在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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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懒得询问为什么A系列的数字编号明明已经排到了200，结果到最后却只剩下如今这少得可怜的三个活人，贝尔摩德这会儿过来，只是看看能不能给自己挑选一个趁手的工具。


    她是情报组的人，缺乏武力是她的短板，每次有事找行动组借人总是不太方便。


    于是她便想起了A系列这些被强化过肉|体的实验体。


    如果让这些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的实验体接受训练，最后能不能成为一把好用的武器呢？


    看看这些实验体的现状吧，如果不是她想起了他们还有些作用，恐怕这仅存的三个实验体过不了多久也要步了他们那些前辈的后尘。


    她这也算是废物利用吧。


    贝尔摩德的目光缓缓在这三个装置上扫过。


    这个成年男人肯定不行，就只能在这个少年和另一个小女孩当中选择了。


    最终贝尔摩德将目光停在了正中间的玻璃柱上。


    只见玻璃柱里面灌满了淡黄色的液体，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女孩儿紧闭着眼睛，静静在里面微微沉浮。


    墨黑的长发似水草一样将其裹住，那张白皙的小脸在这样黑色的背景下就显得格外瞩目。


    鸦黑的羽睫投下一小片阴影，鼻子小巧笔挺，嘴角边好似勾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恬静美好的睡颜看得人心底发软。


    看到贝尔摩德久久注视着没有将目光抽离，研究员识趣地介绍道：“这是A109，好像是被父母抛弃的，一岁时就进了实验室，一直待到现在，今年已经十一岁了。”


    “从来没接触过外人？”


    “没有，A系列所有的实验体，除非死亡，自进了这间实验室后就都没有出去过。”


    “可怜的小东西。”贝尔摩德虽然嘴上说着怜悯的话，但嘴边却勾起恶劣的笑：“就她了吧。”


    不知道这样似白纸一般可爱的孩子，在经历了组织的涂抹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是！马上启动唤醒程序！”


    连接在A109身上的仪器纷纷脱离，玻璃罐里的液体水位逐步下降。


    在“哔”的一声响中，玻璃罐打开了，里面的人一下跌落到了地上。


    贝尔摩德也不嫌弃A109一身黏黏糊糊地不知名液体，蹲下身，伸手将贴在她脸上的一缕湿漉漉的发丝撩开：“A109？”


    仿佛一句复苏的咒语，在贝尔摩德说出这个编号后，A109的眼睫轻颤了一下，下一秒，仿佛吞噬了一切光亮的黑眸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毫无神采，木然地看着前方，但在视线与贝尔摩德的眼神相接时，暗淡的眼睛里突然爆发出灼烈的光彩，多年没动用过的声带艰难地发出沙哑的声音：“喜……”


    “嗯？”


    贝尔摩德正勾着唇角，好整以暇地等着A109说下去，结果就见她两眼一闭，头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还等着给A109介绍自己的贝尔摩德：？


    旁边的研究人员尖叫：“贝尔摩德大人您请让一下！A109现在不适应外界的环境，还不会自主呼吸，再这样下去她就要被憋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