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婆婆看着宿均递过来的三张照片——分别是最近他们采集的部长张海瑞、保安周立志和高利贷田滨的大头像。


    黄婆婆一脸茫然地摇着头：“都那么多年的事情了。我哪还记得和尹秀佳见面的那个陌生人是哪位呢？就算我有点印象，依我看，这里面也没一个可能是的。”


    杨柯知道宿均的想法后，吃了一惊，难道他昨晚就在准备这些东西吗？可是只是这些东西也没必要准备啊，警局都有现成的。


    “那这张呢？”宿均又从怀里拿出来一张照片，笑着问。


    黄婆婆接过去，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瞳孔慢慢放大，看了眼宿均又看了一眼照片，惊喜地说道：“对对，就是他。这个外形，简直和那时候我见到的一模一样。”


    杨柯看到照片也睁大了眼睛，因为那不是别人，而是——年轻时的周立志。


    “昨天确认死者和周立志相识并且是多年的老同事后，我就怀疑黄婆婆和你说起的，当年和尹秀佳在大楼外见面的那个男人。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周立志。所以我网上四处调查关于周立志以前的照片，包括他之前的工作信息和一些同事。”宿均挠着头解释。


    在这一刻，所有的线索都清晰起来了。那些不经意的细节在杨柯脑海中也都慢慢复苏起来。


    那天他第一次在公司门口见到尹秀佳的时候，他和陈海冰正在保安室里看录像，周立志也在旁边和他们一起看。


    看到尹秀佳下车，周立志率先喊出声，但是却是以一副陌生人的口吻‘你找谁？’他明明和死者妻子认识，却问出那句话。


    大概是因为那时候他想提醒尹秀佳不要说出认识他。


    尹秀佳当时明显愣了一下，也不是因为看见穿着警服的他们，而是因为周立志说这话的原因。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隐瞒呢？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吗？这种想法也无可厚非，如果事实当真如那时候黄婆婆所想，他们确实有这个动机，可是又为什么会挑那种时候？


    根据其他人对他们夫妻俩的生活描述，尹秀佳和周立志应该减少了来往，日子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下去了，为什么又会突然决定下手了呢？


    各式各样的想法就像疯长一般，拥挤着窜进了杨柯的脑袋里，突然他的思绪开始清晰起来。


    宿均看着杨柯的脸色逐渐恢复平静，笑着说：“恐怕你已经发现了。”


    距离黄婆婆走后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他们正坐在公园的座椅上。


    杨柯点了点头，“接下来我们去问问周立志吧。”


    说完，他打起电话，早埋伏在周立志身边的警察，不费吹灰之力便抓住了他。


    是时候回警局了。


    ——


    杨柯和宿均到办公室里的时候，刚打开门就从里面传来了周立志大喊大叫的声音。


    他和宿均对视了一眼，打算进一步动作的时候，赫荣不知道从哪儿突然窜了出来。


    他先是瞪了一眼宿均，又用责备的眼神看向杨柯：“他退休了，就算了。你怎么还这样呢？发现问题不及时上报，还学着你师傅卖起了关子。”赫荣说着又朝宿均瞪了一眼。


    他背着手转过身继续说：“昨天突然打电话和陈海冰说，派人去守着周立志。今天他一大早就问我过来要人。感情你倒好，拿我们两个两头耍。打你手机又打不通。你说，你想干什么？”赫荣说到最后，重重地拍着手问杨柯。


    “领导，我这也没办法啊。我也是到今天早上，才明白发生了什么。”杨柯小声咕囔着，“而且，我不把手机静音，你不问清楚，就绝对不会派人的......”


    “好好好，现在还跟我卖关子，还不说是吧......”赫荣指着杨柯问。


    “你是要听杨柯说，还是周立志自己说？”宿均站到杨柯前面，看着赫荣。


    “你......你们......”赫荣的手指，在两个人面前来回指着，最终还是狠狠剜了他们一眼，“那还不快去。”


    周立志已经被关到了审讯室，他正怒气冲冲地质问看守他的刑警：“你们现在抓我是什么意思！我又没杀人犯事，你们凭什么抓我！”他气愤地说，想用力睁开手上的禁锢。不知道是他太过用力，还是气的 ，他整个脸都红透了。


    杨柯看到他身上，还是穿着一样的保安服，看来直到他被抓之前，他还一直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周立志看到了杨柯的身影，就像见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样，杨柯刚推开门进去，周立志就朝着他扑了上来：“你快跟你同事说说，我是冤枉的。那天不是都审问过了，我发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而且我也没有杀他的动机啊，他跟我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这么做？”


    “先坐好吧。”杨柯拍了拍周立志的肩膀提醒他。


    三人围绕着一张长方形小桌，在各自的位置坐好后。周立志期待地看着面前的两位相熟的警官。


    “你先解释一下，案发当晚，你为什么重新回到现场？”宿均率先问道。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我跟其他警察解释过了啊，二楼有动静，我才回去看了一眼。”周立志激动地说。


    “那你看到什么了吗？”


    “没有。要是真有，我怎么会不告诉你们？”


    “可你曾经回去这件事，不也没说吗？”


    周立志突然安静下来，目光冷淡地看向宿均：“所以，因为这个你们才怀疑我？给我直接抓起来了？”他越说声音越大。


    “那你解释是什么呢？”


    “哼，我现在的解释还有用吗？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在说谎！”


    “你没有说谎吗？我看从一开始到现在，你早就编了一张巨大的网，差点把我们都骗进去了。”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周立志！趁着现在，你还有机会，赶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能说的，已经都说过了。你们再逼问我也没用。”周立志看着宿均，气冲冲地扭过了头。


    “啪！”的一声，一张照片被宿均扔到了周立志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你吧？”


    周立志转过头，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着宿均说：“你什么意思，这是我没错。”


    “那就没问题了。”宿均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向前倾着，紧紧地盯着周立志。他缓缓地张开嘴，一字一顿地说：“尹——秀——佳。”


    杨柯看着周立志的脸色变了又变，他紧紧地皱着眉头，双唇紧闭着，一言不发。


    “你认识她吗？”宿均接着问。


    “我——”周立志强撑着，缓缓说，“我当然认识，案发第二天后......”


    “我是说之前。”宿均严厉地打断了他的话。


    周立志不再说话，他紧紧地闭起眼睛，黑而消瘦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只有喉结上下滚动着代表着他现在还是活生生的存在。


    “你既然不愿意主动说，那我就替你说。”


    宿均说完这句话后，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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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志立刻睁开了眼睛：“你要说什么？”


    “说你和尹秀佳的关系啊。或者我不说也行，把尹秀佳叫过来，让她自己说呢......”宿均拖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不定这也是个很好的主意。”


    周立志深深吐出一口气，杨柯见他似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他缓缓地说出口：“我说。你们不要去打扰她。”


    他顿了顿，低下头，似乎沉浸在回忆里。


    “都是我。不关她的事情，早在温申鸣和她结婚前，都是我一厢情愿。那时候我和温申鸣在同一家公司上班，我们两个都是工厂员工，只是我更木讷一些，工作上经常会帮助别人的温申鸣，那时候成了我很好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在某一次聚餐上，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心就在那一刻，自认而然地动了。当晚聚餐，她做的每一个动作，说得每一句话，我都看在眼里听在心里，我愣愣地将一只手放在拼命跳动的胸口上，感受着这份油然而生的悸动。也就是在那一刻，温申鸣向大家宣布，她是他的女朋友时，我的世界突然地暗了。从晴空万里到暗流涌动......这份悸动还不来及发芽，便枯死在了摇篮里。”


    “但是我那时候没有勇气，这份感情便一直藏在心底，直到他们结婚。那时候的我和现在的我一样，我明白，靠着我这双手是给不了她幸福的......”


    周立志抬起手臂，双手正微微颤抖着，杨柯看到他的手上有很多成年老茧。


    “后面呢？你没有去打扰他们吗？”


    “我......我没有......”周立志眉间蹙起，似乎有话想说。


    “真的没有吗？要是你还有什么隐瞒，我们再调查出来，可就不像现在一样，给你机会解释了。”


    “有过几次。”他颓丧地说，“但是她拒绝我了。从那以后，我就知道我们不可能了。”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在案发第一天后，我听杨柯说过，尹秀佳到现场来过。”


    “我......我不敢......”


    宿均从鼻子中“哼”出了一声，“怪不得你说你缺少勇气呢。”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早就跟她结束了。就是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我才做了保安。”宿均眼神焦急，似乎在急切地寻求别人的谅解。


    “不想扯上关系，为什么还在同一家公司？”


    “那是碰巧了，当人事和我说的时候，我才知道温申鸣在那家公司。所以，我才在工人和保安之间，选在了保安。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那个人事。我记得叫什么来着，应该是邵小姐......”


    “不用了，我们已经问过了。”


    “怪不得......”周立志小声说。


    “如果你是在想，你和尹秀佳的关系暴露，是因为她......那你就错了。告诉你也没关系，”宿均将桌子上的照片收进了口袋，“是有一次你和尹秀佳，在门口见面，被一个老婆婆撞见了。只是你们好像在吵架，并没有发现她。”


    “是那一次......”周立志反应过来。


    “你还记得？”


    “记得。因为那是他们搬家后住的地方，我就去过那一次。”


    “她拒绝你了？”


    “她拒绝我了。”


    宿均笑着点了点头。


    宿均和杨柯从审讯室里走出来的时候。


    杨柯快步走到宿均前面挡住了他的脚步，他转过身看向宿均问：“师傅，你为什么不问他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