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要问我什么？”黄婆婆主动问道。


    杨柯缓了缓，还是选择先从别的话题切入：“您一直一个人生活吗？”


    “我还有一条狗。当然，如果它不算的话，我确实一直一个人。”


    “您结过婚吗？啊，这个问题如果您不愿意回答，可以不说。”杨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黄婆婆看见杨柯那副样子，捂着嘴嗤嗤地笑了起来。这时店员小姐端来红茶和甜点放在他们面前。


    他看见一直保持疏离的黄婆婆，用小勺子慢慢搅动起红茶，严肃的脸上逐渐放下了防备，挂上了一股暖洋洋的笑容：“没关系。我不介意。”她说着，抬起头用眼神示意杨柯，“快尝尝，这家的甜点味道很好。”、


    她一副真挚的语气，让杨柯已经不自觉地拿起了勺子，剜了一口蛋糕，品尝起来。


    “嗯......”甜点刚进杨柯嘴里，他真心地发出赞叹，可是话到嘴边，却也只会说句：“真好吃。”


    “你跟我以前的丈夫不同。我喜欢吃这些，他却觉得我矫情好吃。每次看到我吃甜点，都会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说什么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吃些小孩喜欢的。”黄婆婆说的那些话虽然听起来在埋怨，可是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平常的往事。


    “是因为这个才离婚的吗？”


    “那只是一方面。那几年，我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要学着压抑自己的性子。做一些他口中主妇应该做的事，他看到了我的改变，为此很开心。可是......可是——我抑郁了。这种生活让我痛苦受折磨。我和他说了我的病情，他又露出来那种表情，我知道他肯定又想说我矫情。从那以后，我想通了，他并不喜欢原本的我。所以我们离婚了。”


    杨柯不知道她口中的‘那几年’是多少年，但是她简短几句话里的时过境迁，让他深深觉得幸好一切都变了。


    “所以这才是代价啊——”黄婆婆说着朝杨柯顽皮地吐了吐舌头，“那些人肯定都跟你说，我是老顽固吧。”


    “没有，当然没有。”杨柯急忙摆手，却心虚起来。


    “无所谓，他们说我什么都无所谓。”黄婆婆一脸轻松，“那段痛苦的日子，我再也不想经历了，从那以后我就决定了，我要做自己。”


    杨柯喝了一口红茶，点头赞同。


    “你瞧我，只是问了我一句，不自觉就光说我了。你今天找我应该是想问温申鸣的事情吧？”黄婆婆收起话匣子，也一脸满足地吃了一口蛋糕，“真不错。”她喃喃地说。


    “您还记得，温申鸣死前，您见他最后一面是什么时候？”


    “七月十号左右吧，我早晨九点出门遛狗碰见了他。”


    “时间您确定吗？”


    “就那几天附近，因为没过几天，报纸上就刊出他被杀害的消息了。”


    “当时他的状态表情，您还记得吗？有没有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我除了遛狗，平时出门很少。但是每次见到他，他都挺有礼貌的，看我年纪大了东西提不动，也会主动帮忙。”


    她拍了拍脑袋，继续想了想：“不过那天，那年轻人确实状态不太好，整个人阴沉沉的。但我觉得那种情况下，换成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


    “那种情况？”


    “对啊，听说那段时间他不是被辞退了吗？”


    “是的。”杨柯后知后觉地说。


    “您平时和温申鸣一家人有过接触吗？”


    “我一个老婆子，谁又会愿意来巴结我？也就是平时路上碰到了，会打声招呼而已。”


    “那他们夫妻关系看起来怎么样？”


    “我很少碰到他们一起出门的情况，就算碰到了，也没什么让我感觉到奇怪的。就是——普通夫妻。”


    “是吗？”杨柯掩不住失望说道，原本还以为能再多点这方面的消息，不过那段夫妇很少与外人接触，这种家里私密的事情，就很难打听了，到底关系怎样，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你怎么突然问这些？是听到什么事情了吗？”


    其实案件还在调查，按规矩来说，杨柯是不能随便透露调查线索的，可他还是决定将葛红告诉他的那些话说出口。


    “你是说那对夫妻感情不和？”黄婆婆一脸吃惊。她又思考了一会儿说，“可就算是那样，也不能代表什么啊，会跟案件有关系吗？”


    “有没有不是我说了算。只要有一点线索，我们都要去找到答案，这就是警察的工作。”


    “算了，这件事后面我会慢慢确认的。我听别人说，您在这儿住了很久了，所以您有见过他们和其他人有过接触吗？”杨柯换了个问题，继续打听。


    “这......”黄婆婆一脸为难的样子，“我也不想让你失望......”


    “拜托了，不管是什么人，不管多久以前，只要您见过的就行。拜托您好好想一想。”


    黄婆婆捏着茶杯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有倒是有一个，只是是很多年前了，这样的事情也会有帮助吗？而且那人是谁我都不知道呢。”


    “我说过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行。”


    “好吧。是很多年前了，那时候温家夫妇搬过来没多久，我曾今看到温夫人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过。”黄婆婆的脸微微泛红起来，她急忙解释：“但现在我想应该是我那时候误会了。”


    “怎么会误会呢？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您还记得清楚吗？”


    “就是那天从外面回来，远远地看见温夫人和一个男人在门口说话，起先我以为是送快递，送报纸的小哥之类的。谁知道他们好像吵起来了。”


    “确定是吵起来了吗？”


    “我现在也确定不了了，只是记忆中，那男人似乎说话很用力，还抓住了温夫人的胳膊，然后那时候她甩开了他，就快步走回去了。也可能只是争执。”黄婆婆说得模棱两可，杨柯也不打算再为难她了，有些事情再逼问，就反倒不真实了。


    “那个男人你之前或者后来见过吗？”


    “没有，就那一次。所以我才说，肯定是我当时误会了。”


    正巧这时，杨柯的手机响了起来。本想再多聊两句，却发现是部门来电，一般外出调查时间，很少有部门电话来，除非是得到了重要的线索。


    杨柯说了声“不好意思，我接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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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便起身走到门口，按下了接听键。


    打完电话后，他推开玻璃门进来，本想先去付账，却发现黄婆婆已经结了账单，还把没吃完的蛋糕打包了起来。


    “这怎么好意思，应该我来付钱的。”杨柯说。


    “你今天帮了我这么多，这都是应该感谢你的。不然我不就真成了别人口中不近人情的老太婆了。”她说笑着，将杨柯那一份蛋糕递了过来，“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情吧，我就不拦你了，你去忙吧。”


    “没有，不是什么很紧急的事情，我先帮您把东西送回去吧。”杨柯匆匆忙忙跑到桌子旁边，将大米蔬菜提了起来，一副深怕别人跟他抢活的样子。


    杨柯送黄婆婆回家后，打完招呼，就急忙往回赶。


    他说的不是紧急的事情其实是骗她的，刚刚赫荣打来电话，说局里发现了重要的线索，事关凶手，让他赶紧回来。


    ——


    杨柯到了局里发现，师傅宿均也在这儿。


    “您手里的委托处理完了吗？”杨柯向他打招呼。


    “嗯......不是什么大委托，手头上能处理的已经处理好了。倒是你，你还真去了温申鸣家附近打听了吗？”


    “您已经知道啦？”


    “赫荣告诉我的。我过来找你，就是想和你一起去的。结果就碰巧了。”


    杨柯知道他说的‘碰巧’是指什么，就是赫荣电话里说的事关凶手的线索。


    “你们俩还愣在那里干嘛？赶紧过来。”赫荣从一个房间探出头，大声朝着他们说。


    “来了。”杨柯也同样大声回应，边走边和身边的宿均说话：“您已经看了吗？”


    “还没有，我也是刚过来。”宿均耸了耸肩。


    幽暗的房间，录像里传来忽明忽暗的光亮，那是他们之前看过千百次保安周立志正在二楼办公大楼里关灯，那是他手中手电筒的光亮。


    房间里大家都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大屏幕，直到录像带黑了一段时间后（周立志已经关完灯了），赫荣拿起遥控，将录像暂停了。


    “你们发现什么了吗？”他虽然在问话，其实现在就宿均和杨柯不明白情况了。


    杨柯不明所以，大家都在看他们。宿均坐在杨柯旁边，黑漆漆的房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也和杨柯一样，没有回答。


    赫荣又再一次倒退回去，放了一遍。这次他没有再卖关子，将那反复播放的录像带控制在几秒内。


    杨柯这才注意到，有一道戴着帽子的黑影擦过镜头，不久后出现了一闪而过的光束，“有人回去过？”他吃惊地问。


    “是。”赫荣放下遥控器，房间里的灯被打开，他双臂撑在面前的桌子上，“你应该也注意到了，那束光亮和周立志手电筒的光是一样的，即使只是隐约出现了一瞬间。而且从那个帽檐的阴影看，应该就是保安的帽子。这些都能证明他曾经回去过。”


    “所以你们怀疑他......”凶手这个词，杨柯没有说出来。


    赫荣直视杨柯的眼睛，朝他点了点头：“不管我们的猜想对不对，最起码现在案件的重心有了。接下来，我们要重点调查周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