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屠夫那高大的身躯瞬间投下一片阴影，把程红旗笼罩在里面。


    “拿什么钱？跟谁要钱呢？”


    程红旗吓得后退了一步，“我……我问我婆娘要钱，关你屁事！”


    仇屠夫冷笑一声，一步步逼近，“她是你婆娘？你叫她一声，她答应吗？”


    程红旗看向方桂芬，“方桂芬！”


    方桂芬根本不理他，还顺手在桌上添了个菜。


    程红旗不知是气的，还是羞恼的，脸涨得发紫，怒视着方桂芬，声音又高了几分。


    “方桂芬！”


    仇屠夫蒲扇一样的巴掌一伸，就把程红旗像小鸡仔一样，推到一边。


    “你在我家嚷什么！”


    “你胡说八道！这是我的房子！”程红旗色厉内荏地吼道。


    “你的房子？”仇屠夫笑了，旁边的张大力也跟着站了起来，父子俩像两座山一样堵在程红旗面前。


    “现在，是我住在这儿，这是我老婆，这就是我家！”


    “你说什么？”程红旗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现在这是我家，我和方桂芬同志领证了。”


    程红旗眼睛瞪得更大！他和方桂芬都做了十几年的夫妻了，乡下人不流行扯证，这证也就没扯。现在，有人说，她和别人领了证？


    他仰头瞪向仇屠夫，怒火顿时少了一半。


    他怂怂的小声道：“方、方桂芬，你不要建国了？建国可还等着你存钱给他娶媳妇呢……你、你找别人我不管，但你得把钱给我……”


    没等方桂芬说话，仇屠夫先指了指自己的拳头，“你想拿钱？可以啊！从这儿拿。”


    程红旗彻底慌了，虚张声势道：“你……你们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这是我大哥留给我的房子，就算方桂芬想改嫁，这房子也是……啊！”


    张大力抓住他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了起来。


    “是什么？房子是跟着桂芬的工作走的，她嫁给我，这房子就是我的！你敢在我家撒野？！”


    “放开我！方桂芬！你敢找野男人！我……”程红旗疯狂地挣扎，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方桂芬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


    “啪！”


    仇屠夫一个大耳刮子扇了过去，打得程红旗眼冒金星。


    “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


    紧接着，父子俩的拳脚就雨点般地落在了程红旗身上。


    “啊——！救命啊！打人了！”


    程红旗的惨叫声比当初方桂芬的还要凄厉。


    方桂芬只觉得痛快！


    这边的动静闹的很大，但没有人来拉架。


    大家都在窗户后面，或者门缝里，幸灾乐祸地看着。


    活该！


    程工那么好的人都被他们逼走了，他们得到这样的下场，都是报应！活该！


    程红旗被揍得鼻青脸肿，最后被张大力像拖死狗一样，直接从屋里扔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院子里的泥地上。


    “滚！以后再敢来，老子打断你的腿！”仇屠夫站在门口，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程红旗在地上趴了半天，才哼哼唧唧地爬起来。


    他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脸上火辣辣的，嘴里全是血腥味。


    但他不敢再惹仇屠夫，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家属院。


    他咽不下这口气！


    钱没拿到，还挨了一顿毒打！


    方桂芬那个女人，竟然敢背着他找野男人！


    他一定要让她身败名裂！


    程红旗一瘸一拐，直接冲到了纺织厂的人事科。


    还是那个张干事。


    “张干事！我要举报！我媳妇方桂芬，她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败坏厂里的名声！你们必须开除她！”程红旗趴在桌子上，声嘶力竭地吼道。


    张干事皱了皱眉，对这个无赖已经没什么好感了。


    “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程红旗一愣，“她……她把一个野男人都带回家住了！整个家属院的人都看见了！这还不是证据吗？”


    “带回家住，就一定是乱搞男女关系吗？”张干事反问。


    “那不然呢？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能干什么好事！”程红旗急了。


    “上个月，方桂芬同志，开了介绍信，和别人结婚了，他们是合法的夫妻关系。”


    程红旗彻底傻眼了。


    还真结婚了？


    “可这工作是我大嫂补偿给我爹娘的养老钱！”


    “那我管不着，工作给了方桂芬，那就是她的。”


    程红旗还要闹，张干事直接叫来保卫科，把他拉了出去。


    并且警告他，如果再闹，就把他扭送到公安局去！


    钱拿不到，状告不了，工作和房子也成了别人的。


    他去南方发财的梦，彻彻底底地碎了！


    程红旗灰头土脸地回了乡下。


    程老头和程老太太正在家门口翘首以盼，看见他两手空空，脸还肿着，心里咯噔一下。


    “钱呢？”程老太太急切地问。


    “没……没有。”程红旗垂头丧气。


    “没有？！”程老头跳了起来，“怎么会没有！方桂芬是有二心了，敢不给钱？！”


    程红旗被问得心烦，一股邪火涌上心头，将城里受的气全都爆发了出来。


    “给什么钱！她找了个野男人！我一去就被打出来了！去厂里告她，人家说她和那个野男人结婚了！”


    一天之内，他的房子，他的老婆都没了！


    “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当初非要大哥的工作和房子，会弄成现在这样吗？！”


    他明明也想占便宜，很赞同，并且积极响应。现在出了事，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父母身上。


    程老头和程老太太被骂懵了。


    反应过来后，程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我的天啊！没法活了啊！养儿防老，养了个白眼狼啊！自己没本事，还怪到我们头上了啊！”


    “吵什么吵！”程红旗被吵得头疼，“从今天起，你们自己想办法过日子！我没钱养你们！”


    他现在自己都一穷二白，哪有闲钱管这两个老不死的！


    “你说什么？！”程老头气得浑身发抖，“你敢！我们是你爹娘！”


    “爹娘？”程红旗冷笑，“当初要不是为了你们手里的二十块钱，我还捧着你们啊？我现在没了老婆，我养自己都难，还想让我养你们？门儿都没有！”


    说完，他直接把程老头和程老太太的东西从屋里扔了出去。


    “滚！都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