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看到他送完孩子回来，脸上挂着的笑容格外刺眼。不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而是一种掩饰下的心虚。他的目光闪烁，步伐匆忙，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不自然的慌乱。


    作为一个女人，她对这种细微的变化特别敏感。那些微妙的表情变化，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但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多嘴，只能等苏晓月从老家回来后才提了一句。


    春日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客厅的地板上，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孙雨南端着茶杯，小心翼翼地开口：“晓月，那天我看张营长送完孩子回来，神情有些异样。”


    苏晓月正在给孩子喂奶，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声音有些发涩：“是吗？他最近确实怪怪的。”


    “可能是我多心了。”孙雨南轻声说，不想给好友太大的压力。


    苏晓月听着孙雨南的这番话，内心顿时泛起层层波澜。回想起这段时日，张营长总是拿工作繁忙当借口，对家里的大小事务全然不管不顾，甚至孩子生病时，也仅仅是敷衍地问候几句，念及这些，她的心中不由得隐隐作痛。


    曾经那个对自己关怀备至、体贴入微的丈夫，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疏离，仿佛两人之间隔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苏晓月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攥住衣角，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似乎唯有这般，才能抓住那摇摇欲坠、濒临破碎的婚姻。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沈巧云对这事特别感兴趣，等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追问。她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张营长真有外遇？”


    “这种事哪有那么容易发现。”孙雨南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只是我观察到张营长近期频繁地在孩子接送时间与幼儿园的某个人联系，每次接完孩子回来都神色匆匆，电话消息不断，这才觉得很不对劲。真要查，得苏晓月自己留心。”


    毕竟只有妻子才最了解丈夫的一举一动。从衣服上突然出现的陌生香水味，到每天回家时间的细微变化，再到情绪起伏的反常，这些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妻子的眼睛。


    没过两天，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苏晓月就红着眼睛找上门来。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没有往日整洁，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是幼儿园的钱玉。”她抹着眼泪说，声音哽咽，“那个扫地的。我今天特意去幼儿园接孩子，看到他们在门口说话，那个样子......”说到这里，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水夺眶而出。


    沈巧云一听就火冒三丈，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这张营长也太不像话了！你得去告诉领导！这种人还当什么营长！”


    “我这就去！”苏晓月擦了擦眼泪，站起身就要往外冲。她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决绝，但眼神深处却藏着深深的恐惧。


    “别急。”孙雨南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感受到她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你手上有证据吗？没证据的话，领导最多批评两句，反而会打草惊蛇。”


    苏晓月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瘫坐在椅子上。她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那我就这样忍着？看着他们在我面前演戏？”


    “至少等孩子大点。”沈巧云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她走到苏晓月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客厅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唯有苏晓月压抑的啜泣声。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点重重地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而又扰人的声响。


    沈巧云深知，没有工作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有多艰难。离婚说起来简单，可养活自己和孩子才是最为棘手的难题。尤其是在这个年代，一个带着孩子的离婚女人，想要重新开启新的生活，几乎是难如登天。


    “你们想错了。”孙雨南突然笑了，眼神中闪着精明，“真正该担惊受怕的，是张营长才对。”


    看着两人满是疑惑的眼神，她接着说道：“他是有单位的人，要是这件事传扬出去，他的前途可就彻底毁了。你手里握着这个把柄，完全可以为自己争取一些东西。”


    “比如？”苏晓月擦了擦眼泪，眼神中多了一丝希望。


    “工作。”孙雨南看着她，语气坚定，“有了工作，你就有了底气。到时候就算真的撕破脸，你也不用担心没有退路。”


    这话提醒了苏晓月。回家后，她就和张营长大闹了一场。屋里传出的争吵声惊动了邻居，但没人敢上前劝阻。


    张营长自知理亏，只好低头认错。他借着自己生日的由头，宴请了几个关系户，其中就包括机械厂安保处的元科长。饭桌上，他一改往日的傲慢自大、趾高气扬，不停地给元科长敬酒。


    孙雨南接到请帖时，心中暗自思忖，这场生日宴怕是不会简单，张营长想必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既稳住苏晓月，又促成工作之事。她转头看向丈夫韩震宇，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决定赴这场“鸿门宴”。


    “元科长答应给我安排个临时工。”第二天，苏晓月兴奋地告诉沈巧云，眼睛里重新有了光彩，“虽然是在食堂，但总算有个正式工作了。”


    几日后，众人再次相聚在饭局上。孙雨南刚推门进去，就听到元科长热情地打招呼：“小孙来了？最近都没见你加班。”


    “她能加什么班？”张营长插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你们厂在搞新武器，她一个新人能帮上什么忙？”


    元科长笑了笑，没有接话。他给孙雨南倒了杯酒，眼神中带着几分深意：“小孙可不简单，她懂的东西可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孙雨南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透过杯沿，她看到张营长脸上闪着尴尬。这个男人终于尝到了被人轻视的滋味，但他不会知道，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