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气急败坏

作品:《伴君游

    赵灵犀病体初愈,在御前与皇帝一番唇枪舌剑,早已是耗尽了精神。管皇后面罩寒霜,对着她冷笑道:“内宫禁苑,规矩森严,若人人都似你这般,可以随意乘轿辇行走,宫里岂不乱了套!”


    赵灵犀闻言只觉得头晕目眩,身子直直地向前栽倒下去!


    “啊!”有小宫女忍不住低呼出声。


    赵灵犀软软地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人事不知。殿内众人俱是吃了一惊。


    袁宗文见状,眉头紧锁,当即扬声道:“快!宣太医!速速宣太医入殿!”


    管皇后此刻的脸色也着实不好看,青一阵白一阵,又是懊悔,又是恼怒。


    管皇后本想挫一挫赵灵犀的锐气,不料她竟真的当场晕厥过去。这若是传扬出去,岂不坐实了中宫皇后刻薄寡恩,逼迫藩王妃的恶名?


    崔简见状不妙,疾步上前,扬手吩咐左右:“快,快去抬张软榻来!仔细着些!”


    宫女们七手八脚,将昏迷不醒的赵灵犀抬到了临近的偏殿之中暂歇。皇后虽心中不悦,顾及体面,也不得不移驾跟了过去。


    阿芜先前因规矩所限,一直在偏殿焦急等候。忽见自家主子竟是被人抬了出来,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吓得六神无主,她惊呼一声“娘娘!”,便要扑上前去,却被崔简拦住了。


    崔简忙安抚道:“姑娘莫慌。王妃娘娘想是连日劳心劳力,方才在殿门口不慎绊了一下,并无大碍,并无大碍。太医就快来了。”


    阿芜哪里肯信,她挣开崔简,抢到榻前,见赵灵犀双唇发白,她也顾不得规矩了,一把抱住赵灵犀的头,将她揽在怀中,伸出颤抖的手指,用力去掐她的人中穴。


    只听得赵灵犀喉间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呻吟,悠悠醒转过来。阿芜见状,喜极而泣,哽咽道:“娘娘!娘娘您醒了!您可吓死奴婢了!”


    赵灵犀缓缓睁开双眼,入目的是陌生的雕梁画栋,她一时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头痛欲裂,四肢百骸都似散了架一般。


    赵灵犀定了定神,这才想起先前发生的一切。她微微转头,便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玫瑰椅上的管皇后,正冷冷地注视着自己。


    她收敛心神,挣扎着起身行礼,虚弱地开口道:“皇后娘娘,臣妾失仪,惊扰了娘娘圣驾,请娘娘宽宥。”


    管皇后淡淡地“嗯”了一声,既未说宽宥,也未说责罚,只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崔简,吩咐道:“去,传一乘步辇来,将义安王妃送出宫去吧。仔细些,莫要再出什么差错。”


    “是。”崔简答应一声,忙不迭地出去安排了。


    这边厢赵灵犀刚被送上了步辇,管皇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将太子袁煦好一顿数落:“你瞧瞧你做的好事!赵氏今日进宫,明摆着就是为了你舅舅之事,要来寻衅讨伐!她究竟给了你什么天大的好处,你要这般胳膊肘往外拐,帮着一个外人来对付自家的亲眷?!”


    待皇后略略停歇,袁煦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母后息怒。此事并非儿臣偏帮赵氏。玄度抛家舍业,在北疆浴血奋战,可他的妻儿在京中,本就孤苦无依,如今承璟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外戚当众掌掴,这口气,换了谁能咽得下?这还是赵王妃性情贤淑,知书达理,只求国舅爷登门赔个礼,道个歉,全了双方的体面。若是换了个真个泼辣不讲理的,只怕闹得更是鸡飞狗跳,难以收拾。”


    管皇后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柳眉倒竖:“你这话是何意?是说你亲舅舅行事不端了?若不是你今日多事,擅自带她入宫,她一个妇道人家,在王府里好生待着,又能翻起什么大风浪来?!”


    袁煦心中也生出一股郁气,提高了声音,道:“母后!玄度是儿臣的嫡亲兄弟!他为国尽忠,保家卫国,儿臣在京中,难道连他孤儿寡母都照应不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侄儿被人欺辱不成?再者说了,舅舅的行事作风,这些年在京中是何名声,母后难道当真不知?旁的事也便罢了,如今竟跋扈到敢对皇孙动辄打骂,这等事,儿臣还是头一遭听闻!”


    管皇后被太子这番话顶得脸色蜡黄,手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袁宗文见母子二人争执不下,沉声开口道:“好了,你少说几句,莫要再顶撞你母后了。”


    袁煦生气道:“儿臣只是恳请母后,好生约束管氏一族,莫要再让他们恃宠而骄,惹是生非。若真个闹出了无法挽回的事端,到时候,丢的可是咱们皇家的脸面,谁的脸上都不会好看!”


    管皇后怒极反笑:“不过是小小的口角纷争,值得你们这般上纲上线?明日让你舅舅府上备了厚礼,去赔个不是,她赵氏一个无权无势的孤身王妃,在京中还能闹出什么天大的事端来不成?”


    袁煦听管皇后依旧如此轻视赵灵犀,心中无奈,只得苦笑道:“母后,您怕是小觑了这位赵王妃。当初她在义安郡时,便能凭一己之力,联合当地众商户,筹集皮毛,赶制冬衣,送往北疆以解前线将士燃眉之急。这等手段,这等魄力,岂是寻常闺阁妇人所能做到的?”袁煦仰天,叹了一口气,道,“父皇当日下旨宣她入京之时,她险些都要将传旨的天使扣下!这般人物,母后还当她是寻常弱女子么?”


    袁宗文眉头微蹙,似也有所触动。他转向管皇后,语气略缓道:“你明日还是让太医院派个得力的御医,再去义安王府瞧瞧赵氏的病情,另外,赏赐也预备得厚重些。”


    袁煦听了,直摇头道:“父皇,母后,方才赵王妃可说了,舅舅若是不当面道歉,且往后看。这可不像是能用些许赏赐便能轻易打发的。儿臣能说的都已说了,还请母后让舅舅他老人家,好生斟酌吧。儿臣告退了。”


    赵灵犀回到义安王府时,夜色已深。狂风卷着落叶,四散纷飞,一场倾盆大雨眼看便要下来。


    孩子们早已安置睡下,膳房里将炖好的人参乌鸡汤,送了上来。赵灵犀只觉腹中空空,却又毫无胃口。她强迫自己用了些,只浅浅喝了几口,便觉额上、背后沁出了一层虚汗,身子软绵绵的提不起劲来。


    阿芜在一旁看得心焦,忙取了干净的细棉汗巾,替她轻轻擦拭着后背的汗水,口中念叨:“娘娘身子骨怎地这般虚弱了?才用了几口汤,便累得出了这一身汗。这可如何是好?”


    赵灵犀喘息片刻,待那阵晕眩过去,方才对阿芜道:“不妨事。许是今日耗了太多心神。你将鸡汤再端过来,我都喝了它。”她接过汤碗,又勉强喝了两口,便再也咽不下去了。如此反复,歇一会儿,喝两口,一碗浓浓的鸡汤,竟足足耗了半个时辰,才算勉强喝完。


    汤一落肚,她便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歪倒在榻上,立时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夜,狂风大作,暴雨倾盆,直下到天快亮时方才止歇。


    次日清晨,阿芜见赵灵犀睡得沉,便没忍心叫醒她。袁承璟和袁长瑛却早早起身了,在赵灵犀院外等得心焦,拉着守在门口的阿芸,急急地问道:“阿芸姐姐,娘亲怎么还不起身呀?她昨儿晚上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阿芸轻声劝道:“世子爷,郡主,娘娘昨儿个进宫觐见陛下,实在是太累了,眼下还睡着呢。世子爷还是先去前院书房吧,先生们都等着您呢。郡主也先去园子里玩一会儿,等娘娘睡醒了,奴婢一定即刻就去禀告您二位,好不好?”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赵灵犀方才悠悠醒转。许是睡足了的缘故,只觉得精神比昨日略好了些,头脑也清明了不少。


    她起身收拾齐整,取过纸笔,写了一张单子,交给侍立在侧的阿芜,吩咐道:“你去找姜大成,让他将这张单子上的人,都给我寻出来,每人各打二十大板,直接扔到王府的大门外去。不必管他们是谁的人,也不必问情由。”


    阿芜接过单子一看,只见上面罗列着五六个人名,皆是府中的管事仆役。她心中一惊,道:“娘娘,这些人莫非都是皇后娘娘安插进来的么?这也忒多了些。”


    赵灵犀淡淡一笑,道:“有皇后娘娘的人,也有李侍郎府上送来的。不必声张,只对外说这些人手脚不干净,依家法处置便是。你只管去办。”


    “是,奴婢明白了。”阿芜应了一声,连忙退下,自去找姜大成传话不提。


    果然,不过一顿饭的工夫,姜大成便亲自带着一众健壮的家丁,将单子上的仆役从各处揪了出来,也不容他们分说,噼里啪啦一顿板子下去,随后将这些人径直拖到王府大门外,往街边一扔,便不再理会。


    将近午时,才有管国舅府上的管事带着两个仆从,大摇大摆地来到义安王府门前,说是奉国舅爷之命,前来给世子爷赔礼。


    赵灵犀得了通报,命人将王府大门紧闭,任凭外面如何叫门,一概不予理会。


    安插进王府的人被打了出来,国舅府的人在义安王府吃了闭门羹,管皇后气得在坤宁宫中大发雷霆,对着袁宗文抱怨,道:“好个不知好歹的赵氏!本宫和陛下都给了她天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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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子,她倒还抻着端着,拿乔作势起来了!难不成,真要让堂堂国舅爷,去给一个黄口小儿磕头赔罪不成?”


    如此又耗到日暮时分,赵灵犀见国舅府再无动静,心中已然有数。她唤来阿芜,吩咐道:“去告诉姜大成,让他预备好明日一早出行的轿子,要一顶八抬的亮轿。另外,再挑选二十名精壮的王府侍卫随行,都要带齐了器械。”


    阿芜不由得心惊胆战,颤声道:“娘娘,您这是要去做什么呀?莫非还要打进宫不成?可也没有报给内务府呀,这不合规矩……”


    赵灵犀见她吓得小脸发白,不由地嗤笑,道:“傻丫头,慌什么。不过是明日想早起一会儿,出去吃顿称心如意的早饭罢了。去吧,照我说的去准备。”


    阿芜心中惴惴不安,却也不敢再多问,只得领命去了。


    残月如钩,天街仍浸在浓稠的夜色里。宫门之外,却已是人影绰绰。只见一顶崭新的八人大轿,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宫门一侧的开阔处。


    轿旁,二十名身材魁梧的侍卫,腰悬佩刀,手持棍棒,肃立两旁,气势慑人。


    户部尚书陈宏华出来的早,赶到了宫门外候着上早朝。他撩开轿帘,一眼瞥见这不同寻常的阵仗,心中不由得吃了一惊。


    陈宏华定睛一看,只见那大轿前,竟设了一张太师椅,椅上端坐着一位头戴帷帽、身着钿钗礼衣的年轻女子,正是义安王妃赵灵犀。


    陈宏华不敢怠慢,连忙整了整衣冠,上前躬身行礼道:“户部尚书陈宏华,见过王妃娘娘。”


    赵灵犀端坐不动,只从帷帽下传出清脆沉静的声音:“原来是陈尚书,素日听王爷提起陈尚书,赞您勤慎有加。本王妃今日在此等候一人,与陈尚书无干,您自便就是,不必顾虑本王妃。”


    陈宏华已知昨日宫中发生之事,此刻见这位王妃娘娘竟摆出如此阵仗,在宫门外坐等,心中暗叫一声“乖乖,这可是要唱大戏了”,口中却不敢多问,只连声道:“既如此,下官便不打扰娘娘雅静了。”


    说罢,陈宏华便躬身退到一旁,与其他陆续赶来的官员们聚在一处。其他的官员都在等宫门大开,纷纷低声议论起来,皆不知这位王妃娘娘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陈宏华素与李时敬相熟,便凑到他身边,悄声问道:“李大人,你可是王爷的老泰山,今日是怎么了?王妃娘娘这般大张旗鼓地守在宫门口,可是有大事发生?”


    李时敬一头雾水,只摇了摇头:“陈大人,我刚也是头回拜见王妃。再说了,你我皆是外臣,皇家内闱之事,下官哪里清楚啊?”


    李时敬气急败坏,他也还是一肚子气:自己家中送去王府的下人,昨日才被打了板子扔出来!


    陈宏华见李时敬不肯明言,便讪讪地走开了。前日管国忠掌掴袁承璟之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又见了赵灵犀今日剑拔弩张的做派,众人皆是暗暗替管国忠捏了一把冷汗。


    宫门外等候上朝的官员越聚越多,有乘轿的,有骑马的,甚至还有几个家住得近的翰林院编修,骑着小毛驴,一手提着灯笼,一手还啃着刚买的烧饼包子,下了驴,伸长了脖子,满是好奇地朝着赵灵犀的方向张望。


    一时间,宫门之外,竟形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


    将近五更天的时候,天色依旧朦胧。只见一顶四人抬的青呢官轿,在几名家丁的簇拥下,不紧不慢地朝着宫门方向过来了。


    赵灵犀端坐在椅上,隔着帷帽,嘴角微微一挑,不疾不徐地抬起右手,轻轻一挥。


    刹那间,她身后有四名侍卫几个箭步抢上前去,往青呢官轿前一站,生生将轿子逼停了下来。轿夫们猝不及防,只得慌忙落轿。


    管国忠正在轿中闭目养神,只觉轿子一阵剧烈晃动,便停了下来。他还以为是到了宫门口,依着往日的习惯,端坐着等了片刻,却不见有人替他打起轿帘。


    管国忠心中不悦,沉声问道:“怎么回事?到宫门了么?为何还不打帘?”


    为首的轿夫结结巴巴地在轿外喊了一声:“大……大人,有人拦路……”


    管国忠心中纳罕:京城之内,天子脚下,竟还有人敢拦国舅爷的官轿不成?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自己伸手,“呼啦”一下掀开了轿帘,探出头来一看,顿时愣住了。


    只见轿前赫然站着四名神情冷峻的侍卫,而几步开外,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正端然稳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身后侍卫阵仗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