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渺渺勾起唇角，一双清亮的眸子里盈满了笑意。


    雨竹的态度从一开始的试探监视，到现在的信任保护，转折点便是与萧简的相遇。他对萧简太好了，好到他们仿佛是重逢的亲人。


    如果萧简真是雨竹的血脉亲人，那么雨竹同妖修就绝非“偶然”。雨竹一开始就察觉到问题，才能及时赶到现场。


    姜渺渺大胆猜测，雨竹就是救她的老人，为了照顾幼弟，才陪她走一回人间。


    雨竹的呼吸一顿，气息在胸腔里停滞了许久，他闷声开口，“我没有故意瞒你。”


    声音离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紧张，像夜色里刚打开的一壶美酒，酸涩的气味充盈鼻尖。


    姜渺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大佬不愧是大佬，完全忽略暴跳如雷反派。


    “我知道的。”她将彩石放进雨竹的手心，而后轻轻往下压了压，“我都知道。”


    手掌的温度安抚了紧绷的神经，雨竹抬眼看向姜渺渺，“你...”


    紫衣女子怒不可遏，“你什么你，你们完蛋了！”


    雨竹眉头下压，他按下起伏的心绪，温声道：“保护好自己，我会尽快。”


    说罢，雨竹将追踪术效能提到最高，紫衣女子的行踪再无所藏匿——她在石蟒的眉心！


    也就是说，先要彻底废了这条蛇，才能抓到人。


    雨竹的灵力已经被阵法吸食殆尽，重伤在身，恐怕只有一击之力。还好，姜姑娘能让这一击落到实处。


    他闭眼调息，再睁眼浑身气势又是一扬。


    呼吸吐纳间，雨竹竟然在与石蛇争夺这方天地的灵气。灵力穿透他的皮肤，让原本就伤痕累累的灵脉雪上加霜。


    但他咽下所有的痛苦，神情依旧平静，视线牢牢锁定巨蟒。


    雨竹并不出剑，只看准时机，间或踏在蛇身以阻止它前进的速度，剑意不断攀升。


    紫衣女子自然知道雨竹这是在养剑意，可她无意阻止。反正姜渺渺必死无疑，她不介意和雨竹交手，套到更多关于万叶宗首席弟子的情报。


    随着雨竹的调息，中正平和的剑气上多了一抹杀意。


    姜渺渺抬头看向前方，其实周遭没有光亮，视力无甚用处，她只能勉强看到雨竹法袍上的莹莹光泽。


    雨竹只身一人，入险境，担危难。此刻，他直面巨蛇，更是生死不畏。


    姜渺渺想，她大概不会跑路了。所有的情绪收拢为一句话，她想和雨竹发展一下正当男女关系。


    雨竹看准时机，剑意凝聚压缩至一道光亮，其中有万千剑意汹涌，剑光所过之处，空间都被撕裂。


    石蟒从蛇头开始，被剑意精准地、无声地一分为二！


    紫衣女子震惊地睁开双眼，她不明白，为何局势急转直下，“你不是受了重伤？！”


    “阵法被破，我无后顾之忧。之前犹豫，是不想杀你。”雨竹力竭，勉强落下，他耐心开口，“但以你修为，并非是阵法的主人。”


    “你背后之人，在妖族？我自会去寻他。”


    紫衣女子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灵魂却仿佛被撕裂般传来巨痛。


    被阵法反噬，她来不及送出情报便要消散于世间，眼底的不屑尽数化为恐惧。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来不及再多做思考，紫衣女子的神魂彻底消散于这一片天地中。


    石蟒失去妖力维持，在半空中化成大大小小的碎石，往地面坠去。


    雨竹轻呼出一口气，只克制地端坐在地，尽快恢复伤势。


    于是姜渺渺眼睁睁看着，一块巨石几乎要落在雨竹身上，她的心尖猛然被捏紧，“雨竹！”


    话音未落，石块已经落地，沉闷的声响敲在姜渺渺的心头，她加快了向前的脚步。


    灰尘散去，巨石堪堪落在雨竹身侧，他避开了！


    他没事，他还活着！


    失而复得情绪胀满心头，姜渺渺几步扑向雨竹，怀里的令牌自发撑起一片光芒，替他们挡下石块，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灵力冲击。


    “你是不是伤的很重？”姜渺渺把头埋在雨竹怀里，浓郁的铁锈味让她下意识收紧了手臂，声音里甚至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


    雨竹被扑了个满怀，陌生的触感让他一时无措，他想推开她，想保持距离，可感受到怀里姑娘轻轻的颤抖，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没事。”雨竹的耳尖渐渐爬上红晕，连灵力都僵硬到几乎无法运转，他轻咳一声，“姜道友，你...能不能。”


    许久听不到后文，姜渺渺直起身，“怎么了？”


    “没有。”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雨竹总算呼出一口气，他手指轻动，洁净术法在指尖明明暗暗，总算清理掉身上的血迹。


    姜渺渺没来得及开口，又有石块砸在防御阵上，剧烈的反震顺着令牌落在姜渺渺的识海，把她要说的话尽数打断。


    雨竹没事，她好像有事，脑袋一抽一抽地疼。


    这是...姜渺渺咬牙，修真界你反牛顿就算了，你为什么不反医学？修士居然会脑震荡？


    看着面前女子那双水雾弥漫的眼睛，雨竹忽地慌了神，他握着彩石的手紧了紧，“高阶修士的□□本身就是法器，再重的伤势也会痊愈。”


    “好。”


    雨竹神色越发紧张，“在外游历时为方便探查情况，我会布置一二分身。”他打量着姜渺渺的神情，“并非刻意瞒你。”


    姜渺渺克制住不断上涌的眩晕感。


    雨竹隐瞒身份无可厚非，毕竟是对上一个身份来历成迷的散修，必然是要保持警惕。


    从互相猜忌到现在生死相交，也不过是几日的光景。更何况，他们还有很长的未来。


    “好，以后有什么事也不要瞒我。”


    姜渺渺掌心下压，一个温暖的轻柔的疗愈阵法亮起光芒，温柔的灵力在两人的掌心之间流动，“先把伤治好。”


    雨竹一怔，他不由得想起师傅临行前的训诫，“徒弟，你天资绰约，为何许久不得寸进？流水不腐，你可明白？”


    雨竹不大明白，所以被师傅赶出宗门四处游历。


    现在他似乎明白了些，姜姑娘便如一捧活水，永远向前看，身上是勃勃生机，叫人忍不住欢喜。


    “谢谢。”雨竹把视线从姜渺渺身上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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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阵法的辅助下，伤口确实在缓慢愈合，但灵脉还是被阻塞般运转不通，姜姑娘的灵力怕是只有十之一二起了作用。


    这样下去不行，若是在此地耗空灵力...


    雨竹缓缓地抽开手，声音里是强撑的温和，“这雾气乃是怨气所化，若是长时间在此疗伤恐怕沾染上不必要的因果，我们先行离开。”


    “怨气？”姜渺渺不由得想起山脚下密密麻麻的死尸，她轻呼出一口气，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子，“那走吧。”


    她向雨竹伸出手，“我们一起。”说着她又捏了个养灵阵，将两人裹在其中，因为灵力不足，阵法飘飘荡荡。


    狭窄的山路难以通行，山间的怨气又被生灵的气息吸引，尖锐疯狂的气息缠绕在法阵边缘，扰人心智。


    姜渺渺与雨竹互相搀扶着，前者拼命压榨灵力撑起防御法阵，后者则挥剑一次次地阻挡怨灵近身，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才走完这一条漆黑死寂的山路。


    姜渺渺一口气松下来，便直接跌坐在地。偏她紧紧握着雨竹的手，向来端庄自持的道君便毫无形象地被拉倒在地。


    草灰糊在身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山脚下的风拂过，干冷但是干净纯粹，叫人生不出一点旖旎的心，两人俱是忍不住笑了。


    姜渺渺的头晕的厉害，只想摆烂，“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雨竹笑着帮姜渺渺理好散乱的碎发，看向刚刚走过的路，脑海中只余下两人相互扶持的画面。


    心脏缓慢地坚定的跳动着，这一路的记忆被他珍藏在识海最深处。


    山脚下没了怨气影响，灵力能够顺利运转，雨竹打坐片刻便能够勉强御剑。


    但他带着姜渺渺踏上本命剑后，并直接离开，他斟酌了片刻，轻轻伸手遮住了姜渺渺的眼睛，“术法用久了会劳累，闭上眼睛歇息片刻才是。”


    随着视线暗下来，周遭的风声也呼啸起来。雨竹的指尖有轻薄的剑茧，让皮肤生出些痒意。


    姜渺渺再睁开眼睛，就看到被翻开的大地，土壤中原本的碎石快被碾成粉末，欲盖弥彰地洒在四周，似乎在遮掩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随即被冰冷的气息遮盖。


    土地里薄薄的雾气渐渐散去，随着东边朝阳的升起，逐渐消融。


    姜渺渺这才知道，术法什么的，大概是借口，雨竹只是不想让她看脚下的惨状。


    雾气中的死尸，没有意志，却能被妖力控制行动，如今阵法散了，他们会如何？


    看着姜渺渺的脸色，雨竹放轻了声音，“他们魂魄虽被炼化，但入土为安在此山水中养上百年，或许有凝魂的机会。”


    姜渺渺轻呼出一口气，脸色好了许多，“我知道的，我只是...”觉得修真界恐怖如斯，她为了追男人，竟然打算留下。


    啧，美色误人啊！


    雨竹推己及人，姜姑娘一定是同情这些凡人，多好的姑娘啊！


    他揉了揉姜渺渺的头，“修道讲究形神合一，姑娘道心坚定，前路必坦然不可量！”


    姜渺渺，啊是是是，她真的需要躺下休息。